陸稼書先生問學錄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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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事須從容詳審一或急遽不特平時未曾講究者必至于差即曾經講究者亦不能無失此聖人所以入太廟每事問而大學知止之後所以又貴能慮也然人亦有知從容詳審之善而臨事不覺急遽者則以其無主敬之功耳平時無主敬之功則不能知臨事無主敬之功則不能慮故君子之不可須臾離者敬也 劉誠意着郁離子持論頗正然其書多學莊周之寓言此在莊周已疾其誕況可從而效之乎或曰周公鸱鸮之詩非寓言乎何獨病莊周也曰托于物則可托于古人則不可恐以僞亂真也托于目前之物則可托于荒唐之物則不可恐以無為有也鲲鵬九萬裡之說顔子心齋坐忘之說至今惑人耳目如之何其學之也 呂晚村曰儒者正學自朱子沒勉齋漢卿僅足自守不能發皇恢張再傳盡失其旨如何王金許之徒皆潛畔師說不正吳澄一人也自是講章之派日繁月盛而儒者之學遂亡永樂間纂修四書大全一時學者為靖難殺戮殆盡僅存胡廣楊榮等苟且庸鄙之夫主其事故所摭掇多與傳注相缪戾甚有非朱子語而誣人之者蓋襲通義之誤而莫知正也自餘蒙引存疑淺說諸書紛然雜出拘牽附會破碎支離其得者無以逾乎訓诂之精其失者益以滋後世之惑上無以承程朱之旨下适足為異端之所笑故餘謂講章之道不息孔孟之道不着也腐爛陳陳人心厭惡良知家挾異端之術起而決其籬樊聰明向上之士翕然歸之隆萬以後遂以背攻朱注為事而禍害有不忍言者識者歸咎于禅學而不知緻禅學者之為講章也愚謂晚村之言惡禅學而追咎于何王金許以及明初諸儒乃春秋責備賢者之義亦拔本塞源之論也然諸儒之拘率附會破碎支離潛畔師說者誠有之而其發明程朱之理以開示來學者亦不少矣使朱子沒後無諸儒則其籬樊不至隆萬而始裂而今之欲辟邪從正者豈不愈難也哉故君子于諸儒但當擇其精而去其粗無惑于拘牽附會破碎支離之說而不沒其守先待後之功則正學之明其庶幾焉若盡舉而棄之曰是異端之涉廣為彼驅除難耳則因瑕廢瑜而程朱之道亦孤立而難明矣 晚村謂遵傳注莫患乎知其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終于可遵可叛無一定不易之理如論語仲尼焉學章道字注作谟訓功烈禮樂文章人皆知之矣然試問堯舜以來相傳之道夫子獨不學乎豈堯舜列聖之道皆止于谟烈禮文乎論道體不容分大小賢不賢矣然道兼精粗上下獨不可以之分大小賢不賢乎此陋儒定以為疑者也然則道之注為谟烈禮文亦朱子之見如此而非不可易也以此為遵畔乎不畔乎蓋此章公孫問仲尼何師子貢謂仲尼無須師無可師列聖大道天縱之所固有也若仲尼要由師而得者則典故名物之類知文武之道亦須問人然人人可為仲尼之師究竟何常師之有文武之道猶雲國朝典故名物如此觀之方見朱注之不可易愚按晚村之論最精蓋使泛論道統則當就生知天縱言不當複就師言矣此朱子所以斷為谟訓功烈禮樂文章也遵注而不知其所以然其畔之也将不旋踵矣以此推之豈特讀書為然子孫守祖父之法臣民奉朝廷之制誠能知其所以然則雖或謗之使不遵而不能不然雖一時行之未幾而思變焉矣況又有邪說诐行從而惑之乎即使幸而未變亦将拘牽附會不勝其弊至于極重難返而不得不變原其始皆由知其當然不能知其所以然故至此也或曰世俗之難與深言久矣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言能知其當然不能知其所以然也聖人不能使之知而況于後世乎曰不然孔子之言非聽其不知之謂正欲治民者多方開導以使之知也蓋民不知其所以然則可由可不由能由于一時而不能不畔于異日法制雖定而天下之治亂未可知此聖人所深憂也是故庠序學校之設月吉讀法之舉皆所以使之知其所以然也夫能知其所以然然後其所當然者可以常由而不變即天下之民愚智不同不能盡知而浸灌之久務令知者常多不知者常少則亦相與維持夾輔以共由于大道雖有蠢然無知之民亦安于其所當然而不變昔周之盛時無日不教導其民開其知覺而去其壅蔽至于成康之際則民亦多能知其所以然是以風俗淳美迄幽平之亂而先王之遺風尚在使當時教導之不切浸灌之不深徒責之以當然而不使之知其所以然則豈能根深蒂固若是之久而不變哉後世不知此旨非愚民而不使之知則聽其不知學校雖設而徒為具文是以風靡俗頹法出而奸生合下而詐起民不得已而由之或陽由而陰違之其繼也終歸于廢弛扞格而上亦無如之何嗚呼是豈民之果不可使知耶抑聽其不知者之過耶夫治民者束縛之馳驟之欲其一日而曉然于道德之旨則誠有所不可若夫漸以引之寬以導之多方以化之使其知覺日開日明因其所當然而徐悟其所以然其所以然者日益明則其所當然者益鼓舞而不容已此三代之所同也何不可之有 羅整庵祭章楓山文曰天高日朗公之襟懷地負海涵公之問學德容之溫潤則甘雨和風氣象之尊嚴則泰山喬嶽整庵非谀人者其贊楓山如此今讀其谏煙火疏及與羅一峯論鄉約書與鄭禦史賀谏議論孔顔之樂二書非有得于中者不能為之當時稱之者如楊廉[楊廉字方震成化二十二年進士谥文恪着國朝名臣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