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師説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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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大夫書此者所以譏世卿也而不知當時國史本無尹氏卒之事又世卿周中世以後之通亦非朦胧書一尹氏所能救聖人襃貶之法豈若是深晦不明之甚哉所謂夫人子氏卒者谷梁以為是隠公之妻不知左氏據國史子氏實非隠公之妻所以知其非隠之妻者隠公當國凡事謙讓不肯自謂為君故史不書即位改葬惠公公亦弗臨衞侯來防亦不相見蓋皆承父之志為桓公之地既已如此無縁卻以夫人禮喪其妻又況惠公即無為子娶宋女之事惠公在位久故先娶孟子後娶仲子以其是國君故也隠特庶子耳何得與父皆娶宋女乎故知說春秋者當據左氏事實不當更惑他說所以知尹氏當作君氏者此蓋是省文法猶曰君之母夫人某氏雲爾既不純用夫人禮本難以書而又以君故不可不書是以變其文而書法如此所以知夫人子氏薨當是桓母者惠之末年再娶仲子惠公之薨仲子猶在仲子素貴當時臣下皆以君位當屬之桓公故隐公攝以待桓公之年長而授焉此三傳所通知則仲子之卒理應書之史防無沒而不書之理若據公羊以為是隠母谷梁以為是隠妻則仲子之卒不見于經是隠傲然自以為君而黜桓不得為讓國矣若據左氏則惠公末年失禮再娶娶而生桓公未防而公薨蓋遺命使隠公攝而俟桓之長隠攝之明年桓母卒隠将成桓之為君故于桓母之卒用夫人之禮及免喪則考仲子之宮而初獻六羽焉此最為可信可據蓋由公谷不見國史未足深怪後之學者既通考三傳則當有所決擇去其害義者豈可故從不根之說以渎亂聖經乎 齊人伐衞衞人及齊人戰衞人敗績若據經文有何意義及考左氏然後知經文乃是罪齊凡左氏有益于經皆此類 春秋難通者不一隻如單伯送王姬經文與二傳亦不同一以為送王姬一以為逆王姬又據左傳則單伯是天子大夫據二傳則單伯是魯大夫魯使之逆王姬也此一事經傳皆異但左氏見國史則魯實無單伯實是周大夫耳然書單伯送王姬在前書築王姬之舘于後卻又似是單伯逆王姬為是逆而後築舘焉于事亦似順此春秋所以難說及思之積一二十年然後知左氏經傳為是此處頗有曲折留以為諸生學問辨難之地夫人氏之喪至自齊杜氏曰不稱姜阙文此杜氏之失也不稱姜省文從可知耳又傳曰君子以齊人之殺哀姜為已甚矣此語亦失之哀姜以淫亂緻慶父之禍兩君遭弑國防于亡魯不能容出孫于邾安可聽其稔惡不讨乎般及闵公皆其子子無讨母之理然則權其宜當屬之齊故齊人殺哀姜不為過凡左氏之失類此然其事卻可據不可因噎而廢食斯善讀左傳者也僖公八年秋七月禘于大廟用緻夫人左傳曰禘而緻哀姜焉非禮也凡夫人不薨于寝不殡于廟不赴于同不祔于姑則弗緻也公羊傳曰譏以妾為妻谷梁傳曰立妾之辭三傳所說不同當以左傳為是二傳揣度不足據也案左氏哀姜私于共仲共仲因此遂欲自立及共仲弑闵公故哀姜孫于邾齊人殺之而以其屍歸故僖公立而請其屍于齊以葬此皆事之情實見于經傳者具有血脈但夫人雖得以禮然于禮典不應入廟與享及八年禘祭遂以夫人與享于廟因緻之于莊宮左氏譏其非禮者為其不當緻而緻違周公之禮也夫夫人之薨焉有不在寝者不在寝非奸則亂故絶之使不得配先君與祭享此聖人所以正家謹禮垂訓于後而僖公以區區之仁違禮犯義厚則厚矣其如先君之禮法何此事本末甚完不可更從他說 左傳趙盾事首尾皆實惟越竟乃免語意不備故學者多疑之若曰越竟有罪乃免則語意備矣又趙盾之罪與栾書中行偃不同書偃親為弑逆然經卻又隻書晉弑其君又不曾書讨弑君賊當是時莫是書偃為政而别不曾讨賊則弑主非書偃而何此等處雖欲不信左傳亦不可也若歐公隻防經文則書偃得免于弑君之罪如此卻出脫了多少惡逆之人澤于此等處用功數十年甫乃得之須俟一部春秋筆削本防成而後其說乃定今固未可盡發其機也 左氏罪在氏之說澤數年前猶深辟之以為甚贅及後豁然既有所悟然後知其謬誤乃在澤不在左氏然則讀書而不深思乃率意譏議古人大不可也 公羊傳許世子止弑其君買是君子之聽止也許悼公是君子之赦止也公羊此處有斷制亦看得稍活不窒滞凡春秋最難眀者是篡弑谷梁陳殺其大夫洩冶稱國以殺殺無罪也澤謂谷梁此例則不知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及楚殺其大夫公子側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晉殺其大夫裡克晉殺其大夫胥童齊殺其大夫崔杼不知如何分别此春秋所以難說 春秋所以難明者蓋春秋是事易渉訛謬今同居一城府城東之事城西忽爾妄傳況于春秋列國事最繁傳聞者有逺近詳略真僞或雜以好惡即乖其實如齊東野人之流蓋不一而足也公羊谷梁所據之事多出于流傳非見國史故二傳所載多渉鄙陋不足信但其間卻有老師宿儒相傳之格言賴此二傳以傳于世辨之亦易也較之左傳記事有本末真可以發眀聖經則相去天淵矣 春秋當詳考事實以求聖人筆削之防而三傳去聖未久已多異同如魯隠公不書即位左氏公羊以為是攝谷梁以為譲桓不正三者所見各不同君氏卒左氏以為隠公之母二傳以為天子之卿夫人子氏薨一以為惠公妾母一以為桓母仲子一以為是隠公之妻遂使三世母妻不辨汨亂人倫說春秋之最謬未有甚于人倫不辨者僖公八年禘于大廟用緻夫人一以為立妾母為夫人見廟一以為哀姜有罪既沒不得入廟故因大禘而緻之使得與享一以為僖公立妾為妻因禘而廟見蓋此一事或以為生或以為死或以為妾母或以為妾妻或以為适母哀姜其間非無正說但為曲說所蔽耳 據凡例考國史說三叛人名之類此左氏有益于經舉大義正名分君子大居正之類此公羊有益于經桓無王定無正之類此谷梁有益于經 公羊名義亦多如七缺之類不可廢所謂七缺者如惠公妃匹不正隠桓之禍生是為夫之道缺澤舊未見此說卻頗與之合 晦庵言春秋制度大綱左氏較可據公谷較難憑又曰左氏曾見國史考事頗精又曰左傳一部載許多事未知是與不是但道理是如此又曰左氏是史學公谷是經學史學者記得事卻詳 朱子說三傳以為左氏見國史但義理未明公谷大義正卻未見國史此言最要切又蘇子由教人讀左傳隻是防其事實而以義理折衷此亦最為簡當學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