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蔀通辨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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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下無疑矣 孔門每說見陸學亦每說見論語曰參前倚衡曰如有所立卓爾大學曰顧諟天之明命此孔門之所謂見也楊慈湖曰鑒中萬象徐仲誠曰鏡中觀花陳白沙曰隐然呈露常若有物此禅陸之所謂見也此等處甚相似如何不惑人殊不知孔門之見見理而無形影禅陸之見則着形影而弄精神此儒佛所以似同而異 釋陸以鏡象之見為見道為識心見性為虛靈知覺作用之本體愚竊謂不然蓋心性道如何有形影虛靈知覺如何有形影可見故朱子謂與天理人心叙秩命讨之實了無交涉胡敬齋謂釋氏見道隻如漢武帝見李夫人縣空見出一個假物事以為識心見性其實未嘗識心未嘗見性也此言看破禅學之極矣 孟子曰仁人心也言仁者人之所以為心也不可謂仁即心心即仁義人路也言義者人之所當由行也不可謂義即路路即義若謂仁即是心心即是仁則其它以仁存心其心三月不遠仁等語皆窒礙而不通矣是故必言仁者人之所以為心而學者之存心不可違于仁然後為聖門事業合于聖賢之旨若謂仁即是心心即是仁學者能存此心便了則即與釋氏即心是佛陸學即心是道同轍蓋差之毫厘之間而儒釋千裡之判 陸學皆謂即心是道楊慈湖詩雲此道元來即是心愚謂由心三月不違仁及孟子理義之悅我心等語觀之則心與道有辯明矣由以禮制心及孟子物皆然心為甚之訓觀之則心不可謂即道明矣 孟子一書言心皆是以義理之心為主不使為利欲陷溺而喪失其良心如說四端之心同然之心放其良心失其本心等語皆一意仁人心也放其心而不知求蓋言失其仁而不知求故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所失之仁而已求仁者去人欲存天理而已若陸氏乃以靜坐收拾精神不令散逸為求放心失之遠矣奈何為惑 學問求放心大全注中有一說謂仁人心也是指義理之心而言若将求放心做收攝精神不令背放則隻說從知覺上去與仁人心也不相接了蓋求放心即是求仁學問即是求仁之方如學問思辯持守踐行涵養省察擴充克治凡此學問之道無非所以求吾既失之仁也愚謂此說似得孟子之意與集注程朱小異程朱說求放心乃是先立個基本而後從事于學問尋向上去玩孟子文意學問即所以求放心程朱之意則學問在求放心之後鄙意所疑如此明者觀之如何 孟子上章說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猶斧斤之于木也觀此則求放心正是指仁義之心而不可指為精神之心尤明矣或曰然則集注求放心之說與陸子将無同邪曰不同程朱是将求放心做主敬看以為學問基本陸子教人求放心則是主靜以收拾精神不使心泊一事不複以言語文字為意二者惡得同 禅學收攝精神之說與孟子求放心之說甚相似真所謂彌近理大亂真所以至今人看陸子靜不破 孟子言心陸子亦言心孟子言陷溺陸子亦言陷溺然孟子惟恐人陷溺于利欲而無以存其仁義之心陸子惟恐人陷溺于文義知見而無以存其精神之心 孟子專言利欲害心陸子則言善亦能害心言心不可泊一事言逐外傷精神其視孟子何啻燕越胡敬齋曰吾儒之一一于理而不為利欲所雜佛老之一一于虛無而不為事物所雜思慮所牽觀此明矣 象山語錄雲此道與溺于利欲之人言猶易與溺于意見之人言卻難按此分明是言利欲猶未為甚害而意見之為害甚矣豈所以為訓草木子曰金溪之學謂收斂精神自作主宰向有欠缺至于利欲未為病纔涉于思即是害事全似告子據此語亦看破象山矣 孟子陸氏言心不同之故此儒釋分别路頭處此名同實異毫厘千裡處此看破陸氏緊要處數百年來學者皆為渠所謾無人理會到此昔嚴滄浪評詩自謂猶那查太子析骨還父析肉還母蘇老泉自言其著書謂方其緻思于心也若或起之及其得之心而書之紙也若或相之愚作通辯自覺亦頗有此意豈孔孟程朱在天之靈有以啟之而欲明此一事也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