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蔀通辨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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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曰聖人之道不可躐等釋氏之教一超直入故儒生以吾聖人為迂以彼釋氏為徑今以登十三級浮屠明之不可躐等者猶自最下用足曆級升而上也一超直入者猶自平地不用足曆忽飛而至也此實而彼虛實難而虛易士大夫樂于無稽超勝之說以為孔子所不到孟子所不知而實無所得使世習日以淪胥莫可救也愚按前世溺禅者必诋聖人近世溺禅者必诋朱子孔聖不免譏诋朱固無足怪矣
朱子曰今之學者往往多歸異教何故蓋謂自家這裡工夫有欠缺處奈何這心不下沒理會處而禅者之說則自以為有個悟門一朝得入則前後際斷說得恁地見成捷快如何不随他去[朱子語類]
朱子答汪尚書書雲道在六經何必他求誠如台谕然世之君子不免于淪胥者何哉以彼之為說者曰子之所求于六經者不過知性知天而已由吾之術無屈首受書之勞而有其效其見解真實有過之者無不及焉世之君子既以是中其好徑欲速之心而不察乎他求之賊道貴仕者又往往有王務家私之累聲色勢利之娛日力亦不足矣是以雖知至道不外六經而不暇求不若一注心于彼而徼幸其萬一也至于蘇氏其言高者出入有無而曲成義理下者指陳利害而切近人情其智識才辯謀為氣槩又足以震耀而張皇之使聽者欣然而不知倦此其亂人心妨道術主名教者不得恝然而無言也狂妄僭率極言至此熹之愚昧幺麼豈不知其力之不足所以慨然發憤而不能已亦決于此而已矣天下豈有二道哉[朱子文集]
此書尤切中世學之病所稱蘇氏之病象山陽明正同朱子嘗謂伊川快說禅病今由此編觀之朱子真可謂快說禅病矣李果齋謂析世學之謬辯異教之非搗其巢穴砭其隐微摧陷廓清之功非近代諸儒所能髣髴其萬一究觀此編然後知斯言之非阿所好矣蓋朱子未出以前佛學盛行雖經傅太史韓文公二程張子之辯而不息直至朱子出而後邪說退伏不敢與吾儒争衡而後學者曉然知佛學心迹本末之皆邪而儒佛異同之辯息而後一切雜學以佛旨釋儒書者不得以愚後學之耳目而後士大夫無複參禅于叢林問道于釋子甘為僧役而不恥者矣是朱子未出以前一禅佛世界朱子出而後複吾儒世界也魏鶴山謂朱子之功不在孟子下不究辯至此夫豈知斯言之不我欺
通按近世溺佛之弊有以佛氏勝于周孔者有以佛氏與聖人同者有以儒佛本同末異者有陽儒而陰佛者是數說者實以漸而變以佛氏為高妙徑捷勝于周孔者其陷溺病根也以為與聖人同者少變其說以誘人也以為本同末異者其說之又變也至于陽儒陰佛則其變之極而為術益精為說彌巧也嗚呼君子觀于此鳊亦可以少窮禅蔀之變态矣
明道程子曰道之不明異端害之也昔之害近而易知今之害深而難見昔之惑人也乘其迷暗今之惑人也因其高明白謂窮神知化而不足以開物成務言為無不周徧實則外于倫理窮深極微而不可以入堯舜之道天下之道非淺陋固滞則必入于此自道之不明也邪誕妖異之說競起塗生民之耳目溺天下于污濁雖高才明智膠于見聞醉生夢死不自覺也是皆正路之榛蕪聖門之蔽塞辟之而後可以入道
伊川程子曰世之博聞強識者衆矣其終無有不入于禅學者特立不惑子厚堯夫而已又曰今日卓然不為此學者惟景仁與君實耳[并程氏遺書]
按當時舉天下高才明智醉夢于邪說而足音空谷僅張邵範馬四君子焉耳蓋佛學惑人之害于此極矣
明道程子曰昨日之會大率談禅使人情思不樂歸而怅恨者久之此談天下已成風其何能救古亦有釋氏盛時隻是崇設象教其害甚小今日之風便先言性命道德先驅了智者才愈高明則陷溺愈深然據今日次第便有數孟子亦無如之何隻看孟子時楊墨之害能有甚況之今日殊不足言此事亦系時之隆污清談盛而晉室衰然清談為害卻是閑言語又豈若今日之害道[程氏遺書]
按此言則知異端之害不獨系聖道之明晦尤關系世道之盛衰嗚呼清談盛而晉室衰劉石亂華矣禅談盛而宋室不競徽欽北高宗南矣二代之禍如出一轍然後知程子之憂深而慮切矣豈非後學之永鑒乎
愚嘗因此而通究之達磨以前中國文士皆假莊列以文飾佛學達磨慧能而後中國文士則假儒書以文飾佛學矣假莊列以飾佛者假儒書以飾佛之漸假儒書以飾佛者則陽儒陰佛之漸也是後世佛學所以日益高妙惑人者皆中國之人相助為惑之罪也不然則以四十二章等經之侏離鄙俚傳燈一錄之誕幻無稽何能惑人至此之甚哉故何叔京曰非浮屠之能惑人也導之者之罪也斯言深燭其弊矣水心葉适氏曰佛學至慧能自為宗此非佛之學然也中國之學為佛者然也今夫儒者于佛之學不敢言曰異國之學也于佛之書不敢觀曰異國之書也彼異術奇技絕之易耳不幸以中國之人為非佛之學以中國文字為非佛之書行于不可行立于不可立儒者知不能知力不能救也蕩佚縱恣終于不返是不足為大戚與愚按假莊列假儒書陽儒陰佛三者皆是以中國之人為非佛之學以中國文字為非佛之書诪張為幻也問之則曰吾學心學也吾之學非虛空而寂滅也世衰道微程朱世不常出儒者知不能知力不能救坐視其蕩佚縱恣猖狂叫呶而不返也愚故集程朱遺論著為此編以俟後之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