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蔀通辨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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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曰某自來非由乎學自然與一種人氣相忤纔見一造作營求底人便不喜有一種沖然淡然底人便使人喜以至一樣衰底人心亦喜之
今人略有氣焰者多隻是附物原非自立也若某則不識一個字亦須還我堂堂地做個人[并象山語錄]
象山嘗謂六經皆我注腳此又明謂不由乎學謂不識一個字亦堂堂做人其禅尤為明白
象山皇極講義雲其心正其事善雖不曾識字亦自有讀書之功象山素論每如此嗚呼孔孟曾有不識字之教耶惟禅佛乃不假言語文字可以識心見性矣朱子常謂禅家悟後光明自發雖不識字底人便作得偈誦陳白沙引吳草廬謂提耳而誨之可使不識一字之凡夫立造神妙正與象山符節契合陳白沙詩雲古人棄糟粕糟粕非真傳吾能握其機何用窺陳編又曰吾心内自得糟粕安用那愚按糟粕之說出自老莊王弼何晏之徒祖尚虛無乃以六經為聖人糟粕遂緻壞亂天下白沙奈何以為美談至教與象山腳注之說相倡和哉
或問先生何不著書陸子曰六經注我我注六經
仰首攀南鬥翻身倚北辰舉頭天外望無我這般人[象山語錄]
按象山精神心術氣象言語無一不禅味此言其矜悻自高氣象宛然在目自古聖賢曷嘗如此此正佛氏天上天下惟我獨尊也近世學者狂誕大言其弊皆象山始傳燈錄智通禅師偈雲舉手攀南鬥回身倚北辰出頭天外見誰是我般人又釋氏謂一大藏教隻是一個腳注嗚呼來曆明矣
陸子與侄孫浚書雲學者之不能知至久矣非其志識度越千餘年名世之士則詩書易春秋論孟大學中庸之篇正為陸沈真柳子厚所謂獨遺好事者藻繪以矜世取譽而已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孟之心将誰使屬之耶[象山文集]
象山隻說一個心而以經書為注腳又為陸沈甚矣
王陽明嘗撰尊經閣記謂聖人之述六經猶世之祖父遺子孫以名狀數目以記籍其家之産業庫藏而已惟心乃産業庫藏之實也世儒不知求六經之實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響牽制于文義是猶子孫不務守視享用其産業庫藏之實積至為窭人匄夫而猶指其記籍曰斯吾産業庫藏之積也嗚呼陽明此言直視六經為虛器贅物真得糟粕腳注之嫡傳矣陳白沙詩雲六經盡在虛無裡萬理都歸感寂中又曰千古遺編都剩語晚生何敢複雲雲即與象山陽明無異旨矣困知記曰自象山有六經皆我腳注之言流及近世士之好高欲速者将聖賢經書都在沒緊要看了将相坐禅入定矣一言而贻後學無窮之禍象山其罪首哉愚按近世宗尚陸學者皆自幼從朱子之教讀聖賢之書理頗明矣然後厭淺近而好高奇厭繁難而趨簡徑其議道述言高談闊論雖曰宗陸而實朱子之教先有以啟佑培植之也使其自幼即從象山之教而捐書絕學遺物棄事屏思黜慮閉眉合眼專一澄心不以言語文字為意不恤視聽言動非禮不知成甚麼人君子試于此思之則陸學之是非不難見矣
朱子答汪尚書書雲夫道固有非言語臆度所及者然非顔曾以上幾于化者不能與也今日為學用力之初正當學問思辯而力行之乃可以變化氣質而入于道顧乃先自禁切不學不思以坐待其無故忽然而有見無乃溺心于無用之地玩歲愒日而卒不見其成功乎就使僥幸于恍惚之間亦與天理人心叙秩命讨之實了無交涉其所自謂有得者适足為自私自利之資而已此則釋氏之禍橫流稽天而不可遏者有志之士所以隐憂浩歎而欲火其書也[朱子文集]
恍惚鏡象之見陸學以為至道朱子乃以為天理人心叙秩命讨之實了無交涉冰炭決此
傳燈錄南嶽懷讓禅師見一僧常日坐禅師曰大德坐禅圖什麼曰圖作佛師取一磚于石上磨僧曰作什麼師曰磨作鏡僧曰磨磚豈能成鏡師曰坐禅豈能成佛耶朱子語類雲昔日了老專教人坐禅杲老不以為然着正邪論排之愚按陸學欲靜坐養神以成聖即與僧家坐禅成佛之說同一機軸也坐禅之說浮屠之有識者每非之陸氏之說使遇懷讓其能免磨磚之诮耶朱子答汪尚書即磨磚之诮也
朱子答林擇之書雲大抵好高欲速學者之通患而為此說者立論高而用功省适有以投其隙是以聞與說者欣然從之惟恐不及往往遺棄事物脫略章句而相與馳逐于虛曠冥漠之中其實學禅之不至而自托于吾學以少避其名耳道學不明變怪百出以欺世眩俗後生之有志者為所引取陷于邪妄而不自知深可悼懼也[朱子文集]
禅病隻是遺棄事物脫略章句二端
朱子曰子靜尋常與吾人說話會避得個禅字及與其徒卻隻說禅
子靜雖占奸不說然說話間自有個痕迹可見子靜隻是人未從他便不說及鈎緻得來便直是說方始與你理會又曰子靜雜禅又有術數或說或不說[并朱子語類]
朱子此等說話雕出象山心肝近世學者未及察佛書雲初以欲鈎牽後引入佛智此禅家牢籠誘緻之術今按象山假借儒書鈎緻後學正是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