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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序 東粵清瀾陳先生嘗為書,以着朱陸之辯,而曰此非所以拔本塞源也,于是乎搜及佛學,而又曰此非所以端本澄源也,于是乎特揭吾儒之正學終焉,總而名之曰學蔀通辯。

    大指取裁于程子本天本心之說,而多所獨見。

    後先千萬餘言,其憂深,其慮遠,肫懇迫切,如拯溺救焚,聲色俱變,至為之狂奔疾呼有不自知其然者。

    内黃蛟嶺黃公受之先生,奉為世寶,十襲而授厥嗣直指雲蛟公;雲蛟公顧諟庭訓,怃惋時趨,謂盱眙令禮庭吳侯嘗讀書白鹿洞,出示之,侯慨然請任剞劂之役;而其邑人慕崗馮子為問序于不佞。

    先是高安密所朱公從吾邑高存之得朱子語類,屬其裔孫諸生崇沐校梓,且次第行其全集,與小學近思錄諸編。

    及聞是役也,崇沐複欣然樂佐厥成,相望數百裡間,一時聲氣應合,俯仰山川,陡覺神旺。

    不佞憲作而歎曰:美哉諸君子之注意于正學也,有如是哉,其不謀而契也,吾道其将興乎,何幸身親見之也!已伏而思曰:朱陸之辯凡幾變矣,而莫之定也,由其各有所諱也,左朱右陸既以禅為諱,右朱左陸又以支離為諱,宜乎競相待而不下也。

    竊謂此正不必諱耳,就兩先生言尤不當諱,何也?兩先生并學為聖賢者也,學為聖賢,必自無我入,無我而後能虛,虛而後能知過,知過而後能日新,日新而後能大有。

    我反是夫諱我心也。

    其發脈最微,而其中于人也最黏膩而莫解,是無形之蔀也,其為病病在裡;若意見之有異同,議論之有出入,或近于禅或近于支離,是有形之蔀也,其為病病在表。

    病在表易治也,病在裡難治也,是故君子以去我心為首,務予于兩先生,非敢漫有左右也,然而嘗讀朱子之書矣,其于所謂支離辄認為己過,悔艾刻責時見乎辭,曾不一少恕焉;嘗讀陸子之書矣,其于所謂禅藐然如不聞也,夷然而安之,終其身曾不一置疑焉。

    在朱子豈必盡非,而常自見其非;在陸子豈必盡是,而常自見其是。

    此無我有我之證也。

    朱子又曰:子靜所說專是尊德性事,而某平日所論卻是道問學上多,今當反身用力,去短集長,庶幾不堕一邊耳。

    蓋情語也,亦遜語也,其接引之機微矣。

    而象山遽折之曰:既不知尊德性,焉有所謂道問學。

    何欤?将朱子于此果有所不知欤?抑亦陸子之長處短處朱子悉知之,而朱子之吃緊處陸子未之知欤?昔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孔子賊之,乃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彼其意甯不謂是向上第一義,而竟以佞見诃也?其故可知已。

    是故如以其言而已矣,朱子歧德性問學為二,象山合德性問學為一,得失判然。

    如徐而求其所以言,則失者未始不為得,而得者未始不為失,此無我有我之别也。

    然則學者不患其支離,不患其禅,患其有我而已矣。

    辯朱陸者,不須辯其孰為支離,不須辯其孰為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