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相絕秦(成公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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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來向我們要求結盟。

    他們向著皇天上帝、秦國的三位先公和楚國的三位先王宣誓說:‘我們雖然和晉國有來往,當我們隻關注利益。

    ’我讨厭他們反複無常,把這些事公開,以便懲戒那些用心不專一的人。

    ’諸侯們全都聽到了這些話,因此感到痛心疾首,都來和我親近。

    現在我率諸侯前來聽命,完全是為了請求盟好。

    如果君王肯開恩顧念諸侯們,哀憐寡人,賜我們締結盟誓,這就是寡人的心願,寡人将安撫諸侯而退走,哪裡敢自求禍亂呢?如果君王不施行大恩大德,寡人不才,恐怕就不能率諸侯退走了,我謹向全部意思都向君王德左右執行宣布了,望他們權衡怎樣才對秦國有利。

    ” 【讀解】 照呂相的說法,秦國及其國君秦桓公真的是十惡不赦了,芑止斷交,就是亡國滅種都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這就是言辭的力量。

     我們不得不佩服我們春秋時代的祖先。

    他們沒有象索緒爾、喬姆期基等人那樣發明出一套深奧的語言學理論,沒有象福柯那樣專心研究話語同權利的關系,也沒有象咱們六朝時期的佛典翻譯家和文學家那樣專門研究過語言問題;但他們是天才的運用言語的人,是天才的演說家和雄辯家。

    他們憑天賦悟出了言辭懂得力量說話的藝術和利用言辭的技巧。

    同時,他們也是天才的心理學家,憑直覺把人心、人性摸了個透。

    因此,他們悟出鋒利,有含蓄深沉;指向明确,又無所不包;溫文爾雅,卻又處處逼人,把言辭的力量發揮到了及至,無法再淋漓盡緻了。

     他們達到的效果,是在不經意之中自然而然把白的說成黑的,方的說成圓的,錯的說成對的,反的說成對的,大的說成小的,小的說成大的,讓聽者确信不疑,确信說者對了,自己錯了,确信真理和道義在說者手中,而不在自己一方。

     他們的目的不外乎是為了達到某一實№目的,在此前提下,最妙的是不經意和自然而然,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落入圈套,等明白過來以後才大呼上當,他們充分利用了語言的張力,利用了語言的模糊性,以及語言的開放性和遮蔽功能,再加上邏輯上偷梁換柱的手法,制造語言的和思維的種種陷阱,讓對手無法擺脫語言的羅網。

     要成為一個優秀的說客并非易事。

    起碼的條件是口齒伶俐,巧舌若簧,天資聰穎,腦子靈活,悟性很高,工于心計。

    還要受過良好的教育,有廠泛的閱曆,天文地理、世事人情無所不曉,博古通今。

    然後要有心得理素質上的優勢,知己知彼,胸有成竹,随機應變,在任何情況下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善于控制喜怒哀樂,讓它們在适當的時機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來,并且善于抓住對手的弱點發起猛攻,奪取心理上的制高點。

    此外,還要借助權勢,以某君主、某實力派人物、某名人為靠山,以此增加話語的含金量和穿透力,尤其是話語的權威性,居高臨下地、遊刃有餘地進行表演。

     所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古人早把這一套捉摸透了。

    聰明的君主深懂決戰不止在戰場,平時用酒肉錢物蓄養各色人才,像孟嘗君那樣養上一群雞狗盜之徒,到關鍵時刻就派上了用場。

    如今的一些大款們,也可以學學古人的這種遠見卓識,有餘錢時,收養一些特殊人才,到時候就會受益無窮。

    不要目光短淺,不要吝惜錢财,不要隻盯住眼前一點一滴的得失。

    胸有鴻鴻鹄之志者,大可以從古人那裡學到不少法寶從而使自己鶴立雞群,出類拔萃。

     不過,現在似乎是一個不大适合培養說客,或者叫優秀演說家、辯才的時代。

    人們都很忙,或者忙于發财,忙于出名,忙于做官,忙于出國,或者忙于生計,幾乎很少有閑暇來培養這種特殊的藝術才能。

    再說,現在的人更講實№,更講直來直去赤裸裸地交往,都讨厭能說會道的花言巧語,把這種專利拱手送給了街頭騙子和“厚黑學”家們,讓他們在現代化的繁忙之中轉空子大發橫财,而上當受騙的人或者不會厚黑,或者不在乎,或者怕麻煩,幾乎不會同街頭騙子和厚黑專家計較。

     比較一下可以發現,春秋戰國時代的說客們水平固然很高,但他們并非完全沒有良心,也并非完全不講道義。

    首無,他們絕對忠于自己的主子。

    既然主子出血養了他們,主子就成了“有奶便是娘”親娘,即使肝腦塗地,也不會背叛主子。

    其次,,他們有大公無私的奉獻精神。

    他們把自己的才華、天賦、技藝、精力,有時甚至是生命,都用在維護他們所屬的國家利益之上。

    絕對不會用來謀取一己的私利。

    這就體現了很高的覺悟和教養,坑蒙拐騙使用來對付敵人的,而不是用來對付自己人的。

    對自己人要講仁、義、禮、智信;對敵人則在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氛圍中展現自己的才華和天賦。

     兩相對比,說客與騙子、厚黑家的本質區别,便以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