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明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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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建立第七末那,以介于其間。

    第七介于第八與前六識之間。

    《大論》五十一說,由有本識,賴耶亦名本識,是前七識之根本依故。

    故有末那,其義可玩已。

    尋彼所立八識,約分三重。

    初重為六識,眼識乃至意識。

    通緣内外,粗動而有為作。

    次重為末那識,第七恒内緣賴耶,執為自我,恒者無間斷故。

    似靜而不靜。

    唯内執賴耶為我,而不外馳,故似靜也。

    然恒思量我相,此乃嚣動之極,實不靜也。

    三重為賴耶,第八受熏持種,持種者,賴耶自家底本有種及新熏種,并前七識各各底本有種及新熏種,均由賴耶攝持,所以為萬有基。

    受熏者,謂前七識各各有習氣熏發,以投入賴耶自體。

    賴耶則一切受而藏之,遂成新熏種子也。

    動而無為。

    經論皆說賴耶恒轉如瀑流,是動也。

    然惟受惟持而已,是無所為作也。

    大乘說八識行相,其略如此。

     又複應知,大乘以一身所具之識,分為八個。

    《章氏叢書》中,似有一篇文字,說阿賴耶識為衆生所共有,此太炎誤解。

    據諸論,每一人身中有八個識,即賴耶非一切人所共有,隻是一切人各各皆有賴耶識而已。

    即此八識,将為各各獨立之體欤?然每一識又非單純,乃為心、心所組合而成。

    心亦名王,是主故。

    心所者,具雲心所有法,以其為心上所有之法故。

    心所亦名助伴,是心之眷屬故。

    心則為一,而心所乃多雲。

    如眼識似獨立也。

    實則為心與多數心所之複合體,絕不單純,特對耳識等等說為獨立而已。

    眼識如是,耳識乃至第八賴耶,複莫不然。

    每一識,皆為心與多數心所之複合體故。

    故知八識雲者,但據八聚而談,聚者類義。

    非謂八識便是八個單純體故。

    尚考大乘建立種子,為識因緣。

    種子,為能生識之因緣。

    識,即是種子所生之果。

    無著初造《瑜伽》,後依《瑜伽》造《攝論》,授世親,明種子有六義,第四曰決定,第六曰引自果。

    《瑜伽》言種子七義,《攝論》約為六義。

    世親釋雲:言決定者,謂此種子各别決定。

    不從一切,一切得生。

    意雲非一切種子各各皆能遍生一切法也。

    從此物種還生此物。

    此物種子還生此物,而不生彼物,所以成決定。

    引自果者,謂自種子但引自果。

    引者引生。

    如阿賴耶識種子,唯能引生阿賴耶識雲雲。

    餘識種子,均可類推。

    又凡言識,亦攝心所。

    隐示諸心所亦各各有自種子。

    據此,則八聚心、心所,各各從自種而生。

    種子省言種,他處準知。

    如眼識一聚,其心從自種生,其多數心所亦各從自種生。

    眼識如是,耳識乃至賴耶,亦複如是。

    故知八聚心、心所為各各獨立之體,各各二字,注意。

    如眼識一衆中,其心有自種故,故是獨立之體。

    其多數心所,亦各有自種故,即各是獨立之體。

    眼識一聚如是,耳識乃至賴耶,均可類推。

    而實非以八個單純體說為八識。

    所謂八個識,卻都是複合體。

    此自無著世親兄弟迄于護法玄奘窺基諸師,皆同此主張,而莫之或易者。

    斯亦異已。

     迹小乘談六識,猶與晚世心理學家之見解略近。

    如五識,實與所謂感覺者相當,以其不雜記憶與推想等作用故。

    但心理學家或不許感覺即是識,此當别論。

    至第六意識,則亦與心理學上所雲意識為近。

    大乘自無著以後,盛宣第八賴耶識,謂其含藏一切種子為萬有基。

    又析賴耶為相、見二分。

    雖亦析為四分,而内二分,可攝入見分,則隻相、見二分也。

    見分是能緣,即為能了别相分者。

    相分是所緣,即對于見分而為其所了别者,亦雲境界。

    此所緣相分,複析為三部分。

    一種子。

    賴耶所含藏之一切種,為賴耶見分之所緣,即亦名為相分。

    二根身。

    即清淨色根。

    謂眼根乃至身根,此非即肉體。

    據佛家義,則人死時雖肉體毀,而根身不亡也。

    三器界,相當于俗所目之自然界。

    此三通是賴耶相分。

    而見分,則是能了别此相分者。

    設問:“賴耶見分,何由知有?”而大乘師則以為此非凡夫所可知,唯佛知之而已。

    第七末那識,亦有二分。

    因末那内緣賴耶,以為自我。

    此時,末那識必仗托賴耶見分,而變似一自我之相分。

    依此相而起我執者,即末那見分。

    第六識亦有二分。

    意識緣或種法時,法字注見前。

    必變似所緣法之相分。

    如思蘭花時,必變似蘭花之相。

    設問:“此相必有所托,即有蘭花故。

    ”答:實蘭花者,屬色等塵,即五俱意識之相分。

    設問:“俱意相分亦必有所托而始起,其所托為何?”答:所托即器界,是第八識相分。

    意識見分,則為了别相分者。

    五識皆有二分。

    如眼識相分即青黃等色是,而了别青黃等色者,即眼識見分。

    乃至身識相分即所觸境是,而了别所觸者,即身識見分。

    綜上所述,八識各各由二分合成。

    如眼識,由相、見二分合成。

    耳識乃至賴耶皆然。

    又複應知,諸識各分心、心所,每一心及每一心所,實各各有相、見二分,而文中隻總略為說。

    又諸識相分詳細分别,當參考《佛家名相通釋》。

    據無著等義,則諸識相、見,皆從各自種子而生。

    是諸種子,皆藏伏賴耶識中,設問:“賴耶見分及其根器相分,均從各自種子而生。

    總略言之,即是賴耶從其自種而生。

    今乃說賴耶含藏一切種,則是能生之種,亦藏在所生之賴耶内。

    理如何通?”答曰:大乘主張能生因與所生果,乃同時而有,無先後故。

    因此,賴耶得含藏種子。

    因賴耶含藏一切種,故種子非是離識而外在。

    得完成唯識之論,如不建立賴耶以含藏一切種,則當成唯種之論矣。

     複次,賴耶所藏種子,應分有漏無漏性。

    性者德性。

    有漏者,染污義。

    無漏者,清淨義。

    覆看中卷。

    據大乘義,衆生無始以來,隻是賴耶為主人公。

    易言之,隻是賴耶中有漏種子發現,而無漏種子從來不得現起。

    必至成佛,方斷盡有漏種,始舍賴耶。

    其時無漏種發現,即生第八淨識,是名無垢。

    第八識分染淨,衆生無始以來,隻是從有漏種,生起有漏的第八識,名為賴耶。

    此賴耶是染污性。

    染污者,清淨之反,即壞的意思。

    及經修行,而至成佛,則染種斷滅盡淨,第八染識不複生,即賴耶已舍棄也。

    此時之第八識,則從無漏種而生,遂名無垢識。

    賴耶未舍以前,其前七識五識乃至第七末那悉從有漏種生自不待言。

    十地中有别義,姑略之。

    設問:“衆生無始時來,純是有漏流行,如何而修,如何成佛?”答曰:據無著等義,唯依聖教,多聞熏習,生長淨種而已。

    詳在《解深密》等經,《瑜伽》、《攝大乘》等論。

     無著諸師談八識,其旨趣略說如上。

    較以小乘六識之談,迥不相同者,則第八識之建立,顯然成為宇宙論方面之一種說法。

    而第八識中種子,又成多元論。

    種子染淨雜居,亦是善惡二元。

    且諸識相、見,劈裂得極零碎,如将物質裂成碎片然。

    凡此,皆不餍人意。

    若其談緣生,複成機械論,尤無取爾。

    覆看中卷《功能章》,此中不贅。

    《佛家名相通釋》部乙亦可參考。

    其極悖謬無理者,衆生無始時來,隻是賴耶為主人公,自性涅槃與自性菩提,于衆生分上,不可說有。

    涅槃者,寂義。

    菩提者,覺義。

    自性是亦寂亦覺的,本來無昏擾故,本來無迷闇故。

    而專恃後起與外铄之聞熏,以生長淨種。

    此非無本之學哉。

    《論語》,夫子許顔氏三月不違仁。

    三月,久詞也。

    仁體,即沖寂明覺之自性也。

    自性本無可增減,故學者無限功修,隻是不違二字盡之。

    要須識得仁體,而後不違之功有所施。

    否則茫然無主于中,從何說不違?聞熏,吾亦不謂其可廢,要知聞熏但為不違仁的工夫作一種參驗而已。

    若如無著一派之學,衆生從無始來,唯是有漏流行,根本無有寂覺自性可說,乃教之專靠聞熏以造命。

    毀生人之性,莫此為甚,吾何忍無辨耶!又本文以寂與覺言仁體者,夫子固曰:“仁者靜”。

    此靜,非與動對之詞,乃寂義也。

    易于幹言仁而曰大明,故仁有覺義也。

     核實而談,教中所雲識,此言教者,赅大小乘。

    即吾所雲習心是。

    習心,即染污習氣之現起者是。

    染習所由生,則因本心之力用,流行于根門,而根假之以成為根之靈明,乃逐物以化于物,由此有染習生。

    覆看前談宗門作用見性諸段文中談五根義處。

    此中生字,乃無端而幻現之義。

    後仿此。

    故染習者,形物之流類也。

    形物謂根。

    吾言根義,與佛家本義有别。

    蓋根非可離肉體而存在,隻是肉體中最精粹的一種生活機能而已。

    根雖不同于具有拘礙性的物質,然究屬形物。

    不徑言根者,形物義寬故,亦赅肉體而言之故。

    流類之流,亦類義。

    或複問言:“何故說心為形役?前雲根得假本心之力用,以成為根之靈明,是心為形所役也。

    何故說染習緣形物而生?”答曰:本體之顯現其自己,不得不凝成為各各獨立之形物,以為顯現之資具。

    而形物既成,便自有權能,即有不順其本體之趨勢。

    易言之,即得假其本性力用,以成為形物之靈明。

    本性謂本本體,亦雲本心,亦雲自性。

    以上答心為形役之問。

    形物之靈明,其運用皆從形骸上打算,即妄執有小己而計為内。

    同時亦妄見有外,而不息其追求。

    此其虛妄分别,孰明所以。

    而相狀複雜,尤難究诘。

    要不妨總名為惑。

    違其本性,故以惑名。

    惑之起也無根,吾人自性清淨,非有惑根。

    一刹那才起,即此刹那頓滅。

    雖複滅已,而實不斷。

    方其滅時,即有餘勢,相續而起,等流不絕,等流者,謂此餘勢亦非堅住之體,乃生滅相續而流轉下去。

    譬如一身,并非堅住,乃新陳代謝、前後相等而流,仍名一身,是名等流。

    潛伏内在的深淵。

    内在的深淵一詞,系為語言之方面而設,不可執定有如所謂深淵一類的物事。

    須知吾人生活的内容,畢竟不可當做現實界的物事來刻畫。

    此意難言。

    此諸惑餘勢潛伏而不絕者,即名染污習氣。

    夫染習既是惑之餘勢,而惑非自性固有,乃緣形物而生,生字義見前。

    今以由惑成染習故。

    即說染習緣形物生。

    是義何疑。

    以上答染習緣形物生之問。

    中卷《功能章》、談染習由來,實因殉形骸之私而起。

    須與此參看。

    染習千條萬緒,潛伏深淵。

    深淵,隻形容其潛伏耳。

    其乘機而現起者,則與根之靈明,即本心之力用,流行于根門,而為根所假以自成其明者。

    葉合為一,是稱心所,如下所舉無明與貪嗔等等。

    亦得泛言習心。

    故習心者,形物之流類,顯非本有。

    本有謂本心。

    此不可不知也。

     大小乘說六識内外門轉,前五皆向外追求,第六亦外逐,亦内自作種種構畫。

    此皆習心虛妄分别之相。

    大乘說末那依賴耶起我執,實則形物之靈,妄分内外,而謬計有自我耳。

    形物之靈,即前所謂根假本心之力用,以自成其明者,此習心所由始。

    不必立一賴耶,以為我相之所托也。

    大乘賴耶,本為含藏種子。

    吾謂習氣,亦不妨假名種子。

    但此習種,習種作複詞。

    千條萬緒,實交參互涉,而為不可分離之整體,亦可說為一團勢力,不必更為之覓一所藏處。

    大乘說種子為能藏,賴耶是所藏。

    夫賴耶實等于外道之神我。

    果如其說,則衆生無始以來,有一染性之神我。

    有漏性亦名染性。

    而自性菩提果安在耶?言菩提,即攝涅槃,自性亦覺亦寂故。

    宗門崛起,直指本心,而後斯人得以自識真性。

    染習究是客塵,除之自易。

    譬如旭日當空,讵容纖障。

    故知教中談識及種,種者具雲種子。

    實以習氣或習心說為衆生之本命。

    經宗門掃蕩廓清,而後吾人有真自我的認識,其為功也豈不大哉。

    黃檗雲:“此心是本源清淨佛,人皆有之。

    蠢動含靈,與諸佛菩薩,一體不異。

    ”又曰:“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心性不異,即心即性”雲雲。

    如教中談賴耶,則衆生分上,直無真性可說,是惡得為正見乎?但教中如《楞伽》等經談如來藏,容當别論。

     夫本心即性,性者,即吾人與萬物所同具之本體。

    識則是習。

    性乃本有之真,習屬後起之妄。

    從妄,即自為縛锢。

    如蠶作繭自縛。

    證真,便立地超脫。

    難言哉超脫也!必識自本心,即證得真性,便破縛锢,而獲超脫,得大自在矣。

    學者或謂動物隻靠本能生活,故受锢甚重,唯人則理智發達,足以解縛,而生命始獲超脫。

    夫本能者,吾所謂染習也。

    動物以此自锢不待言,理智是否不雜染習,卻是難說。

    吾人若自識本心,而涵養得力,使本心恒為主于中,則日用感通之際,一切明理辨物的作用,固名理智,而實即本心之發用也。

    是則即理智即本心。

    自然無縛,不待說解縛。

    本來超脫,何須更說超脫。

    若乃未識本心,則所謂理智者,雖非不依本心而起,但一向從日常實用中熏染太深,恒與習心相俱。

    即此理智亦成乎習心,而不得說為本心之發用矣。

    夫理智作用,既成為習心作用,縱有時超越乎維護小己的一切問題之範圍以外,而有遐思或曠觀之餘裕,但以其本心未呈露故,即未能轉習心,而終為習心轉。

    所以理智總是向外索解,而無由返識自性也。

    如是,則何解縛之有,又何超脫之有。

    頗欲于《量論》中詳認理智,老來精力乏,未知能否執筆耳。

    上達下達,皆由自緻。

    《易》曰:“君子懼以終始。

    ”人生無一息而自放逸也。

    此雲懼者,即《中庸》所謂戒懼,戒懼即是本心。

     本心是絕待的全體。

    然依其發現有差别義故,差别者,不一之謂。

    不得不多為之名。

    一名為心。

    心者主宰義,謂其遍為萬物實體,而不即是物。

    雖複凝成衆物,要為表現其自己之資具,卻非舍其自性而遂物化也。

    不物化故,謂之恒如其性。

    以恒如其性故,對物而名主宰。

    恒如其性,即不至堕沒而為頹然之物,故乃對物而名主宰。

    二曰意。

    意者有定向義。

    夫心之一名,通萬物而言其統體,萬物統共的實體,曰統體。

    非隻就其主乎吾身而目之也。

    主宰省言主,後仿此。

    然吾身固萬物中之一部分,而遍為萬物之主者,即主乎吾身者也。

    物相分殊,而主之者一也。

    今反求其主乎吾身者,則淵然恒有定向。

    淵然,深隐貌。

    恒字吃緊。

    這個定向,是恒常如此,而無有改易的。

    于此言之,斯謂之意矣。

    定向雲何?謂恒順其生生不息之本性以發展,而不肯物化者是也。

    生生者,至寂至淨也。

    不寂不淨即成滞礙,而惡得生。

    不息者,至剛至健也。

    剛健故,恒新新而生,無有已止。

    以此見生命之永恒性。

    故此有定向者,即生命也,即獨體也。

    劉蕺山所謂獨體,隻是這個有定向的意。

    依此而立自我,此非妄情所執之我。

    雖萬變而貞于一,有主宰之謂也。

    文言本以《大學》誠意之意釋此中意字,實誤。

    明儒王棟劉蕺山解誠意,并反陽明,亦好異之過。

    今此中意字,非常途所謂意識,乃與心字同為主宰義。

    但心約統體而言,意則就個人分上言之耳。

    三曰識。

    謂感識及意識。

    夫心、意二名,皆即體而目之。

    複言識者,則言乎體之發用也。

    此中識字意義,與佛教中所談識,絕不相同。

    彼所雲識,實吾所謂習也。

    此則以本體之發用說為識。

    淵寂之體,感而遂通,資乎官能以了境者,是名感識。

    亦可依官能而分别名之以眼識、耳識、乃至身識雲。

    動而愈出,愈出者,無窮竭義。

    不倚官能,獨起籌度者,是名意識,眼所不見,耳所不聞,乃至身所不觸,而意識得獨起思維籌度。

    即雲思維籌度,亦依據過去感識經驗的材料。

    然過去感識既已滅,而意識所再現起者,便非過去材料之舊,隻是似前而續起,故名再現耳。

    且意識固常有極廣遠、幽深、玄妙之創發,如邏輯之精嚴,及凡科學上之發明,哲學之超悟等等。

    其為自明而不必有待于經驗者,可勝道耶。

    故心、意、識三名,各有取義。

    心之一名,統體義勝。

    言心者,以其為吾萬物所共同的實體故。

    然非謂後二名,不具此義。

    特心之一名,乃偏約此義則立,故說為勝。

    意之一名,各具義勝。

    言意者,就此心之在乎個人者而言也。

    然非識之一名上無此義。

    特意名偏約此義而立,故獨勝。

    識之一名,了境故立。

    感識、意識,同以了别境相而得識名。

    感識唯了外境,意識了内外境。

    内境者,思構所成境。

    本無異體,而名差别,随義異故,學者宜知。

    此心、意、識三名,各有涵義,自是一種特殊規定。

    實則,三名亦可以互代。

    如心亦得雲識或意,而識亦得雲心或意也。

    又可複合成詞,如意識,亦得雲心意或心識也。

     如上所說,感識、意識,通名為識,亦得泛說為心。

    即依此心之上,而說有其相應心所。

    謂有與此心相葉合之心所故。

    夫心所法者,本佛家教中談識者所共許有。

    所之為言,心所亦省雲所,下準知。

    非即是心。

    而心所有,心所法者,不即是心,而是心上所有之法。

    系屬心故,恒時系屬于心,而不相離。

    得心所名。

    叙得名之由。

    惟所于心助成、相應,具斯二義,勢用殊勝。

    雲何助成?心不孤起,必得所助,方成事故。

    成事者,謂心起而了境,如事成就。

    此必待所為之助也,舊說心所亦名助伴者以此。

    雲何相應?所依心起,葉合如一,俱緣一境故。

    然所與心,行相有别。

    行相者,心于境起解之相,名行相。

    心所于境起解之相,亦名行相。

    《三十論》言:“心于所緣,唯取總相。

    心所于彼,所緣亦取别相。

    ”亦者,隐示亦取總相。

    《瑜伽》等論,為說皆同。

    唯取總者,如緣青時,即唯了青。

    青是總相。

    不于青上更起差别解故。

    差别解者,即下所謂順違等相是也。

    亦取别者,不唯了青,而于青上更着順違等相故。

    如了青時,有可意相生,名之為順。

    有不可意相生,是之謂違。

    此順違相,即受心所之相也。

    順即樂受,違即苦受故。

    等者,謂其他心所。

    如了青時,或生愛染相,即是貪心所之相也。

    或生警覺相,即是作意心所之相也。

    或生希求相,即是欲心所之相也。

    自餘心所,皆應準知。

    舊說心唯取總,如畫師作模,所取總别,猶弟子于模填彩。

    有緣青時,心則唯了青的總相是為模,而心所則于了青的總相上,更着順違等相,便是于模填彩。

    可謂能近取譬已。

    然二法心及心所。

    根本區別雲何,此在印度佛家未嘗是究。

    大乘師說,心心所各有自種。

    雖不共一種而生,然種則同類,心種與心所種,雖非一體,要是同類。

    即無根本區别可得,如我所說心乃即性。

    此中心者,即前所雲意識及感識,以其為本心或本體之發用,故雲即性。

    可覆玩前文。

    若佛教中談識,則謂每一識中有一心,乃對心所而名為心王。

    實則彼所謂心及心所,隻是依習心而妄作分析耳,與吾所言心,絕不同義。

    心所則是習氣現起,此中習氣通染淨,非單言染習。

    所唯習故,唯字注意。

    純屬後起人僞。

    僞者為義。

    習氣無論染淨。

    皆屬人為。

    心即性故,其發現壹本固有,其感通莫匪天明。

    覆征前例。

    了青總相,不取順違,純白不雜,故是天明,唯心則然。

    若乃了青,而更着順違等相,熏習所成,足征人僞,是則心所。

    順違之情,自是熏習,深體之自見。

    故以性、習判心、心所,根本區别,斠然不紊。

    心即性故,隐而唯微。

    人之生也,形氣限之,其天性常受障而難顯。

    所即習故,粗而乘勢。

    習與形氣俱始,故粗。

    其發也如機括,故雲乘勢。

    心得所助,而同行有力。

    心本微也,得所之助而同行,則微者顯。

    所應其心,而毋或奪主。

    則心固即性,而所亦莫非性也。

    反是而一任染心所猖狂以逞,染心所,如下所舉無明貪嗔等等。

    心乃受其障蔽而不得顯發,是即習之伐其性也。

    習伐其性,即心不可見,而唯以心所為心。

    所謂妄心者此也。

     夫習氣千條萬緒,儲積而不散,繁頤而不亂。

    其現起則名以心所,其潛藏亦可謂之種子。

    舊以種子為功能之異名,吾所不許。

    詳《功能章》。

    然習氣潛伏而為吾人所恒不自覺者,則亦不妨假說為種子也。

    即此無量種子,各有恒性,染種不遇對治,即不斷絕。

    故有恒性。

    各有緣用,緣者,思量義。

    種子就是個有思量的東西,不同無思慮的物質。

    但思量的相貌極微細耳。

    又各以氣類相從,如染淨異類。

    詳《功能章》談習氣處。

    以功用相需,而形成許多不同之聯系。

    即此許多不同之聯系,更互相依持,自不期而具有統一之形式。

    即具有統一之形式,便知是全體的。

    古大乘師所謂賴耶、末那,或即緣此假立。

    小乘有所謂細識者,細者深細。

    亦與此相當。

    今心理學有所謂下意識者,傥亦略窺種子之深淵而遂以雲爾耶。

    習氣潛伏,是名種子;及其現起,便為心所。

    潛之與現,隻分位殊,無能所異。

    舊說心所從種子生,即是潛伏之種子,為能生因。

    而現起之心所,為所生果。

    因果二法,條然别異。

    如谷粒生禾,真倒見也。

    故知種子非無緣慮,但行相暧昧耳。

    前謂種子各有緣用,以種子即習氣,元是虛妄分别法等流不絕故。

    舊說種子為賴耶相分,即無緣慮,必其所生識,方有緣慮。

    此蓋妄分能所,故有此謬說耳。

    然種子現起而為心所之部分,與其未現起而仍潛伏為種子之部分,隻有隐現之殊,自無層級之隔。

    無量習心行相,此中習心,為習氣之代語。

    恒自平鋪。

    一切習氣互無隔礙,故雲平鋪。

    其現起之部分,心所。

    則因實際生活需要,與偏于或種趨向之故,而此部分特别增盛,與心俱轉。

    謂與意識及感識相應。

    自餘部分種子。

    則沉隐而不顯發。

    故非察識精嚴,罕有能自知其生活内容果為何等也。

    察識猶雲觀照。

    若返照不力,則染污種子,潛滋暗長,而不自知,喪其固有生理。

    危哉危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