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 謝良佐、楊時、遊酢、尹焞附張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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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說: 前輩往往不曾看佛書,故诋之如此之甚。

     可見他已是明白背師了。

     尹焞字彥明,洛人,學者稱和靖先生。

    他是程門四大弟子中天資最魯的。

    人言其家居,終日竦然,家人問饑渴飲食,然後唯阿應之。

    不爾,不言。

    朱熹也說: 和靖直是十分鈍底,被他隻就一個“敬”字做工夫,終做得成。

     又說: 和靖不觀他書,隻是持守得好。

    他語錄中說持守涵養處,分外親切。

    可知學不在多,隻在功專志一。

     問龜山之學。

    雲:“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從容自得于燕閑靜一之中。

    ”李先生侗學于龜山,其源流是如此。

    又曰:“龜山隻是要閑散,然卻讀書,尹和靖便不讀書。

    ” 伊川自涪歸,見學者凋落,多從佛學,獨龜山與上蔡不變,因歎曰:“學者皆流于夷狄矣,惟有楊、謝長進。

    ” 然後來程門連謝、楊也都走近禅,隻焞不然。

    朱熹說: 和靖日看《光明經》一部,有問之,曰:“母命不敢違。

    ”如此便是平日缺卻“谕父母于道”一節。

     二程最稱正學,便最是辟佛的大師,然他們門下實在有些不振氣。

    所謂“儒門澹泊,一輩豪傑都為禅門收拾去”,其語真不虛。

     程門除四大弟子外,又有張繹,字思叔,河南壽安人。

    本酒家保,喜為詩,雖拾俗語,往往有理緻。

    一日,見縣官出入,傳呼道路,頗羨之,問人何以得如此?或曰:“讀書所緻。

    ”始發憤從人學。

    入縣學,被薦,忽感科舉學不足為,因至僧寺,見禅師道楷,有祝發意。

    時周行己官洛中,告繹曰:“他日程先生歸,可從之,無為空祝發也。

    ”頤歸自涪陵,繹始往從學。

    我們看了這一條,即可想見程門教法在當時的重要性。

    時佛學思想尚盛行,治國平天下,就佛學講,依然是俗事。

    一輩好高的學者,還有鄙薄而不為,何況是科舉,更受人輕視。

    隻程學也說堯舜事業如浮雲之過眼,但卻教你不須祝發去。

    但這一種教法仍有病,說得太高了,沒有真力量,真見識,後梢仍會染雜上禅學。

    因此程頤之後,必得出朱熹,始把程門與禅學劃分得清楚。

     程頤門下又有王,字信伯,福清人。

    其父始徙居吳。

    師事頤,于楊時為後進,時最許可之,謂師門後來成就者惟信伯。

    後明儒王守仁極稱之。

    全祖望雲: 象山之學,本無所承,東發黃震以為遙出于上蔡,予以為兼出于信伯。

    蓋程門已有此一種。

     或問:“緻知之要?” 曰:“宜近思,且體究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

    ”又曰:“莫被中字誤,隻看未發時如何。

    ” 他又說: 學者體究,切不可以文義解釋,張思叔所謂勸君莫作聰明解。

     問:“仁,人心也,而又曰以仁存心,何也?”曰:“觀書不可梏于文義。

    以仁存心,但言能體仁耳。

    ” 這些處,顯是沿襲程門教法,所謂“鞭辟近裡”,所謂“天理二字是自己體貼出來”,皆是此意。

    但循此而下,便開了陸九淵“六經皆我注腳”之先聲。

    又自己說: 非某于釋氏有見處,乃見處似釋氏。

     胡宏嘗謂: 河南之門,得其指歸者,零落殆盡。

    今之存者,叩其所安,亦以規矩寬縱,不加嚴謹,後學将何所正?如王學士說:“佛實見道體,隻是差之毫厘,故不可與入堯舜之道。

    ”若佛氏實見道體,則塗轍何容有差?伊川謂其略見道體,今王氏改略為實,豈不迷亂學者? 後人謂釋氏之說“彌近理而大亂真”,此須二程以後始有此說法。

    若依宋初諸儒,似說不到釋氏之彌近理。

    隻為二程有些說法說得彌近釋氏了,故覺釋氏之說彌近理。

    無論是說他“略見道”,抑是“實見道”,總之程門與佛學實有其彌近處。

    所以湘學胡宏一派,想在理論上重新再建立,朱熹則受有胡宏影響,陸九淵則略近王道路。

    在這裡,我們可以細參學術思想之演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