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邁向她的第一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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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兒又彌漫着黑漆漆的夜色。

     每次遠遠地看到他們,才民總是連忙躲開,他覺得眼下還不是跟他們說話的時候。

    那天傍晚在校園湖邊的舉動,如果挪到現在,他根本做不到。

    當時如果不是各種因素共同起作用,點亮了他心中的火花,讓他的熱情迸發出來,他可能直到今天依然把自己對茵甯的感情埋在心底。

     現在的才民已非昔日可比,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明确的目标,為了實現這個目标,他必須争分奪秒。

     從十月下旬開始,K大開始了秋季校園慶祝活動。

    在熱鬧的人群中,才民時常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茵甯無論在什麼地方出現,總是引人注目的,她和奇朔站在一起時,那種和諧真讓才民嫉妒。

     K大的畜牧專業很有名,因此慶祝活動總少不了喝牛奶大賽——看誰不把牛奶灑出來還喝得最快。

    比賽的男生舉起盛滿500毫升牛奶的啤酒杯對着自己的嘴,喉結不停地上下移動,牛奶就像被倒進橡木桶一樣流了進去。

    李奇朔參加了這場比賽,站在他身邊拍着手為他加油的正是茵甯。

     他們還參加了一項隻有成雙成對的戀人才可以參加的比賽——在寬闊的草地上放一頭豬,看誰能抓住它。

    尾巴上系着紅色緞帶的中等大小的豬剛一放到草地上,幾百人就張開雙臂沖了過去。

    豬嚎叫着,時而往東,時而往西。

    有的人眼看就要追到了,于是伸出手猛撲過去,結果豬沒捉到,自己卻滑倒在草地上摔個嘴啃泥。

    觀衆的笑聲和拍手聲把樹葉都震下來了,一片一片地飄落到草地上。

     “怎麼也捉不到,放棄吧!” “什麼話!我一定能抓住。

    ” 奇朔氣喘籲籲地停下來,雙手叉腰站直了身體,茵甯繼續伸着手沖過去。

    不料那頭豬被迎面的人群擋住,調轉頭直朝她沖過來,她立刻大叫一聲,回頭就跑,逗得圍觀的人們捧腹大笑。

     “瞧啊,不是你捉豬,而是豬捉你。

    哈哈哈!” “哼!你沒看見它噘着嘴巴朝我沖過來的樣子有多兇嗎?簡直比汪汪叫着沖過來的狼狗還可怕。

    ” 奇朔拉着茵甯的手站在草地中央,看着一群人像雲彩一樣跟在豬後面移動。

    才民也在圍觀的人群中,凝視着明眸皓齒的茵甯。

     在衆多的圍觀者中,隻有才民一個人不快樂,不等結束就悄悄離開了。

     低垂着肩膀緊握着書包帶的才民挺起胸膛,大步往前走去。

     哼!等着瞧吧!雖然茵甯姐姐現在站在你身邊,但總有一天,她會站到我身邊的,而且會笑得比現在還開心。

    李奇朔!你可不許毀約!要是你以後敢搪塞我,有你好看的! 1992年1月12日 上午10點鐘。

     奇朔撥完電話号碼,把聽筒放在耳邊,信号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 “喂?” “是我。

    ” “啊,奇朔!你在哪兒?” “我家啊,大邱。

    ” “你父母好吧?二老身體健康吧?” “嗯,托你的福。

    ” “奇朔你呢?” “我也很好。

    ”奇朔頓了一下,接着說下去,“茵甯……那我就去了,你也注意……” “什麼意思啊?說好了我去送你,票都訂了,這就打算出門了!我本來打算到了漢城站再給你打電話的。

    ” “不用了,何必那麼辛苦呢?” “不成!難道你打算一個人走嗎?你以為當兵隻是你一個人去嗎?要知道,我的心也會跟你一起去的。

    你這個男人,連這點都不明白!” “哈哈!是嗎?” “所以,不必多說了,等着我。

    我6點整到東大邱站,你會來接我嗎?要不我到了以後給你打電話?” “你來,我還能不去車站接啊?” “呵呵!” “怎麼了?” “有點兒心神不定。

    明天你就要去當兵了,我覺得像是自己要去似的,心慌,心跳得厲害。

    反正,6點見。

    ” “嗯,路上小心,我等你。

    ” 奇朔握聽筒的手微微有點顫抖,待了一會兒,才輕輕把聽筒放下。

     一個學期很快過去了,奇朔結束了大三的學習,定下了入伍的事。

    十天前,他接到家裡的電話,說已經收到入伍通知書了,便離開漢城回到了大邱。

     入伍通知書上寫的報到時間是1992年1月13日,截止到上午11點,集合地點是論山訓練所。

     今天一大早,天就陰沉沉的,刺骨的風把黑色塑料袋吹起來,呼啦啦地飄在空中,灰蒙蒙的大邱城在風中瑟縮着。

    大邱位于盆地中,夏天很熱,冬天相對暖和。

    但今年不同,似乎從城周圍的山上吹來的寒氣凝聚在一起,把整座城市都凍僵了,人們露在外面的耳朵和皮膚感到陣陣刺痛。

     兒子要在這樣的天氣遠行,母親擔心極了,奇朔本人卻不以為意:冬天的風再冷,還能敵得過胸中燃燒着的一團火嗎? 奇朔在自己的房間裡收拾了會兒東西,點燃了一支煙,表情複雜地走到窗前,縷縷青煙飄向灰暗的天空。

    是啊,一種遠離親人、陌生而又艱苦的生活就要開始了,心裡怎麼能平靜? 傍晚6點5分,東大邱站,從漢城來的木槿花号旅客列車在5号站台旁停下了,乘客們次第下車,人群中,穿淺紫色外套圍黃色圍巾的茵甯格外引人注目。

     快到出站口了,茵甯眼望着接站的人群,嘴裡自言自語地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