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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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吧!”郤克聽了這話,便用左手握了馬缰繩,右手拿了鼓槌子擊鼓。

    馬隻管跑前去止不住,晉軍都跟了他向前追,齊兵便大敗,晉軍追趕齊兵,繞了名叫華不注的山三圈。

    韓厥夢見他的父親子輿對自己說:“且避着車上的左右兩邊不要坐。

    ”所以,他雖然做了司馬,卻在中間代了駕車子的人追趕齊侯。

    邴夏說:“射他們駕車子的,他倒是個君子呢。

    ”齊侯說:“既叫他是君子,卻去射他,這是不合禮的。

    ”便射他左邊的一人,這個人落到車下去,又射他右邊的一人,也死在車中。

    綦毋張丢掉了兵車,跟着韓厥說:“請讓我搭乘你的戰車!”他想在左右坐下,韓厥都拿手肘阻止他,使他立在後面。

    韓厥彎身下去放好了他已死的車右。

    逢醜父和齊侯換了位子坐着,快到華泉了,旁邊的一匹馬被樹木阻住。

    昨夜,醜父睡在車中,恰好有條蛇從車底下鑽出來。

    醜父便拿臂膊去打他,被蛇咬傷了,便把傷口包起來,因此此時不能下去推動車子,就被晉師追着。

    韓厥執了馬缰繩在馬前,再拜叩頭,捧了一隻酒杯,加上一塊璧玉獻進說:“寡君差臣下替魯衛請求,道:‘不可使我們軍隊陷入齊國土地。

    ’現在,下臣不幸,恰正在兵車的行列中,沒有什麼方法逃避,并且怕逃避了,反而使兩君出醜,使戰士蒙羞。

    小臣冒昧上告,要執行我這官的職責,隻好與齊君一同回去呢。

    ”逢醜父便差齊頃公下車子,假說是快到華泉中弄口水來喝,使他趁勢逃走。

    于是,鄭周父駕了副車,宛茷做了車右,載着齊侯逃脫了。

    韓厥把逢醜父捉住獻上,郤獻子一看不是齊侯便要殺他。

    逢醜父大叫說:“從現在以後,沒有人再能替君受難的了!有一個在這裡,便要把他正法嗎?”郤子說:“一個人不怕用一死免了國君的禍難,我殺了他是不吉利的,還是赦了他,可以勸勉侍君的人。

    ”便免了他一死。

    齊侯既然逃脫了,找尋逢醜父,在晉軍中三進三出。

    每每率領齊兵出擊,激勵他們要退的人,進狄卒中去,狄卒都抽起戈盾來保護他,走進衛國軍隊中去,衛國兵也不傷他。

    就從徐關進入齊國,齊侯看見守城的說:“留神些,齊兵已經敗了!”使道旁女子避開,女子問他:“國君脫難了嗎?”回答說:“脫了。

    ”又說:“銳司徒脫難了嗎?”答說:“也脫了。

    ”女子就說:“隻要君和我的父親已脫難了,餘人也無可如何了。

    ”便跑着避開。

    齊侯以為這倒是有禮的,後來問旁人,知道她就是辟司徒的妻子,便把石窌這地方作為她的封邑。

    晉師追趕着齊師,從丘輿進入齊國,進攻馬陉。

    齊侯差賓媚人用紀國的玉甑玉磬和土地,送給晉人。

    如果還不肯退,那麼隻能聽憑他們。

    賓媚人送東西去,晉人果然不肯退,并說:“定要拿你們的蕭同叔子做人質,并且要使齊國國境以内田畝,都改作東西向。

    ”賓媚人回答說:“蕭同叔子不是别人,就是我寡君的母親,若拿對等的名位講起來,那麼也就是你晉君的母親。

    你宣布大号令在諸侯中,卻說:‘定要押了他的母親方才相信。

    ’那麼你把周王說的要孝順的命令怎樣呢?況且這是拿不孝号令諸侯了。

    《詩經》上說:‘孝子不會缺乏孝心,能夠永遠推廣到他的同類中。

    ’如果用不孝号令于諸侯,怕不是道德的準則吧?先王定疆界,分地理,因地制宜,以獲取應得的利益,所以《詩經》上說:‘我的疆界,我自己整理,田畝朝南朝東都可以。

    ’現在你們整理疆界,倒說田畝都要朝東西才行。

    隻管自己行兵的便利,不管土宜的怎樣,這怕不合先王的命令吧?違反了先王的命令,便是不義,怎可做得盟主呢?實在說起來你晉國實有阙失的地方!從前,禹湯文武的做王,都是樹立了明德,滿足諸侯共同的願望。

    五伯的霸諸侯,都是勤謹安撫着諸侯,使大家服從天子的命令。

    如今,你會合諸侯以滿足自己無盡的欲望。

    《詩經》上說:‘政治很優和,所以百祿都來聚集。

    ’你實在不能優和,卻棄掉這百祿。

    在我們諸侯有什麼禍害呢!如不肯答應,我使臣就有話可說了。

    說道:‘你領了君的兵,光臨敝邑,我拿薄弱的兵衆犒賞你跟來的人,隻因怕你君的威勢。

    我們兵衆都已喪敗了,你如果寬待齊國,不滅它的社稷,使它繼續維持兩國友好,那麼我們先君的敝器土地,我們是不敢愛惜的。

    如果你再不允許,我們就請求收集殘兵敗将,再在城下一戰就是了!敝邑僥幸得了勝,也不過是跟你晉國求和。

    倘若不幸再戰敗,敢不唯命是聽!’”魯衛二國都谏郤克道:“齊國恨極我們了,它死亡的都是他們的親族,你如果不應許,仇害我們一定更厲害了。

    你還要求什麼呢?你得了它的國寶,我們也得了土地,而且患難可以寬緩些,榮耀已很多了。

    齊晉的勝敗,也隻是看天意罷了,難道一定是晉勝的?”晉人便應許了他,答說:“臣領了兵車替魯衛請命,隻要有可以借口的話回複君命,這就是你君的恩惠了,敢不依嗎?”魯大夫禽鄭自兵中回去迎接成公。

    秋天七月中,晉師和齊大夫國佐盟在爰婁,使齊人還我們汶陽的田,成公就在上鄍那裡會見晉師,賜給三帥先路三命的服飾,其餘司馬、司空、輿帥、侯正、亞旅都受了一命的服飾。

     經八月壬午,宋公鮑卒。

     傳八月,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炭1,益車馬,始用殉2。

    重器備3,椁有四阿4,官有翰桧5。

    君子謂華元、樂舉于是乎不臣,臣治煩去惑者也6,是以伏死而争7。

    今二子者,君生則縱其惑8,死又益其侈9,是棄君于惡也,何臣之為10? 今注 1始厚葬,用蜃炭:開始加厚他的葬禮,燒蛤蛎為炭,埋在棺材旁邊。

     2益車馬,始用殉:多埋車同馬,開始用人殉葬。

     3重器備:所有的各種物件全加多。

     4椁有四阿:椁音果。

    椁有四根柱子。

     5官有翰桧:棺材旁邊并有翰、桧為裝飾。

    這同四阿全都是周王的禮節。

     6臣治煩去惑者也:為臣的是為國君去掉煩亂、解除迷惑的。

     7是以伏死而争:所以拼着命在君前谏诤。

     8君生則縱其惑:君活着時就放縱他的惑亂。

    這是指魯文公十八年宋文公殺母弟須的時候。

     9死又益其侈:他死了以後又增加他的奢侈。

     10何臣之為:這種臣有什麼用處? 今譯 八月,宋文公死了,開始厚葬,用蜃蛤燒成炭,擺在棺椁的四面,增加殉葬的車同馬,并且開始用人殉葬。

    增加很多器物,棺的外邊椁有四根柱子,棺兩旁有翰、桧做裝飾。

    君子說:華元同樂舉兩個人有失為臣之道,臣是為國君去掉煩亂、解除迷惑的人,所以要拼着命來谏诤。

    現在這兩個人,在宋君活着時候就放縱他的惑亂,在他死了以後又增加他的奢侈,這是把人君推入邪惡裡,這種臣有什麼用處呢? 經庚寅,衛侯速卒。

     傳九月,衛穆公卒。

    晉三子自役吊焉1,哭于大門之外,衛人逆之2。

    婦人哭于門内3,送亦如之,遂常以葬4。

     今注 1晉三子自役吊焉:三子即郤克、士燮、栾書,他們全從打仗的地去衛國吊喪。

     2衛人逆之:衛國人來迎接他們,也就在大門之外設喪的位置。

     3婦人哭于門内:衛國的女人全都在大門裡邊哭。

     4遂常以葬:照這種禮節一直到下葬。

     今譯 九月,衛穆公死了。

    晉國的三個卿就從打仗的地方去憑吊,在大門的外邊哭吊,衛國官吏也就在大門外邊來迎接。

    女子就在門裡邊哭,送喪的時候也如此行禮,就這樣一直到下葬。

     經取汶陽田。

     傳楚之讨陳夏氏也1,莊王欲納夏姬。

    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諸侯以讨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

    貪色為淫,淫為大罰。

    《周書》曰:‘明德慎罰’2,文王所以造周也。

    明德,務崇之之謂也3;慎罰,務去之之謂也4。

    若興諸侯以取大罰,非慎之也,君其圖之。

    ”王乃止。

    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蠻5,殺禦叔6,弑靈侯7,戮夏南8,出孔儀9,喪陳國,何不祥如是!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10?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子反乃止。

    王以予連尹襄老。

    襄老死于邲,不獲其屍11,其子黑要烝焉12。

    巫臣使道焉13曰:“歸,吾聘女。

    ”又使自鄭召之14曰:“屍可得也,必來逆之15。

    ”姬以告王,王問諸屈巫。

    對曰:“其信,知?之父成公之嬖也16,而中行伯之季弟也17。

    新佐中軍,而善鄭皇戌,甚愛此子,其必因鄭而歸王子與襄老之屍,以求之18。

    鄭人懼于邲之役而欲求媚于晉,其必許之。

    ”王遣夏姬歸。

    将行,謂送者曰:“不得屍,吾不反矣。

    ”巫臣聘諸鄭,鄭伯許之19。

    及共王即位,将為陽橋之役20,使屈巫聘于齊,且告師期。

    巫臣盡室以行21。

    申叔跪22從其父将适郢,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23,宜将竊妻以逃者也。

    ”及鄭,使介反币24,而以夏姬行。

    将奔齊,齊師新敗,曰:“吾不處不勝之國。

    ”遂奔晉,而因郤至25,以臣于晉,晉人使為邢大夫26。

    子反請以重币锢之27,王曰:“止,其自為謀也則過矣,其為吾先君謀也則忠。

    忠,社稷之固也,所蓋多矣28!且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币,晉将可乎?若無益于晉,晉将棄之,何勞锢焉29?” 今注 1楚之讨陳夏氏也:這件事發生在魯宣公十一年。

     2明德慎罰:這是《周書·康诰》篇的話,明德行而慎罰約。

     3明德,務崇之之謂也:明德行,務必崇大它。

     4慎罰,務去之之謂也:慎罰,務必去掉壞事。

     5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蠻:這是一個不祥瑞的人,使她的哥哥子蠻,就是鄭靈公,被弑而沒後人。

     6殺禦叔:禦叔是夏姬的丈夫,也早已死了。

     7弑靈侯:把陳靈公也殺掉了。

     8戮夏南:她的兒子夏徵舒也被殺。

     9出孔儀:使孔甯及儀行父全都出奔。

     10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人活着很困難,尚有尋找死的嗎? 11襄老死于邲,不獲其屍:連尹襄老在邲之戰死了,沒能獲得他的屍首。

    這一戰是在宣公十二年。

     12其子黑要烝焉:連尹襄老的兒子名叫黑要就娶了她。

     13巫臣使道焉:巫臣使人誘導她。

     14又使自鄭召之:又派人自鄭國召夏姬。

     15屍可得也,必來逆之:連尹襄老的屍首可以得到,但是你必定要來迎接他。

     16知之父成公之嬖也:知的父親荀首是晉成公嬖幸的人。

     17中行伯之季弟也:荀首是荀林父小的弟弟。

     18以求之:以求知回晉國。

     19鄭伯許之:鄭伯答應他聘夏姬。

     20陽橋之役:陽橋是魯地,在今山東省泰安縣西北,與蜀這地方相近。

    預備在陽橋讨伐魯國。

     21巫臣盡室以行:巫臣将他的全家全都帶走了。

     22申叔跪:是申叔時的兒子。

     23而又有桑中之喜:是《衛風》淫奔的詩句。

     24及鄭,使介反币:到鄭國,派他的副使把聘問的财币送還楚國。

     25而因郤至:就借着郤克本家的兒子郤至的力量。

     26晉人使為邢大夫:晉國人使他為邢這地方的大夫。

     27子反請以重币锢之:子反請楚王用很多的貨币使晉國不許他做官。

     28所蓋多矣:那麼他掩護的事情很多了。

     29何勞锢焉:那何必禁止他做官? 今譯 楚國讨陳夏氏的時候,莊王便要想收納夏姬。

    申公巫臣說:“不可以的,君王召集諸侯來讨伐有罪的國家,如今收納了夏姬,這分明是貪色了。

    貪色就是淫,淫是犯大法的,《周書·康诰》篇上說:‘宣揚德行,謹慎刑罰。

    ’文王因此而創立周朝。

    宣揚德行,就是緻力于提倡它;謹慎刑罰,就是緻力于不用它。

    如果興了諸侯的兵,自己先遭受大罰,這便不是謹慎刑罰的意思了,請君再想想吧!”莊王便罷休。

    子反想娶夏姬,巫臣說:“這是不吉祥的人呢!這人夭亡了鄭靈公,殺了禦叔,弑掉陳靈公,害死夏徵舒,攆走孔甯、儀行父,滅掉陳國,這不是很不祥嗎!人生實在很難,如果娶了夏姬,恐怕不得好死吧?天下美好的婦人多了,為什麼一定要她呀?”子反也就罷休。

    莊王便把她給連尹襄老。

    襄老死在邲之戰,得不着他的屍體。

    襄老的兒子黑要便與夏姬私通。

    巫臣差人去引誘夏姬說:“你回轉鄭國去,我來聘你。

    ”又差個人假裝是從鄭國差來召夏姬的說:“襄老的屍身定可得到的,不過定要你自己來迎接他。

    ”夏姬就把這事告訴莊王。

    莊王問巫臣,巫臣回答道:“這事是真的,因為知的父親荀首,原是成公的嬖臣,又是荀林父的小弟,他新近做了中軍佐,一向和鄭皇戌很要好。

    他很愛這個兒子,一定是走了鄭皇戌的門路,要把公子穀臣和襄老的屍身來換知呢。

    鄭人恐懼邲地戰役,正要獻媚給晉國,一定會允許的。

    ”莊王便差夏姬回到鄭國去,夏姬臨行的時候,對送行的人說:“得不到屍身,我不回來了。

    ”巫臣在鄭國聘夏姬為妻,鄭伯竟允許了他。

    等到楚共王即了位,将要發動陽橋戰役,便差巫臣行聘到齊國去,并且告訴明白了出兵的日期。

    巫臣便完全帶了家眷去。

    申叔跪跟着他的父親,将要到郢都去,和巫臣半路相遇,便說:“稀奇呀!這個人有肩負軍事重任的戚懼之心,卻又有‘桑中’的喜色,這分明是要帶了别人的妻子逃走了啊!”後來,巫臣到了鄭國,果然差副使送回聘物,便帶了夏姬逃走。

    心想逃到齊國去,因為齊師新敗,便說:“我不住不勝的國家。

    ”就逃往晉國,靠郤至的介紹,做了晉國的臣子。

    晉人使他做邢地方的大夫。

    子反請求楚共王,要用重币賄托晉國,使巫臣不得做官。

    共王說:“不要這般,他為自己打算,是有錯誤的。

    他給我先君打算,卻是忠的。

    人臣盡了忠,是社稷靠他安固的,兩相抵消,功勝過罪多了。

    況且,他能夠給國家帶來好處,雖然用重币,晉國哪裡肯呢?如果沒有利益于晉國,連晉國也不會要他呢,何勞我們去禁锢他呀?” 經冬,楚師、鄭師侵衛。

     傳晉師歸,範文子1後入,武子曰:“無為吾望爾也乎?”對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

    ”武子曰:“吾知免矣2。

    ”郤伯見,公曰:“子之力也夫?”對曰:“君之訓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範叔3見,勞之如郤伯,對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4,燮何力之有焉!”栾伯5見,公亦如之,對曰:“燮之诏也6,士用命也,書何力之有焉!” 今注 1範文子:是士燮。

     2吾知免矣:我知道以後不會因為你而受到罪禍。

     3範叔:也是士燮。

     4庚所命也,克之制也:荀庚是上軍的将,士燮是上軍的佐。

    荀庚沒有出去打仗而士燮推讓荀庚說是他的命令,郤克的計劃。

     5栾伯:就是栾書。

     6燮之诏也:是士燮的指導。

     今譯 晉國的軍隊回到國都,士燮最後進入都城,他的父親範武子說:“你不知道我很盼望你回來嗎?”他回答說:“如果軍隊立了功勞,國内的人必定歡喜地迎接,先進來必定使人注意,這是替代長官享受光榮,所以我不敢如此。

    ”武子就說:“我就知道以後不會因你受到牽連了。

    ”郤克來見晉君,晉君就說:“你的力量吧!”他回答說:“是君的教訓和旁的同事的力量,我有什麼力量?”士燮來見,晉君慰勞他如對于郤克一樣。

    他就回答說:“這是荀庚所命令的,郤克的計劃,我有什麼力量呢?”栾書也見晉君,晉君慰勞他也一樣。

    栾書回答說:“這是士燮的指導,軍隊的聽命令,我栾書有什麼力量呢?” 經十有一月,公會楚公子嬰齊于蜀。

     傳宣公使求好于楚,莊王卒,宣公薨,不克作好。

    公即位,受盟于晉1,會晉伐齊,衛人不行使于楚2,而亦受盟于晉,從于伐齊。

    故楚令尹子重為陽橋之役以救齊,将起師,子重曰:“君弱3,群臣不如先大夫,師衆而後可。

    《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甯4。

    ’夫文王猶用衆,況吾侪乎5?且先君莊王屬之曰:‘無德以及遠方,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6。

    ’”乃大戶7,已責8,逮鳏9,救乏10,赦罪11,悉師12,王卒盡行,彭名禦戎,蔡景公為左,許靈公為右13,二君弱,皆強冠之14。

    冬,楚師侵衛,遂侵我師于蜀15。

    使臧孫往16,辭曰:“楚遠而久,固将退矣,無功而受名,臣不敢17。

    ”楚侵及陽橋18,孟孫請往賂之,以執斫、執針、織纴,皆百人19,公衡為質20,以請盟,楚人許平。

    十一月,公及楚公子嬰齊、蔡侯、許男、秦右大夫說、宋華元、陳公孫甯、衛孫良夫、鄭公子去疾及齊國之大夫盟于蜀。

    卿不書,匮盟也21。

    于是乎畏晉而竊與楚盟,故曰匮盟。

    蔡侯、許男不書,乘楚車也,謂之失位22。

    君子曰:“位其不可不慎也乎?蔡、許之君一失其位,不得列于諸侯,況其下乎?《詩》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23。

    ’其是之謂矣!” 今注 1受盟于晉:成公元年就同晉國在赤棘會盟。

     2衛人不行使于楚:衛國不派人聘問楚國。

     3君弱:據《左傳》說:“寡人生十年而喪先君”,共王即位以後隻是三年,大約是年十二三歲。

     4濟濟多士,文王以甯:這是《詩經·大雅》的一句詩,意思是文王因為用很多的官吏,所以就能安甯。

     5況吾侪乎:何況我們呢? 6無德以及遠方,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要是沒有德行到遠的地方,不如加恩惠于它的人民然後善用他們。

     7乃大戶:就校閱人民的戶口。

     8已責:放棄欠的賬目。

     9逮鳏:撫恤年老而沒有妻子的人。

     10救乏:補救貧窮的人。

     11赦罪:赦免罪人。

     12悉師:起各種的軍隊。

     13彭名禦戎,蔡景公為左,許靈公為右:楚大夫彭名趕着車,蔡景公在左邊,許靈公在右邊。

    這證明楚共王沒有參加這次戰役。

     14二君弱,皆強冠之:二位君全都沒有成年,皆勉強他們行冠禮。

     15蜀:是魯地,在今山東省泰安縣。

     16使臧孫往:叫臧孫許去見楚國軍隊。

     17楚遠而久,固将退矣,無功而受名,臣不敢:楚國從遠處來已經很久,自然就會退兵,沒有功勞而受退兵的名聲,我是不敢的。

     18陽橋:魯地,在蜀左近。

     19以執斫、執針、織纴,皆百人:執斫是匠人,執針是女工,織纴是會織布的,每一種全是一百個人。

     20公衡為質:公衡是成公的兒子,到楚國去做人質。

     21卿不書,匮盟也:《春秋》上不寫卿的名字,是因為沒有實行這個盟誓。

     22謂之失位:就是說失掉他的位子。

     23不解于位,民之攸塈:這是《詩經·大雅》的一句詩。

    在上位的要不松懈于他的位子,人民就能安息了。

     今譯 魯宣公曾經派人對楚國要求和好,恰好楚莊王死了,不久,魯宣公也死了,兩國不能夠做到和好。

    等到魯成公即了君位以後,就接受晉國的盟會,又會合晉國去伐齊國。

    衛國人不派使臣到楚國去聘問,而也同晉國盟誓,并且随從晉國伐齊國。

    因此,楚國的令尹子重就發動陽橋戰役來救齊國。

    将起兵的時候,子重說:“君王太弱小,我們這些個臣子也不如從前的大夫有能力,必須軍隊多了才可以打仗。

    《詩經》上說:‘很多的将士,文王才能安甯。

    ’文王尚且需要衆人,何況我們呢?并且我們從前的君莊王告訴大家說:‘沒有德行能達到遠方,就不如加恩惠給它的人民,并且善于利用他們。

    ’”于是就清查戶口,把欠錢的人全都免除,撫恤鳏夫,使貧乏的人也得到救助,把有罪的人也赦免,使軍隊全都出動,楚王的衛兵也全動員起來。

    楚國大夫彭名駕着車,蔡景公坐在左邊,許靈公坐在右邊,這兩位君皆沒有成年,勉強使他們先行冠禮。

    冬天,楚國軍隊侵略衛國後遂侵略魯國,到了蜀這地方,魯成公使臧孫去同楚國軍隊談判。

    他辭謝說:“楚國軍隊從很遠的地方來,并且來得很久了,無論如何必定自己會退的,沒有功勞而得了退師的功名,這事我不敢。

    ”等楚國侵犯到陽橋這地方,孟孫就請去賄賂楚國,拿匠人、女工、織布的各一百人,成公的兒子公衡做人質,以請求盟會,楚人就答應和好了。

    十一月,魯成公同楚國的公子嬰齊、蔡侯、許男、秦右大夫說、宋華元、陳公孫甯、衛孫良夫、鄭公子去疾及齊國的大夫同盟于蜀這地方。

    《春秋》上不寫各國卿的名字,因為這個盟誓缺乏誠意。

    因為魯國怕晉國,又偷着同楚國盟會,所以說缺乏誠意。

    不提到蔡侯、許男,因為他們乘坐楚國的車輛,所以等于他們沒有地位了。

    君子就說:“身份是不可以不慎重的,蔡國同許國的君一次失掉他的身份,就不能列到諸侯的裡邊,何況更下的人?《詩經》說:‘在上位的人不懈怠,人民就得安息。

    ’恐怕就是指這類事情而說的。

    ” 經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衛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

     傳楚師及宋,公衡逃歸。

    臧宣叔曰:“衡父不忍數年之不宴1,以棄魯國,國将若之何?誰居?後之人必有任是夫,國棄矣。

    ”是行也,晉辟楚,畏其衆也。

    君子曰:“衆之不可已也2!大夫為政,猶以衆克,況明君而善用其衆乎?《大誓》所謂商兆民離,周十人同者,衆也3。

    ” 今注 1不宴:不快樂。

     2衆之不可已也:可見衆多是不可以少的。

     3《大誓》所謂商兆民離,周十人同者,衆也:大音太。

    《尚書·大誓》篇所說商朝人數雖然多,但是他們離心,周朝雖隻有十個人,但是同心。

     今譯 楚國軍隊來到宋國的時候,成公的兒子公衡就逃回來。

    臧宣叔就說:“公衡不能忍受幾年的不快樂就放棄了魯國,魯國将怎麼辦呢?受禍的将是誰呢?他的後代一定有受到禍難的。

    國家被抛棄了。

    ”這次戰役,晉國躲避着楚國,因為怕它的人數衆多。

    君子說:“衆多是不可以不利用的,大夫當政,猶能夠以衆多而成功,何況是賢明的君又能善用他衆多的軍隊?這是《尚書·大誓》篇所說商朝的兆民也離心,而周朝十個人同心,都是說的衆多。

    ” 傳晉侯使鞏朔獻齊捷于周,王弗見,使單襄公辭焉曰:“蠻夷戎狄不式王命1,淫湎毀常2,王命伐之,則有獻捷,王親受而勞之,所以懲不敬,勸有功也3。

    兄弟甥舅侵敗王略4,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獻其功,所以敬親昵,禁淫慝也5!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齊,而不使命卿鎮撫王室,所使來撫餘一人,而鞏伯實來,未有職司于王室6,又奸先王之禮7,餘雖欲于鞏伯8,其敢廢舊典以忝叔父?夫齊,甥舅之國也,而大師之後也9,甯不亦淫從其欲以怒叔父,抑豈不可谏誨10?”士莊伯不能對11,王使委于三吏12,禮之如侯伯克敵使大夫告慶之禮,降于卿禮一等。

    王以鞏伯宴,而私賄之,使相告之曰:“非禮也,勿籍13。

    ” 今注 1蠻夷戎狄不式王命:四夷的人,不遵守王的命令。

     2淫湎毀常:亂喝酒失去常度。

     3所以懲不敬,勸有功也:所以懲戒不恭敬,并且勸勉有功的人。

     4侵敗王略:侵犯了周王的法度。

     5所以敬親昵,禁淫慝也:所以恭敬親近的人,禁止做壞事的人。

     6未有職司于王室:你在王室沒有職守。

     7又奸先王之禮:又違背了先王的禮法。

     8餘雖欲于鞏伯:我雖然願意接受鞏朔所獻的囚俘。

     9其敢廢舊典以忝叔父?夫齊,甥舅之國也,而大師之後也:我哪裡敢廢掉舊的規矩以羞辱晉君?因為齊國同周朝有甥舅的關系,而齊國更是大師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