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我明白,但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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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檢查了加速的油門、風門、半離合、使後輪空轉的輪軸,付了維修費用,跨上“隼”,戴上頭盔。

     “師傅,16年後見!” “16年?為什麼?” “今天我一定要追到貞賢,然後就像那個德國人一樣把美女帶在車後面飛起來,您知道嗎?那樣的話我們就隻能16年後見了。

    ” 德國人?哈哈!他說的是那個叫海因裡希·波恩的人吧,在摩托雜志上曾經看過他的經曆,據說他無意中騎上了摩托車,這一走就是16年,遊遍了世界每一個角落,後來出了書,辦了攝影展,賺了很多錢,不久前又用這筆錢帶上新的女人重新踏上了旅程。

     “哈哈哈!我看你要追上貞賢恐怕也得用16年,小子!别得意忘形了,好好去江原道吧。

    ”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想跟師傅說16年後再見,您畢竟是我師傅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既然你是我的得意門生,我會去監獄看你的。

    ” “嗯?監獄?” “你,不是說要騎走那輛TOURING嗎?” 君泰咧着厚厚的嘴唇笑了,依那個像鬥犬一樣的老闆的性格,一旦發現價值2800萬韓币的TOURING不見了,一定會動員所有熟悉的車手,在他到達仁川港之前就把他抓回來的。

     玄宰的“隼”向着江南區新寺站疾馳。

    跟君泰聊天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心裡一陣發酸,了解摩托車的人為什麼都有相同的願望呢?君泰那家夥一旦騎上了有相當重量的摩托車,那個叫貞賢的女孩最終一定會坐上他的後座的,這難道不隻是個時間問題嗎? 小時工,每小時2300韓币,郁悶死了,真郁悶啊,活着怎麼這麼痛苦,這麼沒有意義?郁悶死了,簡直要瘋了。

    快!君泰!開快點兒!那女孩如果在後座上用盡全力這麼叫喊的話,跟過去在通往汶山的統一路上把初戀的女孩抛向空中相似的事情就會重演。

     君泰就仿佛是玄宰自己10年前的樣子。

     因此玄宰才會在心裡感到疼痛,但無論什麼辦法都無法阻止這種重演,因為無論是誰,如果沒有親身經曆過,根本不可能被說服。

    時間每一天都是新的,但過去的時間會在無意識中偷偷流回來,打濕悲劇,打濕哀愁。

     正如君泰所說的,并不是每個女孩都适合摩托車,苗條的美女适合出現在新型摩托的展示場上,但不适合坐在像子彈一樣疾馳的車上。

    摩托車是屬于十幾二十幾歲的,真正的摩托姑娘必須兼具相應的熱烈和相應的冷酷,必須有壓倒一切恐懼的眼神和精神世界,懂得用全身心來體驗生死并存的刹那和永恒。

     這樣的女孩,哪怕是第一次跨上摩托車,也會交出一切,交出愛情和幸福,懂得把自己的存在交付給風。

    隻有這樣,兩個人才能一起展開翅膀飛翔。

    那種同心協力的疾馳就是愛,是在彼此的胸中和心中飛翔,如果能共同飛越生死之橋,那就接近完美了。

    光速般的疾馳隻有在這種和諧中才能形成。

     “我相信你,既然跨上了你的摩托車,我就跟你同生共死了。

    生死都無所謂,隻要能跟你一起迎接疾馳的盡頭!這難道不是自由嗎?你跟速度鬥争的原因不正是為了穿越自己遇見我嗎?” “改變這個世界吧,把我的存在移進你的身體裡。

    ” 能說出這樣的話的女孩是玄宰夢想中的摩托姑娘。

    如果有那樣的女孩,他一定會跟她一起騎上摩托車,隻要是她想去的地方,無論哪裡都能像老鷹一樣飛去。

    如果是那樣的女孩,無論是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即使放棄摩托,也可以在另一片天地裡幸福地生活下去。

    讓夜晚掠過她,讓她熾熱地呼吸到淩晨,用自己的身體承載着她,讓她像白馬一樣在草原和陽光的世界裡疾馳。

     無論生活多麼惡劣,她的頭發都會散發出風和香草的氣味,她的胸前是肥沃的土地,她的腿延伸為世界上最美麗奪目的道路。

     但是,沒有,沒有,除了在統一路上飛走了的那個女孩以外。

     孤獨,即使把胸膛貼在“隼”上,用雙腿夾得油箱發熱,風馳電掣的速度也還是不能讓孤獨随風飄走。

     玄宰一邊加速,一邊發出悲嚎,震撼着心靈深處。

     啊—— 體内的血液在血管裡駕着“摩托”,即使他在為年輕生命的危在旦夕悲嚎,血滴也還是在全身以驚人的速度駕着摩托疾馳。

    是不是要提供動力的心髒停止跳動,那熱切的速度才會冷卻下來呢?一旦進入車輪世界,生命就會不停地加速着向命運疾馳,有人知道這一點嗎? 玄宰一邊穿越銅雀大橋一邊自言自語: “知道,我知道!但就是停不下來!” ①哈雷·戴維森的四大車型系列(ORTSTER、DYNA、SOFTAIL、TOURING)之一。

    ——譯者注。

     ②美國小說《根》裡的黑人主人公。

    ——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