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銀杏樹下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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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10月23日 晚秋的雨從前天晚上就開始下了,連着下了兩天。

    江原道的山上燃燒着的漫山紅葉,被連綿的秋雨澆滅了似的,垂着頭籠罩在雨霧之中。

    花壇裡那些像雞冠一樣深紅的秋花原本火熱的色彩也接受了秋雨的洗禮,這些花的夢想是成為火花吧。

     上午,美姝躺着輸了一瓶液。

    來到這裡一個星期了,輸液輸過三次,這一次,承宇終于一下子就把針頭插進了美姝的血管裡。

    昨天吃晚飯的時候,美姝雖然覺得惡心,還是強忍着吃了半碗粥,但今天,剛擱了一勺野菜粥在嘴裡,馬上就吐出來了。

    用胡蘿蔔、黃瓜、蘋果和猕猴桃混合起來榨的果汁,美姝也隻喝了一口,就擺着手說不喝了,恹恹地躺下了。

     四天前,美姝和承宇在金黃銀杏樹下厚厚的黃色樹葉鋪成的圓形舞台上跳了一次舞。

     荷塘邊岩石上放着的唱機裡流淌出美姝挑選的極其優美動人的旋律,和着他們踏在黃色銀杏樹葉上發出的悅耳聲音,高大的銀杏樹低頭看着他們,從金黃原野上吹來的風和從海上吹來的海風似乎也在雙雙起舞,環繞在他們周圍。

     美姝邁着輕柔的舞步,沉浸在至上的幸福之中。

    承宇在她的耳邊低語幾句,她快活得大聲笑着。

    他們沐浴在清爽的晨光中。

     他們已經習慣了傳統服裝,傳統服裝的腋下和雙腿之間都很寬松,非常舒服。

    穿着天藍色的承宇和穿着土黃色的美姝跟這裡的環境自然而然地構成一幅和諧的圖畫。

     美姝和承宇打開工作間的門,走了進去,沉睡了很長時間的空氣似乎被驚醒了,眨起了眼睛。

    美姝把窗戶打開,讓空氣流通,自己四處看了看,欣賞了一下色彩清雅的陶、瓷器,燒好的泥娃娃、裝飾品等,然後卷起袖子。

     “終于可以一展我的高超技藝了!” “你要轉拉坯機嗎?會很累的。

    ” 美姝系上大圍裙,防止泥水濺到身上。

     “瞧你說的,拉坯機是電動的,隻要踩着踏闆就會自動旋轉,速度也很容易調節,我隻要握住泥,自然而然就成型了。

    ” “真的嗎……你都到那麼高的境界了嗎?” “我們比賽吧,看誰做的更好。

    ” “好啊,比就比。

    ” 美姝插上電動拉坯機插頭的時候,承宇把一塊包在塑料紙裡濕度适宜的泥放到她身邊,把塑料紙剝掉,又拿了一桶水過來,然後才開始準備自己的。

     要是承宇說了算的話,他甯可讓美姝坐到銀杏樹旁邊的椅子上,或靠在牆上、躺着,怎麼舒服怎麼好,自己就坐在她身邊給她讀有趣的小說聽,或者兩個人一起聽音樂,畢竟美姝好不容易才吃一點點東西,體力已經非常虛弱了。

    但美姝似乎早就下定決心要來做陶,無論承宇怎麼說,她都不為所動,還堅持說不會很辛苦。

     美姝揪下一團泥,放到拉坯機上面,抹上足夠的水,然後用雙手握住,踩動踏闆,拉坯機嗡嗡地轉了起來。

     承宇在旁邊看着美姝的動作,學着做,但并不像想像的那麼容易,可能是因為手掌對泥性還不習慣的緣故吧,握泥的手的力量和拉坯機的轉速都把握不好。

     “手裡的泥滑滑的,感覺不錯吧?” “是啊。

    對了,用這些泥能不能做面膜呢?” “聽說這是從漢城拿來的工廠土,用好幾種土混合起來的,恐怕不能做面膜吧。

    怎麼了?” “我想給你做呀,你的皮膚有點兒變粗糙了,而且黑了點兒。

    ” “噓噓……瞧你,根本不像個做陶的樣子!嚴肅點兒,這可是藝術!你得向那些陶藝家學習,把自己的心和靈魂都融進去!” 被美姝輕言斥責了幾句之後,承宇也開始集中起精神來,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還是做不好。

    看别人做的時候,随着拉坯機的轉動,輕柔地握住泥團,泥罐的雛形就在他們的手底下誕生了,簡直像表演魔術一樣。

     但現在承宇真正自己動手做,卻發現隻要稍微拉上去一點兒,泥團馬上變得歪歪斜斜或偏向一邊,尤其是把手指放進去掏空的時候,總是調整不好厚度,不是這裡破了,就是那裡漏了。

    這确實是需要時間、精力加才能的熟練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