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冰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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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東西消逝得也最快。

    雖然愛情是光輝燦爛的,但隻有那些對待愛情像對待黃銅器一樣耐心細緻地擦拭的人才能嗅出這種光輝餘韻中的香味。

    七年過去了。

    電影短片拍攝結束後承宇和美姝在海邊的初吻已經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美姝1989年2月畢業之後進了忠武路一家電影公司,在紛繁複雜的宣傳現場工作了約一年後當上了助理導演。

     1991年,美姝花了十個月的時間完成的低預算獨立影片因種種原因沒能在電影院上映,直接就做成錄像帶銷售了。

    這令美姝深切地感受到了電影界的重重關卡。

     她經過深思熟慮,在心裡确定了一個很清晰的脈絡,打算首先親自動筆寫出一部兼具大衆性和藝術性的劇本,吸引到資本之後組織拍攝隊伍,自己做導演,一炮打響,殺進電影界。

    于是,她于1992年初從家裡搬出來,租了一間房子蜇居起來,潛心寫劇本。

     在那些戰勝自我的艱難日子裡,美姝連cds資深會員的聚會也不去參加。

    那段時間,有兩次愛情好像漲潮一樣來到,又像退潮一樣離開了。

    兩個男人都是美姝在自己的圈子裡遇到的,都是具有強烈的熱情、不斷戰勝自己的人,正是美姝喜歡的那種類型。

    但與美姝所追求的熱烈不同,他們反而在尋求一個安逸的休息地。

    兩段關系都在很短的時間内結束了,一個是男人首先提出分手,另一個則是美姝先離開的。

    對于美姝來說,陷入一個男人的世界,倒不如埋頭幹自己的工作更舒心。

    她認為把自己的時間和感情耗在一個男人身上是很愚蠢的事情,所以,決心選擇一個人生活,哪怕因此而不得不忍受心靈的孤獨和寂寞。

     下雨的日子或陽光明媚的日子,煮咖啡的時候或打開窗戶的時候,美姝偶爾會想起承宇來:這家夥現在在做什麼呢?肯定畢業了,不知道在做什麼。

    但僅此而已,美姝從來也沒有刻意去打聽承宇的消息。

    在美姝的心中,承宇依然隻是一個有才能、為人好的英俊後輩。

     媽媽一月一次帶着做飯的用品來看美姝,每次都拿着一些男人的照片,希望說服女兒去相親,這已經成了固定節目了。

    在美姝二十九歲之前,媽媽一直不停地拿照片來,但美姝從來沒有動搖過,因為對于美姝來說,結婚就意味着放棄電影事業。

     後來,弟弟在美國計算機界占據了一席之地,叔叔在美國的事業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美姝父母也跟着移民去了美國。

    家裡人都勸美姝一起走,但美姝堅決留下了。

     明年美姝就三十歲了。

    三十歲讓女人明白,放棄是安逸的代名詞。

    适當地放棄一些自己的夢想,生活就會變得更舒适,這個年齡的女人很自然地就能學會這種妥協的技巧。

     但美姝一點兒也不肯放棄自己的雄心,劇本改了一遍又一遍,常常通宵達旦地修改。

    美姝清楚地知道,在忠武路的電影界,如果劇本沒有很高的大衆性和藝術性,不能讓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感歎其奇思妙想,都認為兼具思想深度和感情深度的話,就根本拿不出手。

     夏天的腳步慢慢近了,在一年半的隐居生活之後,美姝完成了兩部足以吸引國内頂級電影公司的劇本,一部是撥動年輕人心弦的感情情節劇,另一部是絕妙地描繪了劍俠生涯的武俠劇。

     美姝從六月中旬開始懷揣這兩部電影劇本重新回到忠武路。

    一直企盼能使人們大吃一驚刮目相看的她,一次又一次地遞上劇本,結果那些電影資本家們隻是說:“還可以。

    ”“還是再等等吧,現在不是合适的機會。

    ”“挺有意思的,我們一起再看看吧。

    ” 大學裡的電影是藝術,但社會上的電影就完全是機會和資本明争暗鬥的、由媒體操縱的一個巨大的商品。

    投資價值是由市場決定的,在電影開拍之前,早就做好了關于觀衆人數的預期和分析。

    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像電影界這樣的地方,一部電影投入幾十億,而有關的議論也同樣衆多和複雜。

    美姝不停地去見電影公司的人,慢慢地,她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