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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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文(二) 記賦 記 賦 記 澄台記台廈道高拱幹(榆林人) 古者,台榭之作,誇遊觀而崇侈麗,君子譏之。

    若夫制樸費約,用以舒嘯消憂,書雲攬物,斯高人之所不廢,亦廉吏之所得為也。

     台灣之名,豈以山橫海峤,望之若台;而官民市廛之居,又在沙曲水彙之處耶?然厥土斥鹵,草昧初辟,監司聽事之堂,去山遠甚;匪特風雨晦明,起居宴息之所,耳目常慮壅蔽,心志每多郁陶,四顧隐然,無以宣洩其懷抱;并所謂四省藩屏、諸島往來之要會,海色峰光,亦無由見。

    于是捐俸鸠工,略庀小亭于署後,以為對客之地,環繞以竹,遂以「斐亭」名之。

    更築台于亭之左隅,覺滄渤島嶼之勝,盡在登臨襟帶之間,複名之曰「澄」。

    惟天子德威遐被,重譯入貢,薄海内外,臣民共享清晏之福;而餘振鋼饬紀,分激濁揚清之任;正己勵俗,有端本澄源之責焉。

    當風日和霁,與客登台以望,不為俗累、不為物蔽,散懷澄慮,盡釋其絕域栖遲之歎,而思出塵氛浩淼之外,則斯台比諸「淩虛」、「超然」,誰曰不宜? 始建海會寺記總鎮王化行 蓋聞二儀效靈,人天永載無窮之運;萬物資始,凡聖統成有象之緣。

    法藉運而後興,道因緣而乃遇。

    故内典流于中夏,妙谛通乎遐陬。

    花雨香風,眼前解脫;招提蘭若,方外聲聞:有由來矣。

    顧茲台灣版圖新辟,德教覃敷,神人胥慶,典章無阙;惟少一梵剎,福佑海天。

    附郭大橋頭有廢舍一所,宏敝幽寂,跨海面山,修竹茂林,朝煙暮霭。

    諸同人瞻仰于斯,佥曰:是三寶地,何不就此立寺招僧迦以修勝果,亦盛世之無疆福田也。

    時兵巡王公,同聲許可。

    會有僧志中者,自龆龀之年,皈依沙門,秉靈慧沉靜之聰,函松風水月之味,從江右雲遊,來聞其事,願募緣成之。

    于是同人各捐俸資,補葺門楹,重整垣宇,裝塑佛像;始于庚午八月七日,成于明年四月八日,名曰「海會寺」。

    道場丕建,法筵宏開。

    瞻妙相之莊嚴,雷音寺見于東土;聽法華之朗誦,秪樹園來自西天。

    噫,善哉!從茲絕島重洋,齊生見像作福之想;雕題鑿齒,同沾聞聲脫化之恩。

    斯亦大運之興欤?抑餘更有說焉。

    沙門者,弱門也。

    佛法雖大,王法衛之。

    此何以故?道無形而方微,法非象而不顯。

    參陰陽以立極,顯其象者也;備體用而修真,精于微者也。

    是以入世制之以王法,出世超之以佛法。

    顯微之旨,殊途同歸。

    故凡天下梵剎,皆賴士夫護持。

    後之遊于此、宦于此者,肯一瞻禮,悉皆龍華會上人。

    少存菩提心,即見金剛力;其造福于海邦,豈有量哉? 始建高公祠記左中允陳遷鶴(晉江人) 台灣既平之十有三年,重譯入貢,沿海晏安。

    會兩浙大廉使需人,而我台、廈巡憲高公祖适當報最疏上。

    天子素知公名,以其保厘東土,着偉績也,遂特調公。

    夫兩浙,殷繁之區也;廉使,風紀之長也。

    前此拜是官者,旋即開府而去。

    聖主用人不輕許可;然則公之行也,其膺節钺也必矣。

     公以門蔭起家廣德州牧,擢秋官員外郎,旋轉戶部正郎,奉敕監督臨清關。

    事竣,出守江西瑞州府。

    丁内艱,起補泉州太守,舉卓異,即蒙督撫兩中丞會薦于朝,以康熙三十一年秋,來巡赤嵌。

    公才兼文武,揚曆中外二十餘年矣。

    在州則蘇民困,在關則除商累。

    或以折獄稱旨,或以治賦見推。

    有守有為之疏,屢達天聽。

    筠州之碑,已與碧落并峙。

    其在溫陵也,遷徙之後,桑田屢變,糧累數萬家。

    公奉委清丈,裹糗糧、躬隴畝,力請豁除歲科,革納卷積弊。

    泉之士民,勒石存焉。

    及其巡台也,植士類、興學校、擊蠹豪;苞苜有禁、薦剡有禁、販番婦有禁、踞官地而阻葬埋有禁。

    台、廈腴地,多種蔗;公谕令植榖。

    繼而糖價果賤,車戶告憊;公複蠲其饷,準與開除。

    番社舊有文武花紅,商人贌饷輸官,勢不能不掊取于番黎;公出示嚴禁,谕番自征。

    雕題斷發之倫,始知有化日光天之樂。

    加之台内山諸社,茹鮮衣皮,從昔至今,屢為民患者;聞公名皆不憚山溪險遠,俯伏公轅,禀奉朝廷正朔。

    蓋公以憲副而兼學政,得士心易,得民心難,而得番心與從不受教化之番心尤難。

    非以實心行實政,寬猛相濟,有過化存神之德,末由臻此。

    然且以力不從心為歉。

     今公轅轍難留,挂船西渡;台之士民,欲立碑以志公德,征言于餘。

    餘公舊部民也,知公最悉;而于公之德,究不能鋪揚一二,聊以素所聞于台者,約略述之,以垂不朽。

    閩、浙接壤,公施澤于閩,如同咫尺;況由此而建牙移節,再臨南國。

    歌「甘棠」者,且複拜車下矣。

    吾士民其可以相慰矣。

    是為記。

     建教場演武廳記台灣鎮張玉麒 台灣讨平,既十有七載矣。

    政治民風,翕然丕變。

    戊寅秋,餘奉天子命,移鎮茲土。

    曆覺形勝,一切規模,靡不振舉;獨耀武之地,未之議建。

    随亟商僚屬,鹹捐清俸,構演武廳一座。

    是歲菊月興工,嘉平告竣。

    雖不敢侈為雄觀,然體制略備。

    以此閱軍旅、奮武衛,組練揚麾,使山陬海澨,鹹瞻克诘之聲靈,實保邦者所不容緩。

    尚望後有同志,式廓而增煥之,永與河山并垂不朽也。

     重修府學新建明倫堂記台廈道王之麟(奉天人) 今天子神聖,重道崇儒,文教誕敷。

    凡薄海内外,罔不率俾;诏郡縣各立學。

    從來文治,未有若斯之盛者也。

    台地僻在東南海外,從古未沾王化,罔識賓興。

    迨我朝開辟之後,置郡縣、立學官,凡取士之典,皆與内地同,始彬彬稱治,為海邦鄒、魯矣。

     餘己卯秋,恭膺簡命,來監斯土。

    甫下車,谒夫子廟,環視棟宇朽敗,而明倫兩庑、啟聖祠以及棂星垣墉,缺然不備。

    又以龍亭置于聖人之前,其規模氣象蔑如也。

    于是急謀修舉,缺者補之、圯者葺之,以次興工。

    越明年,于夫子廟東偏拓地數畝,中為明倫堂,堂後為龍亭庫,環以磚牆,東西廊門樓,無不畢舉;締構堅緻,彤髹駁蔚,一時稱盛。

    至六月,聖殿為飓風所侵,竟緻頹壞,予心恻然,又相與醵金重建。

    于是诹日興事,庀材鸠工,經始于十月,告成于十二月。

    迄今夫子廟、啟聖祠巍然,東西兩庑以及明倫堂棂星諸地翼然,廟貌改觀。

    其所以揚聖天子文教之盛、壯海外之觀,均于是乎在。

    而況培人心以厚風俗,首重學校,尤為莅治者之先務哉! 台邑明倫堂碑記台邑令陳璸(海康人) 予以壬午春,調任台邑。

    至之翼日,恭谒文廟。

    禮成,學博黃君世傑率諸生,引予入啟聖祠前聽講。

    問所謂明倫堂者,蓋曠然一平地也。

    噫!斯何地也,而可久曠乎哉?自有人類,即有人心;有人心,即有人理;有人理,即若天造地設而有明倫堂。

    苟斯堂之不立,則士子講經無地,必至人倫不明;人理泯而人心昧,将不得為人類矣。

    噫!宰斯邑者何人,風教攸責,而可令斯地久曠乎哉?予用是殚力以拮據,畢慮以經營。

    越明歲癸未之夏,而斯堂得成。

    堂凡三間,高廣如式。

    門樓前拱甬道,圍牆井列。

    成之日,用進諸生于堂,而告以斯堂取義明倫之旨,為落成慶。

    乃環顧文廟,又将傾圯;方在選材鸠工、平基定向,為創建文廟之舉;适行取铨部命下,而予因是不得盡心竭力于其間。

    雖然,人之欲善,誰不如我?文廟之成,固有待也。

    獨斯堂之役,費禀于官,役不病民。

    向之曠然者,今幸巍然其在望矣;義不可無一言以紀。

     予謂「五經」與五倫相表裡者也。

    倫于何明?君臣之宜直、宜諷、宜進、宜止,不宜自辱也;父子之宜養、宜愉、宜幾谏,不宜責善也;兄弟之宜怡、宜恭、不宜相猶也;夫婦之宜雍、宜肅,不宜交谪也;朋友之宜切、宜偲,不宜以數而取疏也。

    明此者,其必由經學乎?潔淨精微取諸「易」,疏通知遠取諸「書」,溫厚和平取諸「詩」,恭儉莊敬取諸「禮」,比事屬辭取諸「春秋」。

    聖經賢傳,千條萬緒,皆所以啟瀹性靈、開橐原本,為綱紀人倫之具,而弦誦其小也。

    願諸生執經請業,登斯堂,顧名思義,期于忠君、孝親、信友,夫義、婦聽,兄友、弟恭,為端人、為正士;毋或徒習文藝,恣睢佻達,以緻敗名喪檢,為斯堂羞,庶幾不負予所以首先建立斯堂之意。

     抑是役也,晨夕指畫,督率就工,則黃學博之功固不可以沒也。

     始建火神廟記鳳山縣知縣宋永清 粵稽遂人氏作鑽燧、别五木以改火,教民取火,以灼以■〈火芮〉,以熟臊勝,以燔黍捭豚;然後人無腥■〈月冒〉之疾,人民益夥。

    于是炎帝以火紀官,而為火師;陶唐氏有火正曰祝融;周禮夏官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災。

    後世天下郡邑,皆奉神而崇祀焉。

    予宰斯土,見祭爟之義不講;居民廛舍,屢遭回祿。

    斯固出納之違時,抑亦司之之神未有甯宇也。

    因與同寅李諸羅集諸紳衿,捐輸建廟;其不足者,予悉肩之。

    擇爽垲地于府治東南,得僧舍;易其制而高大之,固以磚甓,施以丹艧,命工肖像,緻時享焉。

     夫大禹陳谟,養民之政,惟修六府;武王訪道,箕疇之告,首列五行。

    火也者,生民之所利賴也;至或郁為虐災,則恃為政者修德以弭之。

    愧餘不德,不敢望子産之善政,使竈言不驗。

    第以火之為功至大,而司火之神載于祀典,則建廟以祀之,不可不亟。

    祀之之禮,不可不備且虔也。

    廟既成,因叙而記之。

     始建縣城隍記知縣張宏 台灣自置邑以來,垂三十年矣。

    而主此邑之神,其位麗于郡廟;朔望瞻谒,于禮未稱。

    長民者,率三歲一遷,因仍舊規,莫之或問也。

    我國家敬禮百神,所在各有專祀;顧茲邑之神獨缺,失其宜矣。

    餘來令于茲,有志興建;而簿書鞅掌,力未之逮。

    辛卯夏,以秩滿将代,乃捐俸鸠工,擇爽垲之地,而蔔築焉。

    越明年春落成,堂庑牆垣,宏傑壯麗,過者起敬;是足以妥神靈而肅觀瞻矣。

     夫先王之典,有功于民者則祀之。

    神主此邑,保障一方,誠有大功于民者也。

    令甲所載,祀之安可或緩哉?因書創建之由,勒之于石。

     重修台灣縣學碑記偏沅巡撫陳璸 憶予以康熙壬午春,調任台令。

    台邑廟學先為僞弁住宅,湫隘弗稱;兼歲久屋材朽蠹,已就傾圯。

    明倫一堂,尚在蔓草中,未有議創者。

    予以此乃為政第一事,不可或後,即具狀詳請各憲;尋得報可。

    乃殚力拮據,首于廟左隙地,起建明倫堂。

    以是年冬杪興工,越歲三月告成。

    随改造文廟,增舊地而式廓之;選匠往會城購料,業已平基定向,予忽奉文行取。

    時在甲申初春,捐金留府庫,為工費資而去。

    身雖去而寸心惓惓,每以廟學未成為一憾事也。

     越七年庚寅秋,予複謬持節東來。

    谒廟循覽,規模雖略粗具,而啟聖一祠尚仍舊,向與文廟相左,兩庑尚不蔽風雨,心焉憾之。

    先捐俸,委台令周環築牆,以肅内外。

    因郡庠大費修整,未遑議及邑庠。

    至乙未春,郡庠幸煥然易舊。

    正在私心經營,而予又奉補授偏撫。

    乃星夜鸠工庀材,改啟聖祠方位,與文廟稱;兩庑,則撤舊更新。

    又添建名宦鄉賢祠,為吏治風俗示勸,了前願焉。

     予非有所利乎此,而欲自為功也;董子曰:『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

    夫建廟修學,正誼、明道之大端也。

    予竊謂:不計功未嘗無功,不謀利未嘗不利。

    台令曆任,未有調為台道者,而予得調台道;台道曆任,未有擢為撫軍者,而予得擢偏撫。

    皇恩不次拔擢,何莫非先聖先賢及台地山川之神默佑之乎?前後九載,飲鹹食淡,不為不久;兩荷異數,超遷不為不速。

    予不負台,台不負予;此感彼應,理固然也。

    願吾黨之士,笃信斯理。

    處而讀書,務為端人正士;出而筮仕,務為循吏良臣。

    庶不負茲地山川之锺靈,而為聖賢所擯棄,則予數年惓惓之苦心,其亦可無憾也夫。

     重修府學碑記台廈道陳璸 台灣,荒島也,夫子廟在焉。

    聖人之教,與皇化并馳,固無海内外之隔;而歲久弗治,有自來矣。

    惟大成殿,巍然為魯靈光;若啟聖祠暨兩庑棂星門,皆傾圯剝落過半。

    前後廟基被水潦沖齧陵夷就低,竟為人畜往來雜沓之場。

    噫!監斯土者何人?而不一駥目傷心于其際乎!餘乃商之郡守周君洛書、郡倅洪君石臣暨台令張子宏、鳳令時子惟豫、諸令劉子宗樞,亟議修葺;佥合詞無閑言。

    餘曰:衆志既同,是不可後。

    遂備由上請兩憲;尋得報可。

    即以壬辰冬臘月興工,委本标千總曾榮董其役。

    榱桷朽腐者易之,缺折者補之,蓋瓦級磚之欹斜者覆正之,牆壁漫漶不鮮者飾之,基址之坍塌者增築之,而夫子之廟于是煥然易舊焉。

    啟聖一祠,翼然起大成殿後;左右列六德齋。

    祠下名宦祠居左,鄉賢居右,再列六行齋。

    日六德、日六行,非文學兼德行之士不得寓焉。

    東庑下有獻官齋宿房,西庑下有藏器庫,有庖湢所。

    棂星門左右,改置文昌祠、土地祠。

    其外則為禮門、為義路,常置扃鑰,非且望及有事二丁不開。

    更于禮門外數十武,表立大成坊為界;周圍牆及肩而止,通道之水環繞其下,廟之規模斯略具矣。

    至教官廨舍,則于明倫當後新建三楹,齋廚等房胥具;門路從東廊出入,無得複如前之寄居啟聖祠左右為渎亵。

    再于明倫堂前兩廊,分列六藝齋,供諸生肄業之所。

     是役也,新太守馮君躬暨繼至,與有力焉。

    同城總鎮姚公樂贊其成。

    計料若幹、瓦若幹、磚若幹、灰若幹、匠若幹工、小夫若幹名,共計若幹缗;悉出本道衙門養廉餘羨。

    予所力請于兩憲而得之者;不動公帑,不費民财,曆三載之勤,得竣厥工,而予不能一言:凡廟學非作新之為難,而能默體作新之意為難;亦非作新于始之為難,而能繼繼承承永葺于後之為難。

    茲餘既新斯學于其始,願執經士子鹹各思發憤,以通經學古為業,以行道濟世為賢;處有守、出有為,無負國家教育振興庠序之至意。

    地方有司亦共以教化為先務,培茲根本地,時省而葺修之,俾有基勿壞;安知荒島人文,不日新月盛,彬彬稱海濱鄒魯也哉?餘故詳修建始末,并述其意,以書諸石。

     新建朱文公祠碑記陳璸 予建朱文公祠既成,或問曰:『海外祠公有說乎』?曰:『有』。

     昔昌黎守潮,未期月而去,潮人立廟以祀。

    東坡先生為之記雲:『公之神在天下,如水之在地中,無所往而不在;而潮人獨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怆,若或見之。

    譬如鑿井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若文公之神,周流海外,亦何莫不然。

    按公宦轍,嘗主泉之同安簿,亦嘗為漳州守。

    台去漳、泉,一水之隔耳;非遊曆之區,遂謂其神不至,何懵也。

    矧自孔、孟而後,正學失傳,斯道不絕如線,得公剖晰,發明于經史及百氏之書,始曠然如日中天。

    凡學者口之所誦、心之所維,當無有不寤寐依之、羹牆見之,何有于世相後、地相去之拘拘乎?予自少誦習公書,雖一言一字,亦沉潛玩味,終日不忍釋手;迨今白首,茫未涉其涯涘。

    然信之深、思之至,殆不啻所謂焄蒿凄怆,若或見之者也。

    公之言曰:『大抵吾輩于貨色兩關打不透,更無話可說也』。

    又曰:『分别義利二字,乃儒者第一義』。

    又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八個字一生用之不窮』。

    蓋嘗妄以己意繹之:惟不好貨,斯可立品;惟不好色,斯可立命。

    義利分際甚微:凡無所為而為者,皆義也;凡有所為而為者,皆利也。

    義固未嘗不利,利正不容假義。

    敬在心,主一無适則内直;義在事,因時制宜則外方。

    無纖毫容邪曲之謂直,無彼此可遷就之為方。

    人生德業,即此數言,略包括無遺矣;他言之警切胥此類。

    讀其書者,亦惟是信之深、思之至,切己精察,實力躬行,勿稍遊移墜落流俗邊去,自能希賢希聖,與公有神明之契矣。

    予所期望于海外學者如此;而諸斯祠之建無說乎?祠正堂三楹,兩旁列齋舍六間,門樓一座。

    起工于壬辰冬月,至癸巳仲春落成。

    不動公帑,不役民夫,一切需費,悉出予任内養廉餘羨。

    猶慮祠内香火及肄業師生修脯油燈乏資,議将予撥歸郡學■〈魚逮〉港莊田二十八甲一分,租粟供給,歲以為常;經行台灣府轉行該學,永遠遵照,并記以示來者。

     新建文昌閣碑記陳璸 京邑之制,右廟左學,前殿後閣。

    予乃于文公祠後,謀創建文昌閣焉。

     常讀「文昌化書」,中有一二幻語,心竊疑之。

    既而往複玩味,大指教人以修德積善,與「陰隲文」一篇相表裡;于是深信其言之有得于道,不予誣也。

    按「蜀志」有梓潼縣,在保甯府界,離縣三十裡許,有梓潼帝君廟。

    予前歲奉命視學西川,得瞻禮祠下,歎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

    載考「漢史天文志」,鬥魁列在文昌星次。

    吾又不知文昌之與梓潼是一是二;殆天人也耶,神耶?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謂聖。

    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

    姑置勿深論,論其盡乎人以應驗于天者可乎!科名者,進身之階;務學者,立身之本。

    不務學而冀功名,猶不種而期收獲,必不得之數也。

    顧為學之道,自求放心始。

    求之窈冥昏默,反荒其心于無用;不如時觀象以自省。

    有如動一念焉,若帝君之予見;發一言焉,若帝君之予聞;措一行焉,若帝君之予視予指;必謹其獨,戒慎恐懼,将所為修德積善者,悉根諸此,學不自此進乎?學進,則識進;識進,則量進;量進則德修,而福亦随集。

    由此登高科、享大名,如持左券;人之為欤,何非天之為也!有志之士,無急求名于世,而務積學于己;亦無徒乞靈于神,而務常操其未放之心,藏焉、修焉、息焉、遊焉。

     登茲閣也,睠焉四顧:東峙大山,層巒疊翠,動振衣千仞之思;南望鳳山,骞騰隐在幾席間;西則洋洋大海,波濤洶湧,風樯出沒,變态不可名狀;其北有萬壽亭,穿雲而起。

    君門萬裡,何日得出此島,與海内諸英俊交遊,曆金馬、上玉堂為一快?以是寫心,以是勵志,即以茲閣為不欺闇室之一助可也。

    若終日昏昏沉沉,放其心而不知;或舍近骛遠、或處下窺高、甚或以茲閣為登眺觀遊之所;則與謀創建者之初心大相刺謬矣;可乎哉? 閣制度:高、寬、長各若幹,一準福州府庠奎光閣體式。

    會城選匠辦料,皆署學事教谕鄭長濟任勞;海運到台,旦晚督率就工,委該學教授杜成錦、巡捕經曆陶宣先後贊成,則同官同城諸公與有力焉。

    始于春二月丁亥,成于三月戊申。

     始建衛公祠記巡道陳璸 夫子稱子産有君子之道四,而悉數之曰恭、曰敬、曰惠、曰義。

    持此以求後世為治者,雖兩漢循吏,未易概許也。

    若前太守衛公,其本斯道以為治者乎!公相國文清公之猶子,少司馬公之賢嗣也。

    号稱貴介,而抑遜自持,不異寒素。

    庶務必躬親;夜秉燭治官書,漏下不辍。

    愛民如子,甫下車,首革水丁以安流移,嚴禁雜派。

    歲時屬員,或饋尊酒隻雞,未嘗輕受。

    數年中,從不票取一夫一役。

    郡邑民番,得以息肓,遂休養生息之樂者,繄公賜也。

    其有豪強梗法、弗化于訓者,則懲之不少假。

    是恭也、敬也、惠與義也,公殆兼有之矣。

     公以壬午冬十月莅台,至丙戌秋九月秩滿,奉特旨升廣東都轉運使。

    去台之日,士民戀公弗忍舍,相率建祠,附府城隍廟左,意蓋欲以神道事公也。

    祠規制甚狹,稱公儉德。

    韓昌黎詩雲:『猶有國人懷舊德,一間茅屋祭昭王』。

    斯祠之謂矣。

     小子璸,舊為台令,公屬也,知公甚悉。

    茲複謬持使節東來,拜公祠下;因本諸父老意,述公政之荦荦大者。

    有此四德,以備他日風謠之采,且以系台人甘棠之思于永永也。

    公名台揆,号南村,山西曲沃人。

     重修台灣縣學記教谕康卓然 歲癸亥,台地蕩平,首調晉邑侯沈公朝聘補台令。

    甫下車,先興文廟。

    時因草創,制尚樸略。

    庚午年,邑侯王公兆升修之,猶未壯厥觀也。

    壬午春,巴侯今觀察陳公谒廟,禮成,問聽講之地,阙焉無有;因捐俸建明倫堂于廟右。

    堂成,則進諸生而語之曰:文廟所以妥聖靈而彰典禮,乃庳隘淺陋若是乎?再捐俸三百兩,命工庀材,定基擇向,将更新之;适擢铨部去,每惓惓以弗克竣乃事為念;遇公交車北上者,辄殷然緻詢不少釋。

    乙酉年,邑侯王公仕俊至,見榱棟已備,瓦璧畢齊,随與學博陸君共襄厥事;增高舊制,規模式廓。

    兩庑門庭,次第鹹新,而圍牆未築;栅欄雖設,難免風雨之虞。

    庚寅秋,陳公以觀察再莅是邦,遂舉而更張之,易栅欄為磚垣,加丹艧焉。

    内外修整,廟貌尊嚴。

    于是昔之草創者,今堅緻可久矣;昔之樸略者,今雲錦爛然矣。

    聖靈克妥,典禮攸彰;壯海外之大觀,啟文明之雅化。

    功在聖門,豈淺鮮哉? 卓然司铎斯邑,詳悉其事,爰紀始末,俾海邦多士毋忘興建之功雲。

     重修府學文廟記李欽文 文廟門外,環以栅欄,舊矣。

    風雨飄搖,屢修屢圯。

    歲在乙未,觀察陳公易築圍牆,浚泮池于圍牆之内;左畔設廳事,連大成坊,而棂星門未辟。

    明年,郡伯王公以刑部郎來守是邦,政修事舉。

    越戊戌,命工庀材,撤圍牆,立棂星門,高一丈六尺、闊五丈五尺。

    門以外為降階,深六尺,兩旁仍翼以牆;移泮池于降階之下,深五丈、闊九丈四尺,周一十四丈,與廟相配。

    池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