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南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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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猶之海波不測也。

    惠處之坦然,皆自此度量推之耳,惠豈無所本哉!觀其日歌古詩,悠優諷詠,涵養性靈,中有素定者,故夷險一緻,克定大事若是。

    語曰:誦詩三百,不能專對,授之以政不達,雖多亦奚為!今惠不惟專對于遠,又能達政于蠻。

    則其所歌,固可謂有用之文章。

    而縣令乃能識之于吟誦之間,亦異鑒也哉!抑因是知古人奉使列國,宴享之際,賦詩見志,占其所就,後竟不爽,諒有以大。

    又按诏使之往占城者,其人不一。

    而獨鄭和之舟迹載于《星槎勝覽》,吳惠之舟迹載于惠之日記,故特著之以見其道裡所經,日月所曆,俾後使可據而行耳。

    且和由新州而入,惠由校杯面入。

    豈二路皆可通而随風所泊,故異耶? 景泰末,摩诃貴由卒。

    其子羅茶全遣使入貢請封。

    天順中,命給事中江彤、行人劉寅之赍敕往封。

    谕其砥砺臣節,賜以彩币。

    國王羅茶全遣使沙婆利奉表入貢,即賜敕并彩币。

     劉寅之,江西永新人。

    其父名髦,行誼端茂。

    永樂戊子,領鄉薦,會試下第。

    道遇澤水,一女子溺将沒,号救命。

    髦援之登舟,附載而歸,道中皎然不敢犯。

    逮家,婦迎問曰:“買妾乎!”髦告之故。

    婦扣女,言:“本富族,今舉家葬魚腹矣。

    感君子再生恩,請服婢役以報。

    ”髦曰:“惡有是!吾力猶能返汝。

    ”立命人送之還。

    至則茫茫大川耳。

    親識皆絕形迹,複載之來。

    髦命婦善視,伺為擇婿歸之。

    婦曰:“渠已無家。

    吾亦無後。

    君非構意室之,蹤使從人,未必勝君。

    殆亦天作之合,使其侍君栉耳。

    ”髦固不可。

    有知者勸谕數四,久之乃處副室。

    而生二子,長定之,次即寅之。

    兄弟文學相師友。

    寅之登景泰甲戍進士。

    使占城還,進員外郎,累升參政。

    定之為大宗伯,谥文定,為時名臣。

    而寅之聲望相颉颃,人稱二難雲。

    夫觀髦一事而有三善:拯溺全生,仁也;同舟不亂,義也;必其無所歸而後納之,禮也。

    厚德所感,宜食其佳胤之報哉! 成化六年,安南國王黎灏與占城交兵。

    時占城盤羅茶全卒,其弟羅茶悅嗣立。

    奏稱:“安南國差人索取犀象寶物,不從,起兵攻圍本國。

    提拿臣兄連妻小五十餘口,搶劫寶印,燒毀房屋,殺死軍民三百餘口,擄去男婦不計其數。

    差人占守本國地方。

    臣暫管國事,乞為賜印封王及敕安南放出擄國男婦人口。

    ”廣東市舶提舉司右監丞韋春亦奏前事。

    請行禮部,差官奉敕赍去安南,戒渝國王黎灏息兵睦鄰。

    上诏且不差人,待安南使人來,寫敕與他赍去。

     九年,上命工科右給事中陳峻等赍敕往占城國,封盤羅茶悅為王。

    為安南阻絕。

    峻等上疏曰:“臣等奉命于十年正月二十九日到占城。

    新洲港口把守俱是安南番人,不容進入。

    臣等見得蠻人不遜,令通事滿源等谕以出使占城國緣由。

    源等回報。

    番人言說,此港占城王退還我的安南國王,各立界牌把守,他自見在靈山為王。

    開船到靈山海面下碇,随令滿源等上山訪問。

    要見羅茶悅,有無實迹。

    回還報說山中遇見避兵人說,羅茶悅一家俱被安南虜去。

    地方盡數占奪,改為交南州名色,又令小旗姚官康四散緝訪是實,開船回還。

    将赍賜印信并原捧诏敕進繳。

    ”诏下兵部,會同五府、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等衙門,議得安南國來歲當朝,合候陪臣至日,行令通事詹升等将前項事情譯審明白,另行具奏。

    定奪。

     先是安南國王黎灏亦奏:“占城國人乘船航海劫臣化州,房屋儲入于烈火。

    除臣已差陪臣陳廷美赍本赴京陳奏外,成化六年八月,占城國王羅茶全又親率水步掩襲化州。

    七年正月,茶全大興忿兵,砍臣戍卒。

    臣潰圍力戰,茶全率衆而南。

    本年十一月十二日,臣差陪臣阮德真赍本赴京具由陳奏。

    先于本年三月,茶全掃境内兵,複圖再舉。

    詭言從朝廷差使勘臣四川地方,碣石為标,永息紛糾。

    親率象馬,圖欲破臣義州,使其弟羅茶遂領遊兵先行,茶全繼進。

    茶遂心赧氣挫,懼緻喪敗,夜伏健兒殺之行帳,自立為王。

    自是國内紛紛,人心好亂。

    頭目割據方面,鞠旅募兵倒戈相攻,殆無虛日。

    本年十二月初三日,臣欽蒙敕谕:‘朕詳覽奏章,深察事理,互相仇殺皆非保境安民之道。

    且爾安南與占城曾受朝廷爵土,世修職貢,為中國藩屏,豈可構怨興兵,自相攻擊。

    《春秋》責備。

    賢者是宜安分修理,保守境土,解怨息争。

    先盡睦鄰之道,仍禁守邊頭目毋啟釁端,生事邀功。

    如欲假此為吞并計,恐非爾國之福。

    ’大哉日月無私之照,至哉父母均愛之仁。

    俾臣與占城俯仰熙之天,偃息喧和之地。

    此遠臣之真情,國人之畢願也!臣深感聖恩,恪遵天戒,禁戢邊吏,勿啟釁端,固守封疆,敢行報複!然茶遂自弑逆之後,群情瓦解,有衆心離。

    成化八年正月,茶遂親至境上,差頭目翁舅虛計赍書于臣,謂其兄茶全害民違天,家覆國破,自取之咎,蕩折固宜,國人弗協。

    茶全憂懼成疾,國人立弟茶遂掌攝國事,已遣使赴京赍金葉表文,永襲王爵。

    乞臣同往城下一盟,以提夷海門為界,北則為義州,南則為占城北境。

    并乞臣援兵數千,擁立茶遂都于番地。

    臣謂解怨息争,欽承聖訓。

    鄰國廢置,義不相幹。

    乃差大頭目範悫與茶遂盟。

    茶遂歸至屍耐海口,羅茶悅子茶質苔來與其頭目潛率徭峒之人,夜伏竹弩攻茶遂軍。

    占人自驚,茶遂為亂兵所殺。

    茶質苔來自立為主,移都晶持。

    法令雖嚴,人愈作叛,亂臣強盜自稱為君長者幾十人。

    有稱摩诃支麻彳勞冰者,有稱麻诃左皮羅撥者,二黨驅象弄兵,迫臣邊地,其餘亦各據地方。

    臣差頭目陳極赍書于左皮羅撥議和,求舒邊患,即為支麻彳勞冰邀殺。

    臣恐兵連禍結,罪幹天朝,戒戢守邊頭目益圖守禦,不許進兵。

    且占城為國,東抵于海,西逼徭蠻,北界臣義州,南與龜、賨二部接壤。

    占城、賨部仇隙有年。

    自是賨部徭蠻樂占城亂,率衆搶掠,千百為群,道路不通,村墟岑寂。

    臣日夜思惟,自以欽承聖訓。

    息兵睦鄰,而遭彼國中微,潰亂無主,更相吞噬。

    意困臣邊,乃遣頭目劉寶赍臣書往與茶質苔來約堅鄰好,共享太平。

    安分畏天,為聖朝藩屏。

    境土既定,豈可争奪。

    成化九年二月,茶質苔來率兵攻叛臣奢衛阿麻,乃為奢裡阿麻所敗。

    臣差劉寶亦被害。

    奢更阿麻自為君長,争據一隅。

    奢裡阿麻尋死,族弟波籠阿麻繼統其徒,才弱力微,衆心不附。

    連年水旱,禾稼寡收,居民皆以澗毛山獸為命。

    适有粒食,即緻死傷。

    其民既為賨部所擒,又為百種徭蠻所擄。

    群盜驅馳阡陌,往來山楸,伏藥矢以射居人,毒上流以絕行路。

    彼登山遐望,緣木竊窺,或見海中行船,或聞林中人迹,即起煙吹角,嘯侶命俦。

    或率輕艇而掠海外之船,或馳健馬以奪林中之貨。

    加以虎狼犀象,載路盈岐,惟有海道稱通,波濤甚惡。

    臣與占城君長久絕音書,兇盜憑陵,為平民患。

    臣守邊頭目黎文見賊虐日滋,出不得已,放兵追逐。

    彼便緣澗登山,鼠竄林叢,更出疊入,使一方之人困于鋒镝。

    成化九年三月初四日,奉睹敕谕,有雲,王國與占城,勢力大小不待辨說。

    若彼先啟釁端,不度德量力,固為不義。

    若王無故乘彼小釁,辄興忿兵,淩弱暴寡,亦豈得為義乎?敕至,王宜略其小失,益大義,将所擄人口盡數發還。

    戒饬邊吏,毋生事邀功,興兵構怨,旋緻報複,自贻伊戚。

    臣拜讀反思,不勝喜懼,震雷解雨,造化一心,臣即欽遵聖谕,凡擄獲男婦該七百四十一人,并已發還本國,思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