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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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人生最大的樂趣。

    他的房間裡有三隻大玻璃瓶,裡頭的福爾馬林泡着數以千計的包皮,載浮載沈地十分壯觀,全都是患者不小心在其它手術中順便被割走的身外之物。

     「天啊,沒人告過你嗎?」我感到一陣暈眩,連忙坐下。

     「沒啊,有的還很感激我呢。

    何況要是有人不高興,我都直接賠錢了事。

    你知道的,搜集郵票要花錢,搜集古董更要花錢,我搜集包皮,也沒抱着免費搜集的意思。

    嘻嘻,你看,這個就是你的包皮,我認得出來!」 你說,這種人你還跟他計較做啥?他根本就活在自己打造的包皮星球。

     有天深夜我們在一間日本料理店買醉,我假裝是鄉裡調解委員會的成員,有次随口提起中學校長那件事,包皮醫生(我最後為他取的綽号)也願意提出二十萬塊的民事和解,隻是氣急敗壞的龜毛校長不願意接受。

     「這件事讓我很内疚,差點就想結束營業退休算了,也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腦袋有了毛病。

    幸虧,幸虧老弟你及時來割了包皮,讓我想起了割包皮的種種快感,來!敬你一杯!」包皮醫生舉杯,半醉了。

     「敬包皮。

    」我苦笑,真拿他沒辦法。

     最後我揭露自己的殺手本色,然後又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演講。

     雖然包皮醫生一開始并沒有辦法想象到底是誰要殺他(記得嗎?法則二,任何情況下我都不能透露委托人是誰),不過在他疑神疑鬼想到兩年前一個揚言要殺掉他的竹聯幫老大的事(理由不外是,手術醒來,包皮突然被割掉了!),還有更多年前幾件不甚愉快的醫療糾紛。

    包皮醫生似乎陷入苦思,猶豫着什麼。

     「我想說的是,我不會殺掉你。

    但在我一走了之以後,你一定會死在第二個殺手底下。

    相信我,這個世界上還有上億條大好包皮等着你的解放,你不能光站在自己的立場去想這件事,還得想想包皮的感覺。

    」我說,一飲而盡。

     我成功了。

    不,包皮成功了。

     縱使行醫這些年因為亂割包皮緻使民事賠償花了幾百萬,但自己開業的包皮醫生還是存下為數頗钜的一筆錢,足夠他一路割到一百八十歲。

    所以包皮醫生很熱情地将一場診所大火的保險金受益人改成我的名字,讓我受寵若驚。

     全叔那邊搞定後,我透過菲律賓的損友為包皮醫生取得一份新的華僑身分,還附有完整的學經曆,讓包皮醫生可以在菲律賓行醫濟世,再接再厲割他媽的包皮。

     一年後,我接到包皮醫生從馬尼拉寄來的明信片,裡頭說他現在在一間鄉村醫院專司割包皮,來者不拒,收費低廉,每天都喀喀喀割到手軟,手術的方式也時不時推出嶄新的創意,跟兩人同行一人免費的噱頭。

    最重要的,他壯觀的收藏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飙升。

     「ps:親愛的朋友,最後我想問的是,在我某天過世之後,你是否願意繼承我美不勝收的收藏?」信末,他這樣寫道。

     那一瞬間,我幾乎要感動落淚。

    混蛋,我覺得自己他媽的是個人。

     不過我還是拒絕了,在房間擺滿包皮這種事超越了我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