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林玉露卷之五 丙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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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 自文籍既生,學者固不可不讀書。

    【學者固不可不讀書 「讀書」,原作「觀書」。

    審上下文義,皆言讀書,且題亦作「讀書」,似作「讀書」義長,據諸本改。

    】子路有何必讀書之說,夫子斥之。

    至於學詩學易學禮,與夫「志在春秋,行在孝經」之說,拳拳為其子及門人言之,晚而歸魯,刪定繫作,其功至賢於堯舜。

    則後之欲學聖人者,舍書則何以哉!然是時詞章之名未立,科舉之法未行,士之讀書者,上則取之以撫世酬物,又次則取之以博識多聞,下至蘇秦之刺股讀書,【下至蘇秦之刺股讀書 「股」,原誤作「服」,據諸本改。

    】專為揣摩遊說之計,固已陋矣。

    然亦視書為有用之具,【然亦視書為有用之具 「亦視」,諸本作「言詩」。

    】固未有入耳出口,如後世之甚者也。

    蓋至于今,士非堯、舜、文王、周、孔不談,非語、孟、中庸、大學不觀,言必稱周、程、張、朱,學必曰「緻知格物」,此自三代而後所未有也,可謂盛矣。

    然豪傑之士不出,禮義之俗不成,士風日陋於一日,【士風日陋於一日 二「日」字,原皆誤作「月」,據諸本改。

    】人才歲衰於一歲,而學校之所講,逢掖之所談,幾有若屠兒之禮佛,娼家之讀禮者,是可歎也。

    昔子貢問子石子不學詩乎,子石子曰:「吾暇乎哉!父母求吾孝,兄弟求吾弟,朋友求吾信,吾暇乎哉!」子貢曰:「請投吾詩,以學於子。

    」公明宣學於曾子,三年不讀書。

    曾子曰:「宣子居參之門,三年不學,何也?」對曰:「安敢不學?宣見夫子居親庭,叱咤之聲,未嘗至於犬馬,宣說之,學而未能。

    宣見夫子之應賓客,恭儉而不懈惰,宣說之,學而未能。

    宣見夫子之居朝廷,臨下而不毀傷,宣說之,學而未能。

    宣安敢不學而居夫子之門乎?」若子石子、公明宣之說,今之學者,誠不可以不知也。

     蒍呂臣 楚蒍呂臣奉己而不在民,於是晉文無復憂色。

    【於是晉文無復憂色 「色」,諸本作「已」。

    】嗚呼!自三代衰,民不見先王之治,日入於亂,皆上下之間,懷此一念,有以緻之,豈獨一蒍呂臣哉!此無他,古學不講,不識一箇「仁」字而已。

    本朝大臣,最是範文正公、司馬溫公見得此箇字分明。

     蘇黃遷謫【蘇黃遷謫 案,清王士禛香祖筆記卷九指摘是條記事之失雲:「玉露言:子瞻謫儋州,子由謫雷州,魯直謫宜州,皆章惇取其字之偏傍而謔之。

    當時有術士曰:儋字從立人,子瞻其北歸乎!雷字雨在田上,承天之澤,子由其未艾乎!宜字有蓋棺之象,魯直其不返乎!後皆驗。

    予考之殊不然。

    山谷以紹聖初謫涪州,徙戎州,徽宗即位,赦復官。

    建中靖國元年除知舒州,崇寧元年知太平州,二年,以承天寺記為陳舉所訐,羈管宜州,竟卒於宜。

    先是東坡已以建中靖國元年卒常州矣,安得如羅雲雲乎!案,此說本之老學庵筆記,乃謂二蘇公與劉莘老丞相,莘老時貶新州故也。

    」】 蘇子瞻謫儋州,以「儋」與「瞻」字相近也。

    子由謫雷州,以「雷」字下有「田」字也。

    黃魯直謫宜州,以「宜」字類「直」字也。

    此章子厚騃謔之意。

    當時有術士曰:「儋」字,從立人,子瞻其尚能北歸乎!「雷」字,「雨」在「田」上,承天之澤也,子由其未艾乎!「宜」字,乃「直」字,有蓋棺之義也,魯直其不返乎!後子瞻北歸,至毘陵而卒。

    子由退老于潁,十餘年乃終。

    魯直竟卒於宜。

     張林語 山東義士張林告淮閫曰:「土地歸本朝,銅錢將安往?」此說儘是。

    餘欲添二句雲:「人心歸本朝,土地將安往?」 阿附 光、禹之罪,浮於王氏。

    六臣之罪,浮於朱溫。

    人人皆王陵,則呂氏不敢動矣。

    人人皆王章,則王氏不敢動矣。

    【則王氏不敢動矣 「王氏」,陸鈔本作「朱氏」。

    】 貓犬 東坡雲:「養貓以捕鼠,不可以無鼠而養不捕之貓;畜犬以防姦,不可以無姦而蓄不吠之犬。

    」餘謂不捕猶可也,不捕鼠而捕雞則甚矣。

    不吠猶可也,不吠盜而吠主則甚矣。

    疾視正人,必欲盡擊去之,非捕雞乎?委心權要,使天子孤立,非吠主乎? 南中巖洞 桂林石山怪偉,東南所無。

    韓退之謂「山如碧玉簪」,柳子厚謂「拔地峭起,林立四野」,黃魯直謂「平地蒼玉忽嶒峨」,近時劉叔治雲,「環城五裡皆奇石,疑是虛無海上山」,皆極其形容。

    然此特言石山耳,至於暗洞之瑰怪,尤不可具道,相傳與九疑相通。

    範石湖嘗遊焉,燭盡而反。

    【燭盡而反 「反」,原誤作「及」,據諸本改。

    】餘嘗隨桂林伯趙季仁遊其間,列炬數百,隨以鼓吹,市人從之者以千計。

    巳而入,申而出。

    入自曾公巖,出于棲霞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