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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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閣,積雪倒飛。

    秦王甚異之,乃鼓缶而和,命左右以觞進征君。

    征君曰:“王亦止缶乎?”秦王曰:“何謂也。

    ”曰:‘夫物不可過盛,音不可過揚。

    過盛則亢,過揚則淫。

    今王之缶淫矣,不可鼓也,臣是以請止之。

    ”秦王曰:“嗟乎!先生欲以寡人之姬喻,是寡人有淫姬也,于缶何有焉?”遂不悅而罷酒,左右附秦王之耳告曰:“王請烹之。

    ”秦王曰:“烹一士而動諸侯,不可謂武。

    ” 征君佯醉而出,秦王解白狐裘賜之以禦寒。

    征君謂李玄曰:“秦未可去也。

    ” ○污吏 弘農太守金垣虐,郡人怨之,訟于秦王曰:“金垣之守弘農也,殘虐日甚,陽廉而陰貪。

    嬖者五人,噓于左右,借威行奸,貧富有訟必以賂而後達,有未達者則以聲劫于訟。

    幸而訟理,則曰是予力也。

    夫一室而樹私門者百出,一守而舞文墨者千人。

    故民有立錐以為安,則倍其地而結訟;貨殖以為贍,則隐其田而蠲役。

    貧益貧,富益富,雖積屍于囹圄,委命于溝壑,而不聞也。

    是以飲憤懷冤赴君之門,而愆左右以求直,如是者三矣。

    君之仁恕,戴之如慈父,君之明懿,仰之如日月,西土之民鹹賴焉,豈惟一郡哉。

    我皇天命有司撫攝西土,将以禅君之勞,詢民之欲,以自靖也。

    今虐下而仇衆,素祿而養位,寵嬖而行私,夤緣而釣譽,不受君之明仁,而肆然為民牧,是蔑君也,君奄有西土,而威不加于一郡,以剪虐除殘,竊恐遠迩雷同,國如空舍,而君其孤矣。

    何以示強于鄰國耶為弘農之民而其父母,固罪也,然隐忍而不言者亦多矣。

    君其先循良之察,而後诽謗之誅,無悔也。

    是以朝夕待死于殿下,賤臣唯命焉。

    ” 秦王得其訟而憐之,乃命左右按其郡太守金垣,坐贓下獄。

    其妻素淫,乃詐為嬖女以千金賂秦王之左右,左右有通之者,是以得入宮闱,有寵于秦王。

    王欲釋之,不知其為太守妻也。

    是時,有漢使至秦,秦不禮漢使,以其事聞于朝,罰秦王之祿二千石,事竟不釋。

    太守及左右犯法者,皆徙于邊郡無赦。

     是歲,紫微山崩而移。

    君子曰:“漢室不久,天下其方崩乎?” ○三軍 秦初作三軍,征君上秦王書曰:“臣聞王之作三軍,竊以為驟矣。

    夫諸侯撫千乘之國也,五年而修德,三年而勤政,二年而修武,故功施有漸而民不勞。

    今百姓未甯而遽作之。

    諸侯未盟而先動之,釁必壅于秦。

    昔者文王以百裡之壤,修令德而創王業,況千乘之大國哉。

    夫文王之撫岐邑也,薄其賦稅,弛其刑罰,矜恤鳏寡,懷保孤獨,扶植聲瞽,甯輯離散,必興之役不及貧弱,無赦之罪不及子孫,仕有賢嗣則祿之,山澤之利有不貢,則疏之,安則同其樂,患則同其憂。

    是以王業隆而頌聲作,獄室空而不閉,田野密而相聞。

    市無啼老,道無鬥民,和氣昭而四時甯,諸侯歸仁焉。

     今賢王治秦也,分祿于宗,解裘于士,賜食于左右,威暢于弘農;罷築台之役,納遠人之谏,慈惠而毅恭,彰彰甚矣。

    然仁澤未沾于四境,紀法未布于一國,能使弘農之民負堅荷銳于前,而不使舉秦之民抱饑寒之困而驅馳也。

    是三軍之作,其三釁乎昔晉文公納襄王于周,以示民義,伐原以示民信,大于被廬以示民禮。

    然後作三軍,伐曹衛,出谷戍,釋宋圍,敗楚師于城濮,遂霸諸侯。

    今欲用其民而去禮信,何三軍之作也 賢王若修德而勤政,以保王室,苟王室可輔,則委力以事之,而不為诎;王室之難成,則據秦以圖之,而不為篡。

    何則以同姓之賢王而假臂于塗人,使諸侯乘于蕃林之上,蟬飲蠶食向西枝而流既也。

    當此之時,秦之三軍徒足以為諸侯資耳,安能重于秦哉 臣之在秦,無所匡益,夙夜憂懼,懸心如鐘。

    進不得盡言以規王,退不能豫謀而越衆,臣竊恥之。

    雖然,賢王親草莽之疏,加不次之遇,臣敢不殚厥心以報賢王乎夫秦之所欲盟者晉也,以晉之強而盟于秦,并力以樹之,則諸侯之雄固己在秦矣。

    秦不盟晉,是失諸侯之雄也。

    臣聞之,諸侯同盟則聽于士,諸侯同勞則聽于民,諸侯同德則聽于天。

    欲晉之盟,秦非臣不可也。

    晉警方戢,臣将說其賢王以結秦之心,王勿以臣為縱橫之士也。

    王室凋薄,不能以德庇諸侯,諸侯亦不能以力輔王室,故曆說四君而及秦晉也。

    秦晉能相結以信,相樹以德,徼福于文武成康及我高文武宣之明烈,如是而作三軍,綏百姓,制諸侯,一海内,其孰禦之。

    願王追治岐之政,紹居鎬之業,則漢之天下非特蔔年八百而已。

    賢王其熟計焉。

    ” 秦王感悟,遂罷三軍。

     ○去秦 秦王送征君于渭橋,冠蓋載陌。

    秦王觞而言曰:“征君之交盟于秦晉之鄙,若媒之導于婚姻乎,晉若不禮,征君其無違寡人也。

    ”征君曰:“臣不能以報秦,而在晉則可以報秦,在晉而不報,臣亦不能以秦而報晉,是臣之複與不複在此遊耳。

    臣有弟子八人,皆能顯諸侯而鎮國家,固霸佐之才也。

    王如惑臣,臣弟子有陸續者,使之事王,則何如?”秦王默然久之,曰:“寡人将聘之。

    ”對曰:“續也,今日在王之左右而又聘之,何也。

    ”秦王笑曰:“寡人所欲者,誠在征君耳。

    征君不自用而進陸續,何重于晉而輕于秦耶!” 征君不悅曰:“憲也,乞食于秦,二年未嘗重秦也,今又進陸續于王,亦未嘗輕秦也。

    王必欲得臣以為秦重,則王之左右賢于臣者衆矣,而王以為輕何也臣始入秦,有負薪者觀于渭之梁,臣與之議,如探九淵,其際無有。

    夫以一負薪之士,王不能屈而用之,而況臣不如負薪者,反欲重于秦,恐秦人之竊笑非特負薪者而已。

    且王不聞陸續之賢乎。

    續也嘗以孝廉之名為諸侯重,豈輕于一秦國哉。

    愛士而不能用,重土地而不能謀,是徒知士之重于國,而不知國與士之均重也。

    士懷珍而待價,修名而待聘,不亦重乎。

    唯自重其器,而後可以重人之國。

    王必欲用臣,是不亮士之所重也。

    雖然,王不以士之所重者重,而士不以王之所重者輕。

    由此觀之,士不能輕重于秦也。

    亦唯是信與不信耳。

    故伊尹在夏則輕,在商則重;百裡奚在虞則輕,在秦則重。

    今秦之輕重在王也,臣與陸續何有戰。

    ”征君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