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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弼之列,而廁于籲弗之廷矣。

    臣願天皇聖明,慎刑罰,躬節儉,禮儒臣,放佞人,以疏骨鲠忠言之路。

    容臣于草莽歌詠,鼓琴以揚仁風,擊壤以鳴聖澤,此臣之所以仰祝于天皇也。

    臣北面稽颡,彌增感激,待命草間,無所逃遁。

    謹上表以聞。

    ” 天皇深允其奏,然卒不能用也。

    是歲,命丞相以下講《老子》于太清殿。

    匈奴寇雍、冀二州,南人叛。

     ○去惡 梁冀之誅,征君謂袁闳曰:“甫聞去惡木者易,去惡根者難。

    ”袁闳曰:“子何不效斧斤之力而去其根乎!”征君曰:“間者國家多故,典刑蕩然。

    得意而遷善,雖忌忠而必賞;失意而渝怒,雖寵佞而必誅。

    薄賞厥忠,故厚誅之。

    薄誅厥佞,故厚賞之。

    異賞而同誅,殊勞而同辱,是賢、不肖淆也。

    夫淆不可以緻士,淆則賢者難為清,不肖者難為濁,故賢者死于憂患,而不肖者死于安樂也。

    淆其臣,卒以自淆。

    淆主在上,則潔之在下,孰可緻也!夫上林之材,非無惡木。

    清渭之流,非無濁波。

    有道之朝,非無佞臣,顧明王之馭耳。

    是以舜誅四兇,賢類顯焉。

    纣戮比幹,佞臣用焉。

    此皆不淆之主也。

    戮賢而近不肖,其過也ウ,猶可悔也。

    以賢,不肖而淆之,其過也辭,不可理也,故秦以淆而亡。

    慎到曰:‘得馭者謂其駁,失馭者逸其骥。

    ’其是之謂乎!” 韓洎曰:“梁氏既誅,單超、徐璜、左、唐衡、具瑗等嗣亂其後,曹節、王甫之徒,惡浮于梁冀。

    五邪流衍朝廷,而黨锢之難作。

    梁氏之誅,果何益于漢室哉!” ○機論 韓王見征君。

    征君方耕而歸,望韓王之軒,棄鋤而隐之。

    韓王返國。

    他日又見,親以币将于庭,征君乃就載以歸,謀甫王室之策。

    征君是以不能辭于諸侯。

     韓人有善奕者,以奕說征君曰:“子知奕之道乎?”征君曰:“不知也。

    ”奕者曰:“吾與子奕之,可乎?”曰:“夫奕以機勝,以不機敗。

    吾不能機,何奕之為!”曰:“子惡機而不奕,不知子之機過于奕乎?”曰:“何為其然也!”曰:“奕之機,虛實是已。

    實而張之以虛,故能完其勢。

    虛而擊之以實,故能制其形。

    是機也,員而神,詭而變。

    故善奕者能出其機而不散,能藏其機而不貪,先機而後戰,是以勢完而難制。

    雖然,此特奕之道耳。

    若機之流于衆妙也,肆而淵乎!羲皇得之而畫其卦,神農得之而藝其穑,軒轅得之而奠其兵,勳華得之而禅其器,夏禹得之在驅其澤,殷湯得之而陳其網,周武得之而奮其钺,蒼颉得之而洩其文,女娲得之而煉其石,許由得之而洗其耳,儀狄得之而制其酒,造父得之而神其禦,後羿得之而精其射,伊尹得之而負其鼎,公輸得之而雲其梯,甯戚得之而扣其角,伯牙得之而鼓其琴,老聃得之而守其谷,孔子得之而擊其磬。

    昔有抱甕者,惡桔槔之機而不用,然烏知抱甕之為機乎!由此觀之,天地萬物皆機也。

    機其運于應物之所,動于無形之源乎!今子之出也,将以仁義為機,而運諸侯于掌上,銘兆民于軌物,經之綸之,弛之張之,吹之噓之,若噫氣之雄風,而解駭乎萬竅。

    其機也如是,奕何有哉!夫聖人以仁義為機,賢者以禮信為機,謀士以術數為機,辯士以縱橫為機。

    此機者,皆利于諸侯而顯名者也。

    吾子其握聖人之機以遊說諸侯,則漢室可舉矣。

    當今之時,得機者顯。

    得聖賢之機者,貴不可限。

    子翕而不張,亦何取于機也!盍奮而張之,噫仁義之氣,而解衆庶之郁哉!”征君曰:“吾将機乎!” ○形勢 征君說韓王曰:“夫諸侯之國有為天下樞者,莫如韓。

    韓固戰國也,宛穰襟其東,大乘峙其南,武關亘其西,成臯鎮其北,韓之形勢,足以四面之敵,通諸侯之盟,而中臨天下。

    呼則諸侯應,招則諸侯來,若長江盤纡于中,而九派之流為之争赴而下注也。

    以韓之壤地視諸侯之疆,孰廣焉韓之人民視諸侯之衆,孰勇焉以諸侯之譽望視賢王之聲,孰美焉是三者皆無出于王之右矣。

    自大禹創業于夏,申伯受封于周,楚子設險于方城,秦人用武于南陽,故韓之國實英雄緻王定霸之壤也。

    漢興,凡南陽之勢,遠控乎西京,以為羽翼。

    新室翦漢,二雄割據,光武倚舂陵而發迹,更始臨氵育水而建号,皆韓之南陽也。

     賢王承九葉之運,當天下之樞,昭之以令德,修之以文武,暢之以禮樂,可以會盟諸侯,而光濟王室。

    夫南陽,智士之所出也。

    賢王能折節下士,而選豪俊于南陽之衆,與之謀國而靖民,以顯其業,無使百裡奚之事于秦,而範蠡之謀于越也。

    賢王據此而不圖,臣恐天下之形替矣。

    夫擁成臯之固以為金湯,采析邑之鐵以為劍戟,登魯門之關以揮勁戈,過淮水之流以飲疲馬,臣固知賢王之無功也。

    夫王室之盈虛系于韓,王室之強弱系于韓,王室之安危系于韓。

    王若不修德,則王室必虛,必危,必弱;王若修德,則王室必盈,必強,必安,自然之勢也。

    賢王欲輔王室而不修德,是猶大舟之濟江河而焚其楫也,其不能濟亦明矣。

    此臣所以為賢王計也。

    臣布韋之士,蒙賢王二顧之殷,遇臣以不次之禮,是以披素露膽于賢王之前也。

    王其圖之!” 韓洎曰:“此篇乃征君說諸侯王第一策。

    忠義之氣,激揚慨切,藹然于言外。

    其視戰國蘇秦、張儀之輩,真霄壤矣乎!” ○災異 桐柏山崩,淮水潰決,棗陽之民死者大半。

    韓王憂,命左右告于征君曰:“桐柏,韓之臣鎮也。

    今崩,王室必有難,其若之何?”征君不答。

    左右返見韓王曰:“臣以君之命告于黃征君,傲而不應,是無禮于君也,請逐之!”韓王曰:“國有大咎而又逐士,寡人之戾益矣!是寡人不能恭,而使左右以寄命,能無傲乎!”遂命駕而見征君。

     征君方鼓琴,韓王詣其館而謂曰:“叔度其涼哉!何不吊寡人而乃鼓琴以娛也!”征君對曰:“臣聞之,國之修短吉兇蔔于龜,士之兆蔔于琴瑟。

    今臣之鼓琴也,始彈《白駒》,其聲戾以殺。

    繼而彈《關雎》,其聲婉以和。

    臣故得禮于賢主也。

    請問何憂?”韓王曰:“寡人不德,不能舉職于山川,遺戚王室,寡人是懼。

    敝邑三歲無稔,邑将為墟。

    今桐柏告崩,淮水潰決,以溺我人民,蕩我禾黍,傾我廬舍。

    寡人雖象不能施号于敝邑,亦先君所封也。

    寡人是以邀福敝邑之山川,而天賜之以禍,何以示民!茲賴征君之明德,以庥寡人,幸毋棄也!”征君曰:“有是乎哉憲也未之信也,請與王觀焉。

    ” 遂涉淮而登桐柏。

    水溢于境者,方數百裡。

    林不露巢,城不見堞。

    男女之屍,矯如巨魚,被發而浮于波瀾之莽。

    王歎曰:“自孔子觀呂梁以來,未有此水也!”征君斂容而對曰:“彼猶得蹈水之術,今之蹈者,其無術乎!不然,何傷之多也!豈惟韓國之禍,王室其必有難乎!” 是歲,匈奴寇邊。

    黑霧三日如夜。

    君子曰:“幽厲之氣彰矣!” ○問兵 韓王問兵于征君。

    征君辭曰:“臣禮樂之士也,不能以軍旅對。

    ”韓王曰:“寡人聞之,治世則用文,亂世則用武,用武之世,奚事禮樂哉!”征君對曰:“夫君子修文德于用武之世,寓陽道也,故百姓和而易霸。

    修武德于用文之世,寓陰道也,故王室備而易隆。

    今以用武之世而不修文,則諸侯皆雄,鄰國無釁,何以樹伯王之功哉!若以武,雖強弱殊效,而百姓之殘均也。

    王何緩禮樂而急戎事乎!臣是以不敢對也。

    ” 韓王曰:“昔齊桓陳師于召陵以聲楚,而遂建九合之績。

    秦王出兵于函谷以迎敵,而足收六鼎之形。

    孰非用武之明效哉!春秋戰國以迄于今,談兵者雲集,角武者舉。

    上則折沖于帷幄,下則覆軍而殺将。

    當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