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聞記

關燈
臣蝼蟻雖微,而一念之誠,惟天可表。

    臣幸遇聖明,遭逢堯舜,心即天地之心也,德即好生之德也,諒雷霆無非意之怒,知天地無終棄之才。

    如蒙聖慈,伏望哀憐恻怛臣公姑老病饑寒之苦,饒夫一死,俾得歸侍以全其父母之恩,卻将臣身斬首抵罪,用彰國家大義,則夫不失其孝,臣得全其義,亦陛下教天下以孝以義之心也,豈特臣之幸甚,臣之夫之幸甚,臣之夫之父母幸甚哉!臣激切至情,冒幹天聽,臣不勝恐懼戰栗待死之至,緣系陳情乞恩代夫身死事理,具本親赍,謹具奏聞,伏候敕旨。

    」成化十二年三月十六日奉聖旨:「是,都饒死罷,欽此。

    」 ○平淮碑 姚内史文粹載平淮碑,黜韓錄段,人多議之。

    予觀其後載石烈士之說,(「予觀其後載石烈士之說」「士」原作「火」,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則不足于韓明甚,去取之際,言有意在,非誤也。

     ○碧落碑 碧落碑,凡數書載之,鹹以為不得事實。

    吾衍學古編曰:「按碑雲:『有唐五十三祀,龍集敦牂。

    』自高祖武德元年戊寅至高宗鹹亨三年庚午,為五十三年,敦牂,午也。

    自庚午至懿宗鹹通十一年庚午,計二百一年。

    舊雲韓王元嘉之子訓為母房氏立此碑,元嘉乃高祖子,然則碑刻于鹹亨三年庚午,而釋文刻于二百年後乎?(「而釋文刻于二百年後乎」,「文」原作「之」,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世傳李陽冰卧看三日,陽冰與李、杜同時人,若是則此碑已久矣。

    又雲『道士書畢,化鶴飛去』,比之寓言可也。

    但不知鄭承規奉何人之命而書釋文耳,豈李訓時不果立而後子孫始克立之與?鄭承規『奉命書之』一言為可疑,豈即其人之篆欤?蓋此篆多奇,恐人不解,故并釋之耳。

    」 允明按:宋吳桐所着五總志載其事雲:「唐韓王元嘉守绛、澤二州,其子黃公為妣妃薦嚴作文立石,以表孝誠,文雖不同而俱名曰『碧落』。

    在绛州者立于天尊之背,在澤州者立于佛龛之西。

    绛之道館,有開元中所立石志,謂荊人陳惟玉書。

    」然則碧落豈亦惟玉之筆欤?石志今不見,不知文與書如何也。

    雖澤碑亦不知為何人書,然可以見與绛碑同時并建,定非鹹通所補立也。

    先公仕晉時,榻得此碑甚多,石在绛州,而澤無有矣。

    近胡憲副谧修志載其目,乃注雲「李譔書」,當或有所據,抑誤以為李訓書,而又誤「訓」為「譔」耶? ○王敦殺妓 敦殺行酒美人事見王恺傳,謂為恺妓。

    而世說以為石季倫。

    樂史作緑珠傳亦然,未知孰是。

     ○楊尚書 吾鄉尚書晞顔先生楊公翥,其先墓前有一石碑傾欹不穩。

    一日,田兒數輩聚戲其下,共推碑,碑遂仆,(「碑遂仆」,「遂」原作「遠」,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羣兒一時驚散。

    守墓者奔告先生,蓋恐先生怒,豫為羣兒家地,先生遽雲:「傷兒乎?」曰:「否。

    」先生曰:「幸矣。

    可語兒家善護兒,勿驚兒也。

    」 ○陳節婦 鄉先生檢讨陳公繼,幼而孤,母節婦,守義甚堅,教公尤笃。

    郡邑上其事于朝,朝命巡按禦史廉核之。

    禦史既勘結得實,複微行至其鄰家樓上潛窺之,見節婦方率子灌園,節婦前行,檢讨抱盎從之,步趨整肅如朝廷然。

    已而同灌地,未畢,節婦入内久之,手持茶二瓯來,檢讨遠望見,遽擲盎趨迎至前跪地,兩手捧茶而起飲之。

    禦史不覺動容稱歎,即以上聞,得準旌表門闾。

     ○片言折獄 聞之前輩,說國初某縣令之能。

    縣有民将出商,既裝載,民在舟待一仆久不至。

    舟人忽念商辎貨如此而孑然一身,仆猶不至,地又僻寂,圖之易耳,遂急擠之水中,攜其貨歸。

    乃更詣商家,擊門問:「官人何以不下船?」商妻使人視之,無有也。

    問諸仆,仆言适至船,則主人不見,不知所之也。

    乃始以報地裡,地裡聞之縣,逮舟人及鄰比,訊之反複,卒無狀,凡曆幾政莫決。

    至此令,遂屏人獨問商妻:「舟人初來問時情狀語言何如也?」商妻曰:「夫去良久,船家來扣門,門未開,遂呼曰:「娘子,如何官人久不下船來?』言止此耳。

    」令屏婦,複召舟人問之,舟人語同。

    令笑曰:「是矣,殺人者汝,汝已自服,不須他證矣。

    」舟人嘩曰:「何服耶?」令曰:「明知官人不在家,所以扣門稱娘子,豈有見人不來而即知其不在,乃不呼之者乎?」舟人駭服,遂正其法,此亦神明之政也。

     ○唐宋金石 成化丁未八月,常熟李墓人治地,得古墓磚一塊,極方正光瑩。

    吾友邢麗文參宛轉獲觀之,将緻于家,不諧而毀,乃唐顧良輝墓銘。

     越月,都玄敬穆又得一石于虎丘殿中之佛後。

    石可二尺餘,四周皆斵平如面,則唐汝南周貞之志也。

    玄敬即辇歸之。

    數日,玄敬複聞花園村有舊石露在塵土,亟與史引之經、吳子明爟趣步往觀,則宋德壽宮使祝公端友之葬文也。

    諸君遂取之,以同姓故歸于允明。

    兩月之内,連得唐宋金石凡三,亦奇事也。

    今錄三文于此: 顧詞曰:唐故顧府君墓志銘并序  太和三年十一月八月葬府君于黃卯舊茔,禮也。

    曾祖思緒,祖迪,父冀。

    府君諱良輝,字德光。

    府君郎冑子也,性好幽居,丘園順德,抑強伸弱,非公不□,死時年五十有六,茲年九月十五日遘疾,終于私第。

    有子四人,長顧秀,次顧□,次顧康,次顧芳,并哀号泣血,氣竭而息。

    恐裡巷移改,勒磚為銘。

    詞曰:赳赳武夫,雄雄氣色。

    倐忽遷化,幽魂莫測。

    身沒名在,歎之何在。

     周詞曰:唐故周府君墓志銘并序  君諱貞,字處廉,汝南郡人也。

    祖度,父玩。

    為代素尚,介然清高,心無宦情,丘園養性,君即父之第二子也。

    君韫生知而挺質,禀夙植以崇因,廣談八解之門,高蹈四禅之域,至哉妙覺,(「至哉妙覺」「妙」原作「好」,據明紀錄彙編本改。

    )無得而稱焉。

    何期積善無征,殲我賢哲,以開元二十八年正月二十日寝疾,終于私第,享年五十有七。

    嗚呼!晷運不留,泉扉閟景。

    其年二月九日窆于郊西北九裡武丘東山新茔,禮也。

    有息懷欽、懷德等,(「有息懷欽」,「欽」原作「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并陟岵纏哀,趨庭絕訓,昊天殒烈,(「昊天殒烈」,「烈」原作「裂」,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扣地崩摧。

    恐陵谷遷移,勒石以為銘記。

    詞曰:惟君敬法,道俗規模,五欲斯拔,三轸齊丘。

    (其一)泰山其頹,而子安仰,撫襯增悲,惟神昭爽。

    (其二)佳城見日,石椁銘詞,一扄此室,萬古何之。

    (其三)天道微昧,誕育人倫,死生有命,坱軋無垠,刊真礎兮紀德,(「刊真礎兮紀德」,「紀」原作「絕」,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庶陵谷兮不湮。

    (其四)二文皆不着撰人名氏,顧書予未見,周書岑厲,若刀劍聚列,稍稍類李北海。

    宮使之文,則其子宗尹泣血志也,詞繁不錄。

     ○啖執炙者 顧骠騎榮以炙啖執炙者,卒賴以保身,人皆知之。

    然南史陰铿傳載铿一事,甚相類:「铿與賓友飲,見行觞者,回酒炙授之,衆皆笑。

    铿曰:『吾侪終日酣酒,而執爵者不知其味,非人情也。

    』及侯景之亂,铿嘗為賊擒,或救之獲免。

    铿問,乃前所行觞者也。

    」铿在元公後,豈用其故智耶?抑延壽之誤耶?(「抑延壽之誤耶」,「抑」原作「柳」,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 ○武功伯賦何文淵 徐武功公在史館修何尚書文淵事,賦詩曰:「溫州太守重來歸,昔何廉退今何違。

    郄金館在已如掃,掩月堂寒空掩扉。

    人間固有假仁義,天下豈無公是非?老夫忝秉春秋筆,不作谀詞取世譏。

    」 ○訊盜 成化中,南郊事竣,徹器,失去一金缾,一庖人執事缾所,鹹謂其竊之無疑,告捕系獄,拷掠不能堪,竟誣伏。

    索其贓,無以為對,追之,漫雲:「在壇前某地。

    」如其言覓之,不獲,猶系之,将斃焉。

    俄真盜以缾系金絲鬻于市,市人疑之,聞于官,逮至,則衛士也。

    雲既竊之,遽無以藏,遂瘗于壇前,隻捩取系索耳。

    官與俱去發地,果得之。

    乃密比庖人漫言之墟相去纔數寸耳,使前發稍廣咫尺,則庖人虀粉矣。

    訊盜之難如此。

     ○身丁錢 沉君玉逸民漫抄有身丁錢辯雲:國初蘇州人戶編免丁錢一萬六千二百五十二貫九百四十六文,今無之。

    世言蘇、秀身丁錢,繇丁謂為三司使日有請而除之。

    按:真宗實錄祥符四年七月诏除兩浙、福建等身丁錢凡四十五萬四百貫文,則非特二州而已。

    當時謂實為三司使,而實錄不書其請,吳人至今德謂,像而祝之甚謹。

    謂本幸進,天下不聞其德,而能此舉,史氏不應沒人之美如此。

    是年八月,謂言:「東封汾陰,賜與億萬,加以給複諸路常租,除免東南口筭,皇澤寬大,然有司慮經費不給。

    」上曰:「國家所貴,澤及于民,但敦本抑末,節用愛人,自富足矣。

    」則知身丁之免,決非謂所請無疑也。

    範文正亦居吳,父子皆近世社稷臣,所當百世祠祀,歲時奉嘗之,反不如謂,闾閻之見,固不足道,而通官顯人,亦從而神之,誠可歎也。

    然謂狡險多智,必嘗叨天子之恩而歸于己,既欺當世,又欺後人,惜不遇狄梁公輩一掃而清之。

    遂為三絕,以曉郡人雲雲。

     嘉熙間,金壇王實齋遂,端人也,以法從典吳門,因誅妖民徐與賢等,遂親詣嶽祠拘捕,(「遂親詣嶽祠拘捕」,「拘捕」原作「據補」,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不系祀典之神,皆碎其像而沉于河。

    覩謂亦在從祀之列,不勝其忿,問典谒吏李祈雲:「奸謂何得廟食于此?」祈以昔曾奏免丁錢為對,實齋一時信之,乃不加罰于謂,使幸免。

    至寶佑間,丁大全當國,于謂同姓,騷動天下,吳門泛籴三百萬乘,皆以官诰折直,馬約齋、楊祖奉行甚嚴,莫不切齒。

    有士人李姓者入嶽廟,出語痛責,大書一絕,焚于前曰:「實齋昔欲便加刑,幸得全完土木身。

    底事畧無悛改意,又教孫子害生民。

    」詩傳四方,人皆發笑。

    今兩浙諸郡皆不納身丁錢者,乃因韓平原秉政,日奏請而求除之,民受其賜多矣,而無一祀者。

     允明按:僧文瑩湘山野錄雲:「吳越舊式民間盡算丁壯錢,(「吳越舊式民間畫算丁壯錢」,「算」原作「等」,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以增賦典,貧匮之家父母不能保守,或棄于襁褓,或賣為僮妾,至有提攜寄于釋老者。

    真宗一切蠲免,吳俗始蘇。

    」文瑩當時人,其言想得其實。

    沉又反韓之不祀,則侂冑豈賢于謂哉?蓋小人亦未必無一長可取也。

     ○晉元帝 晉元之生,據本紀隻雲夏侯妃通小吏牛氏,蓋其時牛金已為宣王鸩死久矣,後人皆雲金生,誤也。

     ○晁錯張逵 晁錯上奏更令,諸侯皆疾錯。

    錯父謂錯曰:「劉氏安而晁氏危矣。

    」宋苗傅既逼高宗禅位,聞外兵将起,乃憂恐,朝帝。

    其黨張逵曰:「趙氏安而苗氏危矣。

    」小人不知君臣之義,惟以安危相校,視其君與己若鄰人之角勝負者,今古一律,甚可歎也。

    然猶能識其危而不能不為,則亦何為而不改乎!所謂小人枉卻做小人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