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文教部四 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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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多而實意少儒童執筆學文遽讀此書恐其習偏鋒尚别裁與應試文字不合耳而成名以後亦遂習而忘之往往禁用子書語間有好奇者引用一二而衡文者目所未見不以為不通即以為杜撰不以為生澀即以為離奇有不遭抹勒者鮮矣近來則更不遑習此蓋學校之中取額加多兵燹之後人才愈少稍有文理即已取進而半通半塞者流甫弋微名即荒本務經史尚未全覽遑問子書更有甚者則四書而外啟悟集等書而已即經史且難舉其目矣故近今學校中人有大半不知子書者即知之亦不過識其書目而已其中所言何事所舉何物全覺茫然天生四民而有士國取人材而以書乃遷流到此幾于無民而非士不書而能才嗚呼世道之變也然餘細思之吾生已晚所聞所見所交遊學校中人為多大抵有其名耳欲如盛時大老者迄無一人顧世運已極必有挽回風尚相沿類多遞嬗竊以為數十年之後子書之學當有大興何也大學之道以格緻為先務聖經一章即鄉農之家黃毛小兒亦嘗成誦于口然自讀書以至成名而出仕而為政未有一通格緻之學者千古不易之道乃坐廢若此而不讀大學未被中國聖賢之教之泰西人反能隐隐相合以格緻為學之先務此不知天之若何牖啟俾日讀其書者忘之而未受此教者習之也識時務者方以格緻之學推許西人而竭力效之獨不思格緻為聖教第一着而人人童而知之者耶試展大學首章閱之當亦啞然笑矣中國自有格緻之學惟不尚已久故子書絕無所用子書者格緻之全書也大則可以悟道小則可以觀物曆代通人深知聖教之先務心研慮躬親體而自着一書者也特世皆不知故其書存而不尚耳世既不知格緻即未見過大學不讀過大學耳西人真不讀大學而反尚此孜孜焉童而習之耄而好之殆聖教不明賴此以見端也天為之也今果崇尚西學則諸子之書将來必家置一編較之經史尤首先推重此氣運之轉如五德之分王乎餘嘗取而讀之其寓言者如蝸角之國蚊睫之巢學者以為立言怪誕涉筆成趣無當正經學問試扪一虱而以顯微鏡窺之其大如牛何有于蝸角之國蚊睫之巢乎即此二端可見所言非誣也 蓋六合之内空氣凝聚大者不自知其大小者不自知其小細于蠛蠓之蟲亦翼足全具大于鵬之鳥止飛鳴自适凡物之生者無不皆然第人身精血有限目力所及不能剖析秋毫但于小者見其蠕動跂行而已再小則并無所見而物之托體則不自覺其微焉當時著書者未嘗有今日之利器試而後言而其理自在發論可以明之乃目為神怪之說而不之信盍證之于今日乎析為輿已預為輪車張本飛蓬知車寔先有氣球大意推而至于極大極小之物皆有至理存焉西人倡之中人異之繼而思所以效之而不知我中國之古人已先明言之而多少通儒及大經濟大作為之君相竟不肯信而尚之玩而得之乃至于今日而猶謂格緻是西學甚惜今日以前凡四庫中之子部各書與家家所有人人所讀之大學未嘗付諸祖龍一炬也 釋老論 自道釋之說熾于中國使吾人民不蕃田疇不辟财用不足甲兵不堅土木無度而奇巧之技男女怨曠而淫辟之罪多其害比之百家數其倍矣然猶不足與之辨所不可論者陷溺人心之甚也天下有君子有中人有小人而道釋之說皆有以中其欲報應禍福足以惑小人超升解化足以移中人清淨寂滅足以疑君子小人曰吾罪惡貫盈飯僧可以免吾釁戾山積焚章可以禳不惟可免又可以緻福不惟可禳又可以增算吾何恤于為惡何憚于事釋老乎中人曰吾學釋而成可以出入死生吾學道而成可以長生久視與其溷濁世處塵俗孰若自在而遊樂國乎與其同朝菌友蟪蛄孰若蟬脫而登蓬瀛乎吾何為而不從釋老也至于君子其識必異于人則又曰吾不取其教而取其道吾不觀其外而觀其内蓋其說深入乎性命生死之際而周盡乎天地鬼神之理頗與吾周易合至于披析示人則又優于儒書吾學之可以直造其本源而不勞于積習此說一立而道釋之害牢不可破矣嗚呼自吾之教化不明為士者失其所學小人中人既不可以道理深責而報應禍福超升解化之說皆誕幻詭谲不待攻而自破至于君子則吾道之所賴以傳天下所視以為法也乃惑于疑似之際反引而加諸聖人之上使斯民從之蕩然而莫之返籲可悲矣性命生死之理知之審者不言而好言者不知者也聖人知之稔矣是以不必多言道釋之家惴惴然不能忘懷故道者欲不死釋者欲無生其寔皆未之知也易曰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又曰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是理也聖人蓋盡寓于易矣然不諄諄以告人者慮學者之不能無惑也子路之遇難也結纓而死其不懼若此非不足語道也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夫子之意曰事人所以事神知生所以知死不欲子路舍其常行而他求也曾子病命弟子啟其手足使曾元起而易箦子張病召申詳而語之曰君子曰終小人曰死其啟手足言全而歸之也易箦者欲正而斃也君子豈必壽其考終者形骸也小人豈必不壽其澌盡者精神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