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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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公也。

    淳熙間,歐文盛行,陳君舉、陳同甫尤宗之。

    水心雲:“君舉初學歐不成,後乃學張文潛,而文潛亦未易到。

    ” 劉原父,文醇雅有西漢風,與歐公同時,為歐公名盛所掩,而歐、曾、蘇、王亦不甚稱其文。

    劉嘗歎:“百年後,當有知我者。

    ”至東萊編《文鑒》,多取原父文,幾與歐、曾、蘇、王并。

    而水心亦亟稱之,于是方論定。

     銘詩之工者,昌黎、六一、水心為最,東坡《表忠觀碑銘》雲:“仰天誓江,月星晦蒙。

    強弩射潮,江海為東。

    ”隻此四句,便見錢&Alpha忠勇英烈之氣閃爍乾坤。

    《上清儲祥宮碑銘》雲:“于皇祖宗,在帝左右。

    風馬雲車,從帝來狩。

    閱視新宮,察民之言。

    佑我文母,及其孝孫。

    ”讀之俨然如畫,悚然如見,而天帝與祖宗所以念下民、眷子孫之意,又仁蔗恻怛如此。

    後之為文者,非不欲極力摹寫,往往形貌雖具,而神氣索然矣。

     《大序》雲:亡國之音哀以思。

    退之論魏晉以降以文鳴者,其聲清以浮,其節數以急,其辭淫以哀,其志弛以肆。

    近世詩人争效唐律,就其工者論之,即退之所謂魏晉以降者也。

    而況其不能工者乎? 範睢、蔡澤者,僥幸之尤耳。

    若澤詭說睢而代之相,無分功寸謀于秦,而遷于二子,皆稱其羁旅入秦,繼踵取卿相,垂功于天下。

    又曰:二子不因困厄,其能激乎!遷之缪如此,非所謂退處士而進奸雄者哉? 邊人叛服不常,以恩信結之,猶懼其變,而況以詐先之乎?漢武帝建元六年,匈奴請和親,王恢議請擊之,韓安國以為不如和親便,群臣多附安國,帝乃許和親。

    然不三載,複從王恢之策,欲誘緻以利,而伏兵擊之。

    是不以恩信結之,而以詐先之也。

    匈奴安得而不叛?自是而後,入上谷,入雁門,入代殺太守,殺都尉,殺掠吏民,漢無一日不被其擾。

    而帝亦恥初謀之不遂,命将出師無虛歲,而海内耗矣,蓋自王恢之謀始也。

    初,帝命恢與韓安國擊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谏,而安國無一語,知其事雖可已,而名義猶正也。

    至是,則力争不可,知其名義大不正也。

    使恢謀不行,匈奴未必屢叛,武帝雖黩武,亦豈如是甚哉。

     衛青,一奴虜也。

    然貴為大将軍,日見尊寵,汲黯與之抗禮不拜,而青愈賢之,數請問國家朝廷所疑,遇黯加于平日。

    公孫宏号為儒者,反怨黯之面折,而陰欲擠之死地,曾一奴虜之不若也。

    哀哉! 餘讀《何蕃傳》,朱Г之亂,太學諸生舉将從之,來請起蕃,蕃正色叱之:“六館之士不就亂!”,嘗疑六館之士如此其衆,豈能守節義者獨蕃一人而已乎?至讀柳子厚《與太學諸生書》雲:仆少時,常有意遊太學,受師說以植志持身焉。

    當時說者鹹曰:太學諸生,聚為朋曹,侮老慢賢,有堕窳敗業而利口食者,有崇飾惡言而肆鬥訟者,有陵傲長上而谇罵有司者,其退然自克特然殊異者無幾耳。

    乃知當時太學風俗不美如此,其欲從Г無疑。

     宋玉《諷賦》載于《古文苑》,大略與《登徒子好色賦》相類,然二賦益設辭以諷楚王耳。

    司馬相如拟《諷賦》而作《美人賦》,亦謂臣不好色,則人知其為誣也。

    有不好色而能盜文君者乎?此可以發千載之一笑。

     梁何思澄終日造渴,每宿作名紙一束,曉便命駕,朝賢無不悉狎,名紙蓋起于此。

    今人謂之名贽,非也。

     子厚《乞巧文》與退之《送窮文》絕類,亦是拟楊子雲《逐貧賦》,特名異耳。

     紹定之末,史相薨,聖上親政。

    即日,梁成大、李知孝出國門。

    西山在泉,聞之喜甚,曰:“二兇去矣。

    閩特犬豕,越乃虺蛇。

    ”蓋梁閩人,李越人也。

    未幾,并除洪公咨夔、王公遂為察官,西山尤喜,曰:“四十年無此矣。

    ”餘嘗歎息,此二事與石徂徕所頌慶曆何以異?蓋進賢退不肖固難,而決裂迅疾如此者尤難。

    此非特聖主英斷,追蹤堯舜,亦是天理人心,終無泯滅時節。

    特其一晦一明,各關氣數,而氣數未嘗不回,世人但随氣數以為變遷者,真冥愚無知者也。

    餘《賀西山起廢再知泉州啟》雲:弊事萬端,終有轉旋之理。

    仁心一點,本無歇息之期。

    ”時紹定五年之冬也。

    至六年之冬,果驗。

    又雲:“百轉窮通,吾何榮以何辱,一番用舍,世有重而有輕。

    ”西山頗稱賞。

     太史公《循吏傳》文簡而高,意淡而遠,班孟堅《循吏傳》不及也。

     曩見曹器遠侍郎稱止齋最愛《史記》諸傳贊,如《賈誼傳》贊尤喜,為人誦之,蓋語簡而意含蓄,咀嚼盡有味也。

     張守節為《史記正義》雲:班書與《史記》同者五十餘卷,少加異者,不弱即劣。

    《史記》五十一萬六千五百言,序二千四百一十三年事。

    《漢書》八十一萬言,序二百二十五年事。

    遷引父緻意,班書父修而固蔽之,優劣可知矣。

    餘謂此言,止論才未論識也。

    堯、舜典,當時史官在也。

    形容堯、舜盛德,發揮堯、舜心術,鋪序堯、舜政教,不過千餘言,而坦然明白,整整有次第,詳悉無纖遺。

    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