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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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譏退之為《羅池廟碑》,以實柳人之妄,然餘按《龍城錄》雲:羅池北,龍城勝地也。

    役者得白石,上微辨刻書雲:龍城,柳神所守,驅厲鬼山左,首福土氓,制九醜。

    予得之,不詳其理,特欲隐餘于斯欤?審如是,則碑中所載,子厚告其部将等雲雲,未必皆柳人之妄。

    而詩所謂:“驅厲鬼令山之左”,豈亦用石刻語耶?然子厚嘗曰:“聖人之道,不窮異以為神,不援天以為高。

    ”其《月令論》、《斷刑論》、《天說》、《蠟說》、《非國語》等諸篇,皆此意,而《龍城錄》乃多眩怪不經,又何也? 《尚書》諸序,初總為一篇,《毛詩序》亦然。

    《史記》有自序,《西漢書?楊雄傳》通載《法言》諸序,仿此例也。

    其曰:作《五帝本紀》第一,作《夏本紀》第二,撰《學行》,撰《吾子》之類,與作《堯典》、作《舜典》之義同,蓋序語也。

    韓退之《原鬼》篇末亦雲:作《原鬼》。

    晦庵《考異》謂:古書篇題多在後,荀子諸賦是也。

    但此篇前既有題,不應複出。

    以愚觀之,此乃結語,非篇題也。

    其文意以為,适丁民有物怪之時,故作《原鬼》以明之。

    如《史記?河渠書》末雲:餘從負薪塞宣房,悲《瓠子》之詩,而作《河渠書》,退之正祖此。

    又《送窦平序》末亦雲:昌黎韓愈嘉趙南海之能得人,壯從事之答于知己,不憚行于遠也。

    又樂贻周之,愛其族叔父能合文辭以寵榮之,作《送窦從事少府平序》。

    後人沿襲者甚多,如李習之《高愍女碑》雲:餘既悲而嘉之,于是作《高愍女碑》。

    杜牧《原十六衛》雲:作《原十六衛》。

    賈同《責荀》雲:故作《責荀》以示來者。

    孫複《儒辱》雲:故作《儒辱》。

    荊公《闵習》雲:作《闵習》。

    豈皆篇題之謂哉? 《白虎通》雲:“司空主土,不言土,言空者,謂空尚主之,何況于實,以微見著也。

    ”漢儒之缪如此!可發千載之噱。

     蔣考叔,天台人。

    名,嘗著《蒙齋門人錄》,内載漢用鸠杖事,舉《風俗通》雲:俗說高祖與項羽戰于京索間,遁于薄中,羽追求之,時鸠正鳴其上,追之者以為必無人,遂脫。

    及即位,異此鸠,故作鸠杖以扶老。

    愚謂,俗說恐未必然,按《後漢?禮儀志》雲:仲秋之月,縣道皆按戶比民,年始七十者授之以玉杖,之糜粥。

    八十、九十禮有加,賜玉杖長尺,端以鸠鳥為飾。

    鸠者,不噎之鳥也,欲老人不噎。

     《王深甫集》有《臨河寄介卿詩》,《曾南豐集》亦有《寄王介卿詩》。

    《能改齋漫錄》載南豐《懷友篇》,蓋集中所遺者,其篇末雲:作懷友書兩通,一自藏,一納介卿家。

     《文選?樂府四首》稱古辭,不知作者姓氏,然《君子行》,李善本無之,此篇載于《曹子建集》,意即子建作也。

     《陳勝傳》:陳守、令皆不在,獨守丞與戰谯門中。

    師古曰:郡丞之居守者,一曰郡守之丞。

     貞元十五年六月二十九日,隴西李翺敬拜禹之堂下:“自賓階升,北面立,弗敢歎,弗敢祈,退降複敬再拜,笑而歸。

    且歌曰:惟天地之無窮,哀人生之長勤,往者餘弗及,來者餘弗聞,已而,已而。

    ”此李翺拜禹言,見集中。

    姚铉取之于《文粹》,所歌即屈原《遠遊》中語也,蓋與接輿、楊朱、唐衢、韓愈同意,可悲矣。

     退之《獲麟解》雲:“角者,吾知其為牛;鬣者,吾知其為馬。

    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為犬豕、豺狼、麋鹿也。

    惟麟也,不可知。

    ”句法蓋祖《史記?老子傳》雲:“孔子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獸,吾知其能走;魚,吾知其為能遊。

    走者,可以為罔。

    遊者,可以為綸。

    飛者,可以為罾。

    至于龍,吾不知,其乘風雲而上天。

    ”子厚《遊黃溪記》雲:“北之晉,西适豳,東極吳,南至楚、越之交,其間名山水而州者以百數,永最善。

    環永之治百裡,北至于浯溪,西至于溪之源,南至于泷泉,東至于黃溪、東屯。

    其間名山水而村者以百數,黃溪最善。

    ”句法亦祖《史記?西南夷傳》:“西南夷君長以什數,夜郎最大,自滇以北君長以什數,邛都最大。

    ” 柳子厚《祭呂衡州文》雲:“嗚呼!化光今複何為乎?止乎,行乎,昧乎,明乎,豈蕩為大空,與化無窮乎?将結為光耀,以助臨照乎?豈為雨為露,以澤下土乎?将為雷為霆,以洩怨怒乎?豈為鳳為麟,為景星為慶雲,以寓其神乎?将為金為錫,為圭為璧,以栖其魄乎?豈複為賢人,以續其志;将奮為神明,以遂其義乎?”後秦少遊《吊鐘文》全仿此,雲:“嗚呼!鐘乎!今焉在乎?豈複為激宮流羽,以嗣其故乎?将憑化而遷改,易制以周其用乎?豈為錢、為、為钅至、為釜,以供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