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於道據於德依於仁遊於藝藝也者雖志道之士所不能忘然特遊之而已畫亦藝也進乎妙則不知藝之為道道之為藝此梓慶之削鐻輪扁之斲輪昔人亦有所取焉於是畫道釋像與夫儒冠之風儀使人瞻之仰之其有覩形而悟者豈曰小補之哉 人物 昔人論人物則曰白晳如瓠其為張蒼眉目若畫其為馬援神姿高徹之如王衍閑雅甚都之如相如容儀俊爽之如裴楷體貌閑麗之如宋玉至於論美女則娥眉皓齒如東鄰之子瓌姿豔逸如洛浦之神至有善為妖态作愁眉啼妝堕馬髻折腰步齲齒笑者皆是形容見於議論之際而然也若夫殷仲堪之眸子裴楷之頰毛精神有取於阿堵中高逸可置之丘壑間者又非議論之所能及此畫者有以造不言之妙也故畫人物最為難工雖得其形似則往往乏氣韻 宮室 宮室有量台門有制而山節藻梲雖文仲不得以濫也畫者取此備之形容豈徒為是台榭牖戶之壯觀者哉雖一點一筆必求諸繩矩比他畫為難工 番族 解缦胡之纓而斂袵魏阙袖操戈之手而思禀正朔梯山航海稽首稱藩願受一?而為氓至有遣子弟入學率貢職奔走而來賓者則雖異域之遠風聲氣俗之不同亦古先哲王所未嘗或棄也此番族所以見於丹青之傳 龍魚 易之乾龍有所謂在田在淵在天以言其變化超忽不見制畜以比夫利見大人詩之魚藻有所謂頒其首莘其尾依其蒲以言其遊深泳廣相忘江湖以比夫難緻之賢者則畫雖小道故有可觀其魚龍之作亦詩易之相為表裡者也龍雖形容所不及然葉公好之而真龍乃至則龍之為畫其傳久矣 山水 嶽鎮川靈海涵地負至於造化之神秀隂陽之明晦萬裡之遠可得於咫尺間其非胷中自有丘壑發而見諸形容未必知此自唐至宋畫山水得名者類非畫家者流而多出於缙紳士大夫然得其氣韻者或乏筆法或得筆法者多失位置兼衆妙而有之者亦世難其人昔人以泉石膏肓煙霞痼疾為幽人隐士之诮是則山水之於畫市之於康衢世口未必售也 畜獸 馬與牛者畜獸也畫史以狀馬牛而得名者為多至虎豹鹿豕獐兎則非馴習之者也畫者因取其原野荒寒跳梁奔逸不就羁?之狀以寄筆間豪邁之氣而已若乃犬羊貓狸又近人之物最為難工花間竹外舞裀繡幄得其不為搖尾乞憐之态故工至於此者世難得其人 花鳥 隂陽一噓而敷榮一吸而揫斂則葩華秀茂見於百卉衆木者不可勝計其自形自色雖造物未嘗容心而粉飾大化文明天下亦所以觀衆目協和氣焉而羽蟲有三百六十聲音顔色飲啄态度遠而巢居野處眠沙泳浦戲廣浮深近而穿屋賀廈知歲司晨啼春噪晚者亦莫知其幾何固雖不預乎人事然上古采以為官稱聖人取以配象類或以着為冠冕?以畫於車服豈無補於世哉故詩人六義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而律曆四時亦紀其榮枯語默之候所以繪事之妙多寓興於此與詩人相表裡焉故花之於牡丹芍藥禽之於鸾鳳孔翠必使之富貴而松竹梅菊鷗鹭鴈鹜必見之幽閑至於鶴之軒昂鷹隼之撃搏楊柳梧桐之扶疎風流喬松古柏之歲寒磊落展張於圖繪以興起人之意者率能奪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臨覽物之有得也 墨竹 繪事之求形似舍丹青朱黃鉛粉則失之是豈知畫之貴乎有筆不在夫丹青朱黃鉛粉之工也故有以淡墨揮埽整整斜斜不專於形似而獨得於象外者往往不出於畫史而多出於詞人墨卿之所作蓋胸中所得固已吞雲夢之八九而文章翰墨形容所不逮故一寄於豪楮則拂雲而高寒傲雪而玉立與夫搖月吟風之狀雖執熱使人亟挾纩也至於布景緻思不盈咫尺而萬裡可論則又豈俗工所能到哉 蔬果【藥品草蟲附】 蔬果於寫生最為難工論者以為郊外之蔬易工於水濱之蔬而水濱之蔬又易工於園畦之蔬也堕地之果易工於折枝之果而折枝之果又易工於林間之果也今以是求畫者之工拙信乎其知言也況夫蘋蘩之可羞含桃之可薦然則丹青者豈徒事朱鉛而取玩哉詩人多識鳥獸草木蟲魚之性而畫者其所以高奪造化思入微妙亦詩人之作也若草蟲者凡見詩人之比興故因附於此【宣和畫譜】 宋徽宗畫翎毛 徽宗皇帝畫翎毛多以生漆點睛隐然豆許高出紙素幾如活動衆史莫能也【畫繼】 宋景靈宮畫 高宗十三年建景靈宮命有司圖配飨功臣像於景靈宮廷之壁【玉海】 宋六經圖 六經圖七卷陳氏曰東嘉葉仲堪思文重編按舘閣書目有六卷昌州布衣楊甲鼎卿所撰撫州教授毛邦翰增補之【文獻通考】 宋李成畫雪 山水家畫雪景多俗筆嘗見營丘所作雪圖峰巒林屋皆以淡墨為之而水天空處全用粉填亦一奇也【畫繼】 宋董源二種山水 董源山水有二種一様水墨?頭疎林遠樹平淡幽深山石作麻皮皴一様着色者皴紋甚少用色濃【湯垕畫鑒】 宋黃居寶畫太湖石 前輩畫太湖石皆以淺深墨淡嵌空而已黃居寶以筆端摤擦文理縱橫夾雜砂石棱角峭硬如虯虎将踴厥狀非一也【益州名畫録】 宋石恪畫戲筆人物 石恪畫戲筆人物惟面部手足用畫法衣紋麤筆成之【都穆寓意編】 宋鄭俠流民圖 熙甯六年七月不雨至於七年之三月人無生意東北流民每風沙霾曀扶擕塞道羸瘠愁苦身無完衣并城民買麻籶麥麸合米為糜或茹木實草根至身被鎖械而負瓦揭木賣以償官累累不絶俠知安石不可谏悉繪所見為圖奏疏詣合門不納乃假稱密急發馬遞上之銀台司【宋史鄭俠傳】 宋蘇轼記墨花 東坡墨花詩序雲世多以墨畫山水竹石人物者未有以畫花者也汴人尹白能之【東坡集】 宋蘇轼畫朱竹 朱竹起自東坡試院時興到無墨遂用朱筆意所獨造便成物理蓋五采同施竹本非墨今墨可代青則朱亦可代墨矣【莫廷韓集】 宋黃庭堅記墨竹 墨竹起於近代不知其所師承初吳道子作畫連筆作卷不加丹青予意墨竹之師起於此【山谷集】 宋米芾墨戲 米南宮作墨戲不專用筆或以紙筋或以蔗滓或以蓮房皆可為畫紙不用膠?不肯於絹上作一筆【洞天清録】 宋米芾論江南畫體 颍川公庫顧恺之維摩百補是唐杜牧之摹寄颍守本者置在齋龛不擕去精彩照人前後士大夫家所傳無一豪似蓋京西工拙其屏風上山水林木奇古陂岸皴如董源乃知人稱江南蓋自顧以來皆一様隋唐及南唐至巨然不移至今池州謝氏亦作此體餘得隋畫金陵圖於畢相孫亦同此體【畫史】 宋米芾記着色竹 文與可作橫絹丈餘着色偃竹以贶子瞻南昌過黃借得以仿臨之【畫史】 宋李公麟畫觀音 嘗作長帶觀音其紳甚長過一身有半又為呂吉甫作石上卧觀音蓋前此所未見者【畫繼】 宋釋惠洪畫梅 惠洪每用皁子膠畫梅於生絹扇上燈月下映之宛然影也【畫繼】 宋釋仲仁畫墨梅 墨梅始自華光仁老之所酷愛其方丈植梅數本每花放時辄移牀其下吟詠終日莫知其意偶月夜未寝見牕間疎影橫斜蕭然可愛遂以筆規其狀淩晨視之殊有月下之思因此好寫得其三昧标名於世山谷見而美之曰嫩寒清曉行孤山籬落間但欠香耳【華光梅譜】 宋燕家景 燕文季工畫山水畫院謂之燕家景【畫繼】 宋孫白畫水 唐人孫位畫水必雜山石為驚濤怒浪蓋失水之本性而求假於物以發其湍瀑是不足於水也近世孫白始剙意作?浚原平波細流停為潋灧引為決洩盡出前人意外别為新規勝槩不假山石為激躍而自成迅流不借灘瀬為湍濺而自成沖波使夫萦纡曲直随流蕩漾自然長文細絡有序不亂此真水也【廣川畫跋】 宋劉铨畫山水 劉铨所畫山水多以布紋印科葉者唐舊制也【畫繼】 宋張詢畫三時山 張詢於蜀中昭覺寺大慈堂後畫一堵早景一堵午景一堵晚景謂之三時山蓋貌吳中山水也【益州名畫録】 宋賈公傑畫佛像 公傑作佛像極精細衣縷皆描金而不俗【畫繼】 宋郭若虛論曹吳體 曹吳二體學者所宗按唐張彥遠曆代名畫記稱北齊曹仲達者本曹國人最推工畫梵像是為曹謂唐吳道子曰吳吳之筆其勢圜轉而衣服飄舉曹之筆其體稠疊而衣服緊窄故後輩稱之曰吳帶當風曹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