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燈
一般女孩去面見自己未來的未君,定會盛妝打扮一番吧? 可曲安安卻全無心情塗脂抹粉,隻穿了一件家常衣服,随意挽了發髻,便來到八珍樓前。

     她的一顆心也極其平靜,完全沒有該有緊張、羞怯與忐忑,因為她知道,未來的夫君定不會是樓上的汪舉人。

     昨夜回到房中之後,她幾乎失眠。

     那土匪霸道嚣張、蠻橫無理,處處與她作對,長得也不算太俊……她到底喜歡他哪一點? 但自從那一年遇見他,她的腦子裡便時刻有他,他濃烈的氣息、深邃的眼神似乎不時萦繞着她,讓她不得安甯。

     會嫉妒他身旁的其它女子,會故意用汪舉人來氣他,會時常與他吵吵鬧鬧……這一切都是源于對他的喜愛吧? 可她該怎麼辦?怎麼擺脫眼前的汪舉人?怎麼從那個喜兒的手中奪過他? 曲安安十分苦惱,從小到大,她隻會做生意,從沒學過搶男人。

     做生意是摸索了好多年才得出的經驗,可惜現在沒有時間讓她研究該如何得到一個男人的心…… 「曲姑娘,」李大娘打斷了她的沉思,「汪舉人就在這樓上的包廂裡等-,-自個兒上去,說一聲到『風荷軒』,自然就會有人替-領路……嘿,我就不跟着了。

    」 「您……您不跟着了?」說實話,獨自見一個陌生男子,又是為了這種暧昧的事,她心裡着實打着鼓。

     「曲姑娘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不至于害怕吧?再說了,你們兩人談心聊天,老身在一旁傻坐着也不象話。

    」 「大娘,您别急着走呀!」曲安安連忙拉住她的胳膊。

     「老身不走,老身就到前面的繡坊坐一坐,-跟汪舉人見了面之後再來找我,如何?」李大娘微笑,「不用擔心,見了他,覺得順眼就跟他多聊兩句,如果不中意,也不要勉強。

    」 李大娘拍了拍她的手以示鼓勵,便避身去了。

     曲安安萬般無奈,隻得獨自往樓上走。

    還未步上兩層,便聽到有竊竊私語從頭頂飄來,原來是兩個夥計在上面忙裡偷閑。

     「-,聽說了嗎?今天咱們老闆的外甥要在這兒相親。

    」其中一人道。

     他的聲音其實極低,若不是曲安安練有一些内力,恐怕也無法于喧鬧中聽清楚。

     「又相親?今年這是第幾回了?」另一人驚歎。

     「每次都跟人家閨女說這是第一回。

    」他嘿嘿賊笑。

     「那汪公子好歹也是舉人,怎麼淨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呢?」 「能怪誰?還不都怪那些貪心的姑娘,一心一意想嫁到大戶人家,全都蜂擁而上……這送上門的肥肉,人家汪公子不吃白不吃,那些媒人拿了汪家的錢,自然是把他說得天上無雙、地上僅有,姑娘們能不心甘情願嗎?」 「那麼汪舉人以前的老婆到底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當在是氣死的喽!他整日尋花問柳,還能不把老婆給氣死嗎?」 「待會兒又有魚要上鈎?」 「對呀,聽說待會兒又有一位姑娘會送上門。

    我們老闆其實最煩他外甥借咱們的地方做這種事,偏偏他外甥家權大勢大,他又不敢得罪……唉!」 曲安安把這些話都聽在耳裡,心中不由得吃了一驚。

    她不動聲色地邁上樓梯,兩個夥計馬上猜到她是何許人也,立刻閉了嘴,笑盈盈地上前相迎,為她領路。

     汪舉人此刻在「風荷軒」專她,「風荷軒」是一個包間的名字。

     她步入其中,汪舉人就坐在飯桌旁,長衫拂地,彬彬有禮。

     嗯,果然是一個樣貌俊俏的男子,又有功名利祿,難怪能擄獲城中無數少女的芳心,但曲安安面對他時卻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她很鎮定,如一面平靜的湖水。

     「這位是曲姑娘吧?」汪舉人瞧着她,很是驚愕,因為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漂亮一些。

     「見過汪舉人。

    」她盈盈一拜。

     「不要客氣,快快請起。

    」他想上前扶住她,趁機碰碰她的身子,但她靈巧一避,躲開了, 兩人面對面地坐定,曲安安心不在焉,汪舉人倒是說了一大堆無聊的話,比如問地家住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今天的菜味道如何,以及對着今天晴朗的天氣吟了一兩句詩之類的……她聽得喑喑打呵欠,目光投向窗外。

     猛地,她心尖一顫! 莫非她眼花,為何一個徘徊于樓下的男人身影,竟讓她錯認為是殷飛龍? 眨眨雙眸,再看一眼……這一回,她可以确定了,她沒有看錯,那高大的身軀,沉重的步子,不是殷飛龍還會有誰? 喜悅的浪潮霎時淹沒了她的心,曲安安怕自己會當場大笑出聲。

     這個時候他沒有理由出現在這鬧市之上,惟一的可能就是為了她。

     這一-那,她可以确定他也同樣喜歡她的,否則何必吃醋,何必急匆匆地趕來? 窗外天高雲動,自開春以來,她第一次覺得晴空如此蔚藍、風兒如此清爽。

     「曲姑娘,嘗嘗這個吧!」汪舉人忽然為她斟了一杯酒。

     她聞了聞那酒的香味,不由得一怔,這、這不是「醉紅顔」嗎? 嘿嘿,看來汪舉人這隻色狼要向她下手了,可惜千不該萬不該,竟想用「醉紅顔」來把她迷倒,難道他不知道她是開客棧的嗎?而客棧的老闆娘對别的可以不在行,惟獨對酒卻不得不在行。

     曲安安愈想愈覺得好笑,但她強行按住抽動的腹部,不讓對方察覺。

     「怎麼,姑娘不習慣喝酒?」汪舉人見她遲遲不舉杯,有些緊張。

     「不不,我覺得這酒好香,想先聞一聞……」 她的鼻子吸了吸氣,正思索着該如何應對時,忽然包間的門被人一腳踢開,驚得她愕然拾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