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小小的書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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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讀《老殘遊記》或《鏡花緣》吧。

    翻譯的外國小說故事也該選讀,這架上有《魯濱遜飄流記》《希臘神話》,都是可讀的。

    任你各挑一部去讀。

    讀了一部,再讀第二部。

    ” “讓我先讀《鏡花緣》和《魯濱遜飄流記》,把《老殘遊記》和《希臘神話》借給樂華去讀,大家讀畢了再交換,好嗎?”大文說。

     枚叔點頭,把書從架上取下。

    樂華很高興地接了書去。

    枚叔和大文又走到安放詩文集的書架旁,抽出一部《唐詩三百首》來說: “你方才不是在讀李太白的詩集嗎?古來詩人的集子很多,僅隻唐人的集子已經不少了,哪能一一讀遍呢?還是先讀《唐詩三百首》吧。

    這部書所收的原隻三百首詩,都是名家的名作,其中分古風、律詩、絕句,你們可以先讀絕句。

    詩之外還有詞,詞原可以不讀,如果為求常識起見想讀,也好。

    就讀《白香詞譜》吧。

    這裡所收的是一百首名詞、一百個普通常用的詞調。

    你們到初中畢業,讀熟了這些,已盡夠了。

    ”枚叔說着,又把《白香詞譜》從架上取下,連同《唐詩三百首》交與樂華,叫他替大文裝入書櫃中。

     枚叔忽然在椅上坐下,沉默地向着好幾隻書架注視了好久,若有所思。

    大文也默然立在旁邊。

     “此外還須讀些什麼呢?”樂華問。

     “此外當然還有。

    第一是經書類。

    經書是古代的典籍,在我國已有很久的曆史,古人的所謂讀書,差不多就是讀經書。

    現在你們的讀書是為了養成各種身心能力,并非為了研究古籍,目的與古人大異,經書原可不讀。

    隻要知道經書是什麼性質的東西也就夠了。

    《論語》《孟子》和《禮記》中的《大學》《中庸》普通稱為‘四書’。

    ‘四書’在我國和基督教的《聖經》在西洋一樣,說話作文時,常常有人引用,其中所包含的是儒家的思想。

    既做了中國人,為具備常識計,這些也該知道一點。

    這學年先讀《論語》吧。

    《論語》讀畢再讀《孟子》。

    《大學》《中庸》就可讀可不讀了。

    ”枚叔指示一隻書架,叫大文自己尋出《論語》來放在書櫃裡。

     “還有子類和史類呢?”樂華居然把方才新收得的部類的知識應用上了。

     “《論語》《孟子》普通雖稱經,其實就是子。

    諸子當然是值得讀的,但是在初中時代恐無暇讀遍。

    史書更繁重,普通讀書人向來也隻讀‘四史’,就是《史記》《漢書》《後漢書》和《三國志》。

    你們正課中已有曆史科,用不着再讀了。

    諸子和史書雖不必讀,但當作單篇的文章,國文科中會有教到的時候。

    那時最好能把原書略加翻閱,明白原書的體裁。

    譬如先生選了《史記》的一篇列傳,當作文章來教你們,你們就得乘此機會去翻翻《史記》原書,那時你們就會知道《史記》有多少卷,列傳之外,還有本紀、世家、書、表種種的東西。

    這是收得概括的知識的方法。

    ” “方才大文翻《李太白集》,就是為了王先生昨天選授李白的《把酒問月》的緣故羅。

    ”樂華乘機替大文辯白。

     “哦,原來如此。

    很好。

    大文,以後就用這方法啊。

    ” 大文把學校教本也如數裝入書櫃中去,小小的書櫃已有了十分之六七的容積。

    枚叔過去打量了一會,說: “古舊的成分似乎太多了,讓我明天和王先生商量,看有什麼好的新出的少年讀物沒有。

    開明書店發行的《中學生》雜志是純粹為中學生辦的,明天我去定兩份,把一份送你吧。

    ” 樂華和大文愈加高興。

     黃昏漸漸侵入室内,窗外傳來了鄰兒們的呼叫聲:“好月亮!好月亮!”大文和樂華這才重新記起賞月的事來,相将跑出書房去,枚叔也跟着走到中庭。

     客堂中已擺好晚餐的酒肴,賓主合起來還不滿一桌。

    大文和樂華心不在吃飯,胡亂吃了一些就跑到中庭去了。

    張太太和枚叔夫婦彼此絮說家常,談到兩家的先世,談到兒女的将來。

    月光映在庭階上,黃黃的,光暗的界線非常分明。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随。

    ”這是大文與樂華的吟哦聲。

     “你聽,兩個書呆子!”張太太笑向周太太說。

     “據說這是昨天先生教他們讀過的,是李太白詠月的詩哩。

    他們似乎已讀得很熟了。

    ”枚叔代為說明。

     飯罷又過了好久,枚叔一家才告辭回去。

    大文對母親說月色很好,要同走送他們一程,就和樂華前行。

     樂華把大文借給他的兩部書用紙包了攜着,對大文說:“我也要去備一隻小書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