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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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先儒容有察之未精者,不可以耳為目也。

     禅師家有“半肯半不肯”之說,無全肯者。

    其曰“汝是,我不是”,則絕之之詞也。

    儒家則诐、淫、邪、遁,知其蔽、陷、離、窮,是則是,非則非,絕無調停餘地。

    模棱兩可,猶豫不定者,皆所謂“中心疑者其詞枝”,見地不到,自是判斷不下耳。

     問:瞋亦是怒,佛所不許,儒家則“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未嘗根本戒絕,何也?答雲:瞋當是忿,儒家亦主張懲忿窒欲。

    大抵怒在物,因其可怒而怒之。

    未發之前,鑒空衡平;既發之後,冰消霧釋。

    忿在心,自己着一分去陪奉他的意思,便失之矣。

    問:怒雖得當,而往往留滞胸中,終日不散,何也?答雲:是氣動也,所謂“氣壹則動志”也。

     見性非目,執指非月,一切言語,無非诠表。

    博文有待于人,約禮須是自證,知識祇是比量,證悟乃是現量。

    見煙知火,發白知衰,均是比量;至于飲水知冷暖,則是現量,不容講說;說道談義則是聖言量。

     科學家言,發掘所見,古石器時代器用粗笨,新石器時代則刀斧等等,刃柄宛然。

    今則日用所需,戰争所憑,日新月異而不已,則此可見人類進步。

    然人類是生物之一,終當受自然淘汰,歸于滅亡雲雲。

    不知一方進化,一方即是退化。

    巧詐日增,淳樸日散,澆漓之漸即起于此。

    至于認定滅亡,尤墜斷見。

    弱者趨入頹廢,強者恣為淩暴,皆此一念誤之。

    “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此之謂也。

    儒家以人為三才之一,與天地參。

    “财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贊天地之化育”,“緻中和,天地位,萬物育”,天地未嘗大,人未嘗小。

    其有自侪于物,随波逐流而不返者,直是妄自菲薄耳。

    征服自然與财成、輔相之義不同,事固有不可以強為者,儒家謂之“時”,亦謂之“命”,佛家謂之“緣”。

    緣有未具,時有未至,雖聖人無如之何,故曰:“道之将廢也欤,命也。

    ”然“仁之于父子,義之于君臣……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是以知其不可而猶為之。

    佛言衆生無盡,願力亦無盡。

    六十四卦終于《未濟》,未濟便是無窮無盡。

    《雜卦》終于《夬》,孔子蓋有深意存焉。

    “夬,決也,剛決柔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憂也”。

    世界總是如此,有暗乃有明,有迷有惑乃有覺有智,有小人乃有君子。

    五陽在下,是君子道長;一陰在上,是小人道憂。

    若使一陰亦盡,則為純陽。

    無暗亦無明,無迷亦無覺,無惑亦無智,無小人亦無君子矣。

    大抵常斷二見相因而至,惟其計斷,所以轉而計常。

    自信死後便休,見墜斷見;認定軀殼把握現實,是墜常見。

    惟其認定一死便休,生前便急須享用,是以便徇欲逐物,執以為真。

    不知形體無常,刹那變滅,今不至古,古不至今,器物之成住壞空,有情之生住異滅,息息不停,無可執持。

    莊子言“哀莫大于心死”,實則是刻刻心死,而人之不覺,所以可哀。

    然根器可壞,而性理常住,不随三世十方相與變滅。

    撞鐘驗聞,聞性常在,盲人見暗,見性豈泯(孔子語顔子以仁,亦從視、聽、言、動上說,殊可詫異,但讀熟不覺耳)。

    聖人往矣,百世之下,聞風猶有興起者,則聖人固未嘗往也。

    使吾人所見能得其全,則吾之與聖人無增無減,無小無大。

    曾謂此身一死,此理遂亡乎? 佛家論報有兩種:曰果報,曰華報。

    果報真實,指現前受用;華報虛枉,指三世輪回。

    以生道殺人,則王者之師,恭行天讨,有征無戰,無所謂報。

    若夫怨毒所鐘,禍亂相尋,遂使一切衆生枉受身心大苦。

    迷者不悟,國可亡,民可盡,而權勢不肯棄。

    總之,以不忍之心出之,則無一不是;以私吝之心出之,則一無是處。

    孟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

    ”何其言之明白剀切耶? 問千波競起,是文殊境界;一亘晴空,是普賢床榻。

    答雲:千波競起,名為“差别智”,亦名“後得智”,根本智是不動的。

    見得根本智,而後有差智。

    《維摩诘經》所雲“善能分辨諸法相,于第一義而不遷”是也。

    根本智是理一,差别智是分殊。

    不從根本上見得,則所見差别未能是當。

    禅家以文殊表智,普賢表行。

    普賢萬行皆修,而無衆生相,無功德相。

    “由仁義行,非行仁義”,無煦煦孑孓之态,故雲“一亘晴空”。

    行布是禮,不礙圓融,故表行即該禮樂。

    仁則渾然,義有差别,故表智即該仁義也。

     問儒學書目。

    先生為舉百餘種如下: 四書:(從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