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浮之書劄(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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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言二篇最佳,為商榷數字奉還。

    其餘即留之,不能篇篇俱改,且以存其真耳。

    《刻彌勒象》一律,未惬老夫意,辄為代作一首,簡去疵累,令與題稱,頗存玄旨。

    卻奉酬一首,并别紙附去。

    雖似自拈自弄,然祇此是換骨金丹,亦不輕與也。

    如未詳來曆,容異日面論,不悉。

    浮啟。

    伯尹賢友足下。

    四月九日。

     六 一九四二年七月三十日 改寫玩月詩已,留之。

    來書意甚懇至。

    自己分上事,亦在自看,仆實未能有所助發也。

    七月卅日镫下。

     七 一九四二年九月二十五日 《漫興》改一字奉去,但寫得太草草,不足存也。

    舊曆八月既望。

     八 一九四二年十月二日 昨承饋白蜜,蜜盅明日交慰長帶還。

    甚荷!所患良已,老年腸秘,得潤藥而愈,不足憂也。

    見示袁道沖先生論浙贛善後一文,讀之三歎。

    故鄉不堪回首,贻誤至此,誰執其咎?而文中猶被刊落多處,真令人憤慨。

    不得民将何以禦敵,不得循吏何以安民?今日尚空事宣傳,但欲倚同盟以自保,真視天夢夢也。

    答袁君書時為緻謝垂念。

    原書納還,不悉。

     九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病卧三日,諸賢枉問未獲見,耿耿。

    承以寫碑紙見贻,甚荷厚意。

    先人丘墓,淪為異域,瞻望松楸,傷心隕涕,此願未知何日償耳。

    衰年脾困,不堪寒濕。

    頃強起,猶羸劣乏氣力,謝不一一。

    浮頓首。

    伯尹足下。

    諸賢并緻意,不另。

     一〇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來書情辭委曲,言為心聲,固知有進于昔矣。

    書院來年事勢尚不可知,諸子欲繼是相依,苟非甚不得已,猶或可以暫安。

    道在随時,亦無固必也。

    至相見似不須過數,不必預為期限。

    何事非講習?亦不須指定一書,轉見執滞。

    但望賢輩緻力于日用之間,會心于言語之外,則是老懷所深慰耳。

    恐勞跂望,辄附答數字,不悉。

    浮白。

    白尹足下。

    紫東均此。

    壬午冬至日。

     一一 一九四三年二月十三日 《淳風詞配享》尚未暇寫出,但存此一段意思,尚非所亟。

    且亦未容草草耳。

     一二 一九四三年二月十八日 附去《今适》、《述詩》二律,勞為寫之,并原稿下午見還。

    十八晨。

     一三 一九四三年三月六日 見問散氏鬲何以定為鬲,此據銘文末句,乃右執爨史之中。

    鬲字作,小篆變作,最易知。

    竹汀釋作“盤”,阮芸台仍之,不如徑據本器之文為得,亦不煩更為之說也。

    附詩三首,并原寫三頁,煩即為分體就空白處寫之,仍并原稿見還。

    浮白。

    伯尹足下。

    三月六日午。

     一四 一九四三年 《制言》、《青鶴》各一冊奉還。

    章駁阮釋,十九皆是,以其精許書也。

    凡欲識古文形體之變,必先據小篆以推之,方有準則。

    近人得甲骨文字,遂不信許書,故至向壁虛造,宜為章君所斥也。

    昨二詩,前篇“亦任雙獒”,“任”當改“豢”;後篇“高黻冕”三字不妥,請改作“良不腆”。

    一字未安,總不可放過耳。

    浮白。

    伯尹足下。

    八日晨。

     一五 一九四三年三月十五日 來問今作簡語奉答: 一得一失君未知,有過無過不須疑。

    古人戰勝何關汝?若是途窮安有詞? 賢意隻是要判神光,忘卻自己,一聞得失參半,即便不甘。

    要人許其解會,若言未在,轉見栖皇。

    不知自己若到古人田地,自然無疑。

    試思言語道斷,心行路絕,如何容汝作解會!方知今日作詩、解詩,一等是閑言語也。

    此語亦不可執。

    非是要絕卻言語,隻許妙會,不許下鐵闆注腳耳。

    楊君硯拓題字,但随手出之,不必過于矜持。

    行款卻須審度,無令局促斯可矣。

    伯尹足下。

    浮白。

     一六 一九四三年 伯尹足下: 《悲華詩存》印本,頃慰長于故紙堆中得之,果無《黃序》。

    其行間改字,乃叔衍據其翁遺稿手改本校過所加。

    此本乃洪君沒後叔衍屬仆為重删者,僅看數葉而辍。

    以賢重洪君詩,茲特以送覽。

    《宋史&bull胡文定傳》,拟附之《春秋傳》後,昨屬立民交去,可從容為寫之。

    張梓生屬書二件,今亦附去,登記後交立民明日帶來,面還張。

    以明午拟邀張與豐君共飯也。

    浮白。

    三日未。

     一七 一九四三年四月七日 皮膚作癢,流黃水,恐系風濕。

    唯頭面屬陽,雖疥癬輕疾,亦宜注意。

    《外科證治》三冊附奉。

    此疾或用西藥較靈,俟天晴似可就仁濟醫院一視,何如?昨晚風雪交作,豆麥大損,春行冬令,殊為可憂。

    今日奇寒,諸宜葆衛。

    浮白。

    伯尹足下。

    四月七日晨。

     一八 一九四三年 今日得二詩,附去。

    其一乃為楊醫師贈硯作。

    硯尚未焠好,楊先以拓本來屬題,欲以寄吳龍丘,未便拒而不與。

    因欲勞賢以細字書于拓本之左方,地位由賢自擇其适當處。

    但其紙甚薄,恐不免漲墨,從容為之可也。

    餘一律亦煩并此詩另錄一通存稿。

    浮白。

    伯尹足下。

    十三日申。

     一九 一九四三年七月一日 昨歸未倦,子恺聯紙送到,俟明日書之。

    見書微見小欬無妨,能安睡,是藥有效。

    夢中皆屬思,不須夢中更占夢,思慮少則神自清也。

    慰長患瘍差減,承示食忌,當并谕之。

    《漫與》複得二首附去,不必亟錄,登記簿亦并往。

    浮白。

    伯尹足下。

    七月一日巳。

     二〇 一九四三年 午前寫示《漫與》二首,後又續得四首,今并寫去。

    《占夢》一首即取來書作材料,《争渡》一首則昨日船中所感也。

    前後已得廿四首,觸感而發,尚可出之無盡。

    然亦不強作,留與後人解會,亦了無次弟也。

    覽之或可已疾,故不辭屢寫耳。

    浮白。

    伯尹足下。

    一日申。

     二一 一九四三年七月六日 來書以難忘為言,隻是觀理之念未真切耳。

    觀起則情自忘,何不可遽之有?滞于習,動于氣,乃覺無下手處。

    其實,觀理即是集義養氣功夫,争容得些子客氣邪? 二二 一九四三年七月七日 酉刻來書甚慰。

    雨大水漲,不可入城,停藥實在無妨。

    固與賢屢言,心力勝于藥力也。

    慰長亦予停藥,脾胃似稍複矣。

    前既憂旱,今又憂水,至于一身,實無可憂。

    《漫與》共得卅六首,自寫一本付釘。

    賢且靜養,不欲勞以筆劄也。

    浮白。

    伯尹足下。

    七日酉。

     二三 一九四三年七月十日 賢來适假寐,丙元未以告。

    醒來見案上有泡參一包,始知之。

    當午日光頗大,不過勞否?蕭先生改方雲何?便希示及一二為慰。

    晨間視賢舌色大佳,似已無病也。

    據炳元雲,泡參僅費一元五角,玆以附還。

    十日申,浮附白。

     二四 一九四三年七月二十二日 昨得書,示及謝氏父子暨德鈞、碩井諸劄,是皆于賢良厚,朋友之道固應爾也。

    德鈞及張醫拟方,亦各有理,但治病宜憑色脈,辨證而後議藥。

    猶慮其未必中病,是以知者慎之。

    否則古方之善者多矣,曷為不可盡人而服之哉。

    子巽望賢切,行止須自決。

    若不畏道路,一往就之,以答其意。

    暫遊成都,亦足寫憂,不必定為治病也。

    諸函附還,樊紙亦并往。

    别附二紙,以助調藥之興。

    伯尹足下。

    浮白。

     德鈞勸賢勿刳心于文字,卻是良藥,勝于所拟方劑也。

     明道自扶溝召判武學,李定、何正臣劾其學術迂闊,趨向僻異,罷之。

    時伊川方病,明道謂人曰:“在他人則有追、駁、斥、放,正叔無此等事,故隻有病耳。

    ”古者賢者處亂世遭困厄者甚多,病緣卻是最輕。

    賢若有志此學,病自不能為心害。

    又伊川嘗言:“吾受氣甚薄,三十而始盛,四十、五十而始完。

    ”象山曰:“學者能完聚得幾多精神,才一霍便散耳。

    某平日如何樣完養,故有許多精神難散。

    ”看他古人是何氣象!諸子雖殷勤,卻無有此等意思。

    試一思之,其效或不在龍骨、牡蛎、地黃、阿膠之下也。

     二五 一九四三年 見示昨日複見痰中有瘀,恐系下山太勞,又天氣暑熱,于此證非宜。

    食少味,覺咽幹,常人當暑天亦時有之,非必由于藥。

    或系微感暑,稍涼則自複,亦不必定服祛暑藥。

    藥多則疑于亂,與其雜投,不如停服,務以心力勝之。

    德鈞“放下”之言甚是。

    果能“放下”,病可立除,何待三年三月邪?又,不病時亦當放下,不待因病而始放下。

    病中應放下者,第一即憂病之一念,此念能使病增上。

    能不以病為憂,病自易愈。

    此德鈞書中所未及,願賢更進一解。

    若未能釋然,不如聽巽伯勸告,往遊成都,或視德鈞于北碚,亦可藉此銷憂。

    但必自量能勝行旅始可耳。

    詩不必抄,若欲觀仆新作,今午以太熱不能假寐,複得一律、一絕,附去一覽,雖未足祛病,亦或不緻增病耳。

    德鈞書附還,彼勸賢勿作書,意亦良是。

    賢年方壯,何緻形勞如此?吾欲賢自壯其氣,勿為愁苦之言,此正祛疾之要也。

    伯尹足下。

    浮白。

    廿三日申。

     二六 一九四三年九月十五日 念佛亦是勝方便,要在都攝六根,淨念相繼,久久可證念佛三昧。

    《楞嚴》第五卷末後,大勢至“說圓通”章最精。

    蓮池《彌陀疏鈔》亦宜盡心,專看龍舒文不彀。

    念,自是心念,不是口念。

    若持名則亦出聲,總以都攝六根為主,方可得力。

    夢境不足憑,隻是雜念稍減耳。

    任何法門,決無不下一番功夫而即得相應之理。

    切勿求速效,祇要綿密用功而已。

    伯尹足下。

    浮白。

    十五日申。

     紙已到,恐是伯珩先寄到者,前次送來一批,立民将此一件遺漏耳。

    明日寫。

    并及。

     二七 一九四三年 來示并詩一頁收到。

    足患未差,良念!欲仆為診脈,未知行路過多有妨否?足部瘡患或未必形于脈,宜就外科視之。

    為紫東治愈者,曾識其人否?又憶公純嘗請一外科醫,據公純言,此醫尚有經驗。

    住丁冬街,忘其名,可詢立民,當能記之。

    附來丹藥,未知系何藥,亦未查書。

    仍以奉還,并撿出《外科證治》一冊送去備查。

    浮白。

    十八夜。

     二八 一九四三年 勞為代寫楊君硯拓題識,行款甚稱。

    諸詩清本亦至。

    頃有贈敬生一律,附去,請為錄于答啬庵詩之後,原抄并往。

    又《去日行》、《歸燕行》及《草閣獨望》三首,賢前所錄者已寄謝先生,頃附稿仍煩因暇另錄一通自留。

    浮白。

    伯尹足下。

    十九日未。

     足患已結痂否?良念。

     二九 一九四三年 寫詩甚勞。

    來篇大佳,為易一二字奉去。

    附昨晚新作五律一首,煩并《觀物》一律,為寫入五律諸篇之後。

    以後如有新作,俱欲賢為分體寫存耳。

    伯珩、先芳二函附還。

    紫東答伯珩書可附《鬻字啟》數本去。

    如石井、眉傑皆可與之,并請告立民。

    浮白。

    伯尹足下。

    九日晨。

     三〇 一九四五年九月二十九日 伯尹足下: 八月廿九日南溫泉來書,逾半月始至,蓋因九月初大水路壞,郵電均阻也。

    知已辭東北就邊疆,去住随緣,但自處以義而不徇人以取容,何往而不可?寇雖退而境未安,聞新收複諸地,俱未甯帖。

    東歸猶尚需時,羁旅中且宜自寬。

    書院東遷,須待董事會計劃,仆乃無能為役。

    以私人言,無論求舟車不可得,且無以為道路資糧之備。

    去衛返魯,在今日乃為虛言,隻能少安,俟時而動耳。

    理有往複,物無成壞。

    愚者執之,則觸塗成礙;智者妙觀,則一相齊平。

    但除人我之私,自無違順之異。

    然不得壞世間相,日用間惟求盡己分。

    凡事各有個是當處,逢緣遇境,順理而行,自然能漸脫習氣纏繞,一切愛憎計較無自而生。

    所謂“君子安處善,樂循理”者,此之謂也。

    寄來詩文俱留覽,不複寄還。

    承欲于來篇字句之間加以繩削,今實未暇。

    所以答賢者,不徒在文字之末而已。

    濠上屋已為水壞,暫移爾雅台,乃似巢居。

    忽忽過冬天,冀于明春得遂歸計,亦殊未能逆睹耳。

    舊疾想已全除,漸涼,仍宜慎衛。

    因暇以書見及,足慰岑寂。

    不宣。

    浮白。

     附 緻書院辦事處諸友 頃答伯尹一書,亦是對治悉昙,送與賢輩一閱。

     三一 一九四七年 詳《樂記》“音之所由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一節,舉哀、樂、喜、怒、敬、愛六心所感,其聲不同,終之曰:“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後動。

    ”此明感在聲先。

    下文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

    ”以禮樂刑政合說,皆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

    今所舉“民有血氣心知之性,而無哀樂喜怒之常”一節,義與上文相應。

    所謂“應感起物而動,然後心術形焉”。

    下舉六旨亦是平列,“思憂”、“康樂”雲雲者,此明感在聲後,乃告作樂者慎其所以感之者耳,初未就存養之功言之也。

    其下“土敝則草木不長”及“奸聲感人而逆氣應之”兩節,其說自然感應之理尤明。

    “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比類以成其行”至“使耳目鼻口心知百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方說到存養之要,承上文“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而言。

    “然後發以聲音”至“天下皆甯”,乃是結“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之義。

    其文義大段脈絡如此,非如來恉以“康樂”為“思憂”之反,及先之以“剛毅”雲雲也。

    凡說經,須與本文相應,勿添出枝節。

    此六者皆言其應而非感,且無展轉生起之義。

    如“樂之所至,哀亦至焉”之謂,與此全不同也。

    以上就《樂記》大略消文竟。

    來恉特重剛毅,謂在敬先。

    此亦未是。

    若就功夫言,敬可至剛毅,剛毅不能生敬。

    剛者無欲,毅者強忍;謂為敬之效驗則可,如程子雲:“敬則自然和樂。

    ”亦可變言“敬則自然剛毅”。

    謂為敬前先須剛毅則不可。

    若就氣質言,剛毅是美質,然養氣功夫則在敬。

    孟子曰:“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

    ”然是氣是集義所生,集義功夫在“必有事焉”。

    “勿忘”、“勿助”則是敬攝,非如來恉所謂“好善惡惡之一念即是剛毅”也。

    如曾子有剛大之氣,其功夫祇在“三省”。

    賢若能體驗,久久自可得之。

    欲作意為剛毅,亦不可得也。

    此乃就賢意申晰,初與《樂記》文義不相涉耳。

    其餘連日晤語亦多可觸發,不勞多舉。

    盛暑揮汗奉答。

    不悉。

     三二 服藥後如何?緩病不可求速效。

    昨遍撿方書,知彭醫治法不誤。

    疏肝解郁,柴胡、香附并所當用。

    服後當覺胸脅稍舒,是其驗也。

    又晤南屏,自述曾患此證,彼于調養之法,亦能言其要。

    第一要寬心,不可愁苦。

     三三 “劫波巾”用《楞嚴》六解結義,“麥塵”用《楞伽》大慧問百八句中義,可撿《楞嚴》第五卷、《楞伽》第一卷尋之。

    百八句難明,绾巾示結以明六解一亡,義甚顯了,尤人人所當知也。

    藕池口有小路通重慶,昔聞張仲明言之,檢地圖似尚非近。

    昨有《草閣獨望》一首,亦勞為寫之。

    浮白。

    伯尹足下。

    十二日辰。

     三四 佛未成道時,住雪山六年苦行,遍學外道,見《本行集經》。

    萬佛頂在峨眉金頂最上一寺,金頂可望西藏雪山。

    此不過借用,言今時即外道亦不可得,微塵世界真太小耳。

    凡在高處望遠,便有此感,所謂“登泰山而小天下”也。

    因來問,故具答。

    子東信附還。

    白尹足下。

    浮白。

    十四申。

     三五 編入《答問》五卷中,非是好流布,以其語雖于今日無益,未必不可俟之後人。

    在賢輩若日得受用,亦必不肯秘惜,圖有他受用也。

    此語若一時未喻,亦可置之,不必苦思,亦無勞緻問。

    浮白。

    伯尹足下。

    十三日十時。

     三六 德鈞信附還。

    梁先生誠矯矯。

    此文可與立民、星賢一閱,仍由賢留還德鈞可耳。

    拜經、習定,量力為之,切勿急迫,亦不可著相,方有除病之益。

    伯尹足下。

    浮白。

    廿四日午。

    寫件另附。

     三七 昨和詩太率,今晨改定,别紙錄去,前作便可毀棄。

    視今所改,天壤懸隔,乃知古人所以不肯輕出也。

    浮白。

    白尹足下。

    立秋日。

     三八 來書請益兩則,語直下,會去便得受用;不會且置。

    切忌在言語邊摸索,用意識蔔度求解會;須知此非意識所能了也。

    不是無方便,隻此即是方便。

    若展轉下注腳,堪作甚麼?今不孤來意,再為舉一則公案:不記為何人語,憶或是南陽忠國師,亦未暇檢書,然此卻無關。

    問:如何是本身廬舍那?曰:“與我過淨瓶來。

    ”僧過淨瓶與師。

    曰:“卻安舊處着。

    ”僧如師教作訖,再理前問,曰:“适來會麼?”對曰:“不會。

    ”曰:“古佛過去久矣,若會得此,便會換水添香。

    ”語并無兩般。

    又趙州東院西楊大年,直是語拙,此與東山“水上行”亦無二緻。

    若拈相似作注腳,轉見荼糊也。

    來詩亦姑與改去,前為賢說王索仙陀婆故事,賢輩正少此臣寶也。

    他日用得熟時便不費力矣。

    伯尹足下。

    浮白。

    四月廿三日未。

     三九 來書及抄詩均至。

    見示氣逆在吐血以前,感冒在吐血之後,是咳本由氣逆而來,氣逆即是火升也。

    與道家進火說大異,勿誤會。

    感冒久亦郁而為熱,但無新感風寒之證,如頭痛畏寒之類。

    拙方可放心服之。

    此方甚輕,即無大效,亦必無礙也。

    胸背脹痛乃是肺中氣郁,或有水氣,服一二劑後如覺稍舒,咳嗽亦減。

    則是其驗。

    若脹痛如故,則更須易方,此方未能中病也。

    總之,切宜寬懷,病自易愈。

    兩日來未見紅,是佳象,或瘀已淨矣。

    即偶複見紅,亦勿生畏,此本緩證,不能求速耳。

    慰長今日複發熱,勢殊未已,承問及之。

    伯尹足下。

    浮白。

    十二日申。

     四〇 伯尹足下: 袁、黃二書發出,甚是。

    再生五冊亦收到。

    遊山量力,不必定窮其勝,欲返則徑返,亦未為不可。

    遊資取給于廪饩,亦聽賢自為之。

    但聞七月米尚未取得,囑侯先生先為墊發固可,似宜以此月米為限,其不足者由仆字潤項下撥三千元與賢。

    仆既不問事,亦不便為賢作主張也。

    辟書徑可收下,勿再拘牽名義,寄來寄去多費周折。

    凡事要直爽簡易,無事紛紛自擾。

    不用佐助名目,當日仆曾儳言,亦以順俗情也。

    叢林請書記乃系常事,亦無定額。

    今書院勞賢輩者,何嘗有多不勝為之事?将來亦不過繕校底本而已。

    此則仆雖不問,可為堅決之者也。

    餘俟面,不具。

    浮白。

    十九午。

     四一 昨夕得二絕,純是天籁而有唐音,今附去。

    有興時,可并《漲後》一律,為分體寫之。

    原抄二頁并往。

    凡說詩,則一切法界皆入于詩,足可忘疾。

    今拙句雖不乏,未能為人已疾也。

    此詢伯尹賢友痊佳。

    浮白。

    十二晨。

     四二 申刻來示并讀程傳劄記劄記容緩看。

    頃至,且喜所患已減,且能靜坐,此必有益,勝于服餌。

    四大難調,人之通患。

    《内經》所重“治未病”之法,乃在五志六情,故外感六淫之氣不能襲也。

    此義必人人知其切要,然後疢疾為已。

    慰長近日複受暑發熱,童騃未足語此,日以藥物調之,老夫益困耳。

    此詢痊好。

    浮白。

    九日酉。

     四三 偶為德鈞發藥,明知不逗機,姑與諸友拈提一上。

    據賢輩會處,總在義路,未能直下了當。

    語拙不妨,見處未谛,不可相誤。

    來詩為改奉,别紙将此則公案注破,亦附去,可與立民諸友同覽之。

    此大非古法,老夫合自吃棒也。

    浮白。

    伯尹足下。

    十九日巳。

     四四 《漫與》複得四首,附去請為續寫。

    不亟。

    既曰“漫與”自非有所指目,不為一人而作。

    賢會處引歸自己,果于賢有饒益者,亦許如此會,然初非鄙意也。

    樓子和尚聞山歌而發悟,歌乃與之無幹。

    即滄浪孺子之歌,亦自稱口而出,本無寓意;聖人聞之,便教弟子作道理會。

    詩無達诂,本自活潑潑地,不必求其事以實之,過則失之鑿矣。

    禅語皆以到家喻見性,客子喻在迷。

    用慣亦不覺其贅。

    越鳥背南,乃謂向外;門前式蛙,實譏渎武:此皆甚顯。

    見問第三首,系用《紫芝歌》,亦泛言天地否塞之象而已。

    今往四首大率皆刺時,亦許作道理會,但勿泥耳。

    今日無人磨墨,丙元須幫縛籬。

    不能作字,明日乃可寫。

    樊紙已污損不堪用,姑聽之。

    仍望攝意自廣,足以忘疾,用慰所望。

    伯尹足下。

    浮白。

    廿七日。

     四五 《瞑言》複勞為重寫一本。

    觀賢作楷似刻意求工,反失之過。

    以後但求分行布白,筆畫無差,使人易識,不必過作意也。

    前日因聞星賢有憂,遂無詩,此亦“哭則不歌”之旨。

    昨日複得五首:前二說事;後三寓理,頗非苟然可及。

    附去煩并寫,亦寫二本,仍欲以其一寄謝先生也。

    兼與立民一閱。

    浮白。

    伯尹足下。

    二月十六日巳。

     四六 《千人針》“明年薤露泣荒郊”,“郊”字應作“原”。

    以上數聯用篠、小、巧、皓韻;此句雖非押韻,亦應避用蕭、宵、肴、豪韻字作結,以聲病也。

    非詠歌不知,因此亦可以示一例。

    浮白。

    伯尹足下。

    九日巳。

     四七 見示德鈞信奉還。

    此信耽閣甚久,幾付洪喬,又見行路之難。

    其與仆者已留之矣。

    欲除病本,須絕攀緣。

    此是誠谛之言,所謂真藥也。

    豁然忘病為上。

    浮白。

    伯尹足下。

    十四日晨。

     四八 見示德鈞信奉還。

    兒女論婚似以亂定後為宜。

    久無詩興,昨亦偶然感發,無足多稱。

    《釋寇》稿賢即留之;《悼竹猗》者錄副與其弟亦無不可。

    拙詩去年秋後所作皆自寫成冊,不須重抄。

    去年以前稿,皆零亂未略整理,俟稍閑删定後再奉閱。

    書院應寫稿件甚多,賢有餘力可為之,拙稿非所亟也。

    伯尹足下。

    浮白。

    四日晨。

    允明适交閱補潤者今仍以奉去。

     四九 寫詩收到,不太勞邪?昨夜已将來詩改畢。

    今附奉。

    五言實難于近體,來論未然。

    今且熟看《選》詩可也。

    頃當入城,草草書此,不悉。

    浮白。

    白尹足下。

    廿六晨。

     五〇 來書累牍并示二詩,知精神轉佳,然寫此莫嫌太勞否?方小愈,似未宜多構思作文字,恐有妨也。

    詩已為改奉,勿亟亟寫之,養病且宜少思慮,但以書遮眼,亦無勞數往複作長書也。

    調心先息怒,甚善。

    明道與橫渠論《定性書》:下手功夫全在“遽忘”兩字。

    怒既已發,如何遽忘?最勝方便,乃在觀理。

    但提觀理一念,則怒自退聽矣。

    同時不能起二念故。

    喜、怒、憂、悲、恐,《素問》謂之“五志”,皆氣病也。

    “喜則氣散,怒則氣上,憂則氣結,悲則氣消,恐則氣下。

    ”賢之病氣逆者,所謂怒則氣上也。

    氣有餘便是火,火動則咳嗽唾血之因也。

    咳嗽多因火動,其氣逆上者固是火象。

    凡藥皆偏勝,故善治病者不用藥。

    賢果能用調心工夫,心調則氣自調,安用藥哉!随宜少服,亦自無妨。

    但疑信參半,不如不服。

    須知藥力決不能及心力也。

    此非勸賢不服藥,但謂勿可專賴藥耳。

    順問痊好,不悉。

    浮白。

    伯尹足下。

    六月廿六早。

    寫件久閣。

    如有氣力,可将所積各紙編号寄下,拟抽暇作書矣。

     五一 申刻來示悉。

    觀未發,自須綿密“下功夫”,豈能直下便了?賢意思未免太急迫,此亦是一病也。

    如有疾服藥,亦不可期速效。

    老氏曰:“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之徐生?”亦是養氣祛病之妙訣。

    程子下一“遽”字見功夫,斷惑要勇猛;老子下一“徐”字見功夫,養氣要從容。

    請合參之,必有益也。

    來書以難忘為言,隻是觀理之念未真切耳。

    觀起則情自忘,何不可遽之有?滞于習,動于氣,乃覺無下手處。

    其實觀理即是集義養氣功夫,争容得些子客氣邪?此語可與立民一閱。

    慰長服理中湯加味甚宜,日來脈較和,形色亦較善,不欲勞蕭先生遠辱。

    賢明日若往就診,或便道一見過可矣。

    仆所舉丸藥名都氣丸,即六味加五味子。

    此間亦無購處,恐尚不甚切合也。

    伯尹足下。

    浮複。

    六日酉。

     五二 見示《閣帖》殘本,乃肅府本,即蘭州刻,拓尚舊,惜裝裱無次,又過少耳。

    《鶴銘》鈎本所據似非落水前本,尚有韻緻,但筆勢則不可辨矣。

    商書昔未見,詩既還黃先生,不須更索,三種今皆奉還。

    浮白。

    伯尹足下。

    四月七日晡。

     答伯珩書附還。

     五三 《幹鑿度》“君人五号”一條,“大君者,與上行異”也,當以鄭注為主。

    在卦辭,“大君之宜”系指《臨》之六五。

    鄭意,則明指九二,故曰“《臨》之九二,有中和美異之行,應于五位,百姓欲其與上為大君也”。

    其義已足,不必更據《正義》說,轉見迂曲。

    蓋鄭意以在《臨》之時,九二實有君德,而與六五相應。

    《師》上六“大君有命”;《履》六三“武人為于大君”。

    君不定指五位。

    故以“大君”之名歸之,不必定居五位也。

    可以此意答伯珩。

    變文“題德”二句,《會語》誤記為鄭注,校正甚是。

    此答白尹賢友。

    湛翁白。

    七月十二日。

     答伯珩書附還。

     五四 “行異”謂才德出衆,與上言“民歸之”别無他義,若變文亦可曰“行異人歸”,因與下文“聖明德備”為韻,故言“與上行異”。

    古書往往如此,不可以後世句法求之也。

    君人五号本非克定某卦某爻,鄭君偶以“《臨》之九二”為說,亦不可泥。

    鄭以“中和美異”釋“行異”,并無所遺,何言不得其解邪?《正義》以二五剛柔,其志不同,乃釋象辭“未順命”之義,與《幹鑿度》五号無幹涉,不必牽合,轉失之鑿也。

    白尹賢友。

    湛翁手答。

    七月十三日。

     五五 今日作贈行詩一首,遂以送奉,此亦不妨預支,乃欲以廣賢者之意耳。

    治任正忙,無須作複。

    浮白。

    伯尹足下。

    廿九日午。

     五六 敬身春間實有書由賢轉來,猶能憶之,但忘其重慶地址,亦不記就何事,似是铨叙部。

    賢當檢其來書,其與仆者寥寥數行,已遺之矣。

    今因賢欲寄書,卻得一詩,可為附去。

    又行悼袁竹漪一首,同用“魚”字韻,頗自然。

    二詩皆以奉覽。

    悼袁詩但留之,亦不必示其弟,以其不知詩也。

    浮白。

    伯尹足下。

    七月三日巳。

     又有《釋寇》一首,亦今日所作,同附覽。

     五七 來示并抄詩均至。

    承告家書近況,乃恍然于賢者緻疾之由。

    世亂年荒,盡人颦蹙,何獨一鄉一邑一身一家而已邪?賢齧指心通,宜其郁結,但當謀所以纾親之力,不當因愁益病,轉以贻親之憂也。

    今為賢設想,能還家将母,上也;擇事而就,冀可以代負米之勤,次也;坐困荒山,日事藥餌,但有嗟歎,無益身心,下也。

    而子巽、德鈞所以為賢謀者,乃在所緩,因此非藥石所能為功。

    一夕愁煩,則八味頓減矣。

    鄙意且宜自寬,徒憂無益。

    憂己疾猶為身見,憂親之勞,乃是秉彜鈞。

    是憂也,一則可忘,一則當解。

    今欲忘則近空言,然求解固是實理。

    解之之道,當見于行,或俟漸涼,一至渝中,就道沖先生商之,于事必有所益。

    曉村雅相愛,三台空氣不佳,似在所當舍也。

    所言依山者,将以地為重乎,以言為重乎?吾之玄言,莫非實理,即今亦是為賢發藥。

    若以吾言為可信,何地而非依山,豈必相從山寺,況已法筵将散哉。

    袁、金諸劄附還,不悉。

    伯尹足下。

    浮白。

    七月廿五日加申。

    賃舂、牧豕,古人皆躬為之,不以為戚。

    列禦寇學于壺丘子林三年,還家親執爨,飼豕如飼人。

    此乃學道人最好榜樣。

    吾雖不及壺丘,望賢不後于禦寇,無以是邑邑也。

     五八 伯尹足下: 來書詞意悱恻,書勢亦佳,承抄地震詩,甚勞。

    此詩用經語,亦律中别格也。

    足見微恙無妨。

    前日所談,乃不為書院而發,幸勿誤會。

    凡人久客,無不思家,況撄小疾,醫藥調護皆須自任,尤易增客感。

    因聞鄉人張處中言行旅尚非甚難,故聊為賢述之,亦“遠望可以當歸”之意,初非以依止為有礙也。

    吾意亦思早還鄉裡,誰能郁郁久居此哉。

    至刻書之計難以支持,此乃事勢如此,無可奈何。

    寫詩收到,贈子東詩略為點定,今送去以便早寫。

    另有易縣長求書五件,又冊子一,亦煩列入登記冊中。

    冊子可不登記。

    彼乃自送來,袖出潤資,如買菜然,雖惡其無禮,亦闵其無知。

    因告以某之鬻字,乃為刻書,依例,潤須送書院收件處登記,乃可下筆,當面卻之。

    彼謂日内須赴成都,要求留紙速寫,彼于二日遣人帶潤到院取件。

    并指定兩件須作篆。

    因不欲繩之太苛,遂允之。

    已為寫好送賢處,留俟彼二日來取。

    彼蓋以此饋送上官。

    其人為張嶽軍、李伯申、胡次威、鄧鳴階,及彼自己,共五件。

    恐未必照潤例緻送,俟彼來取時,如潤額不足,不必與校,冊子除外,其餘指定加半可損。

    雙款之加額則不可破例,必須算之。

    但雲仆曾囑格外通融。

    與俗人為緣,亦不得不爾也。

    亦希告詹允明先生同洽。

    浮白。

    伯尹足下。

    二月廿八日燈下。

     五九 立民、伯尹兩信均至,先芳不知是何緣業,吾不得已而出此,以書院實不能為之調護也。

    實無異置之死地,心為之恻。

    諸友若能排日往彼看視一次,雖于病者未必有益,亦是稍存仁義,異于行路。

    唯立民既系彼所畏懼,近之恐非所宜,仆慮彼恐已漸失知覺矣。

    伯尹欲往聽經,量力而行,有何不可?普賢行願,人人所當效法也。

    浮白。

     六〇 辰刻來示,用意甚嘉。

    前答書本不須亟出,今賢既力請,已别删定交立民。

    至其餘各書,實不必再行增入,他時聽賢别刻可也。

    天熱諸宜慎衛,不悉。

    伯尹足下。

    浮白。

    十四日巳。

     六一 來詩已為改得附去。

    詩後所加語不必再錄入《答問》,反成蛇足,但與立民一閱可矣。

    昨日送來諸冊已略翻檢,實亦未足見珍,語過即忘,亦是急水上毬子,今仍以奉還。

    賢欲将來付刻,亦不會瞎卻人眼,自可聽之。

    但存此念,亦勿計着為上。

    天熱,且放教灑落,勿多思慮。

    伯尹足下。

    浮白。

    十四日申。

     六二 來書具悉。

    抄詩非所亟,集句、題跋又何足重抄?固非所吝,但願識其大者,勿以此小者為貴也。

    書院文卷須抄,詳在答立民、星賢書中。

    賢近體較勝,可幫同分寫,應俟立民将廿七、八年卷釘成,即從此冊抄起,順序續抄亦可,藉知書院造始之艱難,勿謂此為俗谛,不屑措意也。

    浮白。

    伯尹足下。

    九月廿六日申。

     六三 見示道沖先生信并蕭箋奉還。

    劉書不可求,惜從前有此書在杭時王邈達所贈。

    而未讀。

    天下佳書亡佚者多,不獨劉書難再得也。

    貴陽寇迫,舍甥竟不能成行,老懷彌惡。

    答袁先生書,希代為道念,不宣。

    浮白。

    伯尹足下。

    九日巳。

     六四 自故人子田戚之不祿,無複吟興。

    近日始稍甯帖,适立春,賢送紅梅來,遂得短律。

    今以奉覽,聊答雅意,不更題款。

    又适得敬生、德鈞二書,并以附去。

    敬生書可留交星賢,其乞書各色單即留下,俟紙到檢點原書見還。

    俟吳業藝帶紙來即為之書。

    德鈞錯會拙詩,于彼仍無所益耳。

    伯尹足下。

    浮白。

    立春日。

     六五 來示并見還諸書均至。

    承以與沈先生書見示,為商略數字奉還。

    金先生之約,自宜速應。

    惜别乃是俗情,禅家所謂“何處不相見,吾正與子隔山也”。

    布袱并奉。

    浮白。

    伯尹足下。

    二月十日申。

    附還與沈先生一紙。

     六六 骨力謂峻峭特立,舒卷自如,如右軍草書,體勢雄強而使轉靈活,不可以粗豪刻露當之。

    試觀義山近體,學少陵非不溫婉緻密,然骨力終遜。

    山谷、後山力求矯拔而不免生硬。

    以此推之,亦思過半矣。

    此亦如人學射,久久方中,學力未到,不可強為。

    虛承來問,略答如上,他日自知。

    六日。

     六七 節前賢交允明帶來登記簿,當時未即看,便置抽屜中,次日過節遂忘之。

    今日無意開抽屜乃發現,因知人之習于善忘者,我亦有之也。

    茲以送還。

    好在迩來來件甚少,尚無礙耳。

    浮白。

    伯尹足下。

    十月五日。

     六八 伯尹足下: 方在庭階納涼,忽得來書,映月讀之。

    雖嘉其勤,頗慮作此長函,有妨攝衛。

    能于趙州句下會入,或可不憂及此耳。

    承綴輯平日所聞,什襲甚固,其實何足見寶?果能得力,亦不在多。

    孩子六識話,欲使增入《答問》,以此為殿,亦似有義。

    其前答一書,賢既不欲示人,仆亦何意流布?已教立民勿錄入,但錄《急水毬》一絕後語可矣。

    至送來諸冊,容明日閱後奉還,現在亦不拟增入也。

    好言語說不盡,豈能一一刊布,況書院将收場邪?凡仆平日所言,未必遂有饒益,且說後亦即忘之,此亦谷響泉聲,豈能執着?乘夜草草答此,慰賢之望,即詢晚佳,不具。

    浮白。

    十三夜。

     六九 尊患蓋由心神不甯,靜坐攝心少思慮可已。

    既雲食雞卵稍安,似可服阿膠雞子黃湯,仲景原方有芩連,今無邪熱,可去此苦寒之品,但用阿膠三錢,以黃酒少許,本可全用酒炖,以賢不能飲,或全用水炖亦可,但稍加酒或無礙,若惡酒則不必加。

    和開水炖烊,入雞子黃一枚,去白。

    趁熱以箸攪之,仍溫服,加冰糖少許則味佳亦無礙。

    若服藥可用熟棗仁一錢、白芍二錢、茯神一錢、遠志八分、北五味三分、炙甘草一錢,仍加阿膠、雞子黃。

    鄙意單服阿膠、雞子黃已彀。

    神靜則氣下,勿過慮也。

    如不驗,可馳書告德鈞拟方。

    仆意總重在養,但能收攝心神,百病自不能襲也。

    薪水津貼,都是假名,有何分别?沈先生既為賢留此,自可受。

    因賢病後須養,故未願多勞以事,此自沈先生好意,不可卻。

     仆已不問事,亦不得與于此,因來問,勸賢受之,不必辭也。

    至雲俟校書之日始受,今亦無多書可校,将來有書校時,或當分派,亦不是終日有事。

    如此間暇,正好攝心,何為其不安也?黃先生批鄙造,又為慰長亦批一張,甚勞神慮,容當面謝,若緻書時先為道意。

    昨日胡朗和先生過訪,送之過壩,見其行步輕疾,自牛華溪徒步到此,仍由馬路欲至八仙洞過江,了無疲勞之态,仆自嗟不及。

    蓋古之仙者養性,今之仙者養形,養形之效猶若此,則養性可知矣。

    形乃氣之所成,八字亦是氣。

    理行則氣自順,萬不宜使郁結也。

    伯尹足下。

    浮白。

    九日申。

    不必作複,免勞神。

     七〇 梅聖俞有言:凡詩“意新語工,得前人所未道,方為善。

    必能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然後為至”。

    良為知言。

    賢輩意思未遠,特為舉此,以資助發。

    今日得二絕句,亦附去,且勿寫,俟積之稍多再寫不遲也。

    伯尹足下。

    浮白。

    十七日晨。

     七一 頃複得二詩,檢前所寫尚有空白,請仍分體将今日四詩續寫于後,原寫三頁,新稿二紙并附去。

    《活句》一首,恐不能當下便見,亦徐俟懸解,切忌蔔度耳。

    伯尹足下。

    浮白。

    十七日申。

     七二 來書并寫稿均至。

    《名相》一首,不盡說道理,且不須作禅語會,異時相見面論。

    今日舟中亦得一律,附與星賢轉交,恐尚未見,今将所寫一頁仍附去,明日向星賢索之,并錄于後,交慰長帶下可也。

    伯尹足下。

    浮白。

    廿二日酉。

     七三 見示前日入城不适,蓋過勞之故。

    仍宜靜攝,勿多走路為妥。

    承問氣逆未除,烏藥是否可加,蕭君既嫌其辛溫,似仍以不必加入為是。

    唯鄙意桑皮、紫菀同為降氣之藥,其實杏仁似亦不須再加。

    仍服原方,必能徐徐見效,不求其速也。

    又,前承惠蜜煎,謝謝。

    慰長用之有效,唯近日渠兄妹二人病皆未已,慰長微瀉,鏡涵發斑。

    尚費醫藥耳。

    伯尹足下,浮白。

     七四 《瞑言》後八首今日改定,托立民交去,煩為寫兩份,一自留,其一欲寄謝先生一閱也。

    此詩次弟恐賢輩未明,今略示之:一為總叙;二謂同盟,以英美為主動;三指蘇聯之勝德;四指日美之戰;五譏同盟國交态;六言戰績尚少;七歎戰後局面;八總結,追歎諸夷之無識也。

    又《即事》一首,可錄入《人日寄啬庵》詩後。

    伯尹足下。

    浮白。

     昨謂“來去水”末句,“始堪”改“若為”,則上句“如可斷”之“如”字當改“不”。

    又及。

     七五 所寫謝先生詩,楷法精整可喜。

    後此似可時寫《破邪論》,氣韻當益勝也。

    囑書皆為了卻,極不當意。

    楹帖以大小不勻,易紙重書,遂漲墨滿眼,不複成字。

    乃知好字亦須具緣,古人興會所到,亦不易數遘耳。

    伯尹賢友。

    浮白。

    去年詩稿一葉奉還,蘇李句改作楹帖為宜。

    廿四日。

     七六 來詩略為點定,袁、樊兩書并奉。

    德鈞戒賢勿為詩,其實詩何必戒?興到亦可作,未必遂妨病,但不可構思太苦耳。

    觀賢造句似猶艱澀,此則或恐有妨于病。

    若寫字,不過用心,似無妨也。

    放懷任運,勿強為,勿測未至,夫何憂乎?袁君書容别複,其勸賢語極是。

    前晤蕭君,亦言賢愁過于病,不愁則不病矣。

    願深念之。

    德鈞近有書見寄,并附一覽。

    伯尹足下。

    浮白。

    四日夜。

     七七 禮敬諸佛為助道之要。

    經所示十願門,皆以“念念相續,無有間斷,身語意業,無有疲厭”作結,可知入處在三業清淨,方有相應。

    分除病障,以忏悔為本,病即是業感所召,果清淨則何病之有哉。

    昨南屏亦來言清定欲求見,已答以随時可來,或俟講期畢後較便耳。

    浮白。

    伯尹足下。

    廿二日巳。

     七八 巳刻來示悉。

    昨寄書與星賢時,賢書尚未至,此無關賢事,但既交星賢,星賢亦宜見告及之耳。

    頃送去昨晚為賢改詩,引趙州“孩子六識”語,此乃真藥,現前隻是知音少。

    此詩篇後贅語,若于病體無妨,卻望并詩錄一份,即此五絕原本并改本。

    與立民可。

    賢詩且不必寫與我,吾語卻望賢寫與人。

     七九 昨晚得書良慰。

    今日複成《憶峨眉》一律附去,請為錄于《夢杭州》之後。

    昨尚有《戲題瓶粟詩後》一絕,亦并附去,錄于《夜涼》詩後。

    原抄二頁并往。

    《峨眉》一律,亦不苟作。

    此皆自然流出也。

    張易紙可随時送下。

    伯尹足下。

    浮白。

    十九日晨。

     八〇 見示與袁君書原稿奉還。

    詩集分目,随人所好,本無定法。

    但終不是類書,亦更不同科學,似不須求之太過。

    此于詩之義味實無與也。

    浮白。

    伯尹足下。

    九月廿一日午。

     八一 見示樊、鐘二函奉還。

    漱圃所輯《襄州事略》亦至,當另複其書。

    體例頗不合,已為商訂,題詠則不必有也。

    浮白。

    伯尹足下。

    十二日辰。

     八二 賢佳否?吾昨日飲水過多,不能進食,夜中複數起,少睡,今遂腹瀉三四行。

    然趁雨後涼,為俗人了債,寫《急就章》,自出篆法,頗具變化,因知形勞尚未足困我。

    告賢使知此言非誣耳。

    伯尹足下。

    浮白。

    卅日午。

     有饬吾款者,内一行墨過飽。

    “宋”字紙裂,請注意,然得善裱無傷。

     八三 (《瞑言》後八首)勞為重寫一本。

    因末行占一頁,行款不稱,可将小序寫作雙行,便恰好将一頁寫滿。

    欲用以寄謝先生,若自留者,可不更寫。

     凡作字亦須有來曆,自然雅潔有氣韻。

    今于賢結體多所是正,非吹毛求疵也。

    即此亦是學古來書家,雖随意增減筆畫,不盡合六書,然未有不知字源者。

     賢楷法受弘一師影響,似有意求拙,而失之纖。

    多臨《破邪論》,可祛此弊。

    法帖中“處”皆作“”、“喪”皆作“”,取其結體較适目,雖破體無礙。

    如“猶”字,“酋”傍絕未見有寫作“”形者,此弘一師取勢拙處,不可學。

    又法帖中“戰”字“單”上雙口多寫作“厸”,亦取其适目。

    “侯”當作“侯”,篆文本如此。

     八四 午間有數字交詹先生帶上山,想已覽及。

    頃得來示并所抄二律,又悉略有感冒。

    拙方治血尚穩,但有感冒則生地、麥冬等藥皆為非宜。

    感冒若輕,亦當暫停血藥,但煎藕節服無妨。

    俟感冒解後再服,輕感可不藥自愈。

    若覺未解,宜就醫先治感冒。

    病情最怕夾雜。

    仆雖一知半解,隻能開單純調理之方,今若夾以感冒,深恐拙方有誤。

    平時每勸賢輩留意醫藥,自知抉擇,然後遇四大不調時,自有把握,不緻徒然心焦無益。

    仆初不知賢又雜感冒,此不能不告也。

    伯尹足下。

    浮白。

    四日申末。

     八五 見示蕭君方,甚妥。

    咳由感寒而起,自宜用二陳,唯半夏似可減作一錢五分已足,若用二錢,微嫌多耳。

    歸時複見血,蓋由行動稍勞所緻,靜則止矣。

    鮮枇杷葉附奉二片,藥肆所有不及鮮者有力。

    用時必須将毛刷盡始可入藥。

    浮白。

    五日酉。

    蕭方附還。

     八六 見示咳嗽如故,痰中仍有血絲,頃拟一方去,或可試服一、二劑。

    此方分兩雖輕,用藥頗穩妥,似無流弊。

    但若系感寒而咳,則不可服。

    今日天陰,亦不必服。

    自酌之可也。

    慰長熱退漸安,承問附及。

    伯尹足下。

    十一日晨。

     生地四錢 川貝一錢五分 茯苓三錢 炙甘草一錢 白芍二錢 炒麥冬一錢五分 丹皮二錢 炙紫菀二錢 阿膠二錢 炙桑白皮一錢五分 八七 伯尹足下: 來示及饋香收到。

    觀來書筆迹,精神較佳,可慰。

    昨示餘證差已,唯氣逆未除。

    鄙意于蕭先生方中可去桔梗,加台烏藥一錢五分,試之看何如?慰長熱雖稍減,病尚未除。

    明日或當親自入城,就商于蕭君,順便當為賢問烏藥是否可用也。

    浮白。

    十五日酉。

     八八 伯尹足下: 來示具悉。

    肺疾若醫藥、療養兩得其宜,決定無患,西醫之言未可盡信。

    十餘年前仆患腸癰,西醫斷為盲腸炎,非割治不活。

    仆自處方,服六劑而愈。

    其後又患胃痛甚劇,西醫數人共同診斷為胃潰瘍。

    據彼醫書言,患此證者至多不過五年活,今已逾十年,仆居然猶活,胃痛亦久不發,似已愈矣。

    此皆仆親身所曆,且所識西醫俱有交情,其術亦非苟者。

    至其他見聞所及,類此者不可勝舉。

    大凡有疾當慎而不可憂,憂乃适足增病。

    累勸賢開拓胸襟,此實無上妙藥。

    若服藥調理,此自當然,并非勸賢屏藥,轉以相誤,可自量宜治之。

    但勿因西醫之言,更安一塊石頭在心内也。

    諸唯珍重,不宣。

    浮白。

    廿九日酉。

     八九 托立民交白尹。

     蕭方據鄙見:陳皮、半夏恐嫌略燥,牛蒡似可減半,薄荷用八分已足,餘藥均妥。

    感冒輕,不必過用表散,有甘、桔則喉痛可已。

    一劑後表熱若解,似亦無須多服也。

    浮白。

    十四日申。

     九〇 見示蕭方并黃先生批命理三紙俱以附還。

    夜咳蕭方可服。

    知命不憂,乃在聞道。

    後世星命家,言雖出于五行而流為方伎者,以其囿于氣也。

    黃先生術自精,與仆看法不同,當以黃說為是。

    黃于尊造取财為用神,謂宜行财運,甚是。

    仆謂宜行印運,不盡然。

    令郎兩幹不雜,可喜可賀。

    浮白。

    伯尹足下。

    廿三日晨。

     今日天雨,恐未入城,正好服藥靜養。

     九一 來問須撿《靈樞》甲、乙經,《銅人針灸圖經》始能辨其經穴部份。

    唯向來注家亦有異同,圖尤欠明晰。

    手頭無銅人圖,為翻《醫宗金鑒》針灸門,似亦嫌不備。

    鄙意狗皮膏據仿單治遺精貼關元兩陰交陰交“交”字疑當作“”,此俗字也。

    及湧泉,此皆可據圖貼之。

    “關元”《黃庭經》有之,不憶醫家有無此名。

    向來說者皆指臍下一寸三分為關元,亦名下丹田。

    但此仿單于關元之外别出丹田,似又說為兩穴,此皆未能确指,貼之臍下當無礙,醫家皆取同身寸,即左手中指中節彎處兩叉線是。

    或當臍上亦可。

    “華蓋”向來指肺,“膻中”在胸部人字骨下,在理隻有一穴,不能分左右。

    唯狗皮膏無治吐血之目,仿單但有“治痰喘、咳嗽貼華蓋、膻中”一條,似以專貼關元為宜,不可貼華蓋、膻中二穴,以狗皮膏性熱,恐于肺部非宜也。

    仿單附還。

    黃先生為沈先生批命已轉交,囑便代為緻謝。

    浮白。

    廿六日。

     九二 雨後轉涼,想所患定較可。

    凡血證皆火病,賢體質陰虛,今天時遇壯火,食氣故令逆上,然其勢輕,必易愈,不宜過憂,轉令氣郁,但善自将護為上。

    昨得二律,今複得五絕,并前所抄者附去。

    如有精神,為分體錄之于後,否則置之,不亟也。

    浮白。

    伯尹足下。

    四日午。

     九三 伯尹足下: 咳嗽有火咳嗽、寒咳嗽之異。

    火咳者往往幹嗆或痰中帶紅,寒咳嗽則痰涎必多且稀薄,無帶紅之理。

    所拟方乃系治火咳嗽者,若寒咳嗽則不宜用。

    來示謂非受新寒而系感冒未盡,不知感冒即指受寒而言。

    必的辨為火咳嗽然後可服拙方,若未能辨明,則似未可遽服,此仆所以不敢輕為處方也。

    詳來示,謂入夜方作,似屬陰虛,氣逆、喉幹,明為燥象,據此當不是寒咳,然此中消息唯病者自知之、自擇之。

    就令診斷,亦容有誤,故謂知醫而後能勝病也。

    若自信為火咳,而疑起于感冒無已,可于方中加杏仁貳錢。

    又見問末藥是否可停,仆亦未能懸斷,若自覺瘀輕痛減,至少似可減服,然此亦當由賢自審度之。

    靜坐可下氣,但勿求速效。

    浮白。

    十一日申。

     九四 蕭方甚妥,無須增減,已付蕭童往市。

    喉幹是偶然現象,亦得火象。

    此藥甚潤,決非由藥所緻,請放心服之勿疑。

    慰長熱尚未退,承念及之。

    浮白。

    伯尹足下。

    十四晨。

     九五 白伊足下: 承示夜來失眠,恐須另服他藥。

    憶《東醫寶鑒》此書現已散失。

    有真珠母丸一方,從前用之極有效,餘藥皆此間藥肆所有,唯真珠母不可得,亦蚌殼,但曾産珠者。

    或用《金匮》酸棗仁湯亦可。

    水若稱退能緩步,或就蕭君商之。

    服豬肝亦是新法,單服阿膠亦可。

    今日有六絕,書與星賢轉交。

    原抄仍附去,以便續寫,但勿亟,緻有妨靜養耳。

    浮白。

    廿九申。

     九六 承示蕭君新方,甚和平,于近日氣候相宜,可服之。

    凡血證總屬火病,暑天火王,故易動,坐久則血上者,亦火征也。

    《圓覺》謂“動轉歸風”,風亦火動所生,四大、五行不和,皆足緻病,血即是水,水本就下,今逆于上,是為火進,故引火歸原治法本不錯,但天氣方暑,藥又欠佳,故有流弊,今以麥冬為君卻合。

    和則流行成用,在人善調之。

    心主血,為神明之官;君火不動,相火自潛。

    此理若得,實勝藥物。

    然他人不能為賢着力耳。

    原方附還。

    伯尹足下。

    浮白。

    卅日申。

     九七 見示蕭君方甚輕靈,可服,今以附還。

    膏藥不宜輕用,且不知系用何藥制成,既得蕭君言,此意可舍矣。

    浮白。

    伯尹足下。

    二日酉。

     九八 承問服白藥用清酒,蓋指黃酒而言,雲貴人普遍呼酒為清酒。

    非燒酒也。

    賢何緣緻跌?覺痛必有瘀,服白藥甚宜,但須照量,勿過多。

    有瘀者吐出則病減,萬勿過憂。

    好在德鈞不日可至,更不須憂。

    德鈞信并前日見示徐哲東信均附還,仿單并往。

    浮白。

    伯尹足下。

     九九 見示德鈞信并方附還。

    方單附。

    咽喉微腫,咽物不便,當由前數日天氣驟燠,濕邪襲肺所緻。

    邪輕不服藥亦自散,若必對治,須用輕清之品:薄荷六分、杏仁、馬勃五分、桑葉、或加強蠶,一服可除,然後再服德鈞藥。

    若喉腫未消,暫且緩數日服之可也。

    德鈞方補氣,亦是,但養氣則不待補而自固。

    大凡養生家、醫家皆衰世之事,人與天地浩然之氣不二,則不須此。

    補精煉氣皆幻妄耳。

    賢輩平常以形體為患,吾實無以益之。

    覓醫問藥非吾所樂聞也。

    伯尹足下。

    浮白。

    十二日。

     一〇〇 頃蕭君绛先生在此,如賢體力尚能下山,可徐步來此,請蕭先生一診。

    好在太陽尚不甚大,徐俟傍晚回山可也。

    但蕭先生不能久待,如不能來,仍遣蕭童立時下山見告,庶可使蕭先生早還。

    伯尹足下。

    浮白。

    十三申。

     一〇一 黃先生信附還。

    見示欲用桐油熬膏藥,不可輕用。

    且欲貼胸上,亦似非宜。

    桐油之性未經醫書說明,何可辄加入膏藥?膏藥性□。

    胸痛恐非膏藥所能奏效,可以書與德鈞商之,勿任臆為是。

    浮白。

    廿六酉。

     一〇二 德鈞既一早入城,便請賢附數字将仆緻袁、黃二先生信加封,交楊萬興分送上海銀行及月咡□兩先生所,明日兩先生如能來,仍以德鈞往速為宜也。

    浮白。

    伯尹足下。

    十九日辰初。

     一〇三 頃遣丙元送信上山,欲勞賢将仆所緻袁、黃二先生信加封交楊力送去。

    丙元去未久而楊力來,又成相左。

    恐賢費躊躇,因遣楊力再上山,請即将兩信交與之。

    今日天氣不佳,明日車票未必有。

    仆意速袁、黃兩先生過談,亦不在以飲食為敬。

    然必今日送信去,萬一兩先生不能來,亦可使仆早知之也。

    又袁先生招賢遊山,賢亦須自量體力能否勝勞苦方可,因附及之。

    浮白。

    伯尹足下。

    十九日七時半。

     一〇四 登記簿表格來樣附須詢詹先生,看用印書紙刷印照此大小是否适合,以紙幅裁開不緻有損耗為準。

    又闆片大小亦須看是否恰合,如兩者俱對,便可照此格付刊。

    上闆時前兩行字樣須請張先生用宋體字寫之。

    若尚須改小,須勞另畫。

    不須多刷,刷一百頁訂成一本,已足千号,恐兩年尚寫不滿也。

    不一定刻,仍用此本以鉛筆畫之亦無礙。

    十二月一日。

     一〇五 一回飲水一回噎,相似語言抵不得;蒲團坐破心孔開,卷起簾來無障隔。

     大凡拈提古人垂語,直下會得便休,立見受用。

    不會便參,參不上便置。

    切忌蔔度、随語生解。

    要人肯,肯汝即是誤汝。

    勿增葛藤。

    十五夜。

     一〇六 老夫已是太□郎□。

    若也會去,自然直下無疑。

    今且再與打葛藤,何日得休歇?賢輩未會吾語脈在,遑論古人?若是古人,劈脊便棒,莫言不道。

    諸友均此。

    湛翁。

    一月十一日。

     就來紙奉答,且圖省事。

     一〇七 頃蕭君绛先生在此,如賢體力尚能下山,可徐步來此,請蕭先生一診。

    好在太陽尚不甚大,徐俟傍晚回山可也。

    但蕭先生不能久待,如不能來,仍遣蕭童下山見告,庶可使蕭先生早還。

    伯尹足下。

    浮白。

     鄭谔 一 一九四〇年三月二日 來書以科學非中土所有,是聖人有所不知,一切學術各有其存在之理,非六藝所能該攝,斥鄙論為不當。

    此自賢智之見,不妨各從所好。

    向來談說,亦是自為楷定,非欲強人以同我,初不以是與人起诤。

    學術統類良不易言,各人認識不同,亦不相礙。

    足下既不以為然,置諸不論不議之列可矣。

     别示引《百法》句讀錯誤,深蒙糾正之雅。

    但依窺基所解諸心數句法,實不盡如來谕。

    例如煩惱法中,疑數“能障不疑善品為業”,釋雲:“障善品者,以猶豫故,善不生也。

    ”亦是以“不疑善品”四字相連,與“不谄教誨”同例,蓋此即其所障也。

    “不疑”、“不谄”二字下皆不逗,不與他數同。

    若讀作“能障不疑”、“能障不谄”,則“善品為業”、“教誨為業”,其義絕不可通。

    又如随煩惱法中,“掉舉”數“能障行舍奢摩他為業”,亦是“行舍奢摩他”五字連文。

    若讀作“能障行舍”,則以下“奢摩他為業”,義亦絕不可通。

    以“行舍”在善法中,“對治掉舉逗靜住為業。

    ”“奢摩他”訓“止”,即靜住義,正與“掉舉”觌體相反,故為所障。

    若讀作“奢摩他為業”,其可通乎?請檢原書基師舊釋詳之,當知《會語》所引似未失其讀也。

     讀書先須理會文義,若尚不能得其句讀,豈可開口辄言義理?新學後生鹵莽者有之,老拙雖昏耄,尚不緻誕妄如此。

    來教之言,得無千慮之一失邪?此複鄭谔君。

    未詳表德,徑題大名,幸勿為罪。

     二 一九四〇年 衰朽寡聞,分當杜口,妄有稱說,贻笑大方。

    承為繩愆糾缪,何幸如之。

    然此區區者,固自明其非著述,匪欲抗顔談義,亦悔其不應流布也。

    誠如來谕,及此炳燭殘年,當圖自救,何以更生诤論,以長無明?甚愧于大乘經論,實少寓目,率爾稱引,不知其失。

    觸忤高賢,緻勞彈斥,兼荷疏示句讀之迷,饒益多矣。

    仁者既聞深法,亦願力證無诤三昧,無滞名言。

    善語相為,不容無答。

    刀割香塗,等心無異,此亦古佛之誠言也。

    專此肅謝,繼此恕不一一申答。

     羅玉子 一 一九四〇年四月十日 劉君相堯枉書,以足下文稿見示,具道謙抑有欲來書院自居問業之意,辱詢其可否。

    覽足下所為文辭,雖僅見一斑,未足以窺全豹,知足下固嘗緻力于文者,且嘗主辦學校,遊曆名都。

    其為《羅村随筆序》,以聞道自勵。

    諸餘傳記,亦深留意于世教風俗之淳漓。

    然則足下之于學也,蓋有以自得之矣,獨惜未有關于經術之作耳,更何藉于書院而猥欲自屈邪?書院之所講習,特為義理之學。

    亦因先儒遺說,為初機略示塗徑,非所以待成學之士也。

    如足下者固不當屈居北面之列。

    若足下果有志求益,實有餘師。

    以足下之才,竊望其專意經術,益笃于踐履,而不徒以文辭自見,則所謂一旦豁然者,當有可期;而其進于道也,必矣。

    無為區區從人問津也。

     他時或遇緣會,傥得相見,亦所甚願,但愧未能有所增益耳。

    其知足下者甚淺,所言者固不能逾于此也。

    辄依劉君所示,迳自奉答。

    尊稿則另由挂号寄劉君轉還,至希察收見複為荷。

    順頌撰祉,不具。

    庚辰三月三日。

     二 一九四〇年 前者奉答一書,已力言書院講習之業,不足以屈高賢。

    乃複荷來書,過自抑損,仍有見枉之意。

    又得劉君相堯書,示平日所聞餘論。

    益知足下懷才不遇,乃欲退而求友。

    足下胸中之所蘊者,亦既富矣,其衡量古人,已若登高之望遠。

    若是,則又何藉于書院。

    乃若足下之所責望于斯世者,又非書院之所能為也。

    誠憾無以仰慰足下之期,虛勞書劄,不勝歉仄之至。

    唯希深諒,不宣。

     唐若蘭 一九四〇年四月十五日 曩年在杭州及去春在鵬初處兩次相見,但知仁者從事教育。

    頃承惠教,乃知曾發大心。

    當世善知識甚多,不慧何足當先覺之目。

    令弟效實先生謬許,實以告者過也。

    書院寒陋,但接初機。

    且唯談儒學,不涉佛老,亦未錄女生,故無宿舍設備。

    凡仁者所見詢,皆恨無以奉答。

    但有一語相告。

    來書謂欲求三教聖人之旨,志則大矣,言似太涉廣泛。

    非讀書用力之久,何足窺其藩籬?既有人生是苦之感,似仁者夙根,或與佛法為近。

    不如迳讀佛書,可以息諸塵勞,遠離煩惱。

    謂宜先讀《起信論》賢首疏,力求通曉,方可再及他書,泛覽殊無所益也。

    聊答下問,無勞遠涉,衰陋之言,亦止于此耳。

    率複,不具。

    鵬初先生便為問候。

    庚辰三月八日。

     薛正清 一九四〇年四月二十一日 辱書深荷不鄙,兼蒙贶示高文,辭義并美,有以見君子之志,何圖于今日見之。

    乃知時有升降,道無增損。

    違應之理,無間于古今;通睽之情,亦無分于語默也。

    書院肇始萌芽,但取岩穴容身。

    自比方外,何敢以弘道自任。

    一期酬問之言,特以舉示初機,不為典要。

    豈期流布,遽達方聞。

    流離蕩析之餘,書史散亡,友朋乖隔,既傷孤陋,益病空疏。

    偶摭梵夾之文,或非先儒所許。

    然本之體驗,非逞胸襟。

    若加以格量,實同土梗。

    承欲引與商搉,何幸如之。

    傥蒙正其違失,深所願聞。

    講去其非而存其是,固猶行古之道也。

    宏着謹當寶誦,肅此陳謝。

    敬頌道履,不宣。

    庚辰三月十四日。

     孫國輔 一九四〇年三月二十五日 孫伯岚君交到來書,并附所論撰。

    知師承有自,涉覽多方,尚複有志研精,思進于道,良堪嘉許。

    惟書院講習,一于義理,枯淡之業,與時異趨。

    且征選早停,齋舍已滿。

    自本年起,凡願來參學者,皆住院外,一切須自為謀。

    山中荒陋,覓屋亦頗不易。

    足下若徑辭祿仕而來,或非人情所安。

    恐未有聞道之益,而轉增生事之累,是不可不先事考慮者也。

    其實古人學道,不辭下吏,果能笃志,何嘗不可随分讀書。

    士者事也,職思其居,祇此亦便是學,安必以精舍請業方為弦誦之地哉。

    書院遇人以誠,為足下計,似未宜輕辭所事,定以來學為亟。

    若能溫舊業,盡有餘師也。

    大文暫留,率複,諸唯善擇,不宣。

     顔慎之 一九四〇年三月三十一日 來書并示所論撰,知足下故為績學之士,欿然不以自足,而有意于咨诹,此誠今日所罕觏。

    詳足下持論所及,于時賢著述涉覽頗廣。

    其平章今古,亦既高下在心,有确乎其不可易之概。

    若書院講習,一以義理為主,乃與時人異趨。

    經術則祖述洛閩,亦與晚清諸儒塗徑迥别。

    此恐非足下之所好也。

    天下之為學者亦多術矣,約之不出二塗:一則資多聞以求時用,一則重體究而貴自得。

    二者不可強同。

    今觀足下之所尚,似取前者,而書院則主後者,是其未必有合也亦明矣。

    足下雖懷下問之心,恐不足以餍旁求之望,是以未敢輕徇來命轉誤足下。

    至書院規制之陋,益無足言。

    征選既停,尤患不能多所容接。

    但講錄則略有刊布,任人購覽。

    足下若不以為陋,似不妨浏覽及之,亦恐未必遂有所益耳。

    大著恐有遺失,謹挂号奉還。

    諸希諒察,不具。

     吳孟複 一九四〇年四月一日 辱書遠荷不鄙,有以見仁者之用心無間于千裡也。

    世有盛衰,道無增損,求之在己,何患無成?但習惑若盡,義理自昭,随分安時,亦複何礙?思以仰酬下問,不越斯言。

    浮避亂山居,自同方外,偶應來機,曷敢抗顔講學?惠詩清隽,不可無答,聊因奉和,藉遣羁懷。

    别紙錄正。

    唯及時進德,不宣。

     李着潛 一九四〇年五月十日 寄示詩文,知嘗緻力于辭章。

    以足下清隽之才,更深之以蓄養,必能蔚然有成也。

    承有來學之意,書院所講習,一以經術義理為主。

    此事枯淡,恐非賢智所好。

    又征選既停,齋舍已滿,有志來學者頗多,皆苦無以待之,非于足下獨有所遺。

    凡義理之學,貴在自得,亦不徒以講說為重。

    足下若果能向内體究,不患不能得師,否則祇益多聞,亦于身心無裨。

    不如且看書院講錄,或可助發一二,若其不契,則舍之。

    是足下可不必出戶庭,亦有薰習之益也。

    尊稿挂号奉還,深愧未能仰副來意。

    諸希諒察,不具。

    庚辰四月四日。

     張元秀 一九四〇年五月十五日 來書并寄示文稿,知足下嘗學為古文辭,而有志于義理,誠今日難得之才也。

    書院草創,規模簡陋,又僻在蜀中一山郡,甚愧無以待四方之士,距足下之居如此其遠,屬在戰時,道路益難行。

    且其所講,專為義理,聞者以為枯淡。

    觀足下之所素習,又恐非其好也。

    為足下計,誠不如其已。

    但望勿以能為文辭遽用自足,進而求之經術,亦能自得師,無為仆仆求之于遠也。

    大文及照片謹挂号寄還,未能仰副足下之望為歉。

     王煥镳 駕吾 一 一九四〇年七月二日 前得遵義惠書,獲詳近履。

    流離颠沛中能以義理自安,可謂不失其所亨矣。

    浮随分住山,有同老衲。

    比來形體日衰,興味頓減。

    此亦常理,無足深惜。

    所未能忘者,書院雖百無足言,粗講《論語》、《孝經》一過,略示為學塗徑。

    現有學子二十餘人,根柢縱有不齊,其間亦似不乏可造之質,頗恨衰朽無以益之。

    方居蹇難,何敢高言希風曩哲?但令萌芽不遭摧毀,冀或可稍留一脈。

    然德薄緣淺,難可預期,故守此獨行之願,不唯不敢望取信于塗人,亦未敢輕言求助于士友。

    誠恐聞者掩耳,且慮未有以為恒久之計也。

     曩時相聚,謬承愛厚,似于鄙言獨有深契。

    今有所懷,欲遂傾吐,未識可以言之否乎?念屢更播遷,亦悟夷險可齊;久曆講肆,或厭占畢寡益。

    傥書院尚容假息,未遽冰銷,欲以講友奉屈,使諸生得受薰陶。

    其有訓诂未明、文辭未協者,使之就問。

    事與學校殊科,不緻過耗日力,頗有從容之暇,仁者亦能舍浙大而來相就邪?山中雖齑鹽淡泊,亦賃有村舍數椽,可以安頓細弱。

    暑月江水方漲,自重慶來此,輪舶可通,水程不過二三日。

    遵義到重慶,汽車亦止一日程。

    但使時局不緻劇變,行旅似非甚艱。

    所慮者,仁者即不見鄙距,浙大諸友必堅留不任其行。

    為書院計則得,為浙大計即乖。

    二者之間,仁者宜有所擇。

    樂行憂違,自有其道,亦非浮之所敢取必。

     不避徑直,辄冒然言之。

    尊意如何,幸明以見告。

    傥荷惠然肯來,不獨快慰饑渴之思,實深資匡輔之益,想深察鄙懷,不以其言為渎也。

    臨書神馳,伫候示答,不具。

    《論語大義》講稿别寄奉正,未悉達否。

    庚辰五月廿七日。

     二 一九四〇年八月十七日 駕吾仁兄足下: 前得梅、郭諸君電,繼荷答書,知未能俯如所請。

    書院在今日無足取重于人,故不敢泛然求助。

    然朋友間如賢者猶不可緻,不能不引以為憾耳。

    迪生、曉峰兩兄往日曾以扶翊書院見許,今似未能同情。

    然此固人情所難,浮亦未敢再以為言。

    且以俟之異日,賢者或終不棄也。

    頃得星賢書,以校中七月約滿,欲于八月初就道。

    梅兄雖允其行,猶欲俟九月底學期結束再議。

    星賢以其婦方娠,若遲至九月,其勢将不可以行,力請派人代課,梅兄似未有複命。

    彼不能更待,約滿即行。

    鄙意在星賢必俟約滿始去,似于校方無負。

    一年級英文,代者必不乏人,願梅兄勿更責以畢課,此亦愛人之道。

    浮欲為迳白梅兄,頗嫌其唐突。

    敢請賢者一為言之?近刻拙詩,附去六冊,賢留其一,餘以分贈梅、張、郭、缪、豐諸兄,存此一時之思,不堪以示途人也。

    更遲惠答,不具。

    湛翁。

     馮介伯 一九四〇年七月二日 惠書并示近作,承有來學之志。

    覽足下書辭懇切,知為績學能文之士。

    年逾強仕,已為人師,而能虛懷若此,殊堪嘉尚。

    惟書院講習,一以經術義理為主,貴在自得,不骛多聞,既非時人所尚,亦無出路可言。

    為足下計,似不必就此枯淡之業。

    且征選久停,齋舍已滿。

    恨未有以副足下所期,無勞虛辱。

    今寄奉《講錄》一卷,聊答下問之勤,如能依此尋繹,亦可藉資助發。

    《簡章》已罄,恕不更寄。

    大文附還,諸唯亮察,不宣。

     王孝曾 一九四〇年七月九日 惠書并示佳什,過執謙沖,仰慚品藻。

    藉知習于吏事,不獨富有篇章。

    既以優遊,益勤撰述,宜有自得之趣。

    書院規模寒陋,特引初機,未有以待宿學。

    況僧寮假屋,非同廣廈能容;古調獨彈,尤為俗耳所詫。

    先生不飽五升之飯,弟子初無舍瑟之才。

    故來書所期,實恨無以副之。

    足下藏山之業,自足名家,亦無藉于書院也。

    雅詠已見高懷,榮曆謹以璧返。

    諸唯亮察,不具。

     王敬身 一 一九四〇年七月二十二日 敬身仁兄左右: 惠書并見示佳什,具睹高懷。

    過辱撝謙,欲居問學之列,是誠賢者之虛衷,衰朽如浮者,實未足以當北面也。

    書院寒陋,但以接引初機,未有以待成學。

    賢者身仕幕職,何可自比參方,有類衲僧行腳?又愧無賓接之地,無以仰副雅意。

    既不以詞章自足,欲潤之以經術,先儒遺書,足可尋繹,書院講論,又安能有所增益?如賢者豈假更問津乎?詩律甚工,望更力追盛唐,沉浸漢魏,定可名家。

    此事亦寂寥已久,蓋詩之外别有事在。

    時人窠窟,未足以進于此耳。

    銘三主席未暇緻問,并為山野道意。

    率複,諸唯鑒諒,不宣。

    馬浮謹啟。

     二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敬身吾友足下: 别來行将匝歲,每憶少陵“幹戈衰謝”之句,真今古不異也。

    秋初來書及見懷一律,久而未答。

    念戎幕燕閑,不乏吟興,良為浣慰。

    書院枯淡之業,今後恐難為繼。

    仆求去不得,故鄉淪沒,道路難行。

    老病思歸,無所托意,亦時流于篇什。

    獨謠寡和,寂寥誰語?蜀中老友唯謝無量一人,時與倡酬。

    未刻諸詩亦倍于前,無力再事剞劂矣。

     來詩今始和得,寫在别紙。

    次韻終不免就韻,難于渾成。

    又“人”字太寬,不易有新意。

    今颔聯“遊山”句系用古德公案,以《镫錄》對《高士傳》,卻天然不見痕迹,此用事之法也。

    實則全篇亦唯此一聯稍惬耳。

    近體入理語最難,唯老杜有此魄力,不覺其腐,宋人則拙矣。

    以賢性近好此,故随筆及之。

     銘三主任處幸為緻聲,其先德墓文至今未能下筆,實深愧負。

    欲俟虜平後,意興稍佳,彼時作文字,可稍發揚;今日為之,恐易衰飒,緻疲不振,為文字之累耳。

    此意亦望因閑一為道及。

    上蔡所謂一氣法,不必深究。

    注中“五元化氣”乃神仙家言,不得真訣者,極有流弊。

    儒者工夫隻在《孟子》“養氣”章,用力精約,實入聖之階。

    佛氏入一三昧,則一切三昧悉皆具足,乃差近之。

    後世道家隻了得氣邊事,未能到理氣合一田地,故不解此。

    常人為氣所拘蔽,亦隻緣不識理耳。

    見理透澈,氣自從之。

    此要實下體究功夫,非言語所能了也。

    霜寒,諸唯珍重,不一一。

    浮啟。

    以後來信,封面勿以主講見稱,仆不樂見此名目也。

    并及。

    辛巳十一月十日。

     三 一九四二年七月 往者賤降,遠勞寄詩存問,良荷念舊之殷,久未答謝。

    頃聞浙中寇患遂及裡門,率成一絕奉訊。

    唯為時自愛不宣。

    壬午夏六月,浮。

     四 一九四九年三月九日 見示令族祖幻如先生《禅宗集》,洵具正眼,不愧作家。

    如印本已少,須寄還者,候示,當交永嘉便友奉上。

    浮再白。

     高矜細 一九四〇年七月二十二日 來書承欲入院肄業,附來作品四篇,知足下涉覽頗多,文筆亦暢,信為美材。

    惟第四題乃遊戲之作,過嫌不莊,不可以是為文。

    所惜者,論斷太易,囿于時人見解,未能端的。

    如第一題全系揣測,第二題極有思路,而判為靜底文明,亦未是。

    蓋取徑于曆史社會之客觀研究,與經術義理之學,塗轍迥殊。

    今欲别行一路,須決然舍去舊習,恐非易事。

    書院講習,重在向内體究,期于入德,不是專以多知多識為學。

    須知窮理盡性之事,非如今人所目為政治學說、倫理思想遂足以該之也。

     足下即欲降心相從,慮或不免捍格,未必遽能甘此枯淡。

    且方今由浙入蜀,旅行極感困難,贛湘未詳,至桂黔境内,沿途候車,每有經旬累月不能得者。

    途中費用,無有定限。

    足下方在本省服務,若棄其工作而來,恐于學未有所益,而于事已不能無損。

    雖足下向學之志可嘉,然如此間關遠涉,實人情之所難。

    為足下計,誠不如其已。

    非書院于足下獨有所遺也。

    義理本為人心所同具,非能取以與人,不可徒恃講論,用力終在自己。

    以足下穎悟之資,果能立志屏去俗學,專依先儒言語為主,盡可自己求之。

    但勿以成見讀書,勿輕為揣測批評之辭,虛心涵泳,着實理會,必能有入。

    豈必來院肄業,然後可以為學哉? 今寄奉書院《講錄》首卷一冊,中間略示為學塗徑,聊資助發,不負來問。

    至寄來文件,因系印刷品,故不檢還。

    此複,諸唯亮察,不具。

     劉錫嘏 公純 一 一九四〇年八月七日 公純吾友: 覽書見閑适之趣,閑中亦正好用力也。

    仆患下利已旬餘,深覺委頓,衰年脾病,又困于濕,藥之未易愈。

    謝、鐘兩先生皆遲遲未至,令人怏然。

    國勢太危,預備班着手猶需。

    徐君本拟在延聘之列,此時卻微嫌過早。

    若處以閑散,亦非所以重之。

    來書所言熏習之益,用意良是,但此須出徐君自願相咨,不辭菲薄,然後可商。

    若由院方示意,是無異招之使來參學,恐非人情之所安也。

    購藥甚荷勞神。

    相見在迩,手此順頌潭祉,不多及。

    浮啟。

     二 一九四二年四月十三日 公純賢友足下: 别後忽忽半年,時于緻星賢書中得聞近狀,亦不異相見也。

    賤降己亦忘懷,何勞見齒?又遠荷緻币,以為酒醴之資。

    老拙既無德以堪之,今日那複有此事?已告星賢,須其至,移作書院刻書捐款,冀不虛來惠,亦使不浪施。

    若以為壽,則不敢受也。

    山中寂寥過昔時,複以作詩寫字消遣。

    既無好懷,亦乏佳筆,往往敗人意。

    近來并此亦不為矣。

    附去二詩,聊當晤語,亦是一柄臘月扇子,無所用之。

    不署款者,不欲流布也。

    漸燠珍重,不悉。

    浮頓首。

     三 一九四三年二月二十三日 公純吾友足下: 去年臘月廿五日來書,逾旬未報,今日稍暇,聊作簡語奉答。

    據賢疑處,仍在文字邊,被他名言所礙。

    不知文字隻是筌蹄,先儒一期方便,不妨小有異同。

    隻要得個入處便休,不須苦苦分疏。

    古人孰得孰失,卻與自己無幹也。

     念庵、念台之釋“幾”,皆本陽明“知善知惡是良知”一語而來,故斥動念之說,以為轉見親切。

    然《易傳》固明明曰“動之微”,周子變其文曰“動而未形”。

    有無之間者曰幾,謂之無動可乎?聖人之幾與常人之幾,亦不須苦苦分别。

    蓋其為動一也。

    動以天則聖,動以人則凡。

    “吉兇(之道)者,貞勝者也。

    ”“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

    ”聖人分上,吉且無,安得兇?然所謂“貞夫一者”,試定當看,将何指邪?“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直是難明。

    以其不可見,故曰幽。

    來書未得《通書》語脈,以幽屬衆人,非是。

     釋氏謂諸佛以願力持世,差為近之。

    若在衆人分上,一念不覺,即名為惡。

    然依覺故有不覺,喻如因水相方有波相。

    若離于水,亦無有波;若離于覺,亦無不覺。

    覺與不覺,皆就動念上分途,故幾亦通聖凡而言。

    若念念是覺,安得有兇?《壇經》所謂“真如自性起念”,“真如即是念之體,念即是真如之用。

    ”二語甚精。

    乃專指聖人之幾耳。

    近溪“先知覺後知”、“兩個合成一個”之說,亦别無奇特,即謂背塵合覺,前念後念不異而已。

    來問:如何方能使兩個合成一個?答雲:若念念之中不思前境,唯此一念炯然現前,自不見有兩個矣。

    然此語恐賢今日尚未能亟相應。

    既謂看得不遠,複較前親切,已知于起念時自己管帶,久久純熟,自覺省力,則近之矣。

    上蔡所舉名利聲色關語,大有粗細。

    五欲乃其粗者,若言其細,則法執未盡,己見猶存,皆是名利;一切玄妙知解語言,皆是聲色。

    有一毫未透,總被伊縛,無自由分。

    賢所患乃在其粗,但熟看《楞嚴》,不但可治此病,亦可漸啟悟門。

    切勿信時人之言,以此為僞經也。

     時事不可問,山中事亦無足言。

    随分度時,别無他道。

    所憾者,生平言語皆無益于人,既不善觀機,亦未能應理。

    垂盡之年,無複可遣,偶亦托之篇詠。

    因思六十年來,學得一個“興于詩”亦未成,真成空過耳。

    星賢送來賢所饋币三百,已留之。

    尚未遽作餓夫,後亦無勞多耗,順此緻謝。

    孟春猶寒,唯珍重,不宣。

    浮頓首。

     四 一九四三年五月一日 公純吾友足下: 月前得書,複勞以賤辰緻饋。

    此在俗情難卻,而實非愚心所安。

    自今以往,若暮齒猶存,願勿更以是為愛也。

    經月尚未答謝。

    世上事與山中事皆令人邑邑,無可為言。

    謬欲鬻字以助刻書,不惜貶損以役人之役,亦罕有過而問者。

    拙書固不足重,而時人于刻書之舉淡漠視之,亦可知矣。

    刻書既不能行,書院更無複存在之意義,又不能立與停罷,真乃進退維谷,自悔其無智。

    相從諸友但有長饑之色,而無暫悅之心。

    使賢今日猶在山,未知将何以為懷也。

     承方閱《憨山集》,甚善!《楞嚴》刊本甚多,求之當不過難,古德多于此發明心地。

    明趙大洲掌教翰林院,唯教諸庶吉士讀是經。

    先儒中能如此破除情見者,殊不易,雖陽明猶遜其勇。

    不解今人何以必斥其為僞。

    若得《正脈》或《宗通》讀之,尤為易入。

    《長水疏》簡潔,亦不可不看。

    總之,知解必須蕩盡,方有少分相應。

    今言哲學,正是古人所破斥者。

    習氣纏縛自己,若無對治法門,必日見增上,永無解脫之期也。

    因來書語及《楞嚴》,聊以助發道意。

    藉祝精進,不宣。

     五 一九四三年八月十九日 公純足下: 八月一日來書到已旬日。

    《春秋胡傳序》向來無人着眼,得賢留意及之,此文亦不虛作矣。

    書院即将收場,董會若再維持,吾亦不再過問。

    來示詢及有無言語緻沈尹默先生,此意不可不答,故今作簡語奉報。

    沈先生雖系舊識,向未通書,前年被百闵拉入董會,據賢見告,沈先生似未承認。

    向來董會隻三數人包辦,所有書院文件并不轉示餘人,開會亦不通知。

    今由書院直接通函,亦覺突如其來,使人疑怪。

    況沈先生雅人,此類俗事,亦不欲更以渎聽,故謂不如已之,以免賢往返之勞。

    賢既參禅,隻要無事,且圖六根清淨。

    示詩附還。

    秋涼珍重,不悉。

     六 一九四四年四月九日 公純足下: 去冬得書附來四問目,久未置答。

    前月得繼示,知移住市區。

    沈先生來,備聞近履,複承齒及賤降,先後饋遺稠疊,何德以堪之?所以不敢固卻者,厚意不當拂,然若爾後尚有餘年,更勿以是見施。

    祝賢親見法身,定知如來壽量,春秋不涉,諸供養中,法供養最,更不須世财也。

     來問有未惬鄙意者,在一“覓”字。

    洞山雲:悟即不無,已落第二頭。

    就己猶然,何況從人覓悟?今賢第一問便向老夫覓悟緣,不辭為賢說,隻恐将來悟後笑我,甯可此時遭賢怪,卻不相妨。

    第二問謂不覓又争得?此是賢實語。

    “但向己求,莫從他覓”,古德言句,總是一時對機方便,悟後一字用不着。

    但可藉此引起疑情,切莫向他言句上覓,轉覓轉遠。

    忽然捉得自家鼻孔,方知死屍原是活人,到此方不被天下老和尚舌頭瞞也。

     三關之說,自古無之,清世宗選語錄,自述悟緣,乃大張三關,其實杜撰,勿被他瞞。

    至黃龍三關,所謂佛手、驢腳、生緣者,乃是舉以勘驗學人,并無初、中、後之異。

    所言大悟、小悟者,亦大慧杲敗阙處。

    大抵乍有省發,如言曾點、漆雕開,已見大意,尚未透脫,故有重悟之說。

    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到這裡三世十方一齊坐斷,豈複更落階級次第?若準教義,正是志圓至頓,不須更覓甚圓頓教。

     大凡言教,總是别峰相見也。

    若水不洗水,金不搏金,無有一法與汝為緣為對,更不用說道理,談玄妙,隻是一切平常。

    但見雖齊于諸聖,日用行旅,大有事在,不是一悟便休耳。

    “識法者懼”,古人十度發言,九度休去,誠恐人将作道理解會,反成系縛,故謂:百千玄妙,不如一句無義味語。

    到後來舉着無義味語亦成窠臼。

    即如趙州柏樹子話,覺鐵嘴聞人舉着便道:“先師無此語,莫謗先師好。

    ”豈如今人牦牛愛尾,自己頂上戴鐵枷不肯卸,轉與學人安枷鎖邪?故曰:“親者不問,問者不親。

    ”然又不可絕卻言語,隻是應病與藥,病止藥亡,何勞重舉?隻此答來問已竟。

    這一絡索總是葛藤,逢人切忌舉似,轉見不堪也。

    賢自勘今在市區與在歌樂山時有異否?來書謂将于鬧處磨煉卻是,須知靜處鬧處隻是一般妄生分别。

    然對境施為,須是應緣不錯始得,到這裡亦與言句無涉也。

     書院事不足言,問沈先生便知崖略。

    吾今退處無為,不再仰食于人,隻圖鬻書暫活。

    世間事始諒終鄙,向來如此,争怪得人?吾隻不合學南泉向異類中行耳。

    沈尹默先生去年在成都晤謝啬庵先生,曾和一詩,交謝先生見寄,又助刻赀,仆寄詩謝之。

    賢近來亦曾晤及否?若晤時,為我道念。

    别紙寫春遊五言一首奉贈。

    又去冬草詩自序亦奉一本。

    世谛文字,亦不足深留意。

    若尹默先生見問,可以示之,勿與不知詩者看。

    物候漸暄,諸唯慎衛,暇答數行,不具。

    浮頓首。

     七 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三十日 公純足下: 承寫示沈尹默先生雜詩四十首,何幸今日得睹斯篇!自來以理語入詩最難,唯淵明能之,樸而彌隽。

    沈先生五言風神标格,深得力于陶公。

    亦不刻意唯取其貌,是以為高。

    評骘則吾豈敢,贊歎或許有分。

    辄率綴二篇,以答其意,希為緻之。

    時寒珍重,不具。

    浮頓首。

     八 一九四五年一月十日 公純足下: 今日為賢作書,似較前次稍惬。

    特為出機語四則,聊資助發,未審能如箭鋒相拄否。

    近來為人書,從不寫己詩,亦無人欲得吾詩者。

    向以賢欲得吾書,或間以為贈人之用。

    及觀後書,謂欲得古人悟道詩,乃知是賢自藏,惜不早見告。

    今遂為雜寫鄙作,雖非悟道,亦異閑言。

    除所臨雜帖六幅外,皆勿輕以贈人。

    拙詩亦可與尹默先生一覽,請其勘辨。

    前寄二詩,想已達矣。

    天寒珍重,不悉。

    浮頓首。

    舊曆十一月廿七日。

     九 一九四五年五月一日 公純足下: 前月沈先生來山,荷手書存問,适幻軀有疾,經月未答。

    賤降何勞齒及,更辱厚饋,益非所安。

    然無卻理,但空愧檀施耳。

    承囑書齋額,頃始下筆,辄為易一字,并贅跋語。

    俟他日桶底脫時,或不以斯言為謬耳。

    聞将暫還灌縣,得少閑亦是佳事。

    蹤迹時以相聞,不宣。

    浮頓首。

     馬保之 一九四〇年八月十六日 保之仁世兄禮次: 見報知尊翁竟爾仙遊,不勝惋歎。

    仆與尊翁交舊垂四十年,雖中更世變,隔闊時多。

    客歲避地桂林,獲承快晤。

    方慶衰年得此老友,何其遂成長别!道遠不能往哭,今寄挽詩一章,聊志悲懷。

    想慎終盡禮,益懋繼述之業。

    不宣。

    馬浮拜啟。

     許炳離 一九四〇年八月十九日 來書具見虛己求學之志,良堪嘉許。

    唯書院講習,不在記問考據之末,乃以窮理盡性為主。

    直湊單微,不求旁骛。

    既與時人異趣,亦與晚清舊習不同。

    此事寂寥已久,不知者或轉以心性為空疏,視義理為迂闊,不重踐履,唯務聞見,自不免有捍格不入之病。

    又方值蹇難之時,設備簡陋,膏火微薄,自非笃志求道、絕去聲譽,亦難安此枯淡。

    覽足下寄來論撰,知于考訂校雠之學曾下功夫,而深有取于疑古之說。

    此見好樂所在,未脫時人科臼。

    又久膺教席,館谷所入,即未能豐,亦或未緻太觳。

    今欲舍彼就此,其能安之若素邪?本以求益,而或所聞者不餍其所望,轉增生事之憂,誠不如慎之于始之為愈也。

    今寄去《講錄》一冊,書院教人為學之方法大略在是。

    足下若沛然無疑,未嘗不可引與共學,否則不能強人以必同,亦不敢虛勞遠辱。

    書院以成學之士相待,不欲孤負來問,故貢其誠言,以俟足下之自擇。

    唯亮察,不具。

     林中純 一九四〇年八月十九日 來書志趣可嘉,文雖稍稚,亦頗清順。

    但時危道阻,間關遠涉,困難實多。

    為足下計,未可遽圖來學。

    果能立志研精義理,購讀本院《講錄》,亦可略窺途徑。

    且須熟玩經籍及先儒遺書,切己體究,锲而不舍,必能有入,不須負笈千裡也。

    文及相片存記,俟續示即以《講錄》奉寄。

    專複,不具。

     釋萬均 一九四〇年十月五日 萬均上座慧鑒: 遠荷桂林惠書,示以天竺之行,勝緣猶待,頗欲寄迹蜀中,遊意外典。

    竊謂仁者既發大心廣作佛事,雖曰回真入俗,不礙同塵,似非道人本色也。

    書院區區,随順世緣,聊接儒素,非所以待大德,且椽舍不容,齑鹽不具。

    又值迩來寇患益逼,慮岩穴亦竟難安,不敢有勞降重。

    虛辱德音,殊乖弘願,然仁者忻厭已忘,諒不加深責耳。

    專此奉答,順頌禅悅,不宜。

     陳剛 兆平 一 一九四〇年十二月七日 得十一月十九日來書,仍有志于書院,未嘗不嘉賢者之用心殊異乎俗也。

    唯書院清苦不堪,實恐于賢者生事有礙。

    将所得不償所失,是亦人情之所難。

    且近來物價騰湧,行旅亦不易。

    書院能否繼續,尚不可知。

    故不欲虛勞跋涉,非靳此一榻之地也。

    至義理之學,用力在己,講論亦無甚深益,此意賢者當能諒之。

    率複,敬祝努力崇德,不宣。

     二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七日 立民見示來書,喜授課不忙,盡有餘晷可以讀書,甚善甚善!唯頗以群居噂為礙,此乃在己所以處之如何耳。

    顔延之作陶靖節诔,謂:“在衆不失其寡,處言愈見其默。

    ”此語深可尋味。

    蓋和光同塵,不失其在己;随波逐流,則至于徇物;豪厘有差,天地懸隔矣。

    荀卿雲:“君子之學以媺其身,小人之學以為禽犢。

    ” 書院昔時講習,來者志在以義理自淑,非将以為羔雁也。

    足下豈不知之?今乃欲俯同流俗,以在書院之日為一種資曆,求為證明,何其與平日之趣相遠也?幾曾見程、朱、陸、王之門有發給文憑之事?德行道藝乃為取得資格之途徑邪?若要實據,何待于他!賢者平日言行乃是絕好證明,安用此廢紙為?從前有一俗士,以此相渎,曾一度與之,此與給遊僧以度牒無異。

    心惡其俗,尤矜其愚。

    足下雅士,何乃言此?所以不辭饒舌,正是相待之厚,願足下勿薄于自待也。

    餘詳立民答書,不悉。

     艾宇眉 一九四〇年十二月九日 惠書辭義修謹,兼辱贈以長律,有以見賢者所存。

    然推許過情,至比迹先儒。

    以弘道自任,實非衰朽所能及也。

    斯理隐顯,各在當人,不從他得。

    講習特應緣之事,何所加損?殊愧拙劣,未能契機。

    行且杜口,不足為典要耳。

    足下詩才清穩,綽有理緻,更深之以律,古人不難到。

    仆于此亦未數數為之,恐虛雅贶,聊和短章,别紙錄正。

    時寒珍重,不宣。

     周學根 一九四一年 來書具見向道之殷。

    足下既知有義理之學,當務求己,不患不能得之。

    書院特一時之緣,豈能取而與人?且征選久停,資糧難繼,有志來學者雖不乏其人,已概從謝卻,非于足下獨異也。

    簡章已罄,恕不更寄。

    專複,諸唯亮察,不具。

     徐季廣 一九四一年一月十九日 前奉惠書,似仍有就訪山中之意。

    不棄朽拙,辱而教之,豈非甚幸?然斯事實語不能增,默不能減。

    仁者飽參久證,何勞更相咨決?古人一期方便,隻是曲為今時,書院區區,安足語此?入泥入草,不唯為大德所诃,亦不避時人檢責。

    “儒門淡泊,收拾不住”,先儒預記,其言不誣。

    但欲奪彼粗識,指歸自己,豈曰有法與人哉。

    “玄沙不度嶺,保壽不渡河”,仁者聞之熟矣。

    何須隔江睹刹竿,始為相見已竟邪?謬以禅語相報,甘受猛喝。

    時寒,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