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樂府之極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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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天寶末年時世妝。

    上陽人,苦最多!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兩如何?君不見昔時呂向《美人賦》?又不見今日《上陽白髮歌》? 稹作《新題樂府》,雖不及居易之富,而諷刺時政,極見苦心。

    兩人同聲,各以此獲罪,同遭貶謫。

    唐詩之有“元白”,爲平民代鳴冤抑不平之氣,真不愧爲“社會詩人”矣!録元氏《織婦詞》: 織婦何太忙!蠶經三卧行欲老。

    蠶神女聖早成絲,今年絲稅抽徵早。

    早徵非是官人惡,去歲官家事戍索。

    征人戰苦束刀瘡,主將勛高換羅幕。

    繅絲織帛猶努力,變緝撩機苦難織。

    東家頭白雙女兒,爲解挑紋嫁不得。

    (餘掾荊時,目擊貢綾戶有終老不嫁之女。

    )檐前嫋嫋遊絲上,上有蜘蛛巧來往。

    羨他蟲豸解緣天,能向虛空織羅網。

     稹於穆宗時,官至宰相;年五十三,卒於武昌。

    居易克享大年,晚年轉變作風,務爲“閒適”;雖造詣益進,而影響不及所爲新樂府之深。

    其七言律詩,不用故實,而自然工妙。

    後與劉禹錫有“劉白”之稱,即多以此體相唱和雲。

     元白除新樂府外,其影響後來最大者,厥惟七言歌行。

    其所謂“長慶體”,音節諧和,鋪叙宛轉,最宜於歌詠時事之作;所以後人仿傚者,直至近代而猶未全衰也。

    録元氏《連昌宮詞》一首: 連昌宮中滿宮竹,歲久無人森似束。

    又有墻頭千葉桃,風動落花紅蔌蔌。

    宮邊老翁爲餘泣:“小年進食曾因入。

    上皇正在望僊樓,太真同憑闌幹立。

    樓上樓前盡珠翠,炫轉熒煌照天地。

    歸來如夢復如癡,何暇備言宮裏事?初過寒食一百六,店舍無煙宮樹緑。

    夜半月高弦索鳴,賀老琵琶定場屋。

    力士傳呼覓念奴,念奴潛伴諸郎宿。

    須臾覓得又連催,特敕街中許然燭。

    春嬌滿眼睡紅綃,掠削雲鬟旋裝束。

    飛上九天歌一聲,二十五郎吹管逐。

    逡巡大遍《涼州》徹,色色龜茲《轟録》續。

    李謨擫笛傍宮墻,偷得新翻數般曲。

    平明大駕發行宮,萬人歌舞塗路中。

    百官隊仗避岐薛,楊氏諸姨車鬥風。

    明年十月東都破,禦路猶存祿山過。

    驅令供頓不敢藏,萬姓無聲淚潛墮。

    兩京定後六七年,卻尋家舍行宮前。

    莊園燒盡有枯井,行宮門閉樹宛然。

    爾後相傳六皇帝,不到離宮門久閉。

    往來年少説長安,玄武樓成花萼廢。

    去年敕使因斫竹,偶值門開暫相逐。

    荊榛櫛比塞池塘,狐兔驕癡緣樹木。

    舞榭欹傾基尚存,文窗窈窕紗猶緑。

    塵埋粉壁舊花鈿,烏啄風筝碎珠玉。

    上皇偏愛臨砌花,依然禦榻臨階斜。

    蛇出燕窠盤鬥拱,菌生香案正當衙。

    寢殿相連端正樓,太真梳洗樓上頭。

    晨光未出簾影黑,至今反掛珊瑚鈎。

    指似傍人因慟哭,卻出宮門淚相續。

    自從此後還閉門,夜夜狐狸上門屋。

    ”我聞此語心骨悲,太平誰緻亂者誰?翁言:“野父何分别,耳聞眼見爲君説。

    姚崇宋璟作相公,勸諫上皇言語切。

    燮理陰陽禾黍豐,調和中外無兵戎。

    長官清平太守好,揀選皆言由相公。

    開元之末姚宋死,朝廷漸漸由妃子。

    祿山宮裏養作兒,虢國門前鬧如市。

    弄權宰相不記名,依稀憶得楊與李。

    廟謨顛倒四海搖,五十年來作瘡痏。

    今皇神聖丞相明,詔書才下吳蜀平。

    官軍又取淮西賊,此賊亦除天下寧。

    年年耕種宮前道,今年不遣子孫耕。

    ”老翁此意深望幸,努力廟謨休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