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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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元刻;遇“觏”作“”,兼避“慎”、“郭”等字者,為光甯兩宗時修版也。

    北平圖書館藏有淳熙刊端平、淳祐小字本《通鑒紀事本末》殘冊(端平、淳祐,理宗年号),宋諱如“玄”、“懸”、“縣”、“朗”、“浪”、“埌”、“匡”、“筐”、“恇”、“劻”、“洭”、“”、“殷”、“酳”、“炅”、“颎”、“炯”、“耿”、“憬”、“恒”、“峘”、“姮”、“祯”、“貞”、“徵”、“症”、“浈”、“曙”、“署”、“樹”、“侸”、“顼”、“旭”、“勖”、“煦”、“朐”、“佶”、“姞”、“完”、“梡”、“丸”、“莞”、“垣”、“遘”、“媾”、“搆”、“溝”、“冓”、“姤”、“诟”、“彀”、“慎”、“蜃”、“讓”、“援”,皆為字不成;“構”注“太上禦名”,“眘”注“禦名”,“桓”有改為“亘”者。

    蓋淳熙時刊本多,而端平、淳祐修版少耳。

    此則宋諱缺筆之大略已。

     長洲葉昌熾鞠裳撰《藏書紀事詩》六卷,前有同邑王頌蔚序,稱:“宋刊宋印,大都用公私簿帳,以餘所見,若《爾雅單疏》、《宋文鑒》、《洪氏集驗方》、《北山小集》皆是也。

    ”豈惟宋刊,元明亦有之。

    黃丕烈《士禮居藏書題跋記》稱:“宋本每葉紙背,大半有字迹。

    蓋宋時廢紙多直錢也。

    宋刻本《蘆川詞》紙背字迹,審是宋時收糧檔案,故有‘更幾石’、‘需幾石’,下注‘秀才’、‘進士’、‘官戶’等字;又有‘縣丞’、‘提舉’、‘鄉司’等字;戶籍官銜,略可考見;粳糯省文,皆從便易。

    雖無關典實,聊記于此,以見宋刻宋印,古書源流,多有如是者。

    ”莫友芝《宋元舊本書經眼錄》載:“宋紹興本《集古韻文》第三卷,紙背是開禧元年黃州諸官緻黃州教授書狀(開禧,甯宗年号)。

    古人文移案牍,用紙皆精好,事後尚可他用。

    蘇子美監進奏院,以鬻故紙公錢祀神宴客得罪。

    可見宋世故紙,未嘗輕棄。

    今官文書紙率輕薄,不耐久。

    ”此宋刊宋印之見著錄者也。

    葉昌熾《滂喜齋藏書記》載:“元刻宋毛晃《增修互注禮部韻略》五卷,其紙為元時戶口冊書,即印于紙背,谛視之,皆湖州路某縣某人,雲‘宋民戶,至元某年歸順’,則湖州官庫本。

    ”北平圖書館藏有元刊宋俞琰撰《周易集說》殘冊,用牍背紙印。

    此元刊元印之可征見者也。

    黃丕烈《士禮居藏書題跋記》,又稱:“鄭元佑《僑吳集》紙背皆明人箋翰簡帖,雖非素紙印本,然古氣斑斓,亦自可觀。

    宋元舊本,往往如是。

    ”此明刊明印之見著錄者。

    而北平圖書館藏有國子監宋刊明印宋毛晃《增修互注禮部韻略》殘冊,印以洪武七年糧冊紙;其入聲缺版,仍以牍背紙,界烏絲闌訂入。

    此又宋刊明印之可征見者也。

    然高濂《燕閑清賞箋》則謂:“有種官券殘紙背印更惡,不以用公私簿帳印者為貴也。

    ”高氏生于明,去宋未遠,宋刻流傳,猶多佳者,故不為珍罕。

    至黃丕烈等生清中葉以後,去宋益遠,而不罕者罕矣。

    亦可以觇世運之升降也。

    高氏謂:“宋版書以活襯紙為佳;而蠶繭紙、鹄白紙、藤紙固美,而存遺不廣,若糊褙宋書,則不佳矣。

    餘見宋刻大版《漢書》,不惟内紙堅白,每本用澄心堂紙數幅為副。

    今歸吳中,真不可得!”張應文《清秘藏》亦稱:“餘向見元美家班、範二書,乃真宋朝刻之秘閣,特賜兩府者,無論墨光煥發,紙色堅潤;每本用澄心堂紙為副,尤為精絕。

    ”按明太倉王世貞元美家藏班、範二《漢書》,為元趙孟子昂松雪齋故物,桑皮紙,白潔如玉,四傍寬廣;字大者如錢,絕有歐、柳筆法;細書絲發膚紙,墨色精純,奚潘流瀋。

    蓋自真宗朝刻之秘閣,特賜兩府;而其人亦自寶惜,四百年而手若未觸者。

    清乾隆間,進入内府,為天祿琳琅之冠。

    此在元明,已為瑰寶;吾輩措大,無福得見。

    若在清代論宋版者,貴羅紋紙,孫從添《藏書紀要》曰:“若果南北宋刻本,紙質羅紋不同;字畫刻手,古勁而雅;墨氣香淡,紙色蒼潤,展卷便有驚人之處。

    ”黃丕烈得宋刻《圖畫見聞志》四、五、六共三卷,見字畫方闆,疑為翻宋本;而細辨字畫,遇宋諱皆缺筆;而揭去舊時背紙,見原紙皆羅紋闊簾而橫印者,始信宋刻宋印(《士禮居藏書題跋記》)。

    此是所聞。

    若雲所見,北平圖書館藏有宋刊王欽若等撰《冊府元龜》殘冊,羅紋紙印,亦稀秘矣。

     宋刻本率由善書之士,謄寫上版,故字體各異。

    其中以大小歐體字刻版者為最适觀,以其間架波磔,濃纖得中,而又充滿,無跛踦肥脞之病。

    黃丕烈《士禮居藏書題跋記》載宋刻《禮記》二十卷,雲:“字畫整齊。

    ”宋刻《史載之方》二卷,雲:“字畫斬方,神氣肅穆。

    ”殘宋刻《圖畫見聞志》六卷,雲:“字畫方闆;南宋書棚本如許丁卯、羅昭谏唐人諸集,字畫方闆皆如是。

    ”而陸心源《皕宋樓藏書志》載宋真宗時刊白氏《六帖類聚》三十卷,雲:“歐書極精。

    ”則又在黃跋所記諸刻以前,皆用歐體者也。

    傥有參以他種筆意者,則尤名貴。

    如王世貞跋元趙文敏松雪齋藏班、範《二漢書》,雲:“有歐、柳筆法。

    ”《皕宋樓藏書志》載宋禮部官書《六韬》六卷,雲:“字畫方勁,有歐、顔筆意。

    ”北平圖書館藏有宋淳熙三年刊小字本《通鑒紀事本末》殘冊,書法秀整,體兼顔、柳,皆罕品也。

    元以降,趙松雪之書盛行,刻書多仿其體;其尤著者,如至元後己卯花谿沈氏伯玉刊元趙孟《松雪齋集》十卷,《外集》一卷,南京圖書館有藏本,《四部叢刊》有景印本,字仿文敏,摹刻最精。

    其次,《皕宋樓藏書志》載元印袁桷《清容居士集》五十卷,雲:“字有趙子昂筆意。

    ”《四部叢刊》亦有景印本。

    吳縣徐康子晉《前塵夢影錄》稱:“昔在申江書肆得《黃文獻公集》二十二卷(黃溍撰),狹行細字,筆筆趙體;每卷後有門人宋濂、方孝孺校,即錢竹汀宮詹所見之本也。

    元代不但士大夫競學趙書,其時如官本刻經史,私家刊詩文集,亦皆摹吳興體。

    至明初,吳中四傑高啟、楊基、張羽、徐贲尚沿其家法。

    即刊版所見,如《茅山志》、《周府袖珍方》皆狹行細字,宛然元刻,字形仍作趙體。

    沿至匏庵《家藏集》(吳寬撰),《東裡文集》(楊士奇撰),仍不失元人遺意。

    ”明天順刊楊士奇《東裡文集》二十五卷,《詩集》三卷,《續集》六十二卷,《别集》四卷,《待言錄》一卷,《附錄》四卷,南京圖書館藏有鈔配本。

    然元刻亦有歐體者:北平圖書館藏有至大重修宣和《博古圖錄》殘冊,雕造精工,字模歐陽,自是模宋如此耳。

    明隆萬間,乃有專作方體之書工以備锓闆者,即今日盛行之宋體字也。

    吾宗梅溪先生(名泳)《履園叢話》雲:“有明中葉,寫書匠改為方筆,非顔非歐,已不成字;近時則愈惡劣,無筆畫可尋矣。

    ” 蕭山王端履小穀《重論文齋筆錄》雲:“或謂餘曰:‘宋人刻書,每行字數,如其行數。

    如每葉二十行,則每行各二十字;每葉二十二行,則每行各二十二字。

    ’此亦不盡然。

    如錢竹汀《日記鈔》所載宋闆《儀禮注》,每葉二十八行,行二十四字。

    宋刻《漢書》每葉二十八行,行二十四字。

    宋刻《司馬溫公集》,每葉二十四行,行二十字。

    宋刻《史記》每葉二十六行,行二十五字;又一本,每葉十八行,每行十六或十七字。

    宋刻《列子》,每葉二十四行,行二十五字。

    則其說不足據矣。

    ”然宋版行字兩較,以全版計算,多少似覺相懸;以半版計數,則出入僅一二字而已。

    光緒間元和江标建霞嘗撰《宋元本行格表》,屬湘潭劉肇隅編校之。

    肇隅既手自編寫,間亦拾遺補阙,私以例隐括之;其自四行至二十行,與四部分列之數,及行字之先少後多,悉依江說,詳注引用之書,凡二卷。

    其稱“景宋鈔本”、“景元鈔本”、“明宋本”、“明仿宋本”者,苟非确有取證,則概附卷末為附錄。

    蓋言宋元行格者,于是而集大成焉。

    大抵宋版行少者,每半葉四行,行八字,如寶祐五年陳蘭森所刻《幹祿字書》。

    行多者,每半葉二十行,行二十七八字至三十字不等,如南宋刻《九經》白文(葉德輝《書林清話》)。

    而語涉宋帝皆空格。

    《皕宋樓藏書志》所載,則有宋刊沈括《夢溪筆談》二十六卷,影宋寫廖剛《高峰集》十二卷,宋刻宋印周必大《周益文忠集》殘本六十九卷,(事涉宋帝皆空一格,亦有空二格者。

    )宋刊《九經補韻》一卷,文天祥《新刻指南錄》四卷,東萊先生《分門詩律武庫前後集》三十卷可證。

    而元刊元印黃溍《金華黃先生文集》四十三卷,南京圖書館之有影鈔本者,則語涉元帝皆頂格矣。

     黃丕烈《士禮居藏書題跋記》載:嘉定王狀元敬銘家藏嚴本《儀禮注》,每卷末有經若幹字,注若幹字,分兩行。

    十七卷末,有經共計若幹字,注共計若幹字,此古式也。

    按:卷末記明經注字數,此為宋版經書刻式,而非子、史、集部所有。

    餘仁仲萬卷堂刊《周禮鄭注陸音義》、《禮記》、《春秋公羊經傳解诂》、《春秋穀梁經傳範甯集解》,卷後皆記經注音義字數,已如前述。

    北平圖書館藏有宋刊建大字本《春秋左傳》殘冊,每卷終有經傳幾千幾百幾拾幾字。

    而《四部叢刊》景印涵芬樓藏宋刊《周禮》十卷,卷末各記經注字數。

    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宋刊《爾雅》三卷,卷末總計經若幹字,注若幹字。

    長沙葉氏觀古堂藏明徐氏翻宋刊《儀禮》十七卷,卷末記經注字數,與宋嚴州小字本同。

     蝴蝶裝者,不用線釘,但以糊黏書背,夾以堅硬護面;以闆心向内,單口向外,揭之若蝴蝶翼然。

    阮元仿宋刻《古列女傳》,其原書即如此裝式。

    不惟宋刻,金元亦有之,以餘所見于北平圖書館者:宋刻之蝴蝶裝者:經部有宋朱震撰《漢上易集傳》殘冊,曾穜撰《大易粹言》殘冊,漢焦贛《易林注》殘冊,朱子《詩集傳》殘冊,陳祥道撰《禮書》殘冊(兩部),陳旸撰《樂書》二百卷,又殘冊(兩部:一部藍皮蝶裝,一部黃绫裝卷首)。

    建大字本《春秋左傳》殘冊,史部有兩淮江東轉運司刻《漢書》殘冊(兩部),《後漢書》殘冊(兩部:一用黃绫裝,一用藍紙),《晉書》殘冊(兩部,一為宋刊元明遞修本),蜀大字本《宋書》殘冊(兩部),《梁書》殘冊,《陳書》殘冊,蜀大字本《魏書》殘冊,蜀大字本《北齊書》殘冊,《唐書》殘冊(兩部,一為宋刊元補),《五代史記》殘冊,《資治通鑒》殘冊(兩部),大字本《通鑒紀事本末》殘冊(兩部:一為白皮紙,一為竹紙),小字本《通鑒紀事本末》殘冊。

    《子部》有宋王欽若等撰《冊府元龜》殘冊。

    集部有朱文公《晦庵文集》一百卷。

    至于金刻,則有《尚書正義》二十卷。

    元刻則經部有元敖繼公撰《儀禮集說》殘冊,《讀晦庵孟子集解衍義》殘冊,戴侗撰《六書故》殘冊。

    史部有《晉書》殘冊,《南史》八十卷,《宋史》殘冊,《遼史》殘冊(三部),《金史》殘冊(兩部),《續資治通鑒》殘冊,宋鄭樵撰《通志》二百卷,元潘仁撰《陸宣公奏議纂注》殘冊,張铉撰《至正金陵新志》殘冊,宋馬端臨撰《文獻通考》三百四十八卷。

    垂至明初,猶見蝶裝,則有明初黑口本《元史》殘冊,永樂中用南監九行本《齊書》、十行本《晉書》、《魏書》、《隋書》印訂《四史外戚傳》四卷,蓋蝶裝書之多,未有見如北平圖書館之夥頤沉沉者,可謂洋洋乎大觀也哉。

    徐康《前塵夢影錄》曰:“餘在玉峰,得《鴻慶居士大全集》(宋孫觌撰),舊為澹生堂鈔藏,計帙每本面葉有祁氏藏書銘,棉料紙,藍格,五色線釘,刀口不齊。

    據湖州書友雲:‘明代人裝釘書籍,不解用大刀,逐本裝釘。

    ’以此集相證始信。

    ”蓋明人切書,一本為一本,推而至于宋元本,亦無不然。

    北平圖書館藏宋元本殘冊,或蝴蝶裝,或紙撚釘,或線裝,皆無數本一刀切者。

    亦此可供鑒賞者之一證佐已。

     元世祖至元十五年四月,以集賢大學士許衡言,遣使取杭州等處凡在官書籍闆刻至京師(《續文獻通考》)。

    二十七年,立興文署,召工刻經、史、子闆,以《資治通鑒》為起端(《元史·百官志》)。

    瞿镛《鐵琴銅劍樓書目》、陸心源《儀顧堂題跋》、莫友芝《宋元本舊書經眼錄》,于興文署本至元二十七年刻《資治通鑒》二百九十四卷,皆見著錄。

    而嘉慶間鄱陽胡克家果泉刻《資治通鑒》,即興文署本。

    此元官本之尤著名者也。

    顧炎武《日知錄》曰:“宋元刻書,皆在書院,山長主之,(原注:“主書院者謂之山長。

    ”)通儒訂之,學者則互相易而傳布之。

    故書院之刻,有三善焉:山長無事而勤于校雠,一也。

    不惜費而工精,二也。

    闆不貯官而易印行,三也。

    ”南京圖書館藏有元至正乙巳刊宋缙雲鮑彪校注元蘭溪吳師道重校《戰國策校注》十卷(至正,順帝年号),第三、四、五、六卷末,有至正乙巳前藍山書院山長劉墉重校刊一行;第八、九、十卷末有平江路儒學正徐昭文校勘一行;《四部叢刊》有景印本;而北平圖書館亦藏其殘冊焉(存卷四又八之十)。

    元時,州縣皆有學田,所入謂之學租,以供師生廪饩,馀則刻書;工大者,合數處為之,故雠校刻畫,頗有精者。

    (顧炎武《日知錄》)北平圖書館藏有元刊《後漢書》殘冊,首列景祐校正《後漢書》狀,狀後有“大德九年乙巳十月望日,甯國路儒學雲教授任内刊”兩行。

    《四部叢刊》景印江陰缪氏藝風堂藏元刊漢班固撰《白虎通德論》十卷,乃大德九年(大德,成宗年号),李晦以郡守劉平父藏宋監本刊于無錫縣學者。

    而景印烏程劉氏嘉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