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魏晉南北朝時的宗教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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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有晉譯本《大方廣佛華嚴經》六十卷、《觀佛三昧海經》、《觀無量壽經》等。

    此外尚有一譯務上的偉人,名叫昙無谶,是中天竺人,起初學習小乘,深明印度五明之學,後來學習大乘,在北涼沮渠蒙遜的時候來華,曾經攜來《涅槃經》。

    那時智猛也從天竺帶來了《涅槃經》,不過僅前分二十卷,惟昙無谶所攜的乃前後分四十卷,便譯成華文。

    又譯《大方等大集經》、《金光明經》、《悲華經》、《楞伽經》、[174]《菩薩地持經》,[175]以及《優婆塞戒》、《菩薩戒》等律本,在譯務上的成績亦很可觀。

    綜當時譯務上的人材,羅什、覺賢、昙無谶,[176]可稱為六朝時的三大哲。

     總上所譯,已占佛經的大部分,《四阿含》、《華嚴》、《法華》、《涅槃》,皆全譯出;《大集》、《寶積》也譯出半數;《般若》小品大品,單行大乘經數十部;戒律、大小乘論,也譯出不少,可以想見其盛了。

    此後又有求那跋陀羅的譯《楞伽》、《雜阿含》、《阿毗昙論》等;菩提流支再譯《楞伽》,[177]及《解深密》、《思益梵天》等經,[178]及《十地論》等;勒那摩提譯《寶性論》;佛陀扇多譯《寶積》諸品及《攝大乘論》;拘那羅陀,即真谛,譯《大乘起信論》、《攝大乘論》、《決定藏論》、《中邊分别論》、《大乘唯識論》、《大宗地玄文本論》、[179]《俱舍釋論》等,為羅什後譯述最多的人。

    般若流支譯《唯識論》、《順中論》;[180]以及那連提耶舍、阇那崛多、達摩笈多、波羅頗迦羅這些人,[181]所譯雖不少,然皆屬于論部,惟真谛所譯《起信論》、《唯識論》,卻為大乘法相輸入的關鍵,關系非常之大,所以人都稱他為小玄奘。

     從此以後,則入于第三期了,這期中的巨擘,要算玄奘,在這裡暫不叙述,留在下文再說罷! 二 帝王的信佛 佛教自東漢輸入中國,明帝為建白馬寺于京城,同時明帝之弟楚王劉英極信仰之,[182]《後漢書·楚王英傳》記之甚詳,有:“尚浮屠之仁慈……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馔”等語。

    梁啟超謂其信奉佛教,乃受地域的影響。

    其次如漢桓帝建祠宮中,吳大帝孫權歡迎康僧會,皆漢代三國帝王中信仰佛教之證。

    [183]到了晉朝,後趙石勒、石虎的敬禮佛圖澄,起佛寺至八百九十餘所;甚至當時的國人,相戒不生惡念,以“大和尚知汝”為戒,其感化力的偉大至此(見《高僧傳·佛圖澄傳》)。

    其弟子道安與習鑿齒為友,同歸苻堅,堅喜曰:“朕以十萬師取襄陽,所得唯一人半,安公一人,習鑿齒半人。

    ”其重視道安又至此。

    後涼後秦的優待鸠摩羅什,居之于逍遙園,待之以國師禮,皆足影響到當時的社會。

     南朝的帝王中,[184]幾無一不信佛教。

    宋之文帝,曾任慧琳參與朝政,[185]時人稱他為黑衣宰相;又迎求那跋摩于天竺,命居祇洹寺講《法華經》,帝率群臣親臨聽講;複設戒壇于南林寺,授僧尼戒律。

    孝武帝優容昙标,齊高帝聽僧遠講《維摩經》于莊嚴寺,又任沙門法獻、法暢參知政事,時人稱為黑衣二傑。

    梁武帝信佛尤笃,初奉道教,繼乃舍道奉佛,曾率道俗二萬人,于天監三年舉行舍道信佛大典禮;時光宅寺法雲,開善寺智藏,莊嚴寺僧旻,稱為三大法師,帝皆笃信而尊崇之;又親自受戒于慧約,[186]建戒壇于禁中,受戒者有四萬八千人之多;親聽僧旻講《勝鬘經》,且自注《大品般若》;迎達摩于廣州,為之撰文立碑;迎真谛于南海,令翻譯經典;曾經三幸同泰寺舍身,設盂蘭盆會;及至侯景兵臨城下,餓死台城,猶荷荷念佛。

    [187]陳宣帝崇信智,聽經于太極殿。

    智後為晉王楊廣招至揚州,[188]創立天台宗派。

    至于北朝諸帝中,亦多信佛,北涼沮渠蒙遜迎昙無谶于天竺,令譯《涅槃經》。

    後魏孝文帝竟至七次下敕,振興佛教。

    宣武帝精通教理,親講《維摩》;且迎菩提流支,從事譯務;國内寺院多至萬三千餘所,僧侶至二百萬人,西域沙門有三千之多,可謂北朝佛教最盛的時候。

     從此以後,曆隋唐而至清,帝王信佛非常之多,佛教在中國興盛之故,大半因此。

    下文當再詳說。

     三 佛道的混合 晉代之初,研究道家學說者,群以注老莊之書為務,如孫登、王弼等的注《老子》、向秀、郭象等的注《莊子》,皆足以觇當時的學風。

    南北朝時,道教漸形成為具體的宗教,設壇場,授符箓,營齋醮,哲學的道家,至是完全成為宗教了,但皆從摹仿佛教而來,馬端臨說[189]:“理緻之見于經典者,釋氏為優,道家強欲效之,則隻見其敷淺無味;祈禱之具于科教者,道家為優,釋氏強欲效之,則隻見其荒誕不切矣。

    ”(見《文獻通考·經籍考》五十二)釋道兩家的互相摹仿,固為不可掩飾的事實,所以自晉代以後,兩教在思想上、儀式上,都有漸趨于混同之勢。

    它們在思想上既同屬于厭世,在儀式上又複有經典科教的辦法,黃冠缁流無非一邱之貉,于是乎道佛本一、三教同源的說素,也漸漸地産生了。

    我們若從當時道教所發生的派别,與佛教的派别互為比較,也可以見得在思想上的相同。

     (一)虛無派,根據老子無名無為的學理,以為天地萬物莫不以無為本,所以王弼注《老子》,有“道以無形無名,始成萬物”的話。

    這與佛教中以無為主的成實宗沒有兩樣。

     (二)崇有派,與虛無派立在相反的地位,裴所著《崇有論》以為,老子之有生于無,雖以無為辭,而旨在全有,力辟當時虛無派的謬誤。

    與佛教中一切有部的俱舍宗相同。

     (三)神仙派,《抱樸子》是這一派的代表,以玄為天地宇宙的本體,合乎玄道的便可以成神仙。

    《暢玄》篇中說:“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胞胎元一,範鑄兩儀,吐納大始,鼓冶億類。

    ”此殆以老子“玄之又玄,衆妙之門”的話做根據,與佛教認真如為不生不滅的宇宙本體,一樣是大乘教的思想了。

     (四)無君派,《抱樸子·诘鮑》篇載抱樸子與鮑敬言讨論無君問題,說甚長,抱樸子說:“鮑生好老莊之言,以為古者無君,勝于今世……夫強者淩弱,則弱者服之矣;智者詐愚,則愚者事之矣;服之,故君臣之道起焉;事之,故力寡之民制焉。

    ”此種主張,似今之無政府主義;但是他們的主張廢君,卻不是為了伸張民權,乃是覺得人君易于作惡,這與佛教敝屣尊榮,認富貴為罪惡之源一樣觀念。

     可以提出來比較的問題很多,現在不必再舉,已經可以證明佛道思想的融通,又加以儀制的互相取法,自然漸趨一緻了。

    周颙與張融讨論這個問題,曾經著通源之論,[190]言釋道本無二緻,嘗喻之曰:“昔有鴻飛天……越人以為凫,楚人以為,人自楚越耳,鴻常一鴻乎。

    ”[191]周颙就張融“緻本則同”之義,[192]說道:道之虛無,與佛之法性,本末無二,道之虛無為形式,佛之虛無為法性[193](見《弘明集》卷六)。

    故顧歡《夷夏論》中說:“佛即道也,道即佛也……泥洹仙化,各是一術,[194]佛号正真,道稱正一,一歸無死,真會無生,[195]在名則反,在實則合。

    ”同時有明僧紹、謝鎮之、朱昭之、朱廣之、釋慧通、釋僧愍等與之辯駁(見《弘明集》卷六卷七)。

    [196]這都是認佛道思想一緻的論調。

    至于建寺觀,塑神像,禮經忏,虔禮拜,在種種儀式和制度上又複相同,故中國民衆對于二教的觀念和信仰,初無何等軒轾。

     四 佛道的争端 佛道兩教,思想儀式既趨一緻,何以複發生争端?這種争端并不是由于兩教本身而起,乃是一般有權勢的人借此以行使他的權威。

    佛教所遭遇的“三武一宗”之厄,在佛教則張大其辭,自召其禍,如《佛道論衡》所記鬥法等事,與《弘明集》所搜集的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