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近代文學鳥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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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被驅走。

    張照諸人為皇家所編的空前宏偉的《勸善金科》、《九九大慶》、《忠義璇圖》、《鼎峙春秋》諸傳奇,一若夕陽之反照于埃及古廟的殘存的巨像上,光景雖闊大,而實凄涼不堪。

    蔣士铨、楊潮觀們所作,雖短小精悍,不無可喜,而也已不能支持着将傾的大廈了。

    小說卻若有意和戲曲成反比例似的更顯出新鮮活潑、充滿精力的氣象來。

    《紅樓夢》、《綠野仙蹤》、《儒林外史》、《鏡花緣》等等,幾乎每一部都是可注意的新東西。

    詩壇的情形,也極為熱鬧。

    幾個不同的宗派,各在宣傳着,創作着,也各自有其成績。

    散文又為複活的古文運動的絕叫所壓伏。

    但同時潛伏了許久的六朝賦、骈俪文的活動,也在進行着。

    萬派争競,都惟古作是式;卻沒有明代的拟古運動那麼樣的“生吞活剝”。

    宋學與漢學也不時的在作殊死戰。

    由幾位學士大夫們所提議的從《永樂大典》裡搜輯“逸書”的事業,廓大而成為四庫全書館的設立;《四庫全書》的編纂,雖然毀壞了不少名著,改易了不少古作的面目,但使學者們得以傳抄、刊布、閱讀,卻是“古學”普遍化的一個重要的機緣。

    明人的淺易的風氣,至此殆已一掃而光。

    然而一個急驟的變動的時代快要到來了。

    這個古學的全盛,也許便是所謂“陳勝、吳廣”般的先驅者們罷?這時代在北京和山東所刊布的《霓裳續譜》和《白雪遺音》卻是極重要的兩部民歌集,保存了不少的最好的民間詩歌,且也是搜輯近代民歌的最早的努力。

    葉堂的《納書楹曲譜》和錢德蒼《綴白裘合集》的流布,恰似有意地要結束了昆腔的運動似的。

     清代光緒年間茶園演劇圖 司馬子長,即司馬遷。

    遷字子長。

     宣傳西學和支持變法的書刊 第四個時期,從道光二十二年到民國七年(1842~1918)。

    就是從鴉片戰争到五四運動的前一年。

    這是中國最多變的一個時代。

    都城的北京,兩次被陷于英、法、美等帝國主義者們的聯軍之手(1860年英、法聯軍陷北京;公元1900年八國聯軍入北京)。

    東南、西南的大部分,全陷入太平天國起義以後所生的大混亂之中。

    外國的兵艦大炮,不時地來叩關,來轟炸。

    繼而有甲午的大敗,要港的被強占。

    但那些事實,可惜都不曾留下重要的痕迹于文學中。

    太平天國的建立與其失敗,是一件可泣可歌的大事,卻隻産生了一部不倫不類的《花月痕》。

    義和團的事變,也隻見之于林纾的《京華碧血錄》及一二部短劇裡。

    文人的異樣的沉寂,實在是一個可怪的現象!西方文學名著的翻譯,最後,也繼了聲、光、化、電諸實學的介紹而被有名的古文家林纾所領導。

    雖還不曾發生過什麼很大的影響,至少是明白了在西方文學裡是有了和司馬子長同等的大作家存在着的。

    散文,因了時勢的需要,特别的有了長足的發展。

    梁啟超的許多論文,有了意料以外的勢力。

    他把西方思想普遍化了。

    他打破了古文家的門堂。

    他開辟了“新聞文學”的大路。

    他和黃遵憲們所倡導的“新詩”運動,也經驗到在舊瓶中裝得下新酒的成績。

    但這一切,都還不能夠有着重要的偉大的影響。

    他們所掀起的風波,要等到五四運動以來,方才成為滔天的大浪呢。

    小說和戲曲在這時,俱有複由士大夫之手而落到以市民為中心之概。

    其一是昆腔的消沉與皮黃戲的代興;其二是武俠小說與黑幕小說的流行。

    文壇的重鎮,漸漸地由北京的學士大夫們而移轉到上海的報館記者們與和報館有密切關系的文人們,像王韬、吳沃堯輩之手。

    這正足以見到新興的經濟勢力,正在侵占到文學的領域裡去。

    上海在這時期的後半,事實上已成了出版的中心。

     這時期,正預備下種種的機緣,為後來偉大的文學革命運動的導火線,成為這個革命運動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