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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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之本也。

    兒方為瘡外燔,沃以寒水,使陰氣循經而入,達于心肺,如醉得醒,是亦開昏破郁之端也。

    如此救活者,豈啻千數?夫瘡黑陷,喘而滿者,十死八、九,若根據此法,尚能活其六、七,何世醫與病家,至今猶未悟也?近年,予之莊鄰沿蔡河來往之舟,常舣于此。

    一日,舟師偶見敗蒲一束,沿流而下,漸迫舟次,似聞啼聲而微。

    舟師疑其人也,探而出之,開視之,驚見一兒,四、五歲許,瘡周匝,密不容隙,兩目皎然,饑而索食,因以粥飽。

    其舟師之妻怒曰:自家兒女,多惹瘡傳染,奈何私料此兒?沿蔡河來,其流緩,必不遠。

    持兒一鞋,逆流而上,遍河之人,皆曰無此兒。

    行且二十裡,至一村落,舟師高唱曰:有兒年狀如許,不知誰是瘡病死,棄之河中,今複活矣!聞酒邸中,飲者喧嘩。

    有人出曰:我某村某人也,兒四、五歲,死于瘡。

    舟師出其鞋以示之。

    其父泣曰:真吾兒也。

     奔走來視,驚見兒活,大痛流涕。

    拜謝舟師,喜抱兒歸,今二十餘歲矣!此兒本死,得水而生。

     伏谂來者,瘡之疾,熱耶?寒耶?《經》曰: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

    啟玄子注雲:心寂則痛微,心燥則痛甚。

    百端之起,皆自心生,瘡之疾,豈有寒欤?餘承醫學于先人,閱病多矣。

    苟诳後人,罪将安逃?誠如此法,則原上之丘。

    以瘡而死者,皆誤殺人也。

    故療小兒,惟錢仲陽書中可采者最多。

    但其方為閻孝忠所亂,有識者宜擇而取之。

     證婦人帶下赤白錯分寒熱解六 君子非好與昔人辨以要譽也。

    蓋昔人有一誤,流為千百世之禍者,苟不證其非,雖曰謙讓,其如人命何?如精選《聖惠方》二十三卷,論婦人赤白帶下雲:婦人帶下者,由勞神過度,損動經血,緻令身虛,受于風冷,風冷入于脬絡,傳其血之所成也。

    又有巢氏内篇四十四卷,論任脈為經之海。

    其任之為病,女子則為帶下。

    手太陽為小腸之經也,手少陰為心之經也。

    心為藏,主于裡;小腸為腑,主于表。

    二經之血,在于婦人,上為乳汁,下為月水,沖任之所統也。

    沖任之脈,既起于脬内,陰陽過度,則傷脬絡。

    故風邪乘虛而入于脬中,損沖任之經,傷太陽少陽之血,緻令脬絡之間,穢與血相兼帶而下,冷則多白,熱則多赤,二家之說皆非也。

     夫治病當先識經絡。

    《靈樞》十二經中,有“是動之病”,有“所生之病”。

    大經有十二,奇經有八脈。

    言十二經之外,複有此八道經脈也。

    十二經與八道經脈,通身往來。

    經絡共二十道,上下流走,相貫周環,晝夜不息,與天同度。

    自手太陰肺經起,行陽二十五度,行陰亦二十五度,複會于手太陰肺經也。

    然此二十道經絡,上下周流者,止一十九道耳。

    惟帶脈起少腹側季脅之端,乃章門穴是也,環身一周,無上下之源,絡脬而過,如束帶之于身。

    《難經》曰:帶之為病,溶溶如坐水中。

    沖任者,是經脈之海也,循腹脅,夾臍傍,傳流于氣沖,屬于帶脈,絡于督脈。

    督脈者,起于關元穴;任脈者,女子在養胎孕之所。

    督脈乃是督領婦人經脈之海也。

    沖、任、督三脈,同起而異行,一源而三歧,皆絡帶脈。

    沖、任、督三脈,皆統于篡戶,巡陰器,行廷孔、溺孔上端。

    沖、任、督三脈,以帶脈束之。

     因餘經上下往來,遺熱于帶脈之間。

    熱者,血也。

    血積多日不流,火則從金之化,金曰從革而為白,乘少腹間冤熱,白物滑溢,随溲而下,綿綿不絕,多不痛也。

    或有痛者則壅礙,因壅而成痛也。

    《内經》曰:少腹冤熱,溲出白液。

    冤者,屈滞也,病非本經,為他經冤抑而成此疾也。

    冤,一作客。

    客,猶寄也。

    遺客熱于少腹,久不去,從金化而為白。

    設若赤白痢,赤者,新積也,從心火;白者,舊積也,從肺金。

    故赤白痢,不可曲分寒熱,止可分新舊而治之。

    假如癰疖,始赤血,次潰白膿,又豈為寒者哉?而病者未信也,此今之劉河間常言之矣!皆雲寒多則白,以幹姜、赤石脂、桃花丸治痢,雖愈,後必生血疾。

    如白帶下病,徑以白芍藥、幹姜,白帶雖愈,則小溲必不利。

    治瀉痢與治帶下,皆不可驟用峻熱之藥燥之。

    燥之則内水涸,内水涸則必煩渴,煩渴則小溲不利,小溲不利則足腫面浮,漸至不治。

     《内經》曰: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發為筋痿。

    淫衍白物,如精之狀,男子因溲而下,女子綿綿而下。

    《左傳》曰:少男惑長女,風落山之象,是為惑蠱之疾。

    其文三蟲同皿曰蠱。

    乃是思慕色欲,内生後蝕,甚不可便用燥熱之藥攻之。

    漸至形削羸瘦脈大者,必死而不救。

    且赤白痢者,是邪熱傳于大腸,下廣腸出赤白也。

    帶下者,傳于小腸,入脬經下赤白也。

    據此二證,皆可同治濕法治之。

    先以導水、禹功瀉訖,次以淡劑降心火,益腎水,下小溲,分水道,則自愈矣。

     頃頓丘一婦人,病帶下連綿不絕,白物或來,已三載矣,命予脈之。

    診其兩手脈,俱滑大而有力,得六、七至,常上熱口幹眩運,時嘔醋水。

    餘知其實有寒痰在胸中,以瓜蒂散吐訖冷痰三、二升,皆醋水也,間如黃涎,狀如爛膠;次以漿粥養其胃氣;又次用導水、禹功,以瀉其下;然後以淡劑滲洩之藥,利其水道,不數日而愈。

     餘實悟《内經》中所雲:上有病,下取之;下有病,上取之。

    又:上者下之,下者上之。

    然有此法,亦不可偏執,更宜詳其虛實而用之。

    故知精選《聖惠方》帶下風寒之言,與巢氏論中赤熱白寒之說,正與《難》、《素》相違。

    予非敢妄論先賢,恐後學混而不明,未免從之而行也。

    如其寡學之人,不察病患脈息,不究病患經脈,妄斷寒熱,信用群方暴熱之藥,一旦有失,雖悔何追?嗚呼!人命一失,其複能生乎?赤白痢與赤白帶下,皆不死人。

    《内經》惟腸便血,血溫身熱者,死。

    赤白帶下,白液白物,蠱病腎消,皆不能死人。

    有死者,藥之誤也。

     霍亂吐瀉死生如反掌說七 巢氏,先賢也,固不當非。

    然其說有誤者,人命所系,不可不辨也。

    今之醫者,家置本以為繩墨。

    嗚呼!何今之人信巢氏,而不信《素問》也?此,予不得不為之說。

    且巢氏論霍亂、吐瀉,皆由溫涼不調,陰陽清濁,二氣相幹,緻腸胃之間,變而為霍亂。

    寒氣客于脾則瀉,寒氣客于胃則吐。

    亦由飲酒食肉,腥脍生冷過度;或因居處坐卧濕地,當風取涼,風之氣歸于三焦,傳于脾胃,脾胃得冷,水谷不消,皆成霍亂。

    其名有三:一曰胃反,胃氣虛逆,反吐飲食;二曰霍亂,言其病揮霍之間,便緻撩亂也;三曰晡食變逆者也。

    霍亂者,脈必代。

     又雲:七月間食蜜,令人暴下霍亂。

    此皆巢氏霍亂之論也。

     予以為不然。

    夫醫之治病,猶書生之命題。

    如秋傷于濕,冬生咳嗽,是獨以濕為主,此書生之獨腳題也;風濕三氣合而成霍亂,吐瀉轉筋,此猶書生之鼎足題也。

    風者,風木也,内應足厥陰肝木;濕者,雨化也,内應于足太陰脾土;者,火熱也,内應于手少陰心火。

    此風、濕、三氣之所生也。

    《内經》曰:土氣之下,木氣乘之。

    是肝木乘脾土也。

    又曰:厥陰所至為脅痛嘔洩,少陽所至為嘔湧。

    注雲:食不下也。

    太陰所至為中滿;霍亂吐下,太陰所至為濡化也。

    注雲:濕化也。

    又曰:太陰所至為濕生,終為注雨。

    故轉筋者,風主肝,肝主筋,風急甚,故轉筋也。

     吐者,也。

    火主心,心主炎上,故嘔吐也。

    洩注者,土主濕,濕主脾,濕下注,故洩注也。

    此三者,豈非風、濕、?如書生鼎足題耶?脾濕土氣,為風木所克,土化不行矣。

    亢無雨,火盛過極,土怒發焉。

    極則為雷霆、驟雨、烈風。

    蓋土氣在上,木氣乘之故也。

    是以大水橫流,山崩岸落,石迸沙飛,豈非太陰濕土怒發之象耶?故人病心腹滿脹,腸鳴而為數便,甚則心痛脅,嘔吐霍亂,厥發則注下、腫、身重。

    啟玄子雲:已上病證,皆脾熱所生也。

    乃知巢氏所論,正與《素問》、啟玄子相違。

     故《内經》治法,病急則治其标,緩則治其本。

    先可用淡劑流其濕,辛涼以退其風,鹹苦以解其,冰水以救其内涸,大忌食粟米粥,飲者立死。

    偉哉,王冰之言!脾熱一句,可以為方。

     世俗止知取其頭巾而濯之,以飲其水,亦取黑豆皂礬,頭垢寒涼,然近似終不足以制其甚也。

    又有以寒水沃其手足者,大非也。

    四肢已厥,更以寒水沃之,則益厥矣!曷若以寒水沃其心之為愈也。

     泰和間,餘親見陳下廣濟禅院,其主僧病霍亂。

    一方士用附子一枚及兩者,幹姜一兩(炮),水一碗,同煎,放冷服之,服訖,嘔血而死,頃合流鎮李彥甫,中夜忽作吐瀉,自取理中丸而服之,醫者至,以為有食積,以巴豆下之,三、五丸藥亦不動,至明而死,可不哀哉!遂平李仲安,攜一仆一佃客,至郾城,夜宿邵輔之書齋中。

    是夜,仆逃,仲安覺,其逃也,騎馬與佃客往臨穎急追之。

    時七月,天大熱,炎風如箭,埃塵幔天,至辰時而還,曾不及三時,往返百二十裡。

    既不獲其人,複宿于邵氏齋。

    忽夜間聞呻呼之聲,但言救我,不知其誰也。

    執火尋之,乃仲安之佃客也。

    上吐下洩,目上視而不下,胸脅痛不可動搖,口欠而脫臼,四肢厥冷。

    此正風、濕、三者,俱合之證也。

    其婿曾聞餘言,乃取六一散,以新汲水锉生姜而調之,頓服半升,其人複吐。

    乃再調半升,而令徐服之,良久方息。

    至明,又飲數服,遂能調養,三日平複而去。

    嗚呼!若此三人,其生死豈不如反掌哉?彼世醫往往以謂六一散,治得其病,此無學之輩也,可勝恨哉! 目疾頭風出血最急說八 《内經》曰:目得血而能視。

    此一句,聖人論人氣血之常也。

    後世之醫,不達其旨,遂有惜血如金之說。

    自此說起,目疾頭風諸證,不得而愈矣。

    何以言之?聖人雖言目得血而能視,然血亦有太過不及也。

    太過則目壅塞而發痛,不及則目耗竭而失睛。

    故年少之人多太過,年老之人多不及。

    但年少之人,則無不及。

    但年老之人,其間猶有太過者,不可不察也。

     夫目之内,太陽經之所起,血多氣少;目之銳,少陽經也,血少氣多;目之上網,太陽經也,亦血多氣少;目之下網,陽明經也,血氣俱多。

    然陽明經起于目兩旁,交鼻之中,與太陽、少陽俱會于目。

    惟足厥陰肝經,連于目系而已。

    故血太過者,太陽、陽明之實也;血不及者,厥陰之虛也。

    故血出者,宜太陽、陽明,蓋此二經血多故也。

    少陽一經,不宜出血,血少故也。

     刺太陽、陽明出血,則目愈明;刺少陽出血,則目愈昏。

    要知無使太過不及,以血養目而已。

    此《内經》所謂目得血而能視者,此也。

     凡血之為物,太多則益,太少則枯。

    人熱則血行疾而多,寒則血行遲而少,此常理也。

    至于目者,肝之外候也。

    肝主目,在五行屬木。

    然木之為物,太茂則蔽密,太衰則枯瘁。

    蔽密則風不疏通,故多摧拉;枯瘁則液不浸潤,故無榮華。

    又況人之有目,如天之有日月也;人目之有翳,如日月之有雲霧也。

    凡雲之興,未有不因蒸騰而起者,雖隆冬之時,猶且然耳,況于炎夏之時乎?故目暴赤腫起,羞明隐澀,淚出不止,暴寒目瞞,皆工藝之所為也。

    夫目之五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