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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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罪惡感。

     最終,他仍然一語不發,拍拍弟弟的臂膀,繼續往外走。

     「你又要像七年前一樣,丢下一切走開?」郎霈在他背後疾聲問。

     這一次,他停了下來,沒有回頭。

    「我并沒有丢下一切走開,我做了讓我最放心的處置。

    」 「什麼處置?」 「我把一切交到你手中。

    」 郎霈愕然。

     郎雲側過頭,黃昏了,陽光投入玻璃帷幕,半灑在他身上。

    他的臉孔一半沒在暗影裡,唯有那雙眼深邃無盡。

     「郎霈,你已經不再是個脆弱無助的大男孩了。

    」 郎霈恍惚望着,眼前突然浮現另一道人影,比他大哥矮一些,嬌弱一些,站在同樣的光影下,以同樣的姿勢,面對他。

     兩個影像相互重疊,印成一模一樣的影子,再也分拆不開。

     ☆☆☆ 「這個地方美得要命!虧我們上次花一大筆錢去美國出外景,原來台灣就有如此原始懾人的風光。

    」淩曼宇敬畏地打量環繞着她們的山林。

     一股驕傲油然在葉以心體内升起,她指着前方的野徑。

    「從那裡下去就是一處溪谷,再往前走半個小時左右,有一道小巧的瀑布,美到讓人無法呼吸。

    以後你們又要出外景的話,可以考慮來這裡看看。

    」 「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好不好?」淩曼宇央求。

     「好吧,但是我們一定要在五點以前回來,天黑的樹林很容易讓人迷路。

    」葉以心屈服道。

    這裡是她的家園,她的驕傲,她向來樂意将故鄉的美炫耀給所有人看。

     「沒問題,客随主便。

    」淩曼宇熱情地微笑。

     要不喜歡這位嬌客實在很難,葉以心歎了口氣,主動領在前頭。

     半個小時之後,她們抵達了目的地,淩曼宇瞪住眼前的無邊美景,完全看呆了眼。

     「我想,你不是特地來清泉村看風景的吧?」 「什麼……」芳客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啊啊,是,我有正事要談,差點忘了。

    」 葉以心捺下一個微笑。

    郎雲的「女朋友」和她想象中一點都不同。

    很多城市小姐一來到山城裡,要不便故作嬌貴,要不便扭着鼻頭東嗅西嗅,露出一臉巴不得立刻返回文明的傲慢相,淩曼宇完全沒有。

     事實上,她對清泉村之美甚至比做主人的更投入。

    如果不是那身價值不菲的衣物,和高雅的香水味,淩曼宇看起來幾乎和在地人一樣安然自适。

     葉以心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喜歡她──雖然這種欣賞可能隻是單方面的。

     「你是為了郎雲而來?」 「對。

    」淩曼宇歎了口氣。

    「我想起來為什麼我第一眼看到你時,覺得你非常眼熟了。

    我們四年前見過一次,在郎雲的病房裡,對不對?」 「嗯。

    」葉以心沒想到她還記得。

     淩曼宇褪下平底涼鞋,小心翼翼地踩進池水邊。

    冰冽的山泉讓她打了個哆嗦,趕快退回岸邊。

     「當時郎雲剛移出加護病房不久,隔天就要轉院回台北。

    郎霈父子在外頭和公關人員商量要如何發布新聞,隻有我一個人看着他;我記得自己離開幾分鐘去倒個水,順便打一通電話,一回來就看到你站在郎雲的病床旁邊。

    」 四年前的那一幕重現在淩曼宇的腦海。

    當時她隻能想,是什麼事讓這女孩的神情看起來如此憂傷呢? 「那個時候郎雲已經醒過來,神智卻不太清楚,身體也太虛弱了;你一看到我進來,二話不說轉頭就走,我甚至來不及問你的名字。

    」淩曼宇慢慢說着。

    「我本來以為你隻是走錯房間,現在想來,應該不隻如此吧?」 「不,我沒有走錯房間。

    」她點頭承認。

     「你為什麼轉頭就走?」淩曼宇好奇道。

     「因為他不認得我了。

    」她淡淡說,投向小瀑布的眸掩上一層迷離。

     「你怎麼曉得?」淩曼宇有些不服氣。

    「當時郎雲剛動完腦部手術,連他自己親爸爸都認不得!你就沒想過,等他複原得更好一些,便會想起你?」 憤慨的神情讓葉以心笑了。

    這女人比她年長,神态卻有一股孩童般的純真。

     「一切都過去了,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

    」她不想為自己的決定解釋太多。

     「如果一切都過去了,我也不會站在這裡。

    」淩曼宇歎了口氣。

    「我突然覺得自己答應幫一個很蠢的忙。

    」 「哦?」 「心心──我可以這樣叫你吧?」得到她同樣的颔首之後,淩曼宇往下說。

    「我曾經犯了一個很愚蠢的錯誤,我不是指現在,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不過這樣講也不太對,我這輩子犯的錯可多了。

    」 經過一個下午的相處,葉以心已經發現,如果不适時導引,淩家小姐說起話來可以非常的天馬行空。

     「這個錯和郎雲有關?」她主動問。

     「是的。

    」淩曼宇突然狡狯地望她一眼。

    「既然你不肯告訴我,當初為何這麼輕易就放棄郎雲,我也決定不告訴你這個錯是什麼。

    」 「我也沒想要問。

    」她啼笑皆非。

     跟她說話真沒成就感,一點胃口都吊不到。

     「你不覺得這很有趣嗎?」淩曼宇穿上涼鞋,踩着貓步走回她身旁。

    「這整件事像一幅拼圖,你、我、郎家父子,每個人都握有拼圖的一小塊,除非每個人都貢獻自己的那一份,才能将它們完整地拼湊起來。

    」 「淩小姐,我對真相一點都不感興趣。

    」她向客人保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