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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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參入梅椒瓜等,仿安胃腕,以辛散、酸收、甘緩三法并濟也。

     續錄 燕雲亭司馬伏暑感證 戊子夏,征郡蛟水暴漲,橫流泛濫,田廬人畜,到處被湮,歙休尤甚。

    公奉委往勘,暑濕煩蒸,感伏膜原,交秋疾作,始而寒熱似瘧,繼則單熱不寒。

    吾宗思敏翁為治兩旬,大熱已退,日晡微潮,拟屬邪去正虧,轉為養陰和胃。

    越日寒熱又作,以為感複,輔正驅邪,病狀如故,神形益疲。

    度其恙久,陰陽兩虛,連投補劑,寒熱總不能止,囑邀予商。

    予進署時,公寒熱正發,卧榻呻吟,診畢思翁适至,謂予曰:燕公祖之恙,吾看多次,愈而反複,煩子酌之。

    予曰:頃診脈象數猶帶弦,熱時口猶作渴,是屬秋時晚發,感證似瘧之候。

    大局無妨,但恙久正氣固虛,餘波似仍未淨。

    過補恐其膩邪,過清慮其傷正,酌以輔正劑中,微寓和解之意,邪退而正不傷,斯為美也。

    思翁稱善,遂令疏方。

    藥用首烏、人參、當歸、茯苓、甘草、料豆衣、扁豆殼、陳皮、半夏、糯稻根須,引加鮮姜紅棗,另以井河水各半煎。

    露一宿,明早溫服。

    後旦再議,屆期複召,詢其家人雲:昨服藥後,寒熱未來,夜眠安穩。

    入室公起坐就診。

    笑曰:瘧魔已被君驅去矣。

    複與思翁斟酌加減,不旬日而痊。

    公善畫山水,有倪迂風,惜墨如金,求之不得,病痊後,親繪一HT贈予,并序其事。

     續錄 饒君揚翁公郎風溫證治原委 道光戊子冬,郡城饒君揚翁公郎濃卿兄病,初起寒熱頭痛咳嗽,服辛散藥一劑,次日單熱不寒,口渴煩躁,嗽痰帶血,下午突作昏暈。

    當晚折簡逆予,黎明至郡,見其面目俱赤,舌黃耳聾,嗆咳脅痛,汗出而熱不衰,診脈洪大數疾。

    謂君翁曰:公郎之恙,乃風溫犯肺,邪在上焦,速為清解,免緻蔓延中下。

    辛散之品,不宜用也。

    方用料豆、甘草、桑葉、蒌皮、杏仁、桔梗、牛蒡子、貝母、梨皮之屬。

    诘朝複召,問知夜來熱甚煩谵,咳血甚多,望其面目仍赤,診畢昏暈又作,額汗淋漓。

    翁甚彷徨,适黃就唐表兄至,予告之曰:此證确屬風溫為病,但質虧病重,慮難支撐。

    昨方力薄,故不應效。

    就兄曰:鄙見亦然,不識當如何用藥。

     予曰:噫,難言。

    考風溫名載仲景《傷寒論》中,但隻言脈證及誤治之變,并未出方。

    叔和以下,亦皆無治法,惟朱奉議創立六方,可謂登壇樹幟。

    然既言不可發汗,何葳蕤湯中又用麻黃、羌活等藥耶?宋元迄今,名賢代出,所論風溫證治,未有一言折衷,可為法守者。

    惟近時休邑汪廣朝先生,所立風溫湯一方,隻葳蕤、料豆、甘草三味,藥簡功專,頗有深意。

     予治此證,每宗此方範圍而擴充之,往往獲驗。

    就兄以為然,于是照方加入沙參、生地、丹皮、地骨皮、知母、貝母、黃芩,引用蘆根梨汁白蜜,服之大效。

    診視數次,熱勢漸退,苦寒漸減,轉手養陰潤肺,調理兩月,幸得保全。

    是役也,使非君翁信而不疑,就兄推誠贊助,未見其有成功也。

    予常語人曰:凡起一大證,務須病家能笃信,醫者有主持,旁人不妄議,三者失一,不可為矣。

     續錄 饒濃卿兄幼女因熱生風之證治愈并明其理 濃兄病愈,其女三歲,發熱目赤,醫謂證屬因風生熱,投以羌活荊防,目腫如李,眵流如膿,熱甚搐搦。

    尊公君揚翁,囑予治之。

    予曰:此因熱生風證也,非清不可。

    方用生地、丹皮、山栀、生甘草、菊花、桑葉、石決明、羚羊角,服之熱退搐定,目腫亦消。

    君翁疑而問曰:小孫女之病,醫雲因風生熱,子雲因熱生風,同一風耳。

    風則當散,何服散劑而病反增,服清劑而病旋愈?此曷故也?予曰:風熱二字,不可概言,須知内外标本之别。

    因風生熱者,乃外入之風,風勝則熱遏,散其風,而熱自解,所謂火郁發之。

    此風為本,熱為标也。

    因熱生風者,乃内出之風,熱勝則風,旋清其熱,而風自熄,所謂熱者寒之,此熱為本,風為标也。

    醫家因風熱二字,義未解明,模棱施治,是以多誤。

    翁喟然曰:醫患不明理,理明則治病視諸掌矣。

     安波按:卓論也。

     續錄 又仆人肝風用藥大意 君翁盛紀,年将二旬。

    暮春之初,始覺頭筋抽痛,旋見口眼歪斜,肢涼脈細。

    以為風寒外感,藥投溫散,其病益劇,肢掣頭昏,心悸汗漿,君翁令舁至舍,囑為延醫,按諸風眩掉,皆屬于肝。

    春深時強木長,水不涵木,陽化内風,乘虛繞絡。

    凡治風須分内外,外入之風則可散,内出之風,散之益助其升騰鼓動之勢。

    現下左肢螈,防變痙厥神迷。

    議以滋水涵木,和陽熄風。

    方用炙甘草、黑參、熟地、麥冬、阿膠、芝麻、茯神、棗仁、五味子、牡蛎、小麥、南棗,初服四劑,勢已減輕,更加白芍、當歸、葳蕤服至廿劑,病瘥。

    虛猶未複,令制丸藥,數閱月,始得元複如初。

     續錄 許兌岩兄尊堂久痢治驗 兌兄尊堂,年将及耋,本質陰虛,時常頭昏,口幹耳鳴,心悸,藥服滋補相安。

    秋初患痢,後成休息,延至次春,晝夜或十餘行,七八行之不等,每便腹痛後重,糞帶鮮紅,間見白垢,形疲食少。

    醫治無效,召診脈如平時,予曰:體素陰虧,原宜滋養,但痢久脾虛腸滑,滋藥又非所宜。

    方仿異功散,加首烏、白芍、山藥、扁豆、蓮肉、老米,劑内俱用人參,數服痢仍不止。

    複診告兌兄曰:令堂證屬休息痢疾,病根在大腸曲折之處,諸藥力不能到,即複人參,亦皆無益。

    兌兄雲:然則奈何?予曰:非鴉膽子莫能奏效。

    特此物本草未收,他書亦鮮論及,惟幼幼集成載其功能,名為至聖丹。

    予用治此證,頗多獲驗。

    檢書與閱,兌兄雲:據書所言,并先生經驗,自必不謬,第恐此藥性猛,家慈年邁難勝耳。

    予曰:所慮固是。

    但每用隻三十粒,去殼取仁,不過二三分,且有桂圓肉包裹,兼服補劑,扶持正氣,斷乎無傷。

    蓋非此莫達病所,病不能除,正反傷矣。

    如法制服,三日全瘳。

    是秋其疾複作,家菡洲兄為治,多日未瘥,複邀同議。

    予曰:上春曾投鴉膽子見功,何不再用?兌兄仍以高年質虛為憂,予曰:有病當之不害,亦三服而愈。

    兌兄慮疾複萌,商用此味,研入調養丸藥内,冀刈病根。

    予曰:善後之圖固妙,然研末入丸,似不合法,更與菡兄斟酌,仍照原制,每以五粒與丸藥和吞,服之兩月,至今三年,其病不發,可見此藥之功效如神。

     安波按:久年腸紅亦效,可見醫貴圓通也。

     續錄 許月鄰翁令愛齒衄 月翁令愛患齒衄,藥服生地、丹皮、赤芍、連翹、石膏、升麻之屬,衄反甚。

    予于方内除升麻加犀角,一服即止。

    翁問曰:古人治血證,用犀角、地黃湯雲,無犀角代以升麻。

    蓋升麻能引諸藥入陽明也,今服之不效,豈古方不足信與。

    予曰:朱二允有言:升麻性升,犀角性降,用犀角止血,乃借其下降之氣,清心肝之火,使血下行歸經耳。

    倘誤用升麻,血随氣升,不愈湧出不止乎。

    古方未可盡泥也。

    翁又問入陽明清胃熱,藥品尚多,惟犀角與齒衄相宜者,得無齒屬上部,角長于頭,本乎天者親上之義耶?予曰:不甯惟是,人之上齒屬足陽明,《禮》雲戴角者,無上齒。

    陽明之血脈,上貫于角,齒衄用之辄應者,職是故也。

     安波按:醫工古方而不知更變,猶一匠人拆舊料起翻房地基,雖合而關筍鈎角,總須刀鋸也。

     續錄 族弟羲采血湧欲脫 予僑居岩鎮,距祖居之東溪幾五十裡,丁亥春,族弟羲采證患吐血,近延予弟春圃門生詠堂酌治,血湧不止,勢欲暈脫。

    專價星夜逆予。

    至見病者仰靠于床,氣息奄奄,自雲臍下熱氣上沖,血即湧出。

    切脈虛大不斂,顧謂弟與生曰:此水火失濟之候也。

    經雲水為陰,火為陽,夫人身之陰陽相抱而不脫,是以百年有常,故陽欲上脫,陰下吸之,不能脫也。

    今陽但上越,陰不下吸,恐蹈危機,所服皆滋納之品,藥病相當,其所以不驗者,病重藥輕故耳。

    方定大劑兩儀煎,合生脈散,更加龜闆、懷牛膝、白芍、茯苓、山藥、童便、阿膠之屬,服後血雖不湧,脈猶未斂。

    予曰:慎之,防複吐,上午因親屬問病,應答煩勞,血又上湧,神思飄蕩,幾欲脫去,忙照原方熟地由一兩增至二兩,再加磁石,吸引腎氣歸原。

    另煮團魚湯煎藥。

    蓋治真陽之飛越,不以鼋鼈之類引之,下伏不能也。

    如言飲藥,血旋止。

    日晡又因家人嘈雜,血複溢出,雖不若前之甚,亦覺難支。

    思血屬陰喜靜,動則陽化,故越出上竅,令其閉戶屏煩。

    如此兩晝夜,始得脈斂神安,血止不吐。

    仍守前法調治,月餘而瘳。

     安波按:方論并妙。

     續錄 何少君令政傳屍蟲異附載曆見諸證并詳治法 何别駕少君六吉兄,召視令政病。

    診之曰:此瘵證也。

    危期甚速,可勿藥。

    憶别駕公如君,前亦患此疾而殁。

    因謂六兄曰:令政病狀,顯屬傳屍。

    此證五内有蟲,人将殁,蟲先出,疊相傳染,為害最烈,慎防之。

    六兄曰:吾亦疑及此。

    據内子雲:家庶母病笃時,伊芳坐榻旁,見帳中一物飛出,攢入伊芳鼻,自此得病。

    予曰是矣。

    六兄求杜患之策,令研獺肝末,每人日服錢許,思蟲由鼻入,當以法禦之。

    囑撚紙球外裹雄黃,入病患房,以此塞鼻,倘見蟲出,即鉗置火中煉之,一夕六兄入房,突有物飛集于頭,似覺蜿蜒多足,驚撥堕地而沒。

    秉燭四照,瞥見其物潛伏幾下,蠢蠢然。

    急呼家人持鉗夾住,視形如蝶,翅翼生毛,毛色雜花,投諸火唧唧如鼠聲。

    六兄有妹,時又病劇,越日令政逝。

    有鄰媪來慰,順至伊芳妹房中問疾,歸家脫衣,陡見一蟲綴其裙,媪亦如法煉斃。

    伊芳妹殂後,患遂絕。

     曩見方理豐翁宅中,始而妻死于是,繼而媳死于是,後弟媳又死于是。

    一歲之中,同病而死者三人。

    次春皆續弦,未幾長子死焉。

    翁娶繼室,質偉體堅,自以為無患,不數月而病矣。

     其前妻之女,年已及笄,侍繼母湯藥,忽見病患鼻内有物,蠕蠕而出,心異之。

    其物飛撲女面,倏不見,繼室殂。

    女疾作,未百日亦殒。

    一歲之中,又同病而死者三人。

    傳屍之禍,可勝言哉!又許玉生翁,有女四人,先是二三兩女,俱患此證,相繼而夭。

    居無何,四女又病。

    予謂之曰:此證有蟲傳染,三傳乃靈,符藥莫制,宜設法以杜後患。

    翁因将長女遠送戚家,病女移于後院,家人日服獺肝,女殁患幸泯。

    但三病臨危,俱未睹有蟲出,或能變化,而人莫之見欤。

     愚按:傳屍乃虛勞中另自一種,虛勞無蟲,傳屍有蟲,虛勞不傳染,傳屍傳染。

    但此病與虛勞形狀仿佛,卒難認識,而治之之法,諸說不同,務将證治辨明,則臨病庶有主持,亦醫家之不可不講也。

    請先以證言之。

    稽求古訓,如蘇遊之說,道藏之言,不為不詳。

    然後人謂其類于不經,流于妄誕,似難取信。

    夫傳屍之異在于蟲,但其蟲須俟人之疾笃而後見,不比别病之蟲,可先從吐從便而見也。

    紫庭方用乳香熏病患手背,有毛出者,為傳屍,法雖未試,然恐不驗。

    又燒安息香煙,令病患吸之,嗽不止者為傳屍,不嗽者非也。

    此說亦不足憑。

     凡虛勞多嗽,嗽最畏煙,斷無吸之不嗽之理。

    惟喻氏謂狐惑聲啞嗄。

    勞瘵亦聲啞嗄,是則聲啞者,氣管為蟲所蝕明矣。

    斯言可為此證之一驗。

    愚于此更有一得焉,如一家之中,先有患虛勞而殁,未幾又一人所患證同,不問前病之見蟲有無,後病之聲啞與否,即可斷為傳屍。

     蓋尋常虛勞不傳染也。

    至于治法,《肘後》有獺肝散,治冷勞鬼疰,一門相染,《青囊》有取蟲用啄木鳥法,喻氏又謂虛勞熱久,蒸其所瘀之血,化而為蟲,遂成傳屍。

    瘵證獺肝散,非不可以殺蟲,而未可以行血去瘀。

    仲景所制大黃蟲丸,及授陳大夫之百勞丸,驅舊生新,誠有一無二之聖法。

    愚考二方,《金匮》原文,隻言治五勞七傷,内有幹血,并未雲治傳屍。

    喻氏從《金匮》叙虛勞于血痹之下悟入,以為血痹則瘀,瘀則生蟲,非具過人之識,不能若是。

    然則蟲丸百勞丸可滌蟲之原,獺肝散青囊藥可除蟲之害。

    證有辨之之法,蟲有治之之方。

    傳屍之候,或有可生,然須及早圖之。

    若待其勢已成,噬臍何及。

     安波按:喻氏瘀化為蟲,實闡前人之秘。

     續錄 汪紹由翁尊堂脫證救蘇 戊子之春,予由旌邑至孫村汪生德輝家,伊芳族紹由翁尊堂病劇延診,比至,已治木矣。

     入見病者色白如鹽,切脈弦勁少胃。

    予曰:此脫證也,何以至此?翁述病原雲:家慈年近古稀,體虛多憂,向患氣痛,服辛香之品稍快。

    舊夏病目,眼科療治,其目已盲。

    今春又因痰嗽,藥如二陳、枳、桔、杏仁、蘇子,服經多日,前夕忽心慌暈汗,至今不止。

    畏食懶言。

    出所服諸方,予閱之曰:病傷猶可治,藥傷最難醫。

    今離線甚速,驷馬追之,尚恐不及,奈何?翁懇舉方,商以兩儀煎合生脈散,每劑拟用人參三錢,熟地八錢。

    翁雲:家慈因患氣痛,補劑向不取嘗,分兩過重,慮其不受,請小試之如何。

    予曰:亦可。

    但大廈搖搖,一木恐難支耳。

     姑用人參一錢,熟地三錢,麥冬一錢五分,五味子五分。

    予下榻汪生宅中。

    次早翁郎岷山兄來雲:家祖母昨夕服妙藥後,安睡片時,汗斂暈定,略啜稀粥,稍能言語,幸已獲效,乞求複診。

    予曰:子歸先煎人參二錢,熟地五錢備用。

    往察脈證頗有起色,仍守原方,續仿《千金》複脈湯以救陰液,再加茯神、歸、芍、牡蛎、女貞、石斛,柔肝養胃,漸次而瘥。

     續錄 汪商彜翁夫人風寒襲絡之證 商翁夫人,本質虛寒,常多疾病。

    舊春曾為延醫,藥投溫補有效。

    今春因乃郎心疾,晝夜看守辛勞,風寒之邪,乘虛襲絡,比時不覺,漸緻頸脊酸痛,喜暖畏寒,欲人揉打,糾纏兩月。

    醫用羌獨防風以驅風,香砂陳皮以理氣,屢服不應。

    季夏,予至孫村,延診。

    謂曰:此風寒襲絡之證也。

    夫初痛在經,久痛在絡。

    經主氣,絡主血。

    考督脈并于脊裡,至風府入屬于腦。

    素問雲:痛者,寒氣多也。

    寒則泣而不流,溫則消而去之。

    大法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

    理當養血為君,佐以溫通脈絡,非驅風理氣所能治也。

    方定當歸、枸杞、杜仲、巴戟天、附子、鹿角膠霜、狗脊、五加皮、秦艽、桑枝,四劑全愈。

     安波按:此内風症也,名以風寒襲絡,似屬不切,不然前醫驅風已效靈矣。

     續錄 予久患腹痛忽下瘀血而痊 予患腹痛多年,由午餐飯冷強食而起,痛處在臍之上,痛時腹冷,掌按熱熨稍瘥。

    雖盛暑亦必以帛護其腹,飲食漸減,喜暖畏涼,他物食尚相安,惟飯蒸煮未透,或稍冷食則必痛,素嗜瓜果,得疾後不敢嘗。

    向患痔紅,食姜蒜燒酒即發,故忌之。

    此疾作時,食入阻滞,飲燒酒一二杯,反覺通暢,不但姜蒜不忌,即食椒末辣醬,均與痔紅無礙。

    經雲:痛者寒氣多也。

    證屬寒凝氣滞無疑。

    予素畏藥,痛發無何,香砂姜萸陳半谷芽神曲之類,服一兩劑即罷去,往歲發疏尚輕,惟餐飯不能如常,年來發頻且重,不拘何物,餐後必痛。

    須食下行,其痛方止。

    于是餐後不敢坐卧,乃學古人養生,食後行百步,常宜手摩腹之法,并遵釋教過午戒食,然亦無益于病,遂視食為畏途,無如疾經重載,消恐耗元,補防助壅,躊躇無策。

    友人謂予年近古稀,命陽衰弱,寒從内生,是以喜暖畏涼。

    釜底無火,物終不熟,是以谷食難化,須用八味丸補火生土。

    所論固是,予意終未坦然。

    思痛若在鬲,慮其妨食成噎,今幸在腹,當不害命。

    藥餌亂投,恐反有傷,恪守不藥得中醫之誡。

    己醜季夏,旌邑孫村汪宅延診,下塌塾中,時二鼓既寝,急欲大便。

    燈滅暗中摸索,跌仆莫能掙紮,大孔遺出如瀉水狀,呼仆持火至,扶起視地皆污,色如漆,汗淋氣墜,即忙就枕。

    汪宅獻楠志仁二公聞之馳至,殊為着驚,予曰無妨,此因久痛蓄瘀,刻瘀下脫,未免傷氣耳。

    飲黨參、桂圓湯,少頃氣稍續,汗亦斂,次早登廁,猶有餘瘀。

    予恐其瘀複脫,遄歸到家更衣,瘀已無矣。

    自此腹不再痛,餐飯如常。

    細求其故,究由瘀凝腸胃,阻其傳導之機,以故食入則痛。

    夫血猶水也,血之結而為瘀,亦如水之結而為冰。

    所以痛處常冷,按熨飲醇熱氣至,故覺稍快。

    至于瘀蓄年久,膠固已深,一旦傾囊自出,理殊不解,得無長夏炎蒸,奔馳煩勞,動則陽化,如雪消而春水來耶。

    從斯悟入,書稱久痛在絡,絡主血,不獨肢體之痛為在絡,即胸腹之痛,痞積之痛,皆為在絡,皆宜治血,無徒從事于氣。

    又如噎隔一證,方書雖有胃脘枯槁,及陽氣結于上,陰液衰于下等語,然由瘀血阻塞胃口者恒多。

    進而思之,予疾将十年,固未能自知瘀蓄于先,然不藥穩持,尚不失為中驷。

    不然補瀉雜投,不殒于病,而殒于藥矣。

    予見敗壞之證自萎者十之二三,藥傷者十之七八。

    藥本生人,而反殺人,可不懼哉。

    自今以往,伏願醫家證未審明,勿輕用藥,病家疾如可待,勿急求醫,如此或亦可為衛生之一助耳。

     安波曰:初痛在經,久痛入絡二語,葉氏實發前人數千年之未發,啟後學于意萬載之無竅。

    然不獨胃病噎膈之症,渾融使然也,凡病久根深蒂固,綜須治血為主,此即古人竅必及腎之意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