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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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而望之,謂諸将曰:賊盡銳來攻,我當少避之,退則可以騎留之。

    以明不須晨旦也。

    凡彼有銳,則如此避之;不然則否。

    杜佑曰:避其精銳之氣,擊其懈惰欲歸,此理氣者也。

    曹刿之說是也。

    梅堯臣曰:氣盛勿擊,衰懈易敗。

    何氏曰:夫人情莫不樂安而惡危,好生而懼死,無故驅之就外屍之地,樂趨於兵戰之場,其心之所畜,非有忿怒欲鬭之氣,一旦乘而激之,冒難而不顧,犯危而不畏,則未嘗不悔而怯矣。

    今夫天下懦夫,心有所激,則率爾争鬬,不啻諸、刿。

    至于操刃而求鬭者,氣之所乘也;氣衰則息,恻然而悔矣。

    故三軍之視強寇如視處女者,乘其忿怒而有所激也。

    是以即墨之圍,五千人擊卻燕師者,乘燕劓降掘塚之怒也。

    秦之鬭士倍我者,因三施無報之怒,所以我怠而秦奮也。

    二者,治氣有道,而所用乘其機也。

    張預曰:朝喻始,晝喻中,暮喻末,非以早晚為辭也。

    凡人之氣,初來新至則勇銳,陳久人倦則衰。

    故善用兵者,當其銳盛,則堅守以避之,待其惰歸,則出兵以擊之。

    此所謂善治己之氣,以奪人之氣者也。

    前趙将遊子遠之敗伊餘羌,唐武德中太宗之破窦建德,皆用此術。

     以治待亂,以靜待譁,此治心者也; 李筌曰:伺敵之變,因而乘之。

    杜牧曰:司馬法曰:本心固。

    言料敵制勝,本心已定,但當調治之,使安靜堅固,不為事撓,不為利惑,候敵之亂,伺敵之譁,則出兵攻之矣。

    陳皥曰:政令不一,賞罰不明,謂之亂。

    旌旗錯雜,行伍輕嚣,謂之譁,審敵如是,則出攻之。

    賈林曰:以我之整治,待敵之撓亂;以我之清冷,待敵之誼譁,此治心者也。

    故太公曰,事莫大於必克,用莫大於玄默也。

    梅堯臣曰:鎮靜待敵,衆心則甯。

    王皙同陳皥注。

    何氏曰:夫将以一身之寡,一心之微,連百萬之衆,對虎狼之敵,利害之相雜,勝負之紛揉,權智萬變,而措置於胸臆之中,非其中廓然,方寸不亂,豈能應變而不窮,處事而不迷,卒然遇大難而不驚,案然接萬物而不惑?吾之治足以待亂,吾之靜足以待譁,前有百萬之敵,而吾視之,則如遇小寇。

    亞夫之禦寇也,堅卧而不起;栾箴之臨敵也,好以整,又好以暇。

    夫審此二人者,蘊以何術哉?蓋其心治之有定,養之有餘也。

    張預曰:治以待亂,靜以待譁,安以待躁,忍以特忿,嚴以待懈,此所謂善治己之心,以奪人之心者也。

     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饑,此治力者也。

     李筌曰:客主之勢。

    杜牧曰:上文雲緻人而不緻於人是也。

    杜佑曰:以我之近,待彼之遠;以我之閑佚,待彼之疲勞;以我之充飽,待彼之饑虛。

    此理人力者也。

    梅堯臣曰:無困竭人力以自弊。

    王晳曰:以餘制不足,善治力也。

    張預曰:近以待遠,佚以待勞,飽以待饑,誘以待來,重以待輕,此所謂善治己之力,以困人之力者也。

     無邀正正之旗,勿擊堂堂之陳,此治變者也。

     曹操曰:正正,齊也;堂堂,大也。

    李筌曰:正正者,齊整也;堂堂者,部分也。

    杜牧曰:堂堂者,無懼也。

    兵者,随敵而變;敵有如此,則勿擊之,是能治變也。

    後漢曹公圍邺,袁尚來救。

    公曰:尚若從大道來,當避之;若循西山來,此成擒耳。

    尚果循西山來,逆擊大破之也。

    梅堯臣曰:正正而來,堂堂而陳,示無懼也,必有奇變。

    王皙曰:本可要擊,以視整齊盛大,故變。

    何氏曰:所謂強則避之。

    張預曰:正正,謂形名齊整也;堂堂,謂行陳廣大也。

    敵人如此,豈可輕戰?軍政曰:見可而進,知難而退。

    又曰:強而避之。

    言須識變通。

    此所謂善治變化之道,以應敵人者也。

     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 李筌曰:地勢也。

    杜牧曰:向者,仰也。

    背者,倚也。

    逆者,迎也。

    言敵在高處,不可仰攻;敵倚丘山下來求戰,不可逆之。

    此言自下趨高者力乏,自高趨下者勢順也,故不可向迎。

    孟氏曰:敵背丘陵為陳,無有後患,則當引軍平地,勿迎擊之。

    杜佑曰:敵若依據丘陵險阻,陳兵待敵,勿輕攻趨也。

    既地勢不便,及有殒石之沖也。

    梅堯臣曰:高陵勿向者,敵處其高,不可仰擊。

    背丘勿逆者,敵自高而來,不可逆戰。

    勢不便也。

    王晳曰:如此不便,則當嚴陳以待變也。

    何氏曰:秦伐韓,趙王令趙奢救之。

    秦人聞之,悉甲而至。

    軍士許曆請以軍事谏,曰:秦人不意趙師至此,其來氣盛,将軍必厚集其陳以待之,不然必敗。

    今先據北山上者勝,後至者敗。

    奢從之,即發萬人趨之。

    秦兵後至,争山不得上;奢縱兵擊之,大破秦軍。

    後周遣将伐高齊,圍洛陽。

    齊将段韶禦之,登邙坂聊欲觀周軍形勢。

    至太和谷,便值周軍,即遣馳告諸營,與諸将結陳以待之。

    周軍以步人在前,上山逆戰。

    韶以彼步我騎,且卻且引,得其力弊,乃遣下馬擊之。

    短兵始交,周人大潰,并即奔遁。

    張預曰:敵處高為陳,不可仰攻,人馬之馳逐,弧矢之施發,皆不便也。

    故諸葛亮曰:山陵之戰,不仰其高;敵從高而來,不可迎之。

    勢不順也。

    引至平地,然後合戰。

     佯北勿從, 李筌、杜牧曰:恐有伏兵也。

    賈林曰:敵未衰忽然奔北,必有奇伏,要擊我兵,謹勒将士,勿令逐追。

    杜佑曰:北,奔走也。

    敵方戰,氣勢未衰,便奔走而陳兵者,必有奇伏,勿深入從之。

    故太公曰:夫出甲陳兵,縱卒亂行者,欲以為變也。

    梅堯臣同杜牧注。

     王晳曰:勢不至北,必有詐也,則勿逐。

    何氏曰:如戰國秦師伐趙,趙奢之子括代康頗将,拒秦於長平。

    秦陰使白起為上将軍。

    趙出兵擊秦,秦軍佯敗而走,張二奇兵以劫之。

    趙軍逐勝,追造秦壁,壁堅不得入。

    而秦奇兵二萬五千人,絕趙軍後,又一軍五千騎,絕趙壁間。

    趙軍分而為二,糧道絕。

    而秦出輕兵擊之,趙戰不利,因築壁堅守,以待救至。

    秦聞趙食道絕,王自之河内,發卒遮絕趙救及糧食。

    趙卒不得食四十六日,陰相殺食。

    括中射而死。

    蜀劉表遣劉備北侵至邺,曹公遣夏侯惇、李典拒之。

    一朝備燒屯去,惇遣諸将追擊之。

    典曰:賊無故退,疑必有伏。

    南道窄狹,草木深,不可追也。

    不聽。

    惇等果入賊伏裹。

    典往救,備見救至,乃退。

    西魏末,遣将史甯與突厥同伐吐谷渾,遂至樹敦,即吐谷渾之舊都,多諸珍藏。

    而其主先已奔賀真城,留其征南王及數千人固守。

    甯攻之,僞退。

    吐谷渾人果關門逐之。

    因回兵奪門,門未及阖,甯兵遂得入,生獲其征南王,俘獲男女财寶,盡歸諸突厥。

    北齊高澄立,侯景叛歸梁,而圍衫城。

    澄遣慕容紹宗讨之。

    将戰,紹宗以梁人剽悍,恐其衆之撓也,召将帥而語之曰:我當佯退,誘梁人使前,汝可擊其背。

    申明誡之。

    景又命梁人曰:逐北勿過二裡。

    會戰,紹宗走,梁人不用景言,乘敗深入。

    魏人以紹宗之言為信,争掩擊,遂大敗之。

    唐安祿山反,郭子儀圍衛州,僞鄭王慶緒率兵來援,分為三軍。

    子儀陳以待之,預選射者三千人,伏於壁内,誡之曰:俟吾小卻,賊必争進,則登城鼓噪,弓弩齊發以逼之。

    既戰,子儀僞退,而賊果乘之。

    乃開壘門,遽聞鼓噪,矢注如雨,賊徒震駭。

    整衆追之,遂虜慶緒。

    張預曰:敵人奔北,必審真僞。

    若旗鼓齊應,号令如一,紛紛纭纭,雖退走,非敗也,必有奇也。

    不可從之。

    若旗靡辄亂,人嚣馬駭,此真敗卻也。

     銳卒勿攻, 李筌曰:避強氣也。

    杜牧曰:避實也。

    楚子伐隋,隋臣季良曰:楚人尚左,君必左,無與王遇。

    且攻其右,右無良焉,必敗。

    偏敗,衆乃攜矣。

    隋少師曰:不當王,非敵也。

    不從,隋師敗績。

    陳曍曰:此說是避敵所長,非銳卒勿攻之旨也。

    蓋言士卒輕銳,且勿攻之;待其懈惰,然後擊之。

    所謂千裡遠鬬,其鋒莫當,蓋近之爾。

    梅堯臣曰:伺其氣挫。

    何氏曰:如蜀先主率大衆東伐吳,吳将陸遜拒之。

    蜀主從建平連圍至夷陵界,立數十屯,以金帛爵賞誘動諸夷。

    先遣将吳班以數千人,於平地立營,欲以挑戰。

    諸将皆欲擊之。

    遜曰:備舉軍東至,銳氣始盛,且乘高守險,難可卒攻;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必大。

    今但且獎勵将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

    備知其計不行,乃引伏兵八千人從谷中出。

    遜曰:所以不聽諸軍擊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

    諸将并曰:攻備當在初,今乃令人五六百裡相禦持,經七八月,其諸要害,賊已固守,擊之必無利矣。

    遜曰:備是猾虜,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幹也。

    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複生。

    椅角此寇,正在今日。

    乃先攻一營,不利。

    遜曰:吾已曉破之之術。

    乃令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

    備因夜遁。

    魏末,吳将諸葛恪圍新城,司馬景王使毋丘儉、文欽等拒之。

    儉、欽請戰,景王曰:恪巷甲深入,投兵死地,其鋒未易當。

    且新城小而固,攻之未可拔。

    遂令諸将高壘以弊之。

    相持數日,恪攻城力屈,死傷太半。

    景王乃令欽督銳卒趣合榆,斷其歸路,恪懼而遁。

    前趙劉曜遣将讨羌,大首權渠率衆保險阻,曜将遊子遠頻敗之,權渠欲降,其子伊餘大言於衆中曰:往年劉曜自來,猶無若我何。

    晨,壓子遠壘門。

    左右勸出戰,子遠曰:吾聞伊餘有專諸之勇,慶忌之捷,其父新敗,怒氣甚盛,且西戎勁悍,其鋒不可拟也,不如緩之,使氣竭而擊之。

    乃堅壁不戰。

    伊餘有驕色。

    子遠侯其無備,夜分誓衆,秣馬蓐食,先晨具甲掃壘而出,遲明設覆而戰,生擒伊餘于陳。

    唐武德中,太宗率師往河東讨劉武周,江夏王道宗從軍。

    太宗登玉壁城覩賊,顧謂道宗曰:賊恃其衆,來邀我戰,汝謂如何?對曰:羣賊鋒不可當,易以計屈,難與力争,令衆深壁高壘,以挫其鋒。

    烏合之徒,莫能持久,糧運緻竭,自當離散,可不戰而擒。

    太宗曰;汝意見暗與我合。

    後賊食盡夜遁,一戰敗之。

    又太宗征薛仁杲於折墌城,賊十有餘萬,兵鋒甚銳,數來挑戰。

    諸将請戰,太宗曰:我卒新經挫衄,銳氣猶少,賊驟勝,必輕進好國。

    我且閉壁以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