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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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間,凡四伐趙寇昭義軍,加以數道之衆,常号十萬,圍之臨城縣。

    攻其南不拔,攻其北不拔,攻其東不拔,攻其西不拔。

    其四度圍之,通有十歲,十歲之内,東西南北,豈有刑德向背王相吉辰哉?其不拔者,豈不曰城堅、池深、糧多、人一哉?複以往事驗之,秦累世戰勝,竟滅六國,豈天道二百年間常在乾方,福德常居鹑首?豈不曰穆公已還卑身趨士,務耕戰,明法令而政之乎?故梁惠王問尉缭子曰:黃帝有刑德,可以百戰百勝,其有之乎?尉缭子曰:不然。

    黃帝所謂刑德者,刑以伐之,德以守之。

    非世之所謂刑德也。

    夫舉賢用能者,不時日而利;明法審令者,不蔔筮而吉;貴功養勞者,不禱祠而福。

    周武王伐纣,師次于汜水共頭山,風雨疾雷,鼓旗毀折,王之骖乘惶懼欲死。

    太公曰:夫用兵者,順天道未必吉,逆之未必兇。

    若失人事,則三軍敗亡。

    且天道鬼神,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故智者不法,愚者拘之。

    若乃好賢而任能,舉事而得時,此則不看時日而事利,不假蔔筮而事吉,不待禱祠而福從。

    遂命驅之前進。

    周公曰:今時逆太歲,龜灼言兇,蔔筮不吉,星兇為災,請還師。

    太公怒曰:今纣剖比幹,囚箕子,以飛康為政,伐之有何不可?枯草朽骨,安可知乎?乃焚龜折蓍,率衆先涉,武王從之,遂滅纣。

    宋高祖圍慕容超於廣固,将攻城,諸将鹹谏曰:今往亡之曰,兵家所忌。

    高祖曰:我往彼亡,吉孰大焉。

    乃命悉登,遂克廣固。

    後魏太祖武帝讨後燕慕容麟,甲子晦日進軍,太史令鼂崇奏曰:昔纣以甲子日亡。

    帝曰:周武豈不以甲子日勝乎?崇無以對。

    遂戰破之。

    後魏太武帝征夏赫連昌於統萬城,師次城下,昌鼓噪而前。

    會有風雨從賊後來,太史進曰:天不助人,将士饑渴,願且避之。

    崔浩曰:千裡制勝一日,豈得變易?風道在人,豈有常也。

    帝從之。

    昌軍大敗。

    或曰:如此者,陰陽向背,定不足信,孫子叙之,何也?答曰:夫暴君昏主,或為一珤一馬,則必殘人逞志,非以天道鬼神,誰能制止?故孫子叙之,蓋有深旨。

    寒暑時氣,節制其行止也。

    周瑜為孫權數曹公四敗,一曰:今盛寒,馬無蒿草,羅中國士衆,遠涉江湖,不習水土,必生疾病,此用兵之忌也。

    寒暑同歸於天時,故聯以叙之也。

    孟氏曰:兵者,法天運也。

    陰陽者,則柔盈縮也。

    用陰則況虛固靜,用陽則輕捷猛厲;後則用陰,先則用陽;陰無蔽也,陽無察也。

    陰陽之象無定形,故兵法天。

    天有寒暑,兵有生殺;天則應殺而制物,兵則應機而制形。

    故曰:天也。

    賈林曰:讀時制為時氣,謂從其善時,占其氣候之利也。

    杜佑曰:謂順天行誅,因陰陽四時剛柔之制。

    梅堯臣曰:兵必參天道,順氣候,以時制之,所謂制也。

    司馬法曰:冬夏不興師,所以兼愛民也。

    王晳曰:謂陰陽,總天道、五行、四時、風雲、氣象也,善消息之,以助軍勝。

    然非異人特授其訣,則末由也。

    若黃石授書張良,乃太公兵法是也。

    意者豈天機神密,非常人所得知耶?其諸十數家紛纭,抑未足以取審矣。

    寒暑,若吳起雲:疾風、大寒、盛夏、炎熱之類。

    時制,因時利害而制宜也。

    範蠡雲:天時不作,弗為人客是也。

    張預曰:夫陰陽者,非孤虛向背之謂也。

    蓋兵自有陰陽耳。

    範蠡曰:後則用陰,先則用陽,盡敵陽節,盈吾陰節而奪之。

    又雲:設右為牝,益左為牡#4早晏以順天道。

    李衛公解曰:左右者,人之陰陽;早晏者,天之陰陽;奇正者,天人相變之陰陽。

    此皆言兵自有陰陽剛柔之用,非天官日時之陰陽也。

    今觀尉缭子天官之篇,則義最明矣。

    太白陰經亦有天無陰陽之篇,皆着為卷首,欲以決世人之惑也。

    太公曰:聖人欲止後世之亂,故作為谲書,以寄勝於天道,無益於兵也。

    是亦然矣。

    唐太宗亦曰:兇器無甚於兵,行兵苟便於人事,豈以避忌為疑也。

    寒暑者,謂冬夏興師也。

    漢征匈奴,士多堕指。

    馬援征蠻,卒多疫死。

    皆冬夏興師故也。

    時制者,謂順天時而制征讨也。

    太白陰經言,天時者,乃水旱、蝗雹、荒亂之天時,非孤虛向背之天時也。

     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

     曹操曰:言以九地形勢不同,因時制利也。

    論在九地篇中。

    李筌曰:得形勢之地,有死生之勢。

    梅堯臣曰:知形勢之利害。

    張預曰:凡用兵,貴先知地形。

    知遠近,則能為迂直之計;知險易,則能審步騎之利;知廣狹,則能度衆寡之用;知死生,則能識戰散之勢也。

     将者,智、信、仁、勇、嚴也。

     曹操曰:将宜五德備也。

    李筌曰:此五者,為将之德,故師有丈人之稱也。

    杜牧曰:先王之道,以仁為首;兵家者流,用智為先。

    蓋智者,能機權、識變通也;信者,使人不惑於刑賞也;仁者,愛人憫物,知動勞也,勇者,決勝乘勢,不逡巡也;嚴者,以威刑肅三軍也。

    楚申包胥使於越,越王勾踐,将伐吳,問戰焉。

    夫戰,智為始,仁次之,勇次之。

    不智,則不能知民之極,無以诠度天下之衆寡;不仁,則不能與三軍共饑勞之殃;不勇,則不能斷疑以發大計也。

    賈林曰:專任智則賊;偏施仁則懦;固守信則愚;恃勇力則暴;令過嚴則殘。

    五者兼備,各适其用,則可為将帥。

    梅堯臣曰:智能發謀,信能賞罰,仁能附衆,勇能果斷,嚴能立威。

    王晳曰:智者,先見而不惑,能謀慮,通權變也;信者,号令一也;仁者,惠撫恻隐,得人心也;勇者,徇義不懼,能果毅也;嚴者,以威嚴肅衆心也。

    五者相須,阙一不可。

    故曹公曰:将宜五德備也。

    何氏曰:非智不可以料敵應機;非信不可以訓人率下;非化不可以附衆撫士;非勇不可以決謀合戰;非嚴不可以服強齊衆。

    全此五才,将之體也。

    張預曰:智不可亂,信不可欺,仁不可暴,勇不可懼,嚴不可犯。

    五德皆備,然後可以為大将。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曹操曰:曲制者,部曲、旛幟、金鼓之制也。

    官者,百官之分也。

    道者,糧路也。

    主者,主軍費用也。

    李筌曰:曲,部曲也。

    制,節度也。

    官,爵賞也。

    道,路也。

    主,掌也。

    用者,軍資用也。

    皆師之常法,而将所治也。

    杜牧曰:曲者,部曲隊伍有分畫也。

    制者,金鼓旌旗有節制也。

    官者,偏裨校列,各有官司也。

    道者,營陳開阖,各有道徑也。

    主者,管庫厮養,職守主張其事也。

    用者,車馬器械,三軍須用之物也。

    荀卿曰:械用有數。

    夫兵者,以食為本,須先計糧道,然後興師。

    梅堯臣曰:曲制,部曲隊伍,分畫必有制也。

    官道,裨校首長,統率必有道也。

    主用,主軍之資糧百物,必有用度也。

    王晳曰:曲者,卒伍之屬。

    制者,節制其行列進退也。

    官者,羣吏偏裨也。

    道者,軍行及所合也。

    主者,主守其事用者。

    凡軍之用,謂辎重糧積之屬。

    張預曰:曲,部曲也;制,節制也;官謂分偏裨之任;道謂利糧饷之路。

    主者,職掌軍資之人;用者,計度費用之物。

    六者,用兵之要,宜處置有其法。

     凡此五者,将莫不聞,知之者勝,不知者不勝。

     張預曰:已上五事,人人同聞;但深曉變極之理則勝,不然則敗。

     故校之以計,而索其情。

     曹操曰:同聞五者,将知其變極,即勝也。

    索其情者,勝負之情。

    杜牧曰:謂上五事,将欲聞知,校量計筭彼我之優劣,然後搜索其情狀,乃能必勝,不爾則敗。

    賈林曰:書雲:非知之艱,行之惟難。

    王晳曰:當盡知也。

    言雖周知五事,待七計以盡其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