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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芍斂之下行以安其腎,甘草助胃陽而蔽腎陽,純為治裡之劑,而非復解表之桂枝湯矣。

    按仲景所用雖皆雲桂枝,然其中實有當用肉桂者,不可不察,此方是也。

    此症最少,初時當推麻黃附子細辛湯義治之,方不有誤。

    前症最多,前症而兼感寒者亦復不少。

    小腹雖然跳動,乃素有積氣,鬱而不伸所緻,終不能越關而上,當以感寒之藥,兼降氣疏通之品治之。

    醫人若少經歷,而謂仲景方法,原為治傷寒而設,不可移易,重用肉桂,豈不益其內焰,津液乾枯而死乎?仲景遺其多而反言其少者,為實症易治,虛症難防,恐蹈虛虛之弊,則有頃刻亡陽,駟馬難追之患也。

     論薄菏第二十 疫症本系火毒,非感寒可比,故太陽經禁用麻桂改用羌活。

    然予猶嫌燥烈,莫若蘇薄荷為最。

    蓋薄荷辛能發表,香能驅疫,涼能解火,味最尖利,專能開竅,豈不一物四擅其長乎?疫症本無外邪,且在春夏,最易得汗,不必藉羌活之燥烈也。

    然必以柴胡為君,以薄荷為臣,口渴再加葛根,而汗未有不出者。

    若數帖而汗不出,必有他症閉之,兼理他症,其汗自出。

     論滑石貫眾第二十一 前雲薄荷發汗,乃見太陽表症。

    如汗出而表不解,兼口渴溺澀,此七日自汗症也,《溫疫論》用柴胡清燥湯治之。

    蓋疫症最喜涼而疏通之品,滑石最為相宜,每劑加入,洵取自汗之妙藥也。

    貫眾苦毒微寒,能破癥結,發斑疹,解腹痛,闢瘟疫。

    疫症胃口痞滿,結痛者,用之最當。

    何吳又可置而勿論乎? 論熟大黃第二十二 《溫疫論》喜用生大黃,未曾言熟大黃之妙。

    蓋舌胎黃燥者,當用生大黃矣。

    若雖黃而潤,大便不結,生軍未可多用,少用又不見效,當生熟軍並用之。

    如曾經發汗後,舌未轉黃,胸膈痞滿而痛者。

    此原有積滯,當以柴胡清燥湯加枳、樸、熟軍微利之。

    此即大柴胡湯之意。

    若待舌黃燥,方以生軍下之,是養虎貽患矣。

    夫寒之最者,莫如黃連,用之火不能下,即用熟軍一錢,次日必小便如血,蓋大黃乃推陳緻新之品,驅邪直下,加以酒蒸多次,能將巔頂之火,驅之二便而出,誠妙藥也。

    即雜症積滯,痰飲,火眼,火痘,實痢,實瘧,或單用,或佐以他藥,每見殊功。

    吾聞維揚之風,棄而不用,縱風土卑柔,豈無十中一二強健者?須知大黃所愈之症,決非他藥可代。

    若當用不用,或反執補正而邪自去之語,是齊元為周師所圍,尚講老子,安得不亡乎? 論夏月小兒內傷外感第二十三 夏月小兒,腹脹,身暴熱,或有汗,或無汗,或時有汗,或時無汗,此症固內傷飲食,然外兼風寒暑濕者強半焉。

    蓋此時小兒,或裸體乘涼,或就風熟睡,或暴日嘻戲,或濕地久坐,故此時最多內傷外感之症,即瘧痢之源也。

    幼科不明此理,以為身熱單系內滯所緻,止以腹脹為憑,動用下藥,殊不知內傷之食一去,而外感之邪陷入,重則變為結胸不治,輕則變為痞滿。

    醫見痞滿,更下之,小兒元氣未全,遂變慢驚不治矣。

    又輕者,邪陷半表而為瘧,或深入腸胃而為痢,此皆專門幼科之罪也。

    良醫於此,必細辨外感之有無,方為善治,故喻嘉言以小柴胡湯治痢,亦此義也。

     論《內經》無痰瘧滯瘧第二十四 《內經》論瘧,皆本風寒暑濕,並未言及屬痰屬滯者,然後人有「無痰不成瘧,無滯不成瘧」之語,以痰以滯治之甚效,豈古人反不及今人耶?蓋古人片言居要,隻言病根,而後人因此識彼,闡發其變,二者不可偏廢也。

    瘧由風寒暑濕漸入而不覺,遂藏少陽,數日後,發為瘧疾。

    若如感寒之驟入,則必一病不起,尚待數日始發,而猶在半表半裡,半病半愈之間,故猶然飲食,葷腥不禁,不知邪既中人,經絡早已凝滯,其飲食葷腥,不能變化精微,反能助桀為虐,而變為痰滯也。

    其外邪一與痰滯相搏,勾連不散,日久結為瘧母難愈,故後人治痰與滯,每每見效者以此。

    詎非《內經》言風寒暑濕者,為緻瘧之本,而後人治痰與滯者,闡其變乎? 論《內經》脾病而四支不用第二十五 脾病而四支不用,有虛有實。

    《內經》專主於虛,謂脾主四支。

    今脾氣虛弱,不能為胃行其津液,以灌溉乎四支,故四支不為用也。

    然體肥善飲,素多痰火者,一旦發動,經絡壅塞,四支疼痛,亦不為用。

    此亦脾家之病,較前症更多。

    一宜補正,一宜滌盪,相懸天壤,細參內症色脈,自不能掩矣。

     論《內經》論「新產及大病後不可瀉」與朱丹溪言「產後當以大補氣血為本,雖有雜症,以末治之」第二十六 《內經》有五奪不可瀉,以新產及大病後居其末。

    後朱丹溪又雲:「產後當以大補氣血為本,雖有雜症,以末治之」。

    以此聖賢之語觀之,似新產與大病後無實症矣。

    抑知產後之實症,不少於虛症,大病後之實症,尤多於虛乎?夫聖賢之意,為此二症,關係甚大,設用溫補不當,猶可改救,若蹈虛虛之弊,則立見殺人,故專以虛立論也。

    蓋產後之虛實當以生產之難易,惡露之多寡斷之。

    產難下血多者,雖壯實之人,多屬虛症。

    產易下血少者,如瓜熟落蒂,雖羸弱之人,不至大虛。

    又有胎前有病者,多屬實屬火,若果大虛,何能養胎?胎氣壅窒氣道,飲食鬱滯易為痰火,是知實火之症,一經產後,有變為虛寒者,有變為半虛半實者,有仍系實火之症,而終不變者,未可因產後而盡以溫補治之也。

    況生產之家,或頻進產婦糯粥以安其胎,或多食雞子以暖其腸,或時飲椒酒紅糖以溫其中,或常燒熱磚以熨其腹,或過飲人參圓湯以補其虛,或早食肉羹以開其味,是皆與實火之症,相助為虐矣。

    醫人不明此理,而膠柱鼓瑟,惟執《內經》、丹溪之語,而強進參、耆、朮、草、歸、芎溫補之品,見熱愈熾。

    又以為下寒上熱,繼以附、桂、薑、吳等,則中宮如火加油,變症百出,至死不敢用寒涼消導之劑。

    悲夫!其瘀血不清,亦不出虛、實及半虛半實三種治法。

    至於大病後,若未入裡而汗解者,其症本輕,可以不補。

    若下解之症,內火不能遽清,米飲下咽立復,尚可溫補乎?須仍進苦寒導赤之劑,但減硝、黃,繼以甘寒養陰,直待小便清白,痰清咳止,一七後,方可漸進溫補。

    每見大病後,痰火不清,咳嗽不止,醫人不敢再進苦寒,而惟以甘寒潤肺,日久不愈,變為勞瘵而死,此予目擊心傷者也。

    是愈後即進溫補之症,百中一二。

    《內經》之語,尤不可泥。

    此皆予素所經歷,故特表而出之。

    但中病即止,不可過劑耳。

     論《內經》五奪不可瀉第二十七 《內經》有五奪不可瀉,謂形肉已奪,是一奪也。

    大奪血之後,是二奪也。

    大汗出之後,是三奪也。

    大洩之後,是四奪也。

    新產及大病之後,是五奪也。

    此皆不可瀉。

    然聖人特言其大關耳,其中實有不盡然者。

    其新產及大病之後,猶屬實症者,予前已論之矣。

    大汗出之後,當於予「感寒之汗與時疫之汗不同」論中,想見一斑,俱不復贅。

    茲特取其餘者論之。

    如大奪血之後,果系腎水不能制相火,與所出皆鮮血者,即當斟酌於補陰補陽之兩途。

    若系瘀血,必是正氣充足,始能發動,何大虛之有?若有未盡,仍當下之。

    其鮮血雖屬當補,若系痘疹感寒時疫之出血者,又豈可遽補乎?大洩之後,若因重用硝黃而行之不止者可補。

    若下之早,數日後,復聚於胃,與未經下過,而水瀉不止,或小下而稀糞傍流,細審內有實症者,皆仍當下之也。

    惟有久病形肉已奪一症,是為真虛,死不治。

    為脾氣久已大傷,不能復振,邪亦固結,不能即去,不但瀉之不能任,即補之亦不能受也。

    若補瀉兼施,終屬模稜而難挽。

    故斷之曰:「此真虛症也,死不治。

    」 論《石室秘錄》第二十八 夫《石室秘錄》一書,乃從《醫貫》中化出,觀其專於補腎、補脾、舒肝,即《醫貫》之好用地黃湯、補中益氣湯、枳朮丸、逍遙散之意也。

    彼則補脾腎而不雜,此又好脾腎兼補者也。

    雖然,此乃讀書多而臨症少,所謂文字之醫是也。

    惟恐世人不信,托以神道設教,吾懼其十中必殺人二三也。

    何則?病之虛者,雖十中七八,而實者豈無二三?彼隻有補無瀉,虛者自可取效,實者即可立斃,豈非十中殺人二三者乎?夫產後屬虛,誰不知之?至復感外邪,則火多於寒,胎前諸症亦然,彼皆用附、桂、參、術。

    類中之症,陰虛多於陽虛,彼動用三生飲。

    感寒人參難於輕投,彼則恣用無忌。

    舌胎黃黑,非下不退,甚有屢下之者,彼惟以甘寒養陰,痘症實火多於虛寒,彼多用溫補。

    何皆異於予之所驗乎?醫貴切中病情,最忌迂遠牽扯。

    凡病畢竟直取者多,隔治者少。

    彼皆用隔治而棄直取,是以伐衛緻楚為奇策,而仗義執言為無謀也。

    何舍近而求遠,尚奇而棄正哉?予業醫之初,亦執補正則邪去之理,與隔治玄妙之法,每多不應,後改為直治病本,但使無虛虛實實之誤,標本緩急之差,則效如桴鼓矣。

    即作文之直接了當法也。

    夫醫人治病,須斟酌再四,使萬無一錯,十中而殺二三可乎?是書論理甚微,辨症辨脈則甚疏,是又不及《醫貫》矣。

    且《醫貫》若不經呂晚村先生批評,則亦不可用,而況不及《醫貫》者,可善用乎?至於用藥則大膽無忌,蓋治病不難於用藥,而難於辨症辨脈。

    脈症既明,用藥不遠矣。

    若脈症不明,罔識所從,雖有妙理,安能為用?用藥少差,立見殺人,況大膽無忌乎?總之治久病及大虛之症則可,治新病及實多虛少者則不可。

    治直中陰寒則可,治傳經外感則不可。

    治內傷勞倦則可,治內傷飲食則不可。

    種種治法,不過一補而已,何醫道之易易哉?可知是書,終為紙上談兵。

    觀之者,明其理而緩其用可也。

     論沈虛明費建中治痘迥異第二十九 沈虛明治痘,好用升麻,有用至三錢者。

    虛症固用,實症亦用之。

    謂毒為本,火為標,升則痘毒外出,而火自息也。

    孰知虛症多用,必重虛其表,實症用之,是以火濟火矣。

    費建中好用大黃,有首尾不禁者。

    謂痘系火毒,今又行之火運,火毒未有不上升者。

    不上升者,皆毒火壅之也。

    故下奪其壅,則痘必上升。

    孰知痘雖火毒,必賴元氣鼓盪。

    若屢下而元氣下陷,何能送毒外出?並噓血成漿哉?二理須渾化胸中,方為治痘良醫。

     論費建中「頻頻欲解仍艱澀」之句第三十 瀉痢後重努責,有虛有實,書載紛紛,茲不復贅。

    以此推之,是知痘瀉後重努責,亦有虛實也。

    費建中雲:「熱毒沖腸便自頻,喜腸傳送毒難侵,頻頻欲解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