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八·傳志之屬上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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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

    發長安廚三太牢具祠閣室中,祀已,與從官飲啖。

    駕法駕,皮軒鸾旗,驅馳北官、桂宮,弄彘鬥虎。

    召皇太後禦小馬車,使官奴騎乘,遊戲掖庭中。

    與孝昭皇帝宮人蒙等淫亂,诏掖庭令敢洩言要斬。

     太後曰:“止!為人臣子當悖亂如是邪!”王離席伏。

    尚書令複讀曰: 取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緩、黃绶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

    變易節上黃旄以赤。

    發禦府金錢、刀劍、玉器、采缯、賞賜所與遊戲者。

    與從官官奴夜飲,湛沔于酒。

    诏太官上乘輿食如故。

    食監奏未釋服未可禦故食,複诏太官趣具,無關食鹽。

    太官不敢具,即使從官出買雞豚,诏殿門内,以為常。

    獨夜設九賓溫室,延見姊夫昌邑關内侯。

    祖宗廟祠未舉,為玺書使使者持節,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園廟,稱嗣子皇帝。

    受玺以來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诏諸官署征發,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

    文學、光祿大夫夏侯勝等及侍中傅嘉數進谏以過失,使人簿責勝,縛嘉系獄。

    荒淫迷惑,失帝王禮誼,亂漢制度。

    臣敞等數進谏,不變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

     臣敞等謹與博士臣霸、臣隽舍、臣德、臣虞舍、臣射、臣倉議,皆曰:“高皇帝建功業為漢太祖,孝文皇帝慈仁節儉為太宗,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後,行淫辟不軌。

    《詩》雲:‘籍曰未知,亦既抱子。

    ’五辟之屬,莫大不孝。

    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鄭’,繇不孝出之,絕之于天下也。

    宗廟重于君,陛下未見命高廟,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廟,子萬姓,當廢。

    ”臣請有司禦史大夫臣誼、宗正臣德、太常臣昌與太祝以一太牢具,告祠高廟。

    臣敞等昧死以聞。

     皇太後诏曰:“可。

    ”光令王起拜受诏,王曰:“聞天子有争臣七人,雖亡道不失天下。

    ”光曰:“皇太後诏廢,安得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脫其玺組,奉上太後,扶王下殿,出金馬門,群臣随送。

    王西面拜,曰:“愚戆不任漢事。

    ”起就乘輿副車。

    大将軍光送至昌邑邸,光謝曰:“王行自絕于天,臣等驽怯,不能殺身報德。

    臣甯負王,不敢負社稷。

    願王自愛,臣長不複見左右。

    ”光涕泣而去。

    群臣奏言:“古者廢放之人屏于遠方,不及以政,請徙王賀漢中房陵縣。

    ”太後诏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戶。

    昌邑群臣坐亡輔導之誼,陷王于惡,光悉誅殺二百餘人。

    出死,号呼市中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 光坐庭中,會丞相以下議定所立。

    廣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誅,其子不在議中。

    近親唯有衛太子孫号皇曾孫在民間,鹹稱述焉。

    光遂複與丞相敞等上奏曰:“《禮》曰:‘人道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

    ’大宗亡嗣,擇支子孫賢者為嗣。

    孝武皇帝曾孫病已,武帝時有诏掖庭養視,至今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躬行節儉,慈仁愛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後,奉承祖宗廟,子萬姓。

    臣昧死以聞。

    ”皇太後诏曰:“可。

    ”光遣宗正劉德至曾孫家尚冠裡,洗沐賜禦衣,太仆以軨獵車迎曾孫就齋宗正府,入未央宮見皇太後,封為陽武侯。

    已而光奉上皇帝玺绶,谒于高廟,是為孝宣皇帝。

    明年,下诏曰:“夫褒有德,賞元功,古今通誼也。

    大司馬、大将軍光宿衛忠正,宣德明恩,守節乘誼,以安宗廟。

    其以河北、東武陽益封光萬七千戶。

    ”與故所食凡二萬戶。

    賞賜前後黃金七千斤,錢六千萬,雜缯三萬匹,奴婢百七十人,馬二千匹,甲第一區。

     自昭帝時,光子禹及兄孫雲皆中郎将,雲弟山奉車都尉、侍中,鄰胡、越兵。

    光兩女婿為東西宮衛尉,昆弟諸婿外孫皆奉朝請,為諸曹大夫、騎都尉,給事中。

    黨親連體,根據于朝廷。

    光自後元秉持萬機,及上即位,乃歸政。

    上廉讓不受,諸事皆先關白光,然後奏禦天子。

    光每朝見,上虛己斂容,禮下之已甚。

     光秉政前後二十年,地節二年春病笃,車駕自臨問光病,上為之涕泣。

    光上書謝恩曰:“願分國邑三千戶,以封兄孫奉車都尉山為列侯,奉兄票騎将軍去病祀。

    ”事下丞相、禦史,即日拜光子禹為右将軍。

     光薨,上及皇太後親臨光喪。

    太中大夫任宣與侍禦史五人持節護喪事。

    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

    賜金錢、缯絮、繡被百領,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宮、便房、黃腸題湊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

    東園溫明,皆如乘輿制度。

    載光屍柩以辒辌車,黃屋在纛,發材官輕車北軍五校士軍陳至茂陵,以送其葬。

    谥曰宣成侯。

    發三河卒穿複士,起冢祠堂。

    置園邑三百家,長丞奉守如舊法。

     既葬,封山為樂平侯,以奉車都尉領尚書事。

    天子思光功德,下诏曰:“故大司馬、大将軍、博陸侯宿衛孝武皇帝三十有餘年,輔孝昭皇帝十有餘年,遭大難,躬秉誼,率三公、九卿、大夫定萬世冊,以安社稷,天下蒸庶鹹以康甯。

    功德茂盛,朕甚嘉之。

    複其後世,疇其爵邑,世世無有所與,功如蕭相國。

    ”明年夏,封太子外祖父許廣漢為平恩侯。

    複下诏曰:“宣成侯光宿衛忠正,勤勞國家,善善及後世,其封光兄孫中郎将雲為冠陽侯。

    ” 禹既嗣為博陸侯,太夫人顯改光時所自造茔制而侈大之。

    起三出阙,築神道,北臨昭靈,南出承恩,盛飾祠室,辇閣通屬永巷,而幽良人婢妾守之。

    廣治第室,作乘輿辇,加畫繡茵馮,黃金塗,韋絮薦輪,侍婢以五采絲挽顯,遊戲第中。

    初,光愛幸監奴馮子都,常與計事,及顯寡居,與子都亂。

    而禹、山亦并繕治第宅,走馬馳逐平樂館。

    雲當朝請,數稱病私出,多從賓客,張圍獵黃山苑中,使蒼頭奴上朝谒,莫敢譴者。

    而顯及諸女,晝夜出入長信宮殿中,亡期度。

     宣帝自在民間聞知霍氏尊盛日久,内不能善。

    光薨,上始躬親朝政,禦史大夫魏相給事中。

    顯謂禹、雲、山:“女曹不務奉大将軍餘業,今大夫給事中,他人一間,女能複自救邪?”後兩家奴争道,霍氏奴入禦史府,欲蹋大夫門,禦史為叩頭謝,乃去。

    人以謂霍氏,顯等始知憂。

    會魏大夫為丞相,數燕見言事。

    平恩侯與侍中金安上等徑出入省中。

    時,霍山自若領尚書,上令吏民得奏封事,不關尚書,群臣進見獨往來,于是霍氏甚惡之。

     宣帝始立,立微時許妃為皇後。

    顯愛小女成君,欲遣之,私使乳醫淳于衍行毒藥殺許後,因勸光内成君,代立為後,語在《外戚傳》。

    始,許後暴崩,吏捕諸醫,劾衍侍疾亡狀不道,下獄。

    吏簿問急,顯恐事敗,即具以實語光。

    光大驚,欲自發舉,不忍,猶與。

    會奏上,因署衍勿論。

    光薨後,語稍洩。

    于是上始聞之而未察,乃徙光女婿度遼将軍、未央衛尉、平陵侯範明友為光祿勳,次婿諸吏中郎将、羽林監任勝出為安定太守。

    數月,複出光姊婿給事中光祿大夫張朔為蜀郡太守,群孫婿中郎将王漢為武威太守。

    頃之,複徙光長女婿長樂衛尉鄧廣漢為少府。

    更以禹為大司馬,冠小冠,亡印绶,罷其右将軍屯兵官屬,特使禹官名與光俱大司馬者。

    又收範明友度遼将軍印绶,但為光祿勳。

    及光中女婿趙平為散騎、騎都尉、光祿大夫将屯兵,又收平騎都尉印绶。

    諸領胡越騎、羽林及兩宮衛将屯兵,悉易以所親信許、史子弟代之。

     禹為大司馬,稱病。

    禹故長史任宣候問,禹曰:“我何病?縣官非我家将軍不得至是,今将軍墳墓未幹,盡外我家,反任許、史,奪我印绶,令人不省死。

    ”宣見禹恨望深,乃謂曰:“大将軍時何可複行!持國權柄,殺生在手中。

    廷尉李種、王平、左馮翊賈勝胡及車丞相女婿少府徐仁皆坐逆将軍意下獄死。

    使樂成小家子得幸将軍,至九卿封侯。

    百官以下但事馮子都、王子方等,視丞相亡如也。

    各自有時,今許、史自天子骨肉,貴正宜耳。

    大司馬欲用是怨恨,愚以為不可。

    ”禹默然。

    數日,起視事。

     顯及禹、山、雲自見日侵削,數相對啼泣,自怨。

    山曰:“今丞相用事。

    縣官信之,盡變易大将軍時法令,以公田賦與貧民,發揚大将軍過失。

    又諸儒生多窭人子,遠客饑寒,喜妄說狂言,不避忌諱,大将軍常仇之,今陛下好與諸儒生語,人人自使書對事,多言我家者。

    嘗有上書言大将軍時主弱臣強,專制擅權,今其子孫用事,昆弟益驕恣,恐危宗廟,災異數見,盡為是也。

    其言絕痛,山屏不奏其書。

    後上書者益黠,盡奏封事,辄下中書令出取之,不關尚書,益不信人。

    ”顯曰:“丞相數言我家,獨無罪乎?”山曰:“丞相廉正,安得罪?我家昆弟諸婿多不謹。

    又聞民間讙言霍氏毒殺許皇後,甯有是邪?”顯恐急,即具以實告山、雲、禹。

    山、雲、禹驚曰:“如是,何不早告禹等!縣官離散斥逐諸婿,用是故也。

    此大事,誅罰不小,奈何?”于是始有邪謀矣。

     初,趙平客石夏善為天官,語平曰:“熒惑守禦星,禦星,太仆奉車都尉也,不黜則死。

    ”平内憂山等。

    雲舅李竟所善張赦見雲家卒卒,謂竟曰:“今丞相與平恩侯用事,可令太夫人言太後,先誅此兩人。

    移徙陛下,在太後耳。

    ”長安男子張章告之,事下廷尉。

    執金吾捕張赦、石夏等,後有诏止勿捕。

    山等愈恐,相謂曰:“此縣官重太後,故不竟也。

    然惡端已見,又有弑許後事,陛下雖寬仁,恐左右不聽,久之猶發,發即族矣,不如先也。

    ”遂令諸女各歸報其夫,皆曰:“安所相避?” 會李竟坐與諸侯王交通,辭語及霍氏,有诏雲、山不宜宿衛,免,就第。

    光諸女遇太後無禮,馮子都數犯法,上并以為讓,山、禹等甚恐,顯夢第中井水溢流庭下,竈居樹上,又夢大将軍謂顯曰:“知捕兒不?亟下捕之。

    ”第中鼠暴多,與人相觸,以尾畫地。

    鸮數鳴殿前樹上。

    第門自壞。

    雲尚冠裡宅中門亦壞。

    巷端人共見有人居雲屋上,徹瓦投地,就視,亡有,大怪之。

    禹夢車騎聲正讙來捕禹,舉家憂愁。

    山曰:“丞相擅減宗廟羔、菟、蛙,可以此罪也。

    ”謀令太後為博平君置酒,召丞相、平恩侯以下,使範明友、鄧廣漢承太後制引斬之,因廢天子而立禹。

    約定未發,雲拜為玄菟太守,太中大夫任宣為代郡太守。

    山又坐寫秘書,顯為上書獻城西第,八馬千匹,以贖山罪。

    書報聞,會事發覺,雲、山、明友自殺,顯、禹、廣漢等捕得。

    禹要斬,顯及諸女昆弟皆棄市。

    唯獨霍後廢處昭台宮,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

     上乃下诏曰:“乃者東織室令史張赦使魏郡豪李竟報冠陽侯雲謀為大逆,朕以大将軍故,抑而不揚,冀其自新。

    今大司馬博陸侯禹與母宣成侯夫人顯及從昆弟子冠陽侯雲、樂平侯山諸姊妹婿謀為大逆,欲诖誤百姓。

    賴宗廟神靈,先發得,鹹伏其辜,朕甚悼之。

    諸為霍氏所诖誤,事在丙申前,未發覺在吏者,皆赦除之。

    男子張章先發覺,以語期門董忠,忠告在曹楊惲,惲告侍中金安上。

    惲召見對狀,後章上書以聞。

    侍中史高與金安上建發其事,言無入霍氏禁闼,卒不得遂其謀,皆雠有功。

    封章為博成侯,忠高昌侯,惲平通侯,安上都成侯,高樂陵侯。

    ” 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

    夫奢則不遜,不遜必侮上。

    侮上者,逆道也。

    在人之右,衆必害之。

    霍氏秉權日久,害之者多矣。

    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愛厚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亡。

    ”書三上,辄報聞。

    其後霍氏誅滅,而告霍氏者皆封。

    人為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其竈直突,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更為曲突,遠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

    主人嘿然不應。

    俄而家果失火,鄰裡共救之,幸而得息。

    于是殺牛置酒,謝其鄰人,灼爛者在于上行,餘各以功次坐,而不錄言曲突者。

    人謂主人曰:‘鄉使聽客之言,不費牛、酒,終亡火患。

    今論功而請賓,曲突徙薪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請之,今茂陵徐福數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絕之。

    鄉使福說得行,則國亡裂土出爵之費,臣亡逆亂誅滅之敗。

    往事既已,而福獨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貴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發灼爛之右。

    ”上乃賜福帛十匹,後以為郎。

     宣帝始立,谒見高廟,大将軍光從骖乘,上内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

    後車騎将軍張安世代光骖乘,天子從容肆體,甚安近焉。

    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誅,故俗傳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禍萌于骖乘。

    ” 至成帝時,為光置守冢百家,吏卒奉詞焉。

    元始二年,封光從父昆弟曾孫陽為博陸侯,千戶。

     ○漢書-李廣蘇建傳 李廣,隴西成紀人也。

    其先曰李信,秦時為将,逐得燕太子丹者也。

    廣世世受射。

    孝文十四年,匈奴大入蕭關,而廣以良家子從軍擊胡,用善射,殺首虜多,為郎,騎常侍。

    數從射獵,格殺猛獸,文帝曰:“惜廣不逢時,令當高祖世,萬戶侯豈足道哉!” 景帝即位,為騎郎将。

    吳、楚反時,為骁騎都尉,從太尉亞夫戰昌邑下,顯名。

    以梁王授廣将軍印,故還,賞不行。

    為上谷太守,數與匈奴戰。

    典屬國公孫昆邪為上泣曰:“李廣材氣,天下亡雙,自負其能,數與虜确,恐亡之。

    ”上乃徙廣為上郡太守。

     匈奴侵上郡,上使中貴人從廣勒習兵擊匈奴。

    中貴人者數十騎從,見匈奴三人,與戰。

    射傷中貴人,殺其騎且盡。

    中貴人走廣,廣曰:“是必射雕者也。

    ”廣乃從百騎往馳三人。

    三人亡馬步行,行數十裡。

    廣令其騎張左右翼,而廣身自射彼三人者,殺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

    已縛之上山,望匈奴數千騎,見廣,以為誘騎,驚,上山陳。

    廣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

    廣曰:“我去大軍數十裡,今如此走,匈奴追射,我立盡。

    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為大軍之誘,不我擊。

    ”廣令曰:“前!”未到匈奴陳二裡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騎曰:“虜多如是,解鞍,即急,奈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解鞍以示不去,用堅其意。

    ”有白馬将出護兵。

    廣上馬,與十餘騎奔射殺白馬将,而複還至其百騎中,解鞍,縱馬卧。

    時會暮,胡兵終怪之,弗敢擊。

    夜半,胡兵以為漢有伏軍于傍欲夜取之,即引去。

    平旦,廣乃歸其大軍。

    後徙為隴西、北地、雁門中雲中太守。

     武帝即位,左右言廣名将也,由是入為未央衛尉,而程不識時亦為長樂衛尉。

    程不識故與廣俱以邊太守将屯。

    及出擊胡,而廣行無部曲行陳,就善水草頓舍,人人自便,不擊刁鬥自衛,莫府省文書,然亦遠斥候,未嘗遇害。

    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擊刁鬥,吏治軍簿至明,軍不得自便。

    不識曰:“李将軍極簡易,然虜卒犯之,無以禁;而其士亦佚樂,為之死。

    我軍雖煩憂,虜亦不得犯我。

    ”是時,漢邊郡李廣、程不識為名将,然匈奴畏廣,士卒多樂從,而苦程不識。

    不識孝景時以數直谏為太中大夫,為人廉,謹于文法。

     後漢誘單于以馬邑城,使大軍伏馬邑傍,而廣為骁騎将軍,屬護軍将軍。

    單于覺之,去,漢軍皆無功。

    後四歲,廣以衛尉為将軍,出雁門擊匈奴。

    匈奴兵多,破廣軍,生得廣。

    單于素聞廣賢,令曰:“得李廣必生緻之。

    ”胡騎得廣,廣時傷,置兩馬間。

    絡而盛卧。

    行十餘裡,廣陽死,睨其傍有一兒騎善馬,暫騰而上胡兒馬,因抱兒鞭馬南馳數十裡,得其餘軍。

    匈奴騎數百追之,廣行取兒弓射殺追騎,以故得脫。

    于是至漢,漢下廣吏。

    吏當廣亡失多,為虜所生得,當斬,贖為庶人。

     數歲,與故颍陰侯屏居藍田南山中射獵。

    嘗夜從一騎出,從人田間飲。

    還至亭,霸陵尉醉,呵止廣,廣騎曰:“故李将軍。

    ”尉曰:“今将軍尚不得夜行,何故也!”宿廣亭下。

    居無何,匈奴入遼西,殺太守,敗韓将軍。

    韓将軍後徙居右北平,死。

    于是上乃召拜廣為右北平太守。

    廣請霸陵尉與俱,至軍而斬之,上書自陳謝罪。

    上報曰:“将軍者,國之爪牙也。

    《司馬法》曰:‘登車不式,遭喪不服,振旅撫師,以征不服,率三軍之心,同戰士之力,故怒形則千裡竦,威振則萬物狀;是以名聲暴于夷貉,威棱憺乎鄰國。

    ’夫報忿除害,捐殘去殺,朕之所圖于将軍也;若乃免冠徒跣,稽颡請罪,豈朕之指哉!将軍其率師東轅,彌節白檀,以臨右北平盛秋。

    ”廣在郡,匈奴号曰“漢飛将軍”,避之,數歲不入界。

     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矢,視之,石也,他日射之,終不能入矣。

    廣所居郡聞有虎,常自射之。

    及居右北平射虎,虎騰傷廣,廣亦射殺之。

     石建卒,上召廣代為郎中令。

    元朔六年,廣複為将軍,從大将軍出定襄。

    諸将多中首虜率為侯者,而廣軍無功。

    後三歲,廣以郎中令将四千騎出右北平,博望侯張骞将萬騎與廣俱,異道。

    行數百裡,匈奴左賢王将四萬騎圍廣,廣軍士皆恐,廣乃使其子敢往馳之。

    敢從數十騎直貫胡騎,出其左右而還,報廣曰:“胡虜易與耳。

    ”軍士乃安。

    為圜陳外鄉,胡急擊,矢下如雨。

    漢兵死者過半,漢矢且盡。

    廣乃令持滿毋發,而廣身自以大黃射其裨将,殺數人,胡虜益解。

    會暮,吏士無人色,而廣意氣自如,益治軍。

    軍中服其勇也。

    明日,複力戰,而博望侯軍亦軍,匈奴乃解去。

    漢軍邑,弗能追。

    是時,廣軍幾沒,罷歸。

    漢法,博望侯後期,當死,贖為庶人。

    廣軍自當,亡賞。

     初,廣與從弟李蔡俱為郎,事文帝。

    景帝時,蔡積功至二千石。

    武帝元朔中,為輕車将軍,從大将軍擊右賢王,有功中率,封為樂安侯。

    元狩二年,代公孫弘為丞相。

    蔡為人在下中,名聲出廣下遠甚,然廣不得爵邑,官不過九卿。

    廣之軍吏及士卒或取封侯。

    廣與望氣王朔語雲:“自漢擊匈奴,廣未嘗不在其中,而諸妄校尉已下,材能不及中,以軍功取侯者數十人。

    廣不為後人,然終無尺寸功以得封邑者,何也?豈吾相不當侯邪?”朔曰:“将軍自念,豈嘗有恨者乎?”廣曰:“吾為隴西守,羌嘗反,吾誘降者八百餘人,詐而同日殺之,至今恨獨此耳。

    ”朔曰:“禍莫大于殺已降,此乃将軍所以不得侯者也。

    ” 廣曆七郡太守,前後四十餘年,得賞賜,辄分其戲下,飲食與士卒共之。

    家無餘财,終不言生産事。

    為人長,爰臂,其善射亦天性,雖子孫他人學者莫能及。

    廣呐口少言,與人居,則畫地為軍陳,射闊狹以飲。

    專以射為戲。

    将兵,乏絕處見水,士卒不盡飲,不近水;不盡餐,不嘗食;寬緩不苛,士以此愛樂為用。

    其射,見敵,非在數十步之内,度不中不發,發即應弦而倒。

    用此,其将數困辱,及射猛獸,亦數為所傷雲。

     元狩四年,大将軍票騎将軍大擊匈奴,廣數自請行。

    上以為老,不許;良久乃許之,以為前将軍。

     大将軍青出塞,捕虜知單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而令廣并于右将軍軍,出東道。

    東道少回遠,大軍行,水草少,其勢不屯行。

    廣辭曰:“臣部為前将軍,今大将軍乃徙臣出東道,且臣結發而與匈奴戰,乃令一得當單于,臣願居前,先死單于。

    ”大将軍陰受上指,以為李廣數奇,毋令當單于,恐不得所欲。

    是時,公孫敖新失侯,為中将軍,大将軍亦欲使敖與俱當單于,故徙廣。

    廣知之,固辭。

    大将軍弗聽,令長史封書與廣之莫府,曰:“急詣部,如書。

    ”廣不謝大将軍而起行,意象愠怒而就部,引兵與右将軍食其合軍出東道。

    惑失道,後大将軍。

    大将軍與單于接戰,單于遁走,弗能得而還。

    南絕幕,乃遇兩将軍。

    廣已見大将軍,還入軍。

    大将軍使長史持糒醪遺廣,因問廣、食其失道狀,曰:“青欲上書報天子失軍曲折。

    ”廣未對。

    大将軍長史急責廣之莫府上簿。

    廣曰:“諸校尉亡罪,乃我自失道。

    吾今自上簿。

    ” 至莫府,謂其麾下曰:“廣結發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今幸從大将軍出接單于兵,而大将軍徙廣部行回遠,又迷失道,豈非天哉!且廣年六十餘,終不能複對刀筆之吏矣!”遂引刀自刭。

    百姓聞之,知與不知,老壯皆為垂泣。

    而右将軍獨下吏,當死,贖為遮人。

     廣三子,曰當戶、椒、敢,皆為郎。

    上與韓嫣戲,嫣少不遜,當戶擊嫣,嫣走,于是上以為能。

    當戶蚤死,乃拜椒為代郡太守,皆先廣死。

    廣死軍中時,敢從票騎将軍。

    廣死明年,李蔡以丞相坐诏賜冢地陽陵當得二十畝,蔡盜取三頃,頗賣得四十餘萬,又盜取神道外壖地一畝葬其中,當下獄,自殺。

    敢以校尉從票騎将軍擊胡左賢王,力戰,奪左賢王旗鼓,斬首多,賜爵關内侯,食邑二百戶,代廣為郎中令。

    頃之,怨大将軍青之恨其父,乃擊傷大将軍,大将軍匿諱之。

    居無何,敢從上雍,至甘泉宮獵,票騎将軍去病怨敢傷青,射殺敢。

    去病時方貴幸,上為諱,雲“鹿觸殺之”。

    居歲餘,去病死。

     敢有女為太子中人,愛幸。

    敢男禹有寵于太子,然好利,亦有勇。

    嘗與侍中貴人飲,侵陵之,莫敢應。

    後訴之上,上召禹,使刺虎,縣下圈中,未至地,有诏引出之。

    禹從落中以劍斫絕累,欲刺虎。

    上壯之,遂救止焉。

    而當戶有遺腹子陵,将兵擊胡,兵敗,降匈奴。

    後人告禹謀欲亡從陵,下吏死。

     陵字少卿,少為侍中建章監。

    善騎射,愛人,謙讓下士,甚得名譽。

    武帝以為有廣之風,使将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餘裡,過居延視地形,不見虜,還。

    拜為騎都尉,将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

    數年,漢遣貳師将軍伐大宛,使陵将五校兵随後。

    行至塞,會貳師還。

    上賜陵書,陵留吏士,與輕騎五百出敦煌,至鹽水,迎貳師還,複留屯張掖。

     天漢二年,貳師将三萬騎出酒泉,擊右賢王于天山。

    召陵,欲使為貳師将辎重。

    陵召見武台,叩頭自請曰:“臣所将屯邊者,皆荊楚勇士奇材劍客也,力扼虎,射命中,願得自當一隊,到蘭幹山南以分單于兵,毋令專鄉貳師軍。

    ”上曰:“将惡相屬邪!吾發軍多,毋騎予女。

    ”陵對:“無所事騎,臣願以少擊衆,步兵五千人涉單于庭。

    ”上壯而許之,因诏強弩都尉路博德将兵半道迎陵軍。

    博德故伏波将軍,亦羞為陵後距,奏言:“方秋匈奴馬肥,未可與戰,臣願留陵至春,俱将酒泉、張掖騎各五千人并擊東西浚稽,可必禽也。

    ”書奏,上怒,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德上書,乃诏博德:“吾欲予李陵騎,雲‘欲以少擊衆’。

    今虜入西河,其引兵走西河,遮鈎營之道。

    ”诏陵:“以九月發,出庶虜鄣,至東浚稽山南龍勒水上,徘徊觀虜,即亡所見,從浞野侯趙破奴故道抵受降城休士,因騎置以聞。

    所與博德言者雲何?具以書對。

    ”陵于是将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營,舉圖所過山川地形,使麾下騎陳步樂還以聞。

    步樂召見,道陵将率得士死力,上甚說,拜步樂為郎。

     陵至浚稽山,與單于相直,騎可三萬圍陵軍。

    軍居兩山間,以大車為營。

    陵引士出營外為陳,前行持戟盾,後行持弓弩,令曰:“聞鼓聲而縱,聞金聲而止。

    ”虜見漢軍少,直前就營。

    陵搏戰攻之,千弩俱發,應弦而倒。

    虜還走上山,漢軍追擊,殺數千人。

    單于大驚,召左右地兵八萬餘騎攻陵。

    陵且戰且引,南行數日,抵山谷中。

    連戰,士卒中矢傷,三創者載辇,兩創者将車,一創者持兵戰。

    陵曰:“吾士氣少衰而鼓不起者,何也?軍中豈有女子乎?”始軍出時,關東群盜妻子徙邊者随軍為卒妻婦,大匿車中。

    陵搜得,皆劍斬之。

    明日複戰,斬首三千餘級。

    引兵東南,循故龍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澤葭葦中,虜從上風縱火,陵亦令軍中縱火以自救。

    南行至山下,單于在南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