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傳志之屬上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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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立七年卒,谥為簡侯。

    子時代侯。

    時尚平陽公主,生子襄。

    時病疠,歸國。

    立二十三年卒,谥夷侯。

    子襄代侯。

    襄尚衛長公主,生子宗。

    立十六年卒,谥為共侯。

    子宗代侯。

    征和二年中,宗坐太子死,國除。

     太史公曰:曹相國參攻城野戰之功所以能多若此者,以與淮陰侯俱。

    及信已滅,而列侯成功,唯獨參擅其名。

    參為漢相國,清靜極言合道。

    然百姓離秦之酷後,參與休息無為,故天下俱稱其美矣。

     ○史記-五宗世家 孝景皇帝子凡十三人為王,而母五人,同母者為宗親。

    栗姬子曰榮、德、阏于。

    程姬子曰馀、非、端。

    賈夫人子曰彭祖、勝。

    唐姬子曰發。

    王夫人兒姁子曰越、寄、乘、舜。

     河間獻王德,以孝景帝前二年用皇子為河間王。

    好儒學,被服造次必於儒者。

    山東諸儒多從之遊。

     二十六年卒,子共王不害立。

    四年卒,子剛王基代立。

    十二年卒,子頃王授代立。

     臨江哀王阏于,以孝景帝前二年用皇子為臨江王。

    三年卒,無後,國除為郡。

     臨江闵王榮,以孝景前四年為皇太子,四歲廢,用故太子為臨江王。

     四年,坐侵廟壖垣為宮,上徵榮。

    榮行,祖於江陵北門。

    既已上車,軸折車廢。

    江陵父老流涕竊言曰:“吾王不反矣!”榮至,詣中尉府簿。

    中尉郅都責訊王,王恐,自殺。

    葬藍田。

    燕數萬銜土置冢上,百姓憐之。

     榮最長,死無後,國除,地入于漢,為南郡。

     右三國本王皆栗姬之子也。

     魯共王馀,以孝景前二年用皇子為淮陽王。

    二年,吳楚反破後,以孝景前三年徙為魯王。

    好治宮室苑囿狗馬。

    季年好音,不喜辭辯。

    為人吃。

     二十六年卒,子光代為王。

    初好音輿馬;晚節啬,惟恐不足於财。

     江都易王非,以孝景前二年用皇子為汝南王。

    吳楚反時,非年十五,有材力,上書願擊吳。

    景帝賜非将軍印,擊吳。

    吳已破,二歲,徙為江都王,治吳故國,以軍功賜天子旌旗。

    元光五年,匈奴大入漢為賊,非上書願擊匈奴,上不許。

    非好氣力,治宮觀,招四方豪桀,驕奢甚。

     立二十六年卒,子建立為王。

    七年自殺。

    淮南、衡山謀反時,建頗聞其謀。

    自以為國近淮南,恐一日發,為所并,即陰作兵器,而時佩其父所賜将軍印,載天子旗以出。

    易王死未葬,建有所說易王寵美人淖姬,夜使人迎與奸服舍中。

    及淮南事發,治黨與頗及江都王建。

    建恐,因使人多持金錢,事絕其獄。

    而又信巫祝,使人禱祠妄言。

    建又盡與其姊弟奸。

    事既聞,漢公卿請捕治建。

    天子不忍,使大臣即訊王。

    王服所犯,遂自殺。

    國除,地入于漢,為廣陵郡。

     膠西于王端,以孝景前三年吳楚七國反破後,端用皇子為膠西王。

    端為人賊戾,又陰痿,一近婦人,病之數月。

    而有愛幸少年為郎。

    為郎者頃之與後宮亂,端禽滅之,及殺其子母。

    數犯上法,漢公卿數請誅端,天子為兄弟之故不忍,而端所為滋甚。

    有司再請削其國,去太半。

    端心愠,遂為無訾省。

    府庫壞漏盡,腐财物以巨萬計,終不得收徙。

    令吏毋得收租賦。

    端皆去衛,封其宮門,從一門出遊。

    數變名姓,為布衣,之他郡國。

     相、二千石往者,奉漢法以治,端辄求其罪告之,無罪者詐藥殺之。

    所以設詐究變,彊足以距谏,智足以飾非。

    相、二千石從王治,則漢繩以法。

    故膠西小國,而所殺傷二千石甚衆。

     立四十七年,卒,竟無男代後,國除,地入于漢,為膠西郡。

     右三國本王皆程姬之子也。

     趙王彭祖,以孝景前二年用皇子為廣川王。

    趙王遂反破後,彭祖王廣川。

    四年,徙為趙王。

    十五年,孝景帝崩。

    彭祖為人巧佞卑谄,足恭而心刻深。

    好法律,持詭辯以中人。

    彭祖多内寵姬及子孫。

    相、二千石欲奉漢法以治,則害於王家。

    是以每相、二千石至,彭祖衣皂布衣,自行迎,除二千石舍,多設疑事以作動之,得二千石失言,中忌諱,辄書之。

    二千石欲治者,則以此迫劫;不聽,乃上書告,及汙以奸利事。

    彭祖立五十馀年,相、二千石無能滿二歲,辄以罪去,大者死,小者刑,以故二千石莫敢治。

    而趙王擅權,使使即縣為賈人榷會,入多於國經租稅。

    以是趙王家多金錢,然所賜姬諸子,亦盡之矣。

    彭祖取故江都易王寵姬王建所盜與奸淖姬者為姬,甚愛之。

     彭祖不好治宮室、禨祥,好為吏事。

    上書願督國中盜賊。

    常夜從走卒行徼邯鄲中。

    諸使過客以彭祖險陂,莫敢留邯鄲。

     其太子丹與其女及同産姊奸,與其客江充有卻。

    充告丹,丹以故廢。

    趙更立太子。

     中山靖王勝,以孝景前三年用皇子為中山王。

    十四年,孝景帝崩。

    勝為人樂酒好内,有子枝屬百二十馀人。

    常與兄趙王相非,曰:“兄為王,專代吏治事。

    王者當日聽音樂聲色。

    ”趙王亦非之,曰:“中山王徒日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稱為藩臣!” 立四十二年卒,子哀王昌立。

    一年卒,子昆侈代為中山王。

     右二國本王皆賈夫人之子也。

     長沙定王發,發之母唐姬,故程姬侍者。

    景帝召程姬,程姬有所辟,不願進,而飾侍者唐兒使夜進。

    上醉不知,以為程姬而幸之,遂有身。

    已乃覺非程姬也。

    及生子,因命曰發。

    以孝景前二年用皇子為長沙王。

    以其母微,無寵,故王卑濕貧國。

     立二十七年卒,子康王庸立。

    二十八年,卒,子鲋鮈立為長沙王。

     右一國本王唐姬之子也。

     廣川惠王越,以孝景中二年用皇子為廣川王。

     十二年卒,子齊立為王。

    齊有幸臣桑距。

    已而有罪,欲誅距,距亡,王因禽其宗族。

    距怨王,乃上書告王齊與同産奸。

    自是之後,王齊數上書告言漢公卿及幸臣所忠等。

     膠東康王寄,以孝景中二年用皇子為膠東王。

    二十八年卒。

    淮南王謀反時,寄微聞其事,私作樓車镞矢戰守備,候淮南之起。

    及吏治淮南之事,辭出之。

    寄於上最親,意傷之,發病而死,不敢置後,於是上聞。

    寄有長子者名賢,母無寵;少子名慶,母愛幸,寄常欲立之,為不次,因有過,遂無言。

    上憐之,乃以賢為膠東王奉康王嗣,而封慶於故衡山地,為六安王。

     膠東王賢立十四年卒,谥為哀王。

    子慶為王。

     六安王慶,以元狩二年用膠東康王子為六安王。

     清河哀王乘,以孝景中三年用皇子為清河王。

    十二年卒,無後,國除,地入于漢,為清河郡。

     常山憲王舜,以孝景中五年用皇子為常山王。

    舜最親,景帝少子,驕怠多淫,數犯禁,上常寬釋之。

    立三十二年卒,太子勃代立為王。

     初,憲王舜有所不愛姬生長男棁。

    棁以母無寵故,亦不得幸於王。

    王後脩生太子勃。

    王内多,所幸姬生子平、子商,王後希得幸。

    及憲王病甚,諸幸姬常侍病,故王後亦以妒媢不常侍病,辄歸舍。

    醫進藥,太子勃不自嘗藥,又不宿留侍病。

    及王薨,王後、太子乃至。

    憲王雅不以長子棁為人數,及薨,又不分與财物。

    郎或說太子、王後,令諸子與長子棁共分财物,太子、王後不聽。

    太子代立,又不收恤棁。

    棁怨王後、太子。

    漢使者視憲王喪,棁自言憲王病時,王後、太子不侍,及薨,六日出舍,太子勃私奸,飲酒,博戲,擊築,與女子載馳,環城過市,入牢視囚。

    天子遣大行骞驗王後及問王勃,請逮勃所與奸諸證左,王又匿之。

    吏求捕,勃大急,使人緻擊笞掠,擅出漢所疑囚者。

    有司請誅憲王後脩及王勃。

    上以脩素無行,使棁陷之罪,勃無良師傅,不忍誅。

    有司請廢王後脩,徙王勃以家屬處房陵,上許之。

     勃王數月,遷于房陵,國絕。

    月馀,天子為最親,乃诏有司曰:“常山憲王蚤夭,後妾不和,適孽誣争,陷于不義以滅國,朕甚闵焉。

    其封憲王子平三萬戶,為真定王;封子商三萬戶,為泗水王。

    ” 真定王平,元鼎四年用常山憲王子為真定王。

     泗水思王商,以元鼎四年用常山憲王子為泗水王。

    十一年卒,子哀王安世立。

    十一年卒,無子。

    於是上憐泗水王絕,乃立安世弟賀為泗水王。

     右四國本王皆王夫人兒姁子也。

    其後漢益封其支子為六安王、泗水王二國。

    凡兒姁子孫,於今為六王。

     太史公曰:高祖時諸侯皆賦,得自除内史以下,漢獨為置丞相,黃金印。

    諸侯自除禦史、廷尉正、博士,拟於天子。

    自吳楚反後,五宗王世,漢為置二千石,去“丞相”曰“相”,銀印。

    諸侯獨得食租稅,奪之權。

    其後諸侯貧者或乘牛車也。

     ○史記-伯夷列傳 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於六蓺。

    詩書雖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

    堯将遜位,讓於虞舜,舜禹之間,嶽牧鹹薦,乃試之於位,典職數十年,功用既興,然後授政。

    示天下重器,王者大統,傳天下若斯之難也。

    而說者曰堯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恥之逃隐。

    及夏之時,有卞随、務光者。

    此何以稱焉?太史公曰:餘登箕山,其上蓋有許由冢雲。

    孔子序列古之仁聖賢人,如吳太伯、伯夷之倫詳矣。

    餘以所聞由、光義至高,其文辭不少概見,何哉? 孔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求仁得仁,又何怨乎?”餘悲伯夷之意,睹轶詩可異焉。

    其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

    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

    伯夷曰:“父命也。

    ”遂逃去。

    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

    國人立其中子。

    於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往歸焉。

    及至,西伯卒,武王載木主,号為文王,東伐纣。

    伯夷、叔齊叩馬而谏曰:“父死不葬,爰及幹戈,可謂孝乎?以臣弑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

    太公曰:“此義人也。

    ”扶而去之。

    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隐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

    及餓且死,作歌。

    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

    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

    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餓死於首陽山。

    由此觀之,怨邪非邪? 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絜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顔淵為好學。

    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蚤夭。

    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蹠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橫行天下,竟以壽終。

    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

    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富厚累世不絕。

    或擇地而蹈之,時然後出言,行不由徑,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者,不可勝數也。

    餘甚惑焉,傥所謂天道,是邪非邪?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

    故曰“富貴如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

    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

    舉世混濁,清士乃見。

    豈以其重若彼,其輕若此哉?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賈子曰:“貪夫徇财,烈士徇名,誇者死權,衆庶馮生。

    ”“同明相照,同類相求。

    ”“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

    ”伯夷、叔齊雖賢,得夫子而名益彰。

    顔淵雖笃學,附骥尾而行益顯。

    岩穴之士,趣舍有時若此,類名堙滅而不稱,悲夫!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于後世哉? ○史記-孟子荀卿列傳 太史公曰:餘讀孟子書,至梁惠王問“何以利吾國”,未嘗不廢書而歎也。

    曰:嗟乎,利誠亂之始也!夫子罕言利者,常防其原也。

    故曰“放於利而行,多怨”。

    自天子至於庶人,好利之弊何以異哉! 孟轲,驺人也。

    受業子思之門人。

    道既通,遊事齊宣王,宣王不能用。

    適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則見以為迂遠而闊於事情。

    當是之時,秦用商君,富國彊兵;楚、魏用吳起,戰勝弱敵;齊威王、宣王用孫子、田忌之徒,而諸侯東面朝齊。

    天下方務於合從連衡,以攻伐為賢,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如者不合。

    退而與萬章之徒序詩書,述仲尼之意,作孟子七篇。

    其後有驺子之屬。

     齊有三驺子。

    其前驺忌,以鼓琴幹威王,因及國政,封為成侯而受相印,先孟子。

     其次驺衍,後孟子。

    驺衍睹有國者益淫侈,不能尚德,若大雅整之於身,施及黎庶矣。

    乃深觀陰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終始、大聖之篇十馀萬言。

    其語闳大不經,必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於無垠。

    先序今以上至黃帝,學者所共術,大并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遠之,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

    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

    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德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茲。

    以為儒者所謂中國者,於天下乃八十一分居其一分耳。

    中國名曰赤縣神州。

    赤縣神州内自有九州,禹之序九州是也,不得為州數。

    中國外如赤縣神州者九,乃所謂九州也。

    於是有裨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者,如一區中者,乃為一州。

    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環其外,天地之際焉。

    其術皆此類也。

    然要其歸,必止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之施,始也濫耳。

    王公大人初見其術,懼然顧化,其後不能行之。

     是以驺子重於齊。

    適梁,惠王郊迎,執賓主之禮。

    適趙,平原君側行撇席。

    如燕,昭王擁彗先驅,請列弟子之座而受業,築碣石宮,身親往師之。

    作主運。

    其遊諸侯見尊禮如此,豈與仲尼菜色陳蔡,孟轲困於齊梁同乎哉!故武王以仁義伐纣而王,伯夷餓不食周粟;衛靈公問陳,而孔子不答;梁惠王謀欲攻趙,孟轲稱大王去邠。

    此豈有意阿世俗苟合而已哉!持方枘而内圓鑿,其能入乎?或曰,伊尹負鼎而勉湯以王,百裡奚飯牛車下而缪公用霸,作先合,然後引之大道。

    驺衍其言雖不軌,傥亦有牛鼎之意乎? 自驺衍與齊之稷下先生,如淳于髡、慎到、環淵、接子、田骈、驺奭之徒,各著書言治亂之事,以幹世主,豈可勝道哉! 淳于髡,齊人也。

    博聞彊記,學無所主。

    其谏說,慕晏嬰之為人也,然而承意觀色為務。

    客有見髡於梁惠王,惠王屏左右,獨坐而再見之,終無言也。

    惠王怪之,以讓客曰:“子之稱淳于先生,管、晏不及,及見寡人,寡人未有得也。

    豈寡人不足為言邪?何故哉?”客以謂髡。

    髡曰:“固也。

    吾前見王,王志在驅逐;後複見王,王志在音聲:吾是以默然。

    ”客具以報王,王大駭,曰:“嗟乎,淳于先生誠聖人也!前淳于先生之來,人有獻善馬者,寡人未及視,會先生至。

    後先生之來,人有獻讴者,未及試,亦會先生來。

    寡人雖屏人,然私心在彼,有之。

    ”後淳于髡見,壹語連三日三夜無倦。

    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髡因謝去。

    於是送以安車駕驷,束帛加璧,黃金百镒。

    終身不仕。

     慎到,趙人。

    田骈、接子,齊人。

    環淵,楚人。

    皆學黃老道德之術,因發明序其指意。

    故慎到著十二論,環淵著上下篇,而田骈、接子皆有所論焉。

     驺奭者,齊諸驺子,亦頗采驺衍之術以紀文。

     於是齊王嘉之,自如淳于髡以下,皆命曰列大夫,為開第康莊之衢,高門大屋,尊寵之。

    覽天下諸侯賓客,言齊能緻天下賢士也。

     荀卿,趙人。

    年五十始來遊學於齊。

    驺衍之術迂大而闳辯;奭也文具難施;淳于髡久與處,時有得善言。

    故齊人頌曰:“談天衍,雕龍奭,炙毂過髡。

    ”田骈之屬皆已死齊襄王時,而荀卿最為老師。

    齊尚脩列大夫之缺,而荀卿三為祭酒焉。

    齊人或讒荀卿,荀卿乃適楚,而春申君以為蘭陵令。

    春申君死而荀卿廢,因家蘭陵。

    李斯嘗為弟子,已而相秦。

    荀卿嫉濁世之政,亡國亂君相屬,不遂大道而營於巫祝,信禨祥,鄙儒小拘,如莊周等又猾稽亂俗,於是推儒、墨、道德之行事興壞,序列著數萬言而卒。

    因葬蘭陵。

     而趙亦有公孫龍為堅白同異之辯,劇子之言;魏有李悝,盡地力之教;楚有屍子、長盧;阿之籲子焉。

    自如孟子至于籲子,世多有其書,故不論其傳雲。

     蓋墨翟,宋之大夫,善守禦,為節用。

    或曰并孔子時,或曰在其後。

     ○史記-廉頗蔺相如列傳 廉頗者,趙之良将也。

    趙惠文王十六年,廉頗為趙将伐齊,大破之,取陽晉,拜為上卿,以勇氣聞於諸侯。

    蔺相如者,趙人也,為趙宦者令缪賢舍人。

     趙惠文王時,得楚和氏璧。

    秦昭王聞之,使人遺趙王書,願以十五城請易璧。

    趙王與大将軍廉頗諸大臣謀:欲予秦,秦城恐不可得,徒見欺;欲勿予,即患秦兵之來。

    計未定,求人可使報秦者,未得。

    宦者令缪賢曰:“臣舍人蔺相如可使。

    ”王問:“何以知之?”對曰:“臣嘗有罪,竊計欲亡走燕,臣舍人相如止臣,曰:‘君何以知燕王?’臣語曰:‘臣嘗從大王與燕王會境上,燕王私握臣手,曰“願結友”。

    以此知之,故欲往。

    ’相如謂臣曰:‘夫趙彊而燕弱,而君幸於趙王,故燕王欲結於君。

    今君乃亡趙走燕,燕畏趙,其勢必不敢留君,而束君歸趙矣。

    君不如肉袒伏斧質請罪,則幸得脫矣。

    ’臣從其計,大王亦幸赦臣。

    臣竊以為其人勇士,有智謀,宜可使。

    ”於是王召見,問蔺相如曰:“秦王以十五城請易寡人之璧,可予不?”相如曰:“秦彊而趙弱,不可不許。

    ”王曰:“取吾璧,不予我城,柰何?”相如曰:“秦以城求璧而趙不許,曲在趙。

    趙予璧而秦不予趙城,曲在秦。

    均之二策,甯許以負秦曲。

    ”王曰:“誰可使者?”相如曰:“王必無人,臣願奉璧往使。

    城入趙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請完璧歸趙。

    ”趙王於是遂遣相如奉璧西入秦。

     秦王坐章台見相如,相如奉璧奏秦王。

    秦王大喜,傳以示美人及左右,左右皆呼萬歲。

    相如視秦王無意償趙城,乃前曰:“璧有瑕,請指示王。

    ”王授璧,相如因持璧卻立,倚柱,怒發上沖冠,謂秦王曰:“大王欲得璧,使人發書至趙王,趙王悉召群臣議,皆曰‘秦貪,負其彊,以空言求璧,償城恐不可得’。

    議不欲予秦璧。

    臣以為布衣之交尚不相欺,況大國乎!且以一璧之故逆彊秦之驩,不可。

    於是趙王乃齋戒五日,使臣奉璧,拜送書於庭。

    何者?嚴大國之威以修敬也。

    今臣至,大王見臣列觀,禮節甚倨;得璧,傳之美人,以戲弄臣。

    臣觀大王無意償趙王城邑,故臣複取璧。

    大王必欲急臣,臣頭今與璧俱碎於柱矣!”相如持其璧睨柱,欲以擊柱。

    秦王恐其破璧,乃辭謝固請,召有司案圖,指從此以往十五都予趙。

    相如度秦王特以詐詳為予趙城,實不可得,乃謂秦王曰:“和氏璧,天下所共傳寶也,趙王恐,不敢不獻。

    趙王送璧時,齋戒五日,今大王亦宜齋戒五日,設九賓於廷,臣乃敢上璧。

    ”秦王度之,終不可彊奪,遂許齋五日,舍相如廣成傳。

    相如度秦王雖齋,決負約不償城,乃使其從者衣褐,懷其璧,從徑道亡,歸璧于趙。

     秦王齋五日後,乃設九賓禮於廷,引趙使者蔺相如。

    相如至,謂秦王曰:“秦自缪公以來二十馀君,未嘗有堅明約束者也。

    臣誠恐見欺於王而負趙,故令人持璧歸,間至趙矣。

    且秦彊而趙弱,大王遣一介之使至趙,趙立奉璧來。

    今以秦之彊而先割十五都予趙,趙豈敢留璧而得罪於大王乎?臣知欺大王之罪當誅,臣請就湯镬,唯大王與群臣孰計議之。

    ”秦王與群臣相視而嘻。

    左右或欲引相如去,秦王因曰:“今殺相如,終不能得璧也,而絕秦趙之驩,不如因而厚遇之,使歸趙,趙王豈以一璧之故欺秦邪!”卒廷見相如,畢禮而歸之。

     相如既歸,趙王以為賢大夫使不辱於諸侯,拜相如為上大夫。

    秦亦不以城予趙,趙亦終不予秦璧。

     其後秦伐趙,拔石城。

    明年,複攻趙,殺二萬人。

     秦王使使者告趙王,欲與王為好會於西河外渑池。

    趙王畏秦,欲毋行。

    廉頗、蔺相如計曰:“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

    ”趙王遂行,相如從。

    廉頗送至境,與王訣曰:“王行,度道裡會遇之禮畢,還,不過三十日。

    三十日不還,則請立太子為王。

    以絕秦望。

    ”王許之,遂與秦王會渑池。

    秦王飲酒酣,曰:“寡人竊聞趙王好音,請奏瑟。

    ”趙王鼓瑟。

    秦禦史前書曰“某年月日,秦王與趙王會飲,令趙王鼓瑟”。

    蔺相如前曰:“趙王竊聞秦王善為秦聲,請奏盆缸秦王,以相娛樂。

    ”秦王怒,不許。

    於是相如前進缸,因跪請秦王。

    秦王不肯擊缸。

    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

    於是秦王不怿,為一擊缸。

    相如顧召趙禦史書曰“某年月日,秦王為趙王擊缸”。

    秦之群臣曰:“請以趙十五城為秦王壽”。

    蔺相如亦曰:“請以秦之鹹陽為趙王壽。

    ”秦王竟酒,終不能加勝於趙。

    趙亦盛設兵以待秦,秦不敢動。

     既罷歸國,以相如功大,拜為上卿,位在廉頗之右。

    廉頗曰:“我為趙将,有攻城野戰之大功,而蔺相如徒以口舌為勞,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賤人,吾羞,不忍為之下。

    ”宣言曰:“我見相如,必辱之。

    ”相如聞,不肯與會。

    相如每朝時,常稱病,不欲與廉頗争列。

    已而相如出,望見廉頗,相如引車避匿。

    於是舍人相與谏曰:“臣所以去親戚而事君者,徒慕君之高義也。

    今君與廉頗同列,廉君宣惡言而君畏匿之,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