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傳志之屬上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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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奪之權。

    範增大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為之。

    願賜骸骨歸卒伍。

    ”項王許之。

    行未至彭城,疽發背而死。

     漢将紀信說漢王曰:“事已急矣,請為王诳楚為王,王可以間出。

    ”於是漢王夜出女子荥陽東門被甲二千人,楚兵四面擊之。

    紀信乘黃屋車,傅左纛,曰:“城中食盡,漢王降。

    ”楚軍皆呼萬歲。

    漢王亦與數十騎從城西門出,走成臯。

    項王見紀信,問:“漢王安在?”曰:“漢王已出矣。

    ”項王燒殺紀信。

     漢王使禦史大夫周苛、枞公、魏豹守荥陽。

    周苛、枞公謀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

    ”乃共殺魏豹。

    楚下荥陽城,生得周苛。

    項王謂周苛曰:“為我将,我以公為上将軍,封三萬戶。

    ”周苛罵曰:“若不趣降漢,漢今虜若,若非漢敵也。

    ”項王怒,烹周苛,并殺枞公。

     漢王之出荥陽,南走宛、葉,得九江王布,行收兵,複入保成臯。

    漢之四年,項王進兵圍成臯。

    漢王逃,獨與滕公出成臯北門,渡河走脩武,從張耳、韓信軍。

    諸将稍稍得出成臯,從漢王。

    楚遂拔成臯,欲西。

    漢使兵距之鞏,令其不得西。

     是時,彭越渡河擊楚東阿,殺楚将軍薛公。

    項王乃自東擊彭越。

    漢王得淮陰侯兵,欲渡河南。

    鄭忠說漢王,乃止壁河内。

    使劉賈将兵佐彭越,燒楚積聚。

    項王東擊破之,走彭越。

    漢王則引兵渡河,複取成臯,軍廣武,就敖倉食。

    項王已定東海來,西,與漢俱臨廣武而軍,相守數月。

     當此時,彭越數反梁地,絕楚糧食,項王患之。

    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漢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

    ”漢王曰:“吾與項羽俱北面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桮羹。

    ”項王怒,欲殺之。

    項伯曰:“天下事未可知,且為天下者不顧家,雖殺之無益,祇益禍耳。

    ”項王從之。

     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漕。

    項王謂漢王曰:“天下匈匈數歲者,徒以吾兩人耳,願與漢王挑戰決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為也。

    ”漢王笑謝曰:“吾甯鬥智,不能鬥力。

    ”項王令壯士出挑戰。

    漢有善騎射者樓煩,楚挑戰三合,樓煩辄射殺之。

    項王大怒,乃自被甲持戟挑戰。

    樓煩欲射之,項王瞋目叱之,樓煩目不敢視,手不敢發,遂走還入壁,不敢複出。

    漢王使人間問之,乃項王也。

    漢王大驚。

    於是項王乃即漢王相與臨廣武間而語。

    漢王數之,項王怒,欲一戰。

    漢王不聽,項王伏弩射中漢王。

    漢王傷,走入成臯。

     項王聞淮陰侯已舉河北,破齊、趙,且欲擊楚,乃使龍且往擊之。

    淮陰侯與戰,騎将灌嬰擊之,大破楚軍,殺龍且。

    韓信因自立為齊王。

    項王聞龍且軍破,則恐,使盱台人武濊涉往說淮陰侯。

    淮陰侯弗聽。

    是時,彭越複反,下梁地,絕楚糧。

    項王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等曰:“謹守成臯,則漢欲挑戰,慎勿與戰,毋令得東而已。

    我十五日必誅彭越,定梁地,複從将軍。

    ”乃東,行擊陳留、外黃。

     外黃不下。

    數日,已降,項王怒,悉令男子年十五已上詣城東,欲阬之。

    外黃令舍人兒年十三,往說項王曰:“彭越彊劫外黃,外黃恐,故且降,待大王。

    大王至,又皆阬之,百姓豈有歸心?從此以東,梁地十馀城皆恐,莫肯下矣。

    ”項王然其言,乃赦外黃當阬者。

    東至睢陽,聞之皆争下項王。

     漢果數挑楚軍戰,楚軍不出。

    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馬怒,渡兵汜水。

    士卒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貨賂。

    大司馬咎、長史翳、塞王欣皆自刭汜水上。

    大司馬咎者,故蕲獄掾,長史欣亦故栎陽獄吏,兩人嘗有德於項梁,是以項王信任之。

    當是時,項王在睢陽,聞海春侯軍敗,則引兵還。

    漢軍方圍锺離眛於荥陽東,項王至,漢軍畏楚,盡走險阻。

     是時,漢兵盛食多,項王兵罷食絕。

    漢遣陸賈說項王,請太公,項王弗聽。

    漢王複使侯公往說項王,項王乃與漢約,中分天下,割鴻溝以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

    項王許之,即歸漢王父母妻子。

    軍皆呼萬歲。

    漢王乃封侯公為平國君。

    匿弗肯複見。

    曰:“此天下辯士,所居傾國,故号為平國君。

    ”項王已約,乃引兵解而東歸。

     漢欲西歸,張良、陳平說曰:“漢有天下太半,而諸侯皆附之。

    楚兵罷食盡,此天亡楚之時也,不如因其機而遂取之。

    今釋弗擊,此所謂‘養虎自遺患’也。

    ”漢王聽之。

    漢五年,漢王乃追項王至陽夏南,止軍,與淮陰侯韓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

    至固陵,而信、越之兵不會。

    楚擊漢軍,大破之。

    漢王複入壁,深塹而自守。

    謂張子房曰:“諸侯不從約,為之柰何?”對曰:“楚兵且破,信、越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

    君王能與共分天下,今可立緻也。

    即不能,事未可知也。

    君王能自陳以東傅海,盡與韓信;睢陽以北至穀城,以與彭越:使各自為戰,則楚易敗也。

    ”漢王曰:“善。

    ”於是乃發使者告韓信、彭越曰:“并力擊楚。

    楚破,自陳以東傅海與齊王,睢陽以北至穀城與彭相國。

    ”使者至,韓信、彭越皆報曰:“請今進兵。

    ”韓信乃從齊往,劉賈軍從壽春并行,屠城父,至垓下。

    大司馬周殷叛楚,以舒屠六,舉九江兵,随劉賈、彭越皆會垓下,詣項王。

     項王軍壁垓下,兵少食盡,漢軍及諸侯兵圍之數重。

    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項王乃大驚曰:“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項王則夜起,飲帳中。

    有美人名虞,常幸從;駿馬名骓,常騎之。

    於是項王乃悲歌慷慨,自為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柰何,虞兮虞兮柰若何!”歌數阕,美人和之。

    項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

     於是項王乃上馬騎,麾下壯士騎從者八百馀人,直夜潰圍南出,馳走。

    平明,漢軍乃覺之,令騎将灌嬰以五千騎追之。

    項王渡淮,騎能屬者百馀人耳。

    項王至陰陵,迷失道,問一田父,田父绐曰“左”。

    左,乃陷大澤中。

    以故漢追及之。

    項王乃複引兵而東,至東城,乃有二十八騎。

    漢騎追者數千人。

    項王自度不得脫。

    謂其騎曰:“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馀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

    然今卒困於此,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

    今日固決死,願為諸君快戰,必三勝之,為諸君潰圍,斬将,刈旗,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乃分其騎以為四隊,四向。

    漢軍圍之數重。

    項王謂其騎曰:“吾為公取彼一将。

    ”令四面騎馳下,期山東為三處。

    於是項王大呼馳下,漢軍皆披靡,遂斬漢一将。

    是時,赤泉侯為騎将,追項王,項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馬俱驚,辟易數裡與其騎會為三處。

    漢軍不知項王所在,乃分軍為三,複圍之。

    項王乃馳,複斬漢一都尉,殺數十百人,複聚其騎,亡其兩騎耳。

    乃謂其騎曰:“何如?”騎皆伏曰:“如大王言。

    ” 於是項王乃欲東渡烏江。

    烏江亭長檥船待,謂項王曰:“江東雖小,地方千裡,衆數十萬人,亦足王也。

    願大王急渡。

    今獨臣有船,漢軍至,無以渡。

    ”項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為!且籍與江東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江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縱彼不言,籍獨不愧於心乎?”乃謂亭長曰:“吾知公長者。

    吾騎此馬五歲,所當無敵,嘗一日行千裡,不忍殺之,以賜公。

    ”乃令騎皆下馬步行,持短兵接戰。

    獨籍所殺漢軍數百人。

    項王身亦被十馀創。

    顧見漢騎司馬呂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項王也。

    ”項王乃曰:“吾聞漢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吾為若德。

    ”乃自刎而死。

    王翳取其頭,馀騎相蹂踐争項王,相殺者數十人。

    最其後,郎中騎楊喜,騎司馬呂馬童,郎中呂勝、楊武各得其一體。

    五人共會其體,皆是。

    故分其地為五:封呂馬童為中水侯,封王翳為杜衍侯,封楊喜為赤泉侯,封楊武為吳防侯,封呂勝為涅陽侯。

     項王已死,楚地皆降漢,獨魯不下。

    漢乃引天下兵欲屠之,為其守禮義,為主死節,乃持項王頭視魯,魯父兄乃降。

    始,楚懷王初封項籍為魯公,及其死,魯最後下,故以魯公禮葬項王穀城。

    漢王為發哀,泣之而去。

     諸項氏枝屬,漢王皆不誅。

    乃封項伯為射陽侯。

    桃侯、平臯侯、玄武侯皆項氏,賜姓劉。

     太史公曰:吾聞之周生曰“舜目蓋重瞳子”,又聞項羽亦重瞳子。

    羽豈其苗裔邪?何興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陳涉首難,豪傑蜂起,相與并争,不可勝數。

    然羽非有尺寸,乘埶起隴畝之中,三年,遂将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為“霸王”,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嘗有也。

    及羽背關懷楚,放逐義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難矣。

    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不師古,謂霸王之業,欲以力征經營天下,五年卒亡其國,身死東城,尚不覺寤而不自責,過矣。

    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豈不謬哉! ○史記-蕭相國世家 蕭相國何者,沛豐人也。

    以文無害為沛主吏掾。

     高祖為布衣時,何數以吏事護高祖。

    高祖為亭長,常左右之。

    高祖以吏繇鹹陽,吏皆送奉錢三,何獨以五。

     秦禦史監郡者與從事,常辨之。

    何乃給泗水卒史事,第一。

    秦禦史欲入言徵何,何固請,得毋行。

     及高祖起為沛公,何常為丞督事。

    沛公至鹹陽,諸将皆争走金帛财物之府分之,何獨先入收秦丞相禦史律令圖書藏之。

    沛公為漢王,以何為丞相。

    項王與諸侯屠燒鹹陽而去。

    漢王所以具知天下阸塞,戶口多少,彊弱之處,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圖書也。

    何進言韓信,漢王以信為大将軍。

    語在淮陰侯事中。

     漢王引兵東定三秦,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填撫谕告,使給軍食。

    漢二年,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中,侍太子,治栎陽。

    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宮室縣邑,辄奏上,可,許以從事;即不及奏上,辄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

    關中事計戶口轉漕給軍,漢王數失軍遁去,何常興關中卒,辄補缺。

    上以此專屬任何關中事。

     漢三年,漢王與項羽相距京索之間,上數使使勞苦丞相。

    鮑生謂丞相曰:“王暴衣露蓋,數使使勞苦君者,有疑君心也。

    為君計,莫若遣君子孫昆弟能勝兵者悉詣軍所,上必益信君。

    ”於是何從其計,漢王大說。

     漢五年,既殺項羽,定天下,論功行封。

    群臣争功,歲馀功不決。

    高祖以蕭何功最盛,封為酂侯,所食邑多。

    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堅執銳,多者百馀戰,少者數十合,攻城略地,大小各有差。

    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不戰,顧反居臣等上,何也?”高帝曰:“諸君知獵乎?”曰:“知之。

    ”“知獵狗乎?”曰:“知之。

    ”高帝曰:“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蹤指示獸處者人也。

    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

    至如蕭何,發蹤指示,功人也。

    且諸君獨以身随我,多者兩三人。

    今蕭何舉宗數十人皆随我,功不可忘也。

    ”群臣皆莫敢言。

     列侯畢已受封,及奏位次,皆曰:“平陽侯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

    ”上已桡功臣,多封蕭何,至位次未有以複難之,然心欲何第一。

    關内侯鄂君進曰:“群臣議皆誤。

    夫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

    夫上與楚相距五歲,常失軍亡衆,逃身遁者數矣。

    然蕭何常從關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诏令召,而數萬衆會上之乏絕者數矣。

    夫漢與楚相守荥陽數年,軍無見糧,蕭何轉漕關中,給食不乏。

    陛下雖數亡山東,蕭何常全關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

    今雖亡曹參等百數,何缺於漢?漢得之不必待以全。

    柰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蕭何第一,曹參次之。

    ”高祖曰:“善。

    ”於是乃令蕭何第一,賜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

     上曰:“吾聞進賢受上賞。

    蕭何功雖高,得鄂君乃益明。

    ”於是因鄂君故所食關内侯邑封為安平侯。

    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馀人,皆有食邑。

    乃益封何二千戶,以帝嘗繇鹹陽時何送我獨赢奉錢二也。

     漢十一年,陳豨反,高祖自将,至邯鄲。

    未罷,淮陰侯謀反關中,呂後用蕭何計,誅淮陰侯,語在淮陰事中。

    上已聞淮陰侯誅,使使拜丞相何為相國,益封五千戶,令卒五百人一都尉為相國衛。

    諸君皆賀,召平獨吊。

    召平者,故秦東陵侯。

    秦破,為布衣,貧,種瓜於長安城東,瓜美,故世俗謂之“東陵瓜”,從召平以為名也。

    召平謂相國曰:“禍自此始矣。

    上暴露於外而君守於中,非被矢石之事而益君封置衛者,以今者淮陰侯新反於中,疑君心矣。

    夫置衛衛君,非以寵君也。

    願君讓封勿受,悉以家私财佐軍,則上心說。

    ”相國從其計,高帝乃大喜。

     漢十二年秋,黥布反,上自将擊之,數使使問相國何為。

    相國為上在軍,乃拊循勉力百姓,悉以所有佐軍,如陳豨時。

    客有說相國曰:“君滅族不久矣。

    夫君位為相國,功第一,可複加哉?然君初入關中,得百姓心,十馀年矣,皆附君,常複孳孳得民和。

    上所為數問君者,畏君傾動關中。

    今君胡不多買田地,賤贳貸以自汙?上心乃安。

    ”於是相國從其計,上乃大說。

     上罷布軍歸,民道遮行上書,言相國賤彊買民田宅數千萬。

    上至,相國谒。

    上笑曰:“夫相國乃利民!”民所上書皆以與相國,曰:“君自謝民。

    ”相國因為民請曰:“長安地狹,上林中多空地,棄,願令民得入田,毋收稿為禽獸食。

    ”上大怒曰:“相國多受賈人财物,乃為請吾苑!”乃下相國廷尉,械系之。

    數日,王衛尉侍,前問曰:“相國何大罪,陛下系之暴也?”上曰:“吾聞李斯相秦皇帝,有善歸主,有惡自與。

    今相國多受賈豎金而為民請吾苑,以自媚於民,故系治之。

    ”王衛尉曰:“夫職事苟有便於民而請之,真宰相事,陛下柰何乃疑相國受賈人錢乎!且陛下距楚數歲,陳豨、黥布反,陛下自将而往,當是時,相國守關中,搖足則關以西非陛下有也。

    相國不以此時為利,今乃利賈人之金乎?且秦以不聞其過亡天下,李斯之分過,又何足法哉。

    陛下何疑宰相之淺也。

    ”高帝不怿。

    是日,使使持節赦出相國。

    相國年老,素恭謹,入,徒跣謝。

    高帝曰:“相國休矣!相國為民請苑,吾不許,我不過為桀纣主,而相國為賢相。

    吾故系相國,欲令百姓聞吾過也。

    ” 何素不與曹參相能,及何病,孝惠自臨視相國病,因問曰:“君即百歲後,誰可代君者?”對曰:“知臣莫如主。

    ”孝惠曰:“曹參何如?”何頓首曰:“帝得之矣!臣死不恨矣!” 何置田宅必居窮處,為家不治垣屋。

    曰:“後世賢,師吾儉;不賢,毋為勢家所奪。

    ” 孝惠二年,相國何卒,谥為文終侯。

     後嗣以罪失侯者四世,絕,天子辄複求何後,封續酂侯,功臣莫得比焉。

     太史公曰:蕭相國何於秦時為刀筆吏,錄錄未有奇節。

    及漢興,依日月之末光,何謹守管籥,因民之疾秦法,順流與之更始。

    淮陰、黥布等皆以誅滅,而何之勳爛焉。

    位冠群臣,聲施後世,與闳夭、散宜生等争烈矣。

     ○史記-曹相國世家 平陽侯曹參者,沛人也。

    秦時為沛獄掾,而蕭何為主吏,居縣為豪吏矣。

     高祖為沛公而初起也,參以中涓從。

    将擊胡陵、方與,攻秦監公軍,大破之。

    東下薛,擊泗水守軍薛郭西。

    複攻胡陵,取之。

    徙守方與。

    方與反為魏,擊之。

    豐反為魏,攻之。

    賜爵七大夫。

    擊秦司馬軍砀東,破之,取砀、狐父、祁善置。

    又攻下邑以西,至虞,擊章邯車騎。

    攻爰戚及亢父,先登。

    遷為五大夫。

    北救阿,擊章邯軍,陷陳,追至濮陽。

    攻定陶,取臨濟。

    南救雍丘。

    擊李由軍,破之,殺李由,虜秦侯一人。

    秦将章邯破殺項梁也,沛公與項羽引而東。

    楚懷王以沛公為砀郡長,将砀郡兵。

    於是乃封參為執帛,号曰建成君。

    遷為戚公,屬砀郡。

     其後從攻東郡尉軍,破之成武南。

    擊王離軍成陽南,複攻之杠裡,大破之。

    追北,西至開封,擊趙贲軍,破之,圍趙贲開封城中。

    西擊秦将楊熊軍於曲遇,破之,虜秦司馬及禦史各一人。

    遷為執珪。

    從攻陽武,下轘轅、缑氏,絕河津,還擊趙贲軍屍北,破之。

    從南攻犨,與南陽守齮戰陽城郭東,陷陳,取宛,虜齮,盡定南陽郡。

    從西攻武關、峣關,取之。

    前攻秦軍藍田南,又夜擊其北,秦軍大破,遂至鹹陽,滅秦。

     項羽至,以沛公為漢王。

    漢王封參為建成侯。

    從至漢中,遷為将軍。

    從還定三秦,初攻下辯、故道、雍、斄。

    擊章平軍於好畤南,破之,圍好畤,取壤鄉。

    擊三秦軍壤東及高栎,破之。

    複圍章平,章平出好畤走。

    因擊趙贲、内史保軍,破之。

    東取鹹陽,更名曰新城。

    參将兵守景陵二十日,三秦使章平等攻參,參出擊,大破之。

    賜食邑於甯秦。

    參以将軍引兵圍章邯於廢丘。

    以中尉從漢王出臨晉關。

    至河内,下脩武,渡圍津,東擊龍且、項他定陶,破之。

    東取砀、蕭、彭城。

    擊項籍軍,漢軍大敗走。

    參以中尉圍取雍丘。

    王武反於外黃,程處反於燕,往擊,盡破之。

    柱天侯反於衍氏,又進破取衍氏。

    擊羽嬰於昆陽,追至葉。

    還攻武彊,因至荥陽。

    參自漢中為将軍中尉,從擊諸侯,及項羽敗,還至荥陽,凡二歲。

     高祖二年,拜為假左丞相,入屯兵關中。

    月馀,魏王豹反,以假左丞相别與韓信東攻魏将軍孫遫軍東張,大破之。

    因攻安邑,得魏将王襄。

    擊魏王於曲陽,追至武垣,生得魏王豹。

    取平陽,得魏王母妻子,盡定魏地,凡五十二城。

    賜食邑平陽。

    因從韓信擊趙相國夏說軍於邬東,大破之,斬夏說。

    韓信與故常山王張耳引兵下井陉,擊成安君,而令參還圍趙别将戚将軍於邬城中。

    戚将軍出走,追斬之。

    乃引兵詣敖倉漢王之所。

    韓信已破趙,為相國,東擊齊。

    參以右丞相屬韓信,攻破齊曆下軍,遂取臨菑。

    還定濟北郡,攻著、漯陰、平原、鬲、盧。

    已而從韓信擊龍且軍於上假密,大破之,斬龍且,虜其将軍周蘭。

    定齊,凡得七十馀縣。

    得故齊王田廣相田光,其守相許章,及故齊膠東将軍田既。

    韓信為齊王,引兵詣陳,與漢王共破項羽,而參留平齊未服者。

     項籍已死,天下定,漢王為皇帝,韓信徙為楚王,齊為郡。

    參歸漢相印。

    高帝以長子肥為齊王,而以參為齊相國。

    以高祖六年賜爵列侯,與諸侯剖符,世世勿絕。

    食邑平陽萬六百三十戶,号曰平陽侯,除前所食邑。

     以齊相國擊陳豨将張春軍,破之。

    黥布反,參以齊相國從悼惠王将兵車騎十二萬人,與高祖會擊黥布軍,大破之。

    南至蕲,還定竹邑、相、蕭、留。

     參功:凡下二國,縣一百二十二;得王二人,相三人,将軍六人,大莫敖、郡守、司馬、候、禦史各一人。

     孝惠帝元年,除諸侯相國法,更以參為齊丞相。

    參之相齊,齊七十城。

    天下初定,悼惠王富於春秋,參盡召長老諸生,問所以安集百姓,如齊故諸儒以百數,言人人殊,參未知所定。

    聞膠西有蓋公,善治黃老言,使人厚币請之。

    既見蓋公,蓋公為言治道貴清靜而民自定,推此類具言之。

    參於是避正堂,舍蓋公焉。

    其治要用黃老術,故相齊九年,齊國安集,大稱賢相。

     惠帝二年,蕭何卒。

    參聞之,告舍人趣治行,“吾将入相”。

    居無何,使者果召參。

    參去,屬其後相曰:“以齊獄市為寄,慎勿擾也。

    ”後相曰:“治無大於此者乎?”參曰:“不然。

    夫獄市者,所以并容也,今君擾之,奸人安所容也?吾是以先之。

    ” 參始微時,與蕭何善;及為将相,有卻。

    至何且死,所推賢唯參。

    參代何為漢相國,舉事無所變更,一遵蕭何約束。

     擇郡國吏木诎於文辭,重厚長者,即召除為丞相史。

    吏之言文刻深,欲務聲名者,辄斥去之。

    日夜飲醇酒。

    卿大夫已下吏及賓客見參不事事,來者皆欲有言。

    至者,參辄飲以醇酒,間之,欲有所言,複飲之,醉而後去,終莫得開說,以為常。

     相舍後園近吏舍,吏舍日飲歌呼。

    從吏惡之,無如之何,乃請參遊園中,聞吏醉歌呼,從吏幸相國召按之。

    乃反取酒張坐飲,亦歌呼與相應和。

     參見人之有細過,專掩匿覆蓋之,府中無事。

     參子窋為中大夫。

    惠帝怪相國不治事,以為“豈少朕與”?乃謂窋曰:“若歸,試私從容問而父曰:‘高帝新棄群臣,帝富於春秋,君為相,日飲,無所請事,何以憂天下乎?’然無言吾告若也。

    ”窋既洗沐歸,間侍,自從其所谏參。

    參怒,而笞窋二百,曰:“趣入侍,天下事非若所當言也。

    ”至朝時,惠帝讓參曰:“與窋胡治乎?乃者我使谏君也。

    ”參免冠謝曰:“陛下自察聖武孰與高帝?”上曰:“朕乃安敢望先帝乎!”曰:“陛下觀臣能孰與蕭何賢?”上曰:“君似不及也。

    ”參曰:“陛下言之是也。

    且高帝與蕭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不亦可乎?”惠帝曰:“善。

    君休矣!” 參為漢相國,出入三年。

    卒,谥懿侯。

    子窋代侯。

    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冓頁>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

    載其清淨,民以甯一。

    ” 平陽侯窋,高後時為禦史大夫。

    孝文帝立,免為侯。

    立二十九年卒,谥為靜侯。

    子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