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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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女人的悲鳴,從稍遠的房間裡也傳來了同樣的聲音。

    峰岸走出房間,看到從各個房間走出來的男人、女人,無一例外,都是外國男人和日本女子。

    全部人數為四男四女。

    鑒别人員開始取指紋。

     “你們警察太粗暴了,我要向外務省提出抗議!” 被峰岸帶出來的那個男子,用一口流暢的日語說道。

     “請便。

    你是尼克洛遜嗎?” “是的,我是美國大使館的二等秘書。

    ” “誰叫貝克?”是從伊庭那兒得到的那張照片上男子的姓名。

     “貝克,是誰?不知道。

    ” “不會不知道的,這是貝克的地下活動站。

    ” “确實不知道。

    ” “你們得到了多少錢?” 峰岸轉向了這些女人。

     “錢?沒有得。

    ”一個長臉的女人回答。

    四人都是二十四、五歲的模樣,帶着孩童般的眼神。

     “不說,就帶走。

    ” “……” 峰岸用冰冷的目光注視着這些女人。

    這是意外的收獲,可以作為進攻的武器,迫使尼克洛遜說出貝克的地址。

    當然,通常是不能指望尼克洛遜說出些什麼。

    名義上他是大使館的成員,可是無論哪個大使館的成員,大部分都是間諜,這是一個常識,隻不過是打着外交官的幌子進行間諜活動罷了。

    大體上可以認為,尼克洛遜也是這樣。

     峰岸的眼中,射出了憎恨的光芒。

    尼克洛遜一定是貝克的同夥,而且知道野麥涼子已被帶往何方。

    也許他就是同謀,自始至終參與了這一事件。

     用大使館成員的招牌将罪惡掩蓋起來,這是不能允許的。

     “好,訊問開始,自報住址和姓名。

    ” “粟田廣子。

    ”如同徹底悔悟了一樣,自報叫栗田的女子低着頭小聲地說着自己的住址。

     “職業?” “公司職員。

    ” 栗田之後,另外三人也都自報了。

     “你們四人互相認識嗎?” “是的。

    ” 栗田點點頭。

     “是誰把你們介紹給這些男人的?” “是在街上認識的。

    ” “到這裡聚會,今天是第幾次了?” “第二次。

    ” “得了多少錢?” “……” “沒有給錢,”尼克洛遜插嘴說,“是自由戀愛。

    ” “你住嘴。

    ”峰岸把尼克洛遜帶到另外的房間。

     “若不說,就要進行徹底的調查,并在報紙上公布。

    要這麼做才好嗎?” “每人得了三萬日元。

    ” “用三萬日元,能将你們買下了?” “……” “若回答了,又怎麼樣?” 峰岸抑制住内心的憤怒。

    對象不是這些女子,而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成員,太肮髒了。

    對于所在國警察的幹涉,他們竟如此泰然自若,覺得隻是沾上了一個小小的污點一樣。

    但隻要這夥人把野麥涼子交出來,這一事情也可以得到解決。

     “是的。

    ” 粟田好象徹底地悔悟了似的。

     “你們剛才和尼克洛遜同寝,是第幾人了?” “是第二人。

    ”别扭的回答。

     “尼克洛遜!”峰岸轉向尼克洛遜,“我可以用賣淫嫌疑逮捕你。

    ” “我是大使館成員。

    ” 尼克洛遜奸笑道。

     “那又怎麼樣?” “要看身份證嗎?” “還沒到那一步呢。

    你就是使館成員也可以帶走,我還可以将這個賣淫行為在報紙上公布。

    ” “……” “貝克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

    ”尼克洛遜攤開雙手,聳聳肩膀。

     “好,在搜查完畢以前,先把這夥人關進房間。

    ”峰岸命令搜查員。

     搜查員把八個人趕進了房間。

     “大使館會不會提抗議?”峰岸的部下擔心地問。

     “别擔心。

    要是在這兒發現了野麥涼子的指紋,豈止是抗議,甚至還會發展成日美兩國間的政治問題呢,這夥人就不能不把貝克引渡給我們。

    ” “要是沒發現指紋,那會怎樣呢?” “那種事,不考慮。

    ” 峰岸回絕了。

     峰岸心裡很清楚,要找到野麥涼子的指紋可能性很小。

    倘若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要員……即使是會惹起政治問題,他也幹得出來,不能認為這是峰岸的疏忽。

    同樣道理,也不能想象野麥涼子會被幽禁在這裡,僅僅是抱着一線希望,即貝克可能在這兒。

    哪怕貝克不在這兒,搜查也不能不進行,要進行到底!一方面,他總抱着可能會偶然地發現指紋——這樣一種僥幸的心理。

    另一方面,作為對中央情報局要員進行搜查的負責人,還是應保全面子。

     搜查和取指紋的工作仍在繼續。

    峰岸坐在沙發上等待。

    搜查完畢時,已臨近深夜十二時了。

     指紋沒有查出,也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把尼克洛遜帶來。

    ” 他命令部下。

     “怎麼樣,有收獲嗎?” 尼克洛遜露出了略帶譏諷的奸笑。

     “搜查結束了,”峰岸又說,“但是,你記住,我一定要把你們這些污穢的行為揭露出去。

    ”峰岸走了,留下了這句話。

     “好一句下台話。

    ” 尼克洛遜在背後說。

     裝着沒聽見一樣,峰岸走出了大門。

     “這些女人怎麼辦?” 四個女入被放在巡邏車裡。

     “放出去。

    ” 峰岸坐進了車裡。

     不能說已經輸了——抓到貝克的可能性并未完全消失,這裡還有照片,是在酒吧間裡拍的合影。

    但那個女人住在什麼地方呢?據猜測,她可能是貝克的女友,到酒吧間去打聽一下,或許還能發現什麼線索。

     一想到尼克洛遜的譏諷話,峰岸不禁咬牙切齒。

    的确,不能逮捕作為使館成員的尼克洛遜,但是如果發現了野麥涼子的指紋,尼克洛遜就要悄悄地回國去了。

    然而,無法證明他是否犯罪,就不能要求遣送回國。

    若是貝克已經回國了,這一事件就很難弄清了。

    大概貝克在處理完野麥涼子的事之後就已回國了。

     究竟美國中央情報局與殺害原田光政事件有無瓜葛?——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謎。

     伊庭的情報若是正确的,那就是說貝克與殺害原田光政無關,隻是在克拉哈陪送下通過原田光政的家門時,偶然地碰上了這一事件。

    那麼可以這樣斷定:兇手沒有預料野麥涼子會來訪問原田家,也不能認為兇手是在等待野麥涼子;大概美方人員也不是為了在情況緊急時,接應兇手而在那裡等待;否則克拉哈就不會故意穿着引人注目的軍服了。

     确實,貝克在聽到野麥涼子的講述之前,與此案無關。

     可以這樣認為,由于野麥涼子對貝克的講述,使她自己陷入了不幸的境地。

     貝克表示關心的,是“找警察,庫拉西”,并再三追問。

     是“拉”還是“烏”,不清楚。

    是不是什麼暗号?峰岸突然想到。

    倘若不是暗号,那麼實在難以想象貝克對這句話有什麼關心的必要,因為這是一句極普通的話。

     不,峰岸否定了,不會有這種暗号。

    再說一個生命危在旦夕的男子,當然不應該去說什麼暗号。

    它的真正意思是:快去叫警察,說這裡有慘案。

     是慘案嗎?貝克竟會如此嫌隙。

     峰岸的腦子裡突然一閃,如同靈感來臨一樣,出現一個新的念頭——庫拉西,原田光政說的不是“找警察,有慘案”,而是說的“找警察,庫拉西”。

    庫拉西是島中教授作為軍醫大佐時曾被派遣去的那個島嶼的名稱。

     “是庫拉西島嗎?” 峰岸脫口而出。

     峰岸欣喜若狂,可又極力克制住高漲的情緒。

    可以認為謎是解開了,至少是解開一半了,若不是庫烏西而是庫拉西,就能講通了。

    野麥涼子趕到行兇現場時,詫異萬分,不會聽不清庫烏西和庫拉西。

    她在對克拉哈講述事件經過時,可能是一邊流淚一邊重複戀人父親臨終前的話。

     “找警察,庫拉西。

    ”庫拉兩島對貝克說來是一個特别關心的島嶼。

    在哪兒可能發生過什麼事情,一定是特别重大的事情,以緻國家權力也涉足于此,并綁架了野麥涼子。

     大概貝克在一瞬間意識到了在原田光政之死的幕後,一定有什麼事情,因而才想回避警察。

    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 武川惠吉異常懼怕“大佐”,那個大佐就是島中教授,島中教授曾被派往庫拉西島,終于武川還是被島中殺害了。

     察覺到這件事的原田光政異常吃驚,但即使是知道夥伴們依次迫害,災難也将降臨到自己頭上,卻又不能告訴警察,隻能計劃悄悄逃亡。

    最後,仍然被殺了。

    在臨終之際,原田終于下決心告訴警察了——親生女兒竟然在自己眼前慘遭奸污、殺害,這對原田說來,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隐匿的了。

     野麥涼子并不是必然要死,而是偶然對貝克講述了之後,被強行綁架的。

     據說武川惠吉、北條正夫、關根廣一、原田光政等四人曾被派往特尼安島,成為俘虜之後又被帶到科羅拉多州,因而可能和貝克有點什麼關系. 貝克極感興趣的不是特尼安島而是庫拉西島,島中軍醫大佐也曾被派往庫拉西島。

     武川懼怕島中大佐,武川被殺,包括原田在内的其他三人也被島中大佐派人殺害。

    這關鍵的一環是銜接上了。

    不,應該連成一圈的地方,仍然存在缺環。

     缺少關鍵的一環——這就是“庫拉西”和“特尼安”,原田等四人所在的部隊若不是在特尼安,而是在庫拉西島,那麼這關鍵的一環就完全銜接上了。

     原田等四人沒有兵籍簿,這是為什麼? 此刻的峰岸似乎很有閑情逸緻,安之若素地觀賞着車輛川流不息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