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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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為我有多大的神通。

    我隻不過是碰巧聽到你大哥和何媽的對話而已。

    ”護士笑着說,将她那天晚上聽到的對話重複了一遍。

     聽完了玉翡的叙述,以潔有老半天開不了口,隻有她緊握的雙手和微顫的雙唇洩露了她的心情——雖然,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實在無法分析。

    是如釋重負,是心酸難言,是溫柔的喜悅,還是對自己産生過的懷疑抱持的慚愧?或者都有一些罷。

    而,在這淩亂蕪雜的思緒之中,最清晰的一點卻是:大哥并不曾承認他對自己有什麼特殊的情感,這一切都不過是何媽一廂情願的猜測而已。

    如果她自己是個旁觀者的話,或許會認為這樣的表示已經足夠,偏偏她不是旁觀者,而是當事人哪!而戀愛中的人總有那麼多的患得患失,乍信乍疑…… 見她低垂着眼睫隻顧盯着自己的手指,玉翡想着自己應該要讓她獨處一些時候了,便找了個借口要退出房間。

    才剛剛拉開房門,聽見以潔在身後叫了她一聲: “玉翡?” “嗯?” “……謝謝,”以潔的笑容有些羞澀:“你是世界上最特别的特别護士。

    ” “那是因為你是個非常特别的病人呀。

    ”玉翡溫柔地笑了:“換個人我才不敢多這種口呢。

    你知道,那是護士的大忌。

    ” 以潔的眼睛裡閃出了一點淘氣的光芒。

    “你确定自己入對行了嗎?”她問:“你說不定應該改行去當偵探的。

    ” “我會慎重考慮。

    ”玉翡對着她龇了龇牙:“哪天你們家的餅幹失了蹤,又或者是小貓小狗和别人家的小動物私奔了,隻管來找我便是。

    ” 門輕輕地開了起來,以潔立時重重地倒回床上去,緊緊地阖上了眼睛。

    她的身體還很虛弱,玉翡對她揭露出來的訊息卻來得太強烈了。

    仰躺在床上她隻覺得頭腦一陣暈眩,心髒的撞擊卻比故障的鐘擺還更沒規矩。

    這一切的訊息如此零亂而極端,她必須仔細地想想,仔仔細細地想一想…… 她聽見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以為是玉翡回來了;但房中那長久的沉默使她覺得不對,使她蓦地裡睜開了眼睛—— 她的呼吸梗在喉嚨裡頭,五指死命地抓緊了被角;隻有雙眼卻睜得大大的,生怕稍一眨眼,眼前的人便又要消失不見了。

     平浩站在床頭看她,眼睛裡盛滿了關切,以及哀傷。

    她注意到他瘦了一圈,眼下有明顯的陰影,頭發更是早已超出了一般的長度,不知怎地心裡一酸,淚水便溢出了眼角。

    她沒打算哭的,她真的半點也沒打算哭的呀,大哥終于來看她了,在她清醒着的時候來看她了,她應該歡喜,應該微笑,應該表現出成熟而理性的态度來的,而不是像個跌傷了膝蓋的小女生,看到媽媽時才容許自己哭出眼淚來。

    可是不知道為了什麼她就是忍不住。

    這一場病對她而言竟像是經曆了一場生死輪回,睜開眼來見到的是三生石上前來相迎的舊日精魂,她病中脆弱的心便再也承受不住了。

     平浩的眼色變得更深沉了。

    他無言地在她床邊坐下,伸出手去拂拭她的淚珠。

    見她淚水越湧越急,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将她的手緊緊地包進了自己手中。

     “對不起,小潔,”他低低地說,胸膛起伏沉重,仿佛是想再找些其他的話來說,但隻又迸出了一句:“對不起。

    ” 以潔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靜待心裡這一陣劇痛過去,才又睜開眼來。

    “為什麼要道歉呢?這又不是你的錯。

    是我自己發了神經病跑去淋雨,” 他沉默的凝視使得她的聲音消失在喉嚨之中,心跳莫名其所以地加快了一倍。

    如果他能一輩子這樣看着自己呵,如果他肯永遠這樣握着自己的手呵,家琪的死因突然之間再也不重要了,一丁一點也不重要了! “怎麼可能會沒有關系呢?”平浩的聲音很低沉,卻在刹那之間打斷了她的遐想:“也許是我太自大了些。

    不過我聽喬小姐說,你在發燒的時候一直在叫我,一直在說什麼強暴,什麼懷孕的,所以我推測,你——是在公司聽到别人說了些什麼了?” 以潔的心緊了一緊,旋即整個兒鼓漲了起來,眼睛也晶亮了。

    隻聽得平浩這麼一句,她便已經确定:大哥絕對沒有做那件事!一個問心有愧的人是不可能用這麼平靜的聲音陳述自己的暴行的。

     “對不起,大哥,”她輕輕地說,被他握住的手反過來握了他一下:“我應該更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