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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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笆鬥!還跟着一員大将! (跑下) 秦仲義 (急往外迎)哥哥!大哥! 〔伯仁穿得非常樸素,不慌不忙地進來。

    田鐵子,現已改名鐵根,同上,但留在院中沒進來。

     秦伯仁 老二! 秦仲義 大哥!(相視,黯然) 邱立本 伯仁兄,還認得我嗎? 秦伯仁 啊,你是立本!光陰過得多幺快,一幌兒…… 邱立本 您可一點兒不老,還是當年的豐采! 秦伯仁 豐采?哼!不過依然是一肩明月,兩袖清風而已!伯父還硬朗? 邱立本 他老人家吃齋念佛,不問世事了! 秦伯仁 唉!變了!都變了!(看屋中)老二,這不象咱們的家了! 秦仲義 十幾年了,哪能還是舊樣子呢?(說話之間掏出那張字據)您看,十三年前我什幺都不懂,教您在這個上按鬥箕。

    現在我也知道革命是好事了。

    (劃洋火)來,您自己燒了吧! 秦伯仁 你燒吧!那時候咱們都年輕無知! 秦仲義 (把字據燒了)大哥,我現在明白了:我是創事業的人,我要的是法律、秩序。

    有法律,才沒有橫征暴斂;有秩序,才能安心作事。

    您看,從此以後,太平得了太平不了呢? 秦伯仁 那很難說!咱們國家的問題很多,太多,我不敢說都能一下子弄得妥妥當當!目前,最教我不放心的是袁世凱! 邱立本 戊戌變法,就是他出賣了你們維新派,不是嗎? 秦伯仁 就是嘛! 秦仲義 那幺,您反對他作總統? 秦伯仁 盡我所有的力量!戊戌變法,我們向皇上磕頭,結果是砍了維新派的頭!如今到底有些不同了…… 邱立本 袁世凱就不會殺人嗎? 秦伯仁 難說!也許殺頭的事不那幺容易罷了! 邱立本 伯仁哥,别太關心政治了吧!一個人能活多少年,也該顧到點自己…… 秦伯仁 我還沒學會吃喝玩樂! 邱立本 并不一定去吃喝玩樂!自己讀讀書,找點樂而不淫的消遣,釣釣魚,玩玩古董,也有快樂! 秦仲義 立本,不能這幺說!大哥的地位,我的事業,是緊緊相關的。

    咱們這樣的人沒有政治權利,什幺事業也弄不起來! 鐵子 (在門外)怎幺回事呀? 秦伯仁 喲!把他給忘了!(往外走,叫)鐵根,真對不起,回到家來,我動了心,把你忘了!快進來!(鐵進來) 秦仲義 這是誰? 秦伯仁 老田哥的兒子!現在官名子叫鐵根。

     鐵子 就是剛才你不見的那個人! 秦仲義 老脾氣沒改,還是這幺硬! 邱立本 你們說話兒,我到後邊看看大嫂去。

    (下) 秦伯仁 我叫不慣鐵根,就叫你小田哥吧!告訴我,你怎幺當了兵? 鐵子 爸爸媽媽全餓死了,我跟我弟弟都當了兵。

     秦伯仁 老田哥餓死了! 鐵子 老兩口兒都餓死了! 秦伯仁 慚愧!我的言行不能一緻!當初,我有意把我那份兒地送給老田哥,可并沒那幺辦! 秦仲義 小田哥,咱們可是無仇無怨,我早把地賣了,咱們斷了來往! 鐵子 你賣了地,可沒放松利滾利的債! 秦仲義 說吧,你到底幹嗎來了? 鐵子 一不求錢,二不要飯,我是來跟大先生要個主意。

    他下火車,我也下火車,我看見了他。

     秦伯仁 咱們有緣!說說你要什幺主意? 鐵子 這十年來,鄉下越來越沒法混,一群一群的年輕人都當了兵。

    我們沒别的路兒可走! 秦伯仁 我們沒有多少工廠嘛! 鐵子 我們這群拿槍杆的恨皇上,恨作官兒的!是我們革的命! 秦仲義 你們革的命?誰說的?那我大哥是幹什幺的?别亂吹呀! 鐵子 是我們逼着軍官們起義的!打武昌,打漢陽,都有我!我還挂了彩! 秦伯仁 嗯!嗯! 鐵子 打跑了皇上,可誰也沒提老百姓的事!我們白賣命,到今兒個連饷銀都領不到了!大先生,你給我出個主意,怎幺辦?我要是在營裡混下去,早晚有一天非砍了頭不可,我嘴直心快,容易得罪了上司! 秦伯仁 你的話呢很有道理,可也别太急,四萬萬人怎能一時半會兒就都有了辦法呢? 鐵子 先說我自己吧,我應該幹什幺去? 秦伯仁 老二,你的廠子裡怎樣? 秦仲義 我不能收這幺大的徒弟! 鐵子 我從前常幫着媽媽織土布,學一學就能擺弄機器。

     秦仲義 我惹不起你呀! 鐵子 廠子裡有個拿過槍練過操的人也有用! 秦仲義 怎幺? 鐵子 有個兵變,鬧土匪,你難道不想法子保住廠子?我在行! 秦伯仁 小田哥想的不錯! 秦仲義 兵變?鬧土匪?難道革了命,天下倒得大亂嗎? 秦伯仁 那很難說! 鐵子 我親自看見過兵變,也打過土匪!其實呢,土匪也是沒飯吃的老百姓! 秦伯仁 小田哥,我跟老二再商量商量,你先到廚房吃點什幺去! 鐵子 我不吃!明天我再來吧! 秦仲義 我說,你是不是逃兵呢? 鐵子 我不作那樣的事,我是來送公文的。

    有了别的事,我去請長假。

    (下) 秦仲義 您看這家夥行嗎? 秦伯仁 怎幺不行?力氣是力氣,心路是心路。

    幫助一個人總是好事! 〔張二進來。

     張二 大老爺,有客。

    (遞名片) 秦伯仁 别再叫“老爺”,叫我“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