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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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沒辦法原諒這個綁匪。

     他不該挾持一個累得隻巴望有座浴缸泡個澡,有張床睡個覺的可憐女人,不該一味眉開眼笑,輕松得好像隻是要邀她上山看花季!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百是她下定千百萬決心要忘掉的男人。

     李棄! 宛若奮鬥了半天,才從駕駛座旁的位子坐起來,回頭張望,苗太太的表弟揮動雙手,從車庫追出來,已被甩在大後頭了。

     她沖著李棄就叫:「你這是在做什麼?」 車快得讓她頭暈,暗橘子色的路燈光一波波篩進車内,李棄偏頭對她露出一個很酷的微笑,宛若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她就像瘋了一樣的快樂起來,整個心填滿了見到他的欣喜。

     她不能相信自己有這樣思念他!她一直在按捺自己,按捺任何與他有關聯的記憶,她發過誓,賭過咒,不要再想到這個人——難道那都隻是白費力氣嗎? 宛若不由得氣惱心虛,越發銳聲地責問:「你到底在做什麽?這算什麽意思?」 「帶你走呀。

    」他掌著方向盤,甜甜地說。

     她七天沒看到他了,七天,和他像隔了一個世紀活著,現在他就在她的眼前,隻消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肩膀、下巴、雙唇……他還是一樣上樣的無賴,可恨與可愛。

    如果她不稍微自制,她會一頭就往他懷裡栽。

     宛若假裝嗔怒,拉下臉诰道:「用搶的嗎?像個土匪?」 他用一種非常客氣的口吻道:「他們把你押著,千方百計的藏住你——又是換病房,又是到親戚家住,就是不讓我見你,我隻好出此下策。

    」 他這麽一說,使得宛若的頭腦恢複清楚,回到她的世界。

    「不關他們的事,這是我的意思,」她偏袒道,咬咬牙,用決絕的口氣說:「我不是說過我不想再見到你的嗎?」 李棄的嘴角依舊是那點不在乎,放縱的笑。

    「我有說好嗎?」 你絕無法和一個自大狂在這種事情上辯論。

    宛若氣給,不由得鼓起臉來罵道:「你還有什麽壞事沒做過的!你要把我載到哪裡?」 「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 見他說得認真,宛若漸漸感到事态嚴重,她說:「我哪裡也不去,你快把我送回去。

    」 李棄搖頭。

    「說什麽我也不會把你送回那個火坑。

    」 宛若發急起來。

    「你在胡說什麽!我不跟你到任何地方,停車——否則我跳車!」她伸手去抓車門把手,哪知車門卡得牢牢的,怎麽也扳不動。

     李棄優閑地向她解釋:「車門動過手腳,你打不開的——你現在插翅難飛,乾脆舒舒服服坐著,車後座有吃的,有喝的,也有酒,自己來,困了就休息,路很遠,目的地到了,我會叫你。

    」 宛若冒煙地瞪他半天,然後說:「你是玩真的?」 他咧開一口瑩白的牙笑道:「隻有不了解我的人,才會總以為我是來假的。

    」 宛若咬住下唇,她至少了解他一點——他帶有匈奴的血統! 她傻到想對綁匪動之以情,「立凡的情況沒有好轉,我不能離開他,他需要我——」 李棄嗤聲一笑,「任何病人都不需要一個累得一張臉成了破拖把的看護。

    」 破拖把?宛若幾乎要湊到車鏡前面去檢查她的臉,然而她的确是累了,痛苦地暗自歎氣,而李棄繼續在批評,十分不屑。

     「搞不清楚你們在想什麽——一大家子不分日夜守在醫院,索性就在病房紮起營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得,弄得疲憊不堪,又於事無濟,這是何苦?」 宛若辯解道,「苗家一家人平日感情親密,一向同進同出,立凡出了事,家人守著他不忍離去,那也是真情。

    」 李棄又是一嗤。

    「有真感情未必要死守在身邊,死守在身邊如果對人對己都沒有好處,那也不叫真感情——那可能要叫依賴、無助或脆弱。

    可笑的是,你們在關頭上沒辦法照顧一個真正無助的人,反而還要依賴他!」 宛若無言以對。

     李棄放柔了嗓子道:「暫時離開一下,對你有好處,相信我。

    」 「如果我還是不同意呢?」 李棄又側過頭,慢慢對她一笑,這回,他的笑意裡包含了一些較複雜的意味。

    「那麽我隻好用強的了。

    」他騰出一手把她的手拉過去,吻她指尖。

     宛若手一顫,連忙把手收回來,懊惱間坐。

    她不知道李棄有什麽計畫,要載她到什麽地方,但止肯定他是不會放她下車了。

     車朝不知名目的的方向飛馳,她被拘禁在這小小暗黑的車廂裡,和李棄關在一起。

    李棄又一次的強迫她、掠奪地,可是老天,宛若卻不能不承認,李棄也同樣又一次的帶給她美妙的刺激。

     而她根本無法抗拒。

     宛若很清楚這并非她太累的關系,她體内有某個因子在蠢蠢欲動。

    她朝後座爬去。

     「你說你有酒?」她在紙箱裡翻找,那隻是清涼的水果酒,但是對脆弱的神經也許已經足夠。

    「我覺得我需要醉一場。

    」 ☆☆☆ 她真的醉了。

     腳下三隻空瓶子,那也不過就是水果酒,連一隻貓都醉不死,她卻如此不勝酒力。

     抵達目的地時,已近午夜,夜極霜涼。

    宛若斜傾在座位上睡沉沉的,李棄小心把她從車裡抱出來,她像小鳥般彎曲在他胸前,香軟溫熱的嬌小身子,他胸口一蕩,湧起一陣喜悅而又激騰的感覺。

     他又把她抱在懷裡了,這樣實實在在的!回想這一個星期,他是怎麽熬過的?他沒有一分一秒不想著她、惦著她。

    他們竟然異想天開把她給藏起來,李棄苦笑搖頭,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夠搶走屬於他的東西。

     他把宛若抱緊了,她恍惚醒來,咿唔地出聲。

    他柔聲對她說:「宛若,我們到了,我抱你上樓,讓你好好睡一覺。

    」 宛若半睜開眼,迷迷糊糊見到滿天飛來飄去、閃閃的光點,她呻吟道:「天呀,我在眼冒金星!」 李棄笑道:「你不是眼冒金星——你是看見了螢火蟲。

    」 「螢火蟲?」宛若非常驚奇。

    「我這輩子隻看過一次螢火蟲——在『大自然的奧秘』影集裡,」她在他懷裡掙紮。

    「我要仔細瞧瞧它們……」 李棄制止她,哄道:「明天再看,這裡到處都是螢火蟲——現在先進屋子好好休息,你醉了,我也累了。

    」 三個小時的車程,走的又是迂回曲折的山路,焉有不累的道理?再不休息,接下來眼冒金星就會成為殘酷的事實。

     「明天……記得叫我看螢火蟲。

    」宛若惺忪道,頭又低垂下去,像朵折枝的向日葵。

     李棄微笑。

    明天,後天,大後天……永遠,他如此答應她。

     李棄睡醒時,中午的陽光燙燙地蒸著他。

    二千公尺的山上,陽光要更豔、更辣,卻也來得短暫一點,過午之後霧起,日頭的豔色就褪了,像美人的青春。

     宛若不在榻上,樓下一陣乒乒碰碰的聲響,忙碌的活動著。

    李棄閉著一隻眼睛微笑。

     「她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

    」他帶著鼻音咕哝,呼吸著枕上宛若遺下的一縷發香。

     樓下哼起歌來,愈唱愈開懷,索性拉開了嗓門。

    李棄霍地睜開眼睛,宛若再厲害,也不可能模仿出一副大男人粗嘎沙啞的歌喉! 李棄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