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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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擁擠仆地。

    門璫亟曳出,莫辨何人。

    退朝,衆共視之,已中風敗面,不能語,扶歸卒。

    錢素沖和無競,好内典,家貧兒幼,餘首捐三十金赙之用。

     東宮講讀恩贈禮部侍郎,予祭葬。

    失朝,罪止罰俸耳。

    稍後即不宜入命,實尼之。

     司農李公待問在事久,以風疾告,上嘗召驗之,勉扶入,艱步履,罷,特予馳驿去。

    亦頗有疑為托疾者。

    李初令餘邑,晚刻深,倡練饷,害民議實自李始。

     江撫解公學龍升任,例薦屬僚,黃公道周以降谪藩幕官與焉。

    閣粘疏進覽,上怒,遣缇绮逮二公未到,複嚴催,衆知有廷杖之舉矣。

    甫到,各杖八十,下刑部。

    餘趨視之,黃公以虧體辱親為言,瘡重,神氣自如,醫言可調理。

    是日風沙大作,天色慘澹異常。

     濮州葉公廷秀,餘同年,官戶部主事。

    疏救黃公業,為必死計。

    衛較至,不入内,即與偕行,小立待杖,進酒飯若平時,尋杖一百。

    餘省之郭外,為言每午後魂氣瓢蕩,九死一生耳。

    太學生塗仲吉複疏救,亦杖一百。

    時上怒甚,謂刑部故延獄待救,司官吳文熾杖六十,尚書李公覺斯坐為民去。

    舉朝惴恐,相視無人色。

    台省林立,而如此義舉僅出一郎署,可異也。

    台省林立,而如此偉人僅得一郎,又可異也。

     複自刑部移黃公、解公等,下诏獄。

    葉公已歸裡,仍逮到。

    時有密诏谕問刑官喬可用,逼供黨與,諸公五毒備嘗,号呼徹晨。

    夜昏潰中有錄姓名授之者,莫審謂何。

    旨下,逮編修黃文煥、吏部陳天定、工部董養河、中書文震亨。

    四人實于黃無涉,各疏辨至劇诋黃。

    無何,黃複自北司移西曹,文震亨幾欲拳毆之,餘各出怨望語。

    流謗喧騰,更謂編修、吏部二君姓偶同耳,黃屬餘,陳屬同鄉陳要參瑸,要吓百端,詞多不可聞。

     通政馬公思理坐發保塗仲吉,革職下诏獄。

    馬前以草場事蒙禍,至是複然。

    生平凡再踐西曹,坐北司,備歴若乙之為甚可再乎?亦蹇遭也。

     黃公既繋獄久,屢谳屢駁,旨嚴峻。

    餘偕同鄉蔣公德璟、王公家彥趨谒政府,謝公升太息曰:「死矣,得遲秋後為幸。

    」聞之失色。

    時督輔楊公嗣昌、司馬陳公新甲最蒙眷,俱以奪情事被劾,恨甚。

    有諷楊希文潞公故事者,弗應。

    張公四知、陳公演雖與黃同年,情誼悠悠,莫肯出一語;魏公照乘且下石矣。

    廠衛四緝,或造為蜚語,謂蔣抵死周旋。

    餘抱頭痛哭,欲并中餘二人,勢危甚,莫知所出。

    會周公延儒即家召到,諸門生故人力從臾之,頗自任,始竊竊有更生望。

     周公延偶耳起元揆,得上意,筆舌松妙,差宛轉關生,揭救甚婉。

    谳上,黃公等得免死,各遠戍,黃加永遠,坐贓五百;馀諸同志陰醵金輸納,不使黃知也。

    葉公廷秀橐如洗,餘為鸠諸同年,複慮傷烈士之志,不務多人,斂二金,得四十馀金充贈,為詩送之行,局始粗結。

     自上登極,所廷杖靡一全者,給谏傅公朝佑杖六十,死矣。

    及是,黃、解、葉、塗諸公俱保全無恙,疑有神靈擁護力。

    葉有志性命學,聲色穆如,尤非徒氣節取勝。

     滑縣魏公照乘自協理戎政侍郎,與大璫比,得輔政。

    魏為錢公龍錫門人,錢屢贻書為黃公道周地,竟視漠如,且若有深仇宿憾。

    然每拟旨,多不可了。

    周公延儒恒歎,如此才,謬入綸扉,誠為衣冠之玷。

     少司寇惠公世揚久經摧折,乍到,衣冠古樸,舉止生疏,具有先輩典刑。

    初為黃公解網計甚力,值其門人陳公新甲在中樞,必欲坐贓,必注定辰州戍,亦弗能移也。

    惠自雲:「曩崔、魏時,繋北司榜,掠無算,嘗于刑部堂受杖幾斃者數矣。

    卒臨履其地,異哉。

    」 太常王公都在谏垣頗著聲,數趣餘上章言事,比餘差回,更轉趣之不動矣。

    日杜門著書,值同裡謝公升在閣,益自遠,圖避權勢。

    即事應,公正發憤,亦屢謝卻,稍傷畏慎之過。

    所輯有《相衡法戒錄》諸篇,多可觀。

     少司空宋公政登卿貳日,年甫三十馀,最警敏,曆官穩練,詩亦饒佳句。

    席間偶雲:「少好讀書,不幸作外吏,弗竟所業。

    」餘笑曰:「不愁丈作外吏,倒愁丈作大老矣。

    」以枚蔔列名譴歸,值萊陽陷,死慘甚,言之于色。

     都谏馮公可賓工畫石,其父起震為寫竹,父子自以筆墨相歡。

    所作石形頗圓苞,司寇張公忻嘗雲:「馮公畫石,一何似豬肚子?」聞者皆笑。

     餘叨掌院篆,念前後輩廢谪多與太宰李公日宣密商,自羅公喻義而下,得九人,各詳開履曆予之。

    先為項公煜,劉公同升、趙公士春疏請複官,仍移文催諸裡居未到者,如楊公士聰、李公世奇等。

    楊原以糾邪放歸,不得旨谘趣不便出山,餘所為苦心在此。

     餘疏末附言《起居注》體宜正,庶起士官宜複。

    旬月,忽得旨允行,蒙禦筆字字加圈。

    時考選諸推知鱗集,渴望館員,怒甚,即前自推知改入者亦不便。

    餘言楚廖公國遴首造,餘诘何主意,且欲率同考諸公俱見過,意示要脅。

    餘正色答之,不為動。

    是歲竟罷館員議,因有癸未庶起士之選。

    此官廢十二年矣,始自餘複。

     宮谕閃公仲俨初偕餘典畿試,同降二級。

    閃複以胡維孚累,再降二級。

    餘時請同處分,疏雲:「先哲有言,與同功,宜與同過。

    貞臣自矢不負友,斯不負君。

    」旨不許。

    至是餘首為閃題開複,并及馬公世奇、郭公之祥、賴公垓等,得并免镌級。

    又林公增志以他誤,自編修降補待诏有年為請,亦複原官,稍酬宿志,兼存衙門體。

     上丁遣祭啟聖祠,值駕幸國學,賜羊酒。

    得白羊一頭,不忍殺,畜之院中。

    每朔望,依依鳴齕樹下,殊有緻。

     同少宗伯王公錫衮遣,詣金山,題主便道。

    過榖豊寺,晚歸,即摩诃菴小憩,院宇潔淨,僧徒願恪,班役俱果腹去。

    越日,僧忽來言禮部拘提,謂昨失接待故,駭然。

    詢始知禮曹班役久溪壑,諸寺僧即榖豊寺亦非便道,直若輩藉為索詐資耳。

    小人之未易防诘如此。

     壬午元旦,上禦殿受朝賀畢,忽宣傳閣臣來。

    上下禦坐,東面立,命閣臣西面立,揖之。

    諸公惶恐跪退,具疏謝。

    餘輩入揖閣,睹周公延儒有憂色,曰此非佳事,上責備将益深矣。

    識者謂元日降帝座,有東西易向之形,兆非吉。

    閣臣有「先生」稱,亦始是日。

    以君揖臣,非也。

    大臣非罪在不赦而遽勒自盡,亦非也。

    其過之也,有溢恩故;其遣之也,亦有溢罰。

    上意固自謂鼓舞駕馭,曲盡其方,初不知亵主尊,傷國體,胥失之矣。

    宜興之死,即死于下禦座之日,「責備益深」一語,似略窺破機關,所當救過不遑,終日如刃在頸。

    而察其行事,乃無複憂勤惕砺意,豈天奪其鑒而益之疾耶? 講筵閣臣環跪力辭「先生」之稱,以君尊臣卑,且祖訓定制為言。

    上曰,或成祖以後制度耳,太祖時不爾。

    諸公伏地不敢起。

    因谕以後大班召對稱卿,獨對稱先生,著為令。

    上隆儒重道之美,千秋僅見。

     舊例,江、浙、楚三省試官同日題。

    壬午應典試,某公資頗淺,周公延儒難之,意有所待,屬餘先題。

    楚省遲,編修吳公國華、楊公昌祚至,始另題,亦破格事。

     庶子何公瑞徵久應轉詹,周公故遲之,欲留典南畿試。

    餘為言升轉便,周雲:「昔葉文忠當國,坊局中有資深應轉者,留待試差。

    其人以為言,葉嘲曰:何功名之心急,桃李之念輕乎?事類此。

    」何竟南行,尋緻物議騰沸。

     同館某公營升三品甚急,若旦夕難俟者,餘疑怪之。

    升後數日,即以家諱聞,計其期久,應得報矣。

    仍遷延不去,以候覆疏為詞。

    日會客,談笑自如。

    行日,其門生有用酒席餞送者,不欲言其名。

    洵為世衰道喪之感。

     餘題院中堂柱雲: 累朝恩禮兼隆,人重官非官重人,能忘稀光依日月 先輩典型在望,德勝才毋才勝德,好思砺節凜冰霜 今不知尚存否?恐當荒滅荊棘中。

     ?以上一百二十條選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