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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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 這句話的語氣其實更像是敷衍,真正關心的意味少得可憐,但沈池還是擡起眼睛朝她看了看,薄唇牽出一個極淺的弧度,似笑非笑道:“我今天不出門。

    ” 這個答案倒讓承影有些意外,難得倆人都待在家裡。

    她“哦”了一聲,想不出什麼新話題,半晌才說:“我今天要用書房,下個月有個大手術,需要提前看些資料。

    ”言下之意是,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們互不打擾。

     沈池順手拿起桌邊的報紙,目光已經落在頭版頭條上了,嘴裡無所謂地淡淡應了聲:“好。

    ” 在學業和工作這條路上,承影走得可謂是順風順水。

     除去中途寄住在台北姑姑家的那段時間之外,她從來都是名校裡尖子班上的優等生。

     其實從小家中沒什麼人管她。

     她四歲時父母離異,對于母親的印象,在她的記憶中隻有極淺的痕迹。

    隻知道五六歲時經常會收到遠方寄來的衣服和食物,看起來都很高檔的樣子,每每都會引來一衆小夥伴們的羨慕。

     但後來,也不知是從哪天開始的,華服美食漸漸少了,再然後就完全銷聲匿迹了。

     因為母親再嫁了,去了國外,和新丈夫有了自己的孩子。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聽姑姑說起的。

     那時候,父親晏剛因為工作事忙,幾乎顧不上她。

    她從上小學起就開始住校,是那種貴族的女子學校,裡面硬件條件相當好,同學又多半都十分有家教,小小年紀便開始接受各種淑女式的教育和培訓。

     長大之後回想起來,承影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努力思索,卻始終不知道父親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居然可以負擔起如此高昂的生活費和學費。

     她家并不是做生意的,當然更不是高官,隻是看上去父親忙碌得很,有時周末她回家,都不一定能見上一面。

     就這樣,她在軟硬件設施都堪稱一流的貴族學校裡接受了近十年的熏陶,最後是頂着連續三年綜合成績第一的光環轉學的。

     去台北實在是一件很突然的事。

     某天她正在上音樂課,中途被校長叫到辦公室,被告知父親已經替她辦了轉學手續。

    緊接下來,幾乎沒過兩天,一切準備妥當,她就被送上了飛往台北的航班。

     送機的那個年輕男人,她壓根不認識,隻知道長相普通,一臉嚴肅。

    而最可笑的是,晏剛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隻是通過電話叮囑了她一些事情,然後就讓那個陌生的男人将她和她的行李送到了機場。

     承影不是沒有主見的人,也唯有那一次,她感覺自己像隻提線木偶般,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擺布了,而且擺布得很直接很徹底,短短幾十個小時之内就跨越海峽,仿佛與之前的生活全然脫離,從此沒了幹系。

     到台北的第一周,她水土不服,上吐下瀉折騰了幾次。

     半夜發燒實在難受的時候,她會忍不住在心裡将父親埋怨上千百遍。

    當然,這種事在她清醒的時候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都說女孩子有戀父情結,承影也不例外。

    在她的的心目中,父親就像山一般高大而可靠,同時又有點神秘。

     表面上,晏剛長期在一家外貿公司供職,但是在她面前卻從沒提起過自己的工作内容。

     難得有閑暇,父女倆會坐下來交流,天南地北,想到什麼就聊什麼。

    晏剛将她當朋友對待,所以她思想獨立得早,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隐約猜到晏剛在工作上似乎有難言之隐,于是硬生生克制住好奇,從來都不聞不問。

     直到很久之後,父親在一次執行任務時意外身亡,她才知道他竟然從事了二十多年的情報工作,也就是電影電視中所謂的“黑幫卧底”。

     中午十二點半,沈家準時開飯。

     沈淩前兩日就和同學去了外地采風,要半個月後才能回來。

    由于陳南他們今天也沒過來,偌大的房子便顯得有些冷清。

     其實這一整個上午,承影複習的效果并不好。

    中途頻頻走神,她将這歸結于昨晚的噩夢連連以及睡眠不足。

     所以吃飯的時候,她也沒什麼胃口,心不在焉地吃了小半碗米飯,便打算回房間睡一會兒。

     倒是沈池,難得在家裡吃一餐,此刻正慢條斯禮地品嘗着阿姨做的一桌好菜,姿态悠閑到了極點。

    手機擱在一旁,其間震動了數次,他也隻是拿視線瞥過去看一眼号碼,完全沒有理會的意圖。

     他興許是不想接電話,可也不知怎麼的,承影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台北之行遇到的那個女孩子。

     她還記得她的樣子,個子高挑、臉蛋漂亮,看得出來還十分年輕,大概連二十歲都不到吧?說話時語氣有些嚣張,沒什麼禮貌,一看就是平時被人寵慣了,所以才敢那樣肆無忌憚。

     可是,是誰在寵着她呢? 沈池嗎? 能得到這個男人的垂青,在很多人看來确實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這個莫名其妙的猜想令她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剛才勉強咽下去的幾口飯菜也變得更加多餘起來了。

     她索性放下筷子,一時間卻又沒有離開座位。

     恰好沈池這時也擡起頭來,仿佛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語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