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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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皮箱子還在我衣櫥的頂架上。
&rdquo 他興味索然地說：&ldquo那是空的，而且太醒目了。
&rdquo &ldquo不帶行李箱更醒目。
&rdquo 我走回卧室，站在衣櫥内的階梯上，把白色豬皮箱子由頂架上拉下來。
方形的天花闆活門正在我頭頂，我把它往上推開，手盡可能伸進去，将他的皮制鑰匙丢進某一根灰蒙蒙的小梁柱後面。
我拿着手提箱爬下來，拍掉上面的灰，在裡面塞了一些東西：一件從沒穿過的睡衣、牙膏、備用牙刷、兩條廉價毛巾和洗臉巾、一包棉手帕、一條十五美分的刮胡膏，連同整包購買的刮胡刀。
沒有一件是用過的，沒有一件有記号，沒有一件引人注目，當然若是他自己的東西會更好。
我又放了一瓶八分之一加侖、仍裹着包裝紙的波本威士忌。
我鎖好手提箱，把鑰匙插在一個鎖孔裡，拿到前面。
他又睡着了。
我沒叫醒他，打開門，把手提箱直接拿到車庫，放進敞篷車的前座後面。
我把車子開出來，鎖好車庫，爬台階回屋裡叫醒他。
該鎖的門窗統統鎖好，我們就出發了。
我開得很快，但沒快到被開罰單的程度。
一路上我們幾乎沒說話，也沒停下來吃東西。
沒有那麼多時間。
邊境的人沒跟我們說什麼。
到了蒂華納機場所在的那個多風的台地，我把車子停在機場辦公室附近，坐着等特裡買票。
DC-3的螺旋槳已經慢慢轉動熱機。
一位穿灰色制服、體形高大、恍若夢中情人的飛行員正和四個人聊天。
其中一位身高約六英尺四英寸，帶着槍套。
他身邊有個穿長褲的姑娘、一位個子小小的中年男人，以及一個高得把男伴襯得更弱小的白發婦人。
還有三四個一望而知是墨西哥人的人站在附近。
看來飛機搭載的就是這些人了。
登機扶梯已架在機艙門口，但似乎沒有人急着上飛機，這時候一位墨西哥空服人員走下扶梯，站着等候。
好像沒有擴音設備。
墨西哥人登上飛機，可是飛行員還在跟那幾個美國人聊天。
有一輛大帕卡德【注】車停在我旁邊。
我伸出頭去，看了一眼那輛車的牌照。
也許哪一天我會學乖不管閑事。
我把頭伸出去的時候，看見那個高個兒女人往我這邊瞧。
【注】帕卡德：帕卡德汽車是20世紀中葉最流行的豪華型汽車之一。
這時特裡穿過灰蒙蒙的石子地走過來。
&ldquo都辦好了。
&rdquo他說，&ldquo我就此道别了。
&rdquo 他伸出手來，我跟他握手。
現在他氣色不錯，隻是疲乏，疲乏到極點。
我由奧茲莫爾比車裡拿出豬皮手提箱，放在石子地上。
他氣沖沖地瞪着它。
&ldquo告訴你我不要。
&rdquo他不耐煩地說。
&ldquo特裡，裡面有八分之一加侖好酒呢。
還有睡衣之類的。
都查不出是誰的。
如果你不要，就寄放在什麼地方。
扔掉也可以。
&rdquo &ldquo我有我的理由。
&rdquo他生硬地說。
&ldquo我也有。
&rdquo 他突然微微一笑，拎起手提箱，用空着的一隻手捏捏我的手臂。
&ldquo好吧，朋友，聽你的。
記住，如果事情變得棘手了，你可以全權決定怎麼做。
你不欠我什麼。
我們一起喝過酒，漸漸熟起來，我談自己談得太多了。
我在你的咖啡罐裡留了五張百元大鈔。
别生我的氣。
&rdquo &ldquo我甯願你沒留。
&rdquo &ldquo我的錢連一半都用不完。
&rdquo &ldquo祝你好運，特裡。
&rdquo 那兩個美國人正在爬扶梯登機。
一位面孔寬寬黑黑的矮胖男子由辦公大樓的門口走出來，揮手指指點點。
&ldquo登機吧。
&rdquo我說，&ldquo我知道你沒殺她。
所以我才會來這兒。
&rdquo 他強打起精神，全身變得很僵硬，慢慢轉過身，回頭望。
他靜靜地說：&ldquo抱歉。
這一點兒你錯了。
我要慢慢地上飛機。
你有充分的時間阻止我。
&rdquo 他走過去。
我望着他。
辦公室的家夥正在等，但是不太急。
墨西哥人很少失去耐性。
他伸手拍拍豬皮手提箱，對特裡咧嘴一笑，然後側讓一邊，讓特裡穿過門口。
過了一會兒特裡由海關那一邊的門口出來。
他非常緩慢地走過石子地，走到扶梯前，停在那兒，朝我這邊看。
他沒打信号或揮手。
我也沒有。
接着他上了飛機，扶梯就收走了。
我上了奧茲莫爾比車，啟動，倒退，掉頭，駛過停車場。
高個子女人和矮個子男人還在停機坪上。
女人伸出一條手帕揮舞着。
飛機開始滑行到停機坪末端，揚起大量塵土。
機身在那一端轉彎，馬達加速轉動，吼聲如雷，飛機開始慢慢加速。
後面塵煙漫天，然後飛機升空了。
我望着它慢慢飛進刮着台風的空中，消失在東南方的蔚藍天空裡。
然後我離開那兒。
邊境大門處沒有人看我一眼，仿佛我的面孔平凡得像鐘表的時針。
&rdquo 他興味索然地說：&ldquo那是空的，而且太醒目了。
&rdquo &ldquo不帶行李箱更醒目。
&rdquo 我走回卧室，站在衣櫥内的階梯上，把白色豬皮箱子由頂架上拉下來。
方形的天花闆活門正在我頭頂，我把它往上推開，手盡可能伸進去，将他的皮制鑰匙丢進某一根灰蒙蒙的小梁柱後面。
我拿着手提箱爬下來，拍掉上面的灰，在裡面塞了一些東西：一件從沒穿過的睡衣、牙膏、備用牙刷、兩條廉價毛巾和洗臉巾、一包棉手帕、一條十五美分的刮胡膏，連同整包購買的刮胡刀。
沒有一件是用過的，沒有一件有記号，沒有一件引人注目，當然若是他自己的東西會更好。
我又放了一瓶八分之一加侖、仍裹着包裝紙的波本威士忌。
我鎖好手提箱，把鑰匙插在一個鎖孔裡，拿到前面。
他又睡着了。
我沒叫醒他，打開門，把手提箱直接拿到車庫，放進敞篷車的前座後面。
我把車子開出來，鎖好車庫，爬台階回屋裡叫醒他。
該鎖的門窗統統鎖好，我們就出發了。
我開得很快，但沒快到被開罰單的程度。
一路上我們幾乎沒說話，也沒停下來吃東西。
沒有那麼多時間。
邊境的人沒跟我們說什麼。
到了蒂華納機場所在的那個多風的台地，我把車子停在機場辦公室附近，坐着等特裡買票。
DC-3的螺旋槳已經慢慢轉動熱機。
一位穿灰色制服、體形高大、恍若夢中情人的飛行員正和四個人聊天。
其中一位身高約六英尺四英寸，帶着槍套。
他身邊有個穿長褲的姑娘、一位個子小小的中年男人，以及一個高得把男伴襯得更弱小的白發婦人。
還有三四個一望而知是墨西哥人的人站在附近。
看來飛機搭載的就是這些人了。
登機扶梯已架在機艙門口，但似乎沒有人急着上飛機，這時候一位墨西哥空服人員走下扶梯，站着等候。
好像沒有擴音設備。
墨西哥人登上飛機，可是飛行員還在跟那幾個美國人聊天。
有一輛大帕卡德【注】車停在我旁邊。
我伸出頭去，看了一眼那輛車的牌照。
也許哪一天我會學乖不管閑事。
我把頭伸出去的時候，看見那個高個兒女人往我這邊瞧。
【注】帕卡德：帕卡德汽車是20世紀中葉最流行的豪華型汽車之一。
這時特裡穿過灰蒙蒙的石子地走過來。
&ldquo都辦好了。
&rdquo他說，&ldquo我就此道别了。
&rdquo 他伸出手來，我跟他握手。
現在他氣色不錯，隻是疲乏，疲乏到極點。
我由奧茲莫爾比車裡拿出豬皮手提箱，放在石子地上。
他氣沖沖地瞪着它。
&ldquo告訴你我不要。
&rdquo他不耐煩地說。
&ldquo特裡，裡面有八分之一加侖好酒呢。
還有睡衣之類的。
都查不出是誰的。
如果你不要，就寄放在什麼地方。
扔掉也可以。
&rdquo &ldquo我有我的理由。
&rdquo他生硬地說。
&ldquo我也有。
&rdquo 他突然微微一笑，拎起手提箱，用空着的一隻手捏捏我的手臂。
&ldquo好吧，朋友，聽你的。
記住，如果事情變得棘手了，你可以全權決定怎麼做。
你不欠我什麼。
我們一起喝過酒，漸漸熟起來，我談自己談得太多了。
我在你的咖啡罐裡留了五張百元大鈔。
别生我的氣。
&rdquo &ldquo我甯願你沒留。
&rdquo &ldquo我的錢連一半都用不完。
&rdquo &ldquo祝你好運，特裡。
&rdquo 那兩個美國人正在爬扶梯登機。
一位面孔寬寬黑黑的矮胖男子由辦公大樓的門口走出來，揮手指指點點。
&ldquo登機吧。
&rdquo我說，&ldquo我知道你沒殺她。
所以我才會來這兒。
&rdquo 他強打起精神，全身變得很僵硬，慢慢轉過身，回頭望。
他靜靜地說：&ldquo抱歉。
這一點兒你錯了。
我要慢慢地上飛機。
你有充分的時間阻止我。
&rdquo 他走過去。
我望着他。
辦公室的家夥正在等，但是不太急。
墨西哥人很少失去耐性。
他伸手拍拍豬皮手提箱，對特裡咧嘴一笑，然後側讓一邊，讓特裡穿過門口。
過了一會兒特裡由海關那一邊的門口出來。
他非常緩慢地走過石子地，走到扶梯前，停在那兒，朝我這邊看。
他沒打信号或揮手。
我也沒有。
接着他上了飛機，扶梯就收走了。
我上了奧茲莫爾比車，啟動，倒退，掉頭，駛過停車場。
高個子女人和矮個子男人還在停機坪上。
女人伸出一條手帕揮舞着。
飛機開始滑行到停機坪末端，揚起大量塵土。
機身在那一端轉彎，馬達加速轉動，吼聲如雷，飛機開始慢慢加速。
後面塵煙漫天，然後飛機升空了。
我望着它慢慢飛進刮着台風的空中，消失在東南方的蔚藍天空裡。
然後我離開那兒。
邊境大門處沒有人看我一眼，仿佛我的面孔平凡得像鐘表的時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