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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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這麼幹。

    他總算給了我工作幹,所以我不該埋怨。

    ” “你到底做什麼工作呢?”維多利亞問道。

     “噢,歸結起來說,就是作那個老家夥手下,一個唯唯諾諾的人,一個打雜的;買票,預定座位,填寫護照表格,把他所有那些令人讨厭的詩稿整理裝箱,東跑西颠,什麼地方都得去。

    我猜想我們到那兒是去搞親善運動的──那是一個受到稱贊的青年運動——各民族的青年人都聚集到一起,共同努力來改革社會。

    ”愛德華的語調越來越低沉,“坦白講,這個工作夠人嗆吧?” 維多利亞沒法說出什麼鼓勵的話。

     “現在,”愛德華說,“如果你不十分介意的話,一次是側着身子,一次是正面看我。

    嘿,太好了——” 照相機咔嚓、咔嚓響了兩下,維多利亞顯得十分愉快,而且有些自鳴得意,一個年輕的女子使富于吸引力的男子對她産生了好感時,都是如此, “可是太不是時候了,我剛剛遇到了你,就得離開了,”愛德華說,“我現在是三心二意的,又想去,又想放棄這個機會——可是我又想,臨走了這樣做不怎麼合适——而且,那些令人讨厭的表格、簽證什麼的都辦好了。

    那兒的工作不太會令人感到愉快,你說是嗎?” “也許不會象你想象的那麼糟糕,”維多利亞安慰他說。

    “很難說,”愛德華表示懷疑。

    “奇怪的是,”他又補充說,“我有一種感覺,其中有什麼事情有些可疑。

    ” “可疑?” “是的,不真實。

    不要問我為什麼。

    我也沒有什麼理由。

    一個人有時候會有這種感覺的。

    有一次關于機油的事兒,我就有這樣的感覺。

    折騰了半天,果然發現,在備用齒輪泵中插進去了一個墊圈。

    ” 愛德華用的這些技術術語使得維多利亞難以理解,但是大概意思她還是明白了。

     “你認為賴斯波恩他是個冒牌貨嗎?” “看不出他是什麼樣的人。

    我是說他非常值得人尊敬,很有學問,是好幾個協會的成員——一經常跟大主教們、大學校長們聚會。

    不,這隻是一種感覺——時間會證實的。

    再見,希望你也能來。

    ” “我也希望去,”維多利亞說。

     “你現在打算幹什麼?” “到高爾大街的聖-吉爾德裡克辦事處去找個工作,”維多利亞抑郁不歡地說。

     “再見吧,維多利亞。

    分離,就意味着死亡。

    ”①愛德華用地道的英國口音補充說。

    “那些法國佬懂得這一套。

    我們英國人隻知道唠唠叨叨,說分手的時候,既甜蜜又痛苦——真是蠢蛋。

    ”—— ①此句是用法語講的——譯者注 “再見,愛德華,祝你走運。

    ” “我估計你不會想念我的。

    ” “我會的。

    ” “你跟我從前見到過的所有的姑娘們都是截然不同的……但願……”這時,大鐘走到一刻鐘的地方敲響了,愛德華說:“噢,見鬼!我得趕緊飛跑……”他的身影立刻消逝,被倫敦這個巨大的城市吞沒了。

    維多利亞仍然坐在凳子上,陷入了沉思。

    她意識到頭腦中有兩條鮮明的思路。

     一條是聯想到羅密歐與朱麗葉。

    她覺得,她和愛德華有點處于這不幸的一對的地位,雖然羅密歐和朱麗葉也許曾用上等人的語言表達過愛慕之情。

    可是,維多利亞想,他們的處境是相同的。

    初次相遇,一見傾心——遭到嚴重挫折——兩顆相愛的心各奔一方。

    這時她的老保姆過去經常背誦的一首童謠卻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朱姆勃對愛麗絲說我愛你, 愛麗絲對朱姆勃說我不相信你, 如果你真地象你說得那樣愛我, 你就不會到美國去,把我留在倫敦動物園裡。

     把美國換成巴格達再确切不過了! 最後,維多利亞站了起來,把腿上的面包渣兒撣掉,飛快地走出費茨詹姆斯公園,朝着高爾大街走去,維多利亞做出了兩個決定:第一個決定是,她(象朱麗葉一樣)愛上了這個年輕人,并打算和他結婚。

     維多利亞做出的第二個決定是,鑒于愛德華很快就會到達巴格達,她唯一的出路就是也到巴格達去,這時,她思想中占主導地位的問題是如何實現這個願望。

    這個願望,不論通過這種方式,或是那種方式,都能夠得到實現,關于這一點,維多利亞毫不懷疑。

    她是個性格樂觀、而又有魄力的年輕姑娘。

     分離是這樣的甜蜜,又是這樣的悲傷,她的這種感情和愛德華一樣強烈。

     “不管怎麼樣,”維多利亞自言自語地說,“我必須到巴格達去!”